凌晨三点,正是睡得最熟的时候。
赵舒权睡意全无、心烦意乱,索性来到走廊尽头,打开阳台门。他这套公寓位于顶楼,比楼下的户型多了一个露天晒台,装修时设计师按照他的要求做成了露天休闲区,张伯每天都会打扫。
他在躺椅上径直躺了下来,明朗的夜空和静谧的城市让他的心情得到一些平复。初夏的夜晚,气温和风力都恰到好处,凉爽惬意。
城市虽然熟睡,灯火依旧通明。夜空虽然明朗,肉眼可见的星星却少得可怜。
真奇妙啊。赵舒权无限感慨。他想起十年前,自己还身处两千年前的古代社会,虽然不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晚的城市灯火晦暗,野外更是全靠天然光源,大部分地方漆黑一片,夜生活乏善可陈。
那时候,年少单纯、情爱最浓烈的那个时候,他和他的小情人不止一次,幕天席地躺在一处,仰望浩瀚星空。夏夜星汉流光,曹瑞总喜欢缠着他询问天象、推测吉凶。
他哪里看得懂什么天象?现代社会连看个北斗七星都费劲,他如何能认出漫天繁星姓甚名谁?
但他知道曹瑞问自己,只是因为心中不安,想要求一个安心,因而只好硬着头皮,凑合从星寰那里学来的半桶水星象常识,加上脑海中现代社会知识的残留,东拉西扯地应付。反正只要把曹瑞哄得高兴就好,说对还是说错有什么要紧?
年少时他们明明那么相爱过,为何成了后来那副模样?
是从曹瑞提出与自己私奔、隐姓埋名田园牧歌,而自己为了一统天下的使命不得不拒绝开始?
亦或是从自己娶了名义上的妻子,因为事态紧急未能事先与曹瑞商议,引得他勃然大怒为开端?
他不知道。
他难以理解卫景帝怎么能对自己说出“无比恶心”这句话。
然而若说前世的曹瑞从未爱过自己,他死都不信。
那么多年的欢爱缠|绵历历在目。一个个夜晚,或小心翼翼掩人耳目,或激情四溢纵|情|欢|愉。从少年到青年,从未对彼此有过厌倦与不满。
他们的关系虽然见不得光,却也正因如此,他们都格外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每一个夜晚。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泪流满面,也不太清楚自己几时变得意识模糊。陡然惊醒是因为感觉到有人接近。前世多年的军旅生涯养成的极度敏锐和警觉,至今仍然烙印在他身上。
猛然从躺椅上一跃而起,对上的是曹瑞惊惧的眼神。少年大约是被他吓到,手里的薄毯掉在地上,人也猛地退了两步,眼见就要跌倒。
赵舒权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住,却没想到一下子用力过猛,把人整个拽进了怀里。
一时间,肌肤相亲,温热的身体拥入怀中,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舒权只穿了睡袍,曹瑞也一样。并且因为跌倒,原本就松松垮垮穿在身上的睡袍几乎完全从肩上滑落,两人肌肤紧贴,几乎是胸口挨着胸口。
砰砰砰。
有什么声音在响。
砰砰砰。
时间仿佛静止凝固。赵舒权听到自己的心脏犹如擂鼓般疯狂跳动。他口干舌燥,刚才迷迷糊糊之间那些旖|旎的回忆将他包围,他被完全淹没在与怀中之人的那些美好过往之中。
他实在忍不住,紧紧抱住了怀里的躯体,颤抖着与他耳鬓厮|磨,小心翼翼、心怀畏惧、却难以自制。
“瑞儿……瑞儿……”
他想他。他实在好想他。他好希望他能想起自己,想起他们的过去,想起那些美好的温暖的幸福的点点滴滴,哪怕他也同时会想起那些恨意丛生的争执与分歧……
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守着他们的过去,他很寂寞。
“……放开我。”怀中的躯体开始挣扎,很快便用上了力道,声音也激烈起来。
“放开我,赵先生!”
一句“赵先生”如雷贯耳,让赵舒权瞬间清醒过来,双臂力量放松,人也有几分恍神。
曹瑞立刻挣脱,俊秀的小脸涨得通红,大口喘着气,拉紧睡袍的衣领,狠狠瞪着赵舒权。
赵舒权被对方目光中的谴责压得无地自容,低声道歉。他知道是自己不好。对方没有记忆,自己的举动在对方看来根本就是骚|扰,甚至更严重。
气氛尴尬得赵舒权想逃。他颓然地坐在躺椅上,根本不敢去看曹瑞的表情。最尴尬的是,他的身体因为与曹瑞近距离接触,不可救药地起了反应。他还得拼命遮掩。
可是全天下男士睡袍的款式几乎都一样,真丝面料又很薄,根本遮不住什么。
觉察到曹瑞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赵舒权担心被发现,不自然地合拢双腿,用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坐着。
他不知道曹瑞有没有这方面的记忆点。不过十八岁的健康身体,难以避免早上的自然反应,现在的曹瑞就算身体没开过荤,常识总该有。
眼角的余光瞥见曹瑞捡起地上的薄毯,慢慢走到自己面前,半跪下来将薄毯盖在自己腿上。赵舒权就知道,果然还是被对方发觉了。
曹瑞的手纤长白皙,指节很漂亮,指甲也养护得很好,没有了半年前初见时的粗糙。
赵舒权对着那样一双手,想起这双手曾经在自己身上游移挑|逗,触碰过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心里就忍不住悸动,变化的部位愈发消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