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经纪人应了一声,不禁发问:“怎么了?”
黎昌没说话,只盯着她看了许久。
眼里似乎有着水珠在打转,蕴在眼眶,迟迟不掉。
经纪人看清后吓一跳,忙上前两步,想继续询问。
却听黎昌忽然开口:“我这样好看吗?”
经纪人愣住:“……啊?”
“吓到你了吧?”黎昌粲然一笑,用手背抹抹脸颊上掉下来的泪水:“嘿嘿,我这样是不是特别有那味儿。”
经纪人没弄清楚状况:“……什么味儿?”
黎昌理所当然地答:“狗血片文艺男主角的味儿啊。”
他擦干自己的泪水,眼眶还红着呢,但是看起来跟平常没两样。
“你要不给我接个这种片子吧,我感觉我特别适合。”
毕竟不都说要亲身经历才能演出精髓吗,黎昌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大历特历了。
比以前当服务员还要有经验。
一觉醒来从十八岁变成二十八,穷屌丝摇身一变新视帝,嫁了个身家上亿的男人,男人家里面还特么动不动搞权斗,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皇位要继承。
并且最狗血的经典桥段也上演了——
自己一场车祸把人给救了,男人二姑给自己塞支票,只为让自己离开他。
自己居然还不离开。
多离谱啊!
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快进到出国三年然后化身白月光回国了。
老牌偶像剧不都这么演吗。
黎昌擦干眼泪后从咖啡厅里出来,跟着经纪人坐在回东郊宅子的车上,内心无比复杂。
窗外夜色混沌,天空糅杂着皎洁月光与城市灯影,一晃神他就仿佛自己回到了还未穿过来前的日子。
任秀琴今天说的所有,他都很陌生。
对任家陌生,对车祸陌生,甚至对自己陌生……
只有任克明,他只对任克明不陌生。
黎昌觉得自己虽然不聪明,但算不上傻,难道任秀琴说什么他就要信什么么?
难道自己不知道问任克明吗?
他……真的需要自己离开吗?
任秀琴离开咖啡厅前最后的话语重新浮现在黎昌耳侧——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任克明和你结婚的那年任临就对他说过,只要愿意放弃你,任家立马属于他。”
“他拒绝了。”
“因为你的存在,任庆重新被任临纳入考虑,这一次无论他们做什么,任临都不会插手。”
“车祸都能搞得出来,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你好好考虑吧。”
黎昌耳边回荡着任秀琴的话语,在经纪人的注视下神魂恍惚地下车。
不知道怎么走进宅子,又走上二楼卧室的,总之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躺在床上了。
脑袋如一片理不清楚的乱麻,整个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卧室没开灯,只有窗外月光洒进,照在惨白的墙壁之上,世界仿佛化为黑白。
忽地,他感觉裤兜里的手机发出一阵震动,移眸望去,只见屏幕透着布料发出白光。
他这才猛然坐起,掏出手机。
是电话,来电显示“老公”。
是任克明。
他愣愣地看着屏幕,眼底倒映着屏幕的荧光,竟然一时忘了按下接通。
直到电话挂断,屏幕熄灭,整个房间重新归于黑白。
黎昌的瞳孔也归于黑色。
三两秒后,却又再次亮起——
电话再次打来了。
黎昌这次终于回神,手指忙按下接通按钮。
“……喂,”他的声音滞在喉间,“老公?”
那边低低嗯了一声:“睡了?”
换往常的黎昌一定会说,睡了怎么会接你电话,我在梦游吗?
可这一次他只轻轻说了一句:
“没。”
听起来魂不守舍的。
任克明沉默几息,问:“怎么了?”
黎昌攥着手机的手指立马收紧几分,指节泛白。
可良久之后,他仅仅是张了张唇,什么也没说。
“没怎么。”卸下力,他将一切回诸心口:“你呢?你打电话……是怎么了吗?”
“嗯。”那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今晚加班,回来得晚,你早点睡。”
黎昌怔了一瞬:“又加班吗?”
最近这一个月,任克明似乎没几天是没加班的。
即便是和自己去见白妈,他也一天能有七八个小时面对着电脑屏幕。
……是因为任庆回来了吗?
是因为任庆回来了吧。
如果不用和任庆竞争,他肯定就不会这么累了。
任克明那边却静了一瞬,然后用温柔的语调说:“很正常,别担心。”
“倒是你,以后少拍点夜戏。”
“晚安,睡觉吧。”
黎昌把手机听筒紧紧贴着耳侧,只觉得自己耳膜在随着这略带些疲惫的声音颤抖。
“……可是我不困。”他说:“你困吗?”
任克明那边闻言,轻轻笑了声:“我不困。”
“你困。”黎昌的声线放得软软的,说:“老公……你回来睡觉吧。”
对面笑音敛去,沉默了。
夜色之中,黎昌能听见对方呼吸的起伏。
他无比熟悉任克明的呼吸的拍数,他在无数个深夜里曾伴着这呼吸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