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我儿子之所以会变成那样,是因为被人怨恨?”
“还有一种可能。或许您不能接受,但这世界上还存在一些人,他们把做出超越平常的举动,视作自己不平凡的证明。”
“我儿子……尚久是一个会为弱势群体发声的人。虽然可能被当权者视为眼中钉,但绝不是那种遭人怨恨的人。”
尚树死死盯着渡濑,像是要把他盯穿似的。
“我儿子小时候多次被任命为学级委员。他一直很为人着想,听说如果他发现班上有人被欺负,还总会保护对方。”
古手川听到这番话也毫不意外。只觉得尚久如今会高声呼吁改善职场工作环境,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打下了基础。
“问一个有些失礼的问题。尚久先生似乎对现在的工作环境有些不满,二位知道这个情况吗?”
“啊,那个呀……或许也是必然。毕竟他现在是合同工,也不是因为喜欢才进的公司。”
“他原先是在哪里工作呢?”
“我儿子原来在就职活动中失败了。虽然大学考进了目标学校,一切也都很顺利,但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刚好赶上最严重的就职冰河期。虽然他给好些公司都投了简历,但一家都没录用……儿子他肯定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所以也没找我们商量,主动去劳动派遣公司做了登记。”
这段历史古手川也有记忆。2000年前后,受金融机构崩盘影响,经济状况恶化,就职率不断下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就职冰河期。伴随着就职冰河期出现的,是无业者和兼职者,以及合同工的大量涌现。
“一开始,他还是朝着转正的目标,以合同工身份坚持努力着的……但似乎是过了三十岁之后,他就开始焦虑,对现在公司的不满也慢慢开始会跟我们讲了。”
“就、就职失败不过是他运气不好而已。尚久没有任何错,那、那孩子真的很温柔,很会为别人着想!”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富江突然开了口。不过内容比起证词更像是诉说。
“他为人温和,从不自私贪婪。就职的时候这肯定是个不利因素。可他也没有耿耿于怀,只是默默努力。对屋岛打印公司的不满,也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待遇,而是出于对其他员工待遇的不满。那、那个孩子就是有先为别人考虑的毛病,所以总是吃闷亏。脑子灵活的人可能会看不起他,但绝不会有人恨他!”
富江说完这番话,捂住了脸,哭泣起来。
看样子同事和父母对受害人的认识是一致的。这么看来,可以断定青蛙男的着眼点果然还是佐藤尚久的名字。
不过渡濑没有忘记细节。
“那么,请问这里面有二位见过的人吗?”
渡濑拿出八张人脸照片,其中五张是毫无关系的人,剩下三张分别是御前崎教授、有动小百合、当真胜雄。
然而尚树和富江同时摇了摇头。
第7章
对佐藤父母说明过遗体领取手续后,古手川独自驾车前往饭能市,目的地是泽井牙科诊所。青蛙男在原先的案子里使用过的,提供了受害者名单的病历,就在这家诊所。古手川的工作,是确认这里的病历里,是否也有佐藤的名字。
明明是周六下午,泽井牙科的停车场却空空荡荡。以前这时候,停车场都满满当当的,如今这副模样,让他颇感意外。
来到前台,一位打过照面的护士正坐在那里。
“呀,这不是古手川先生嘛。”
这位护士虽然谈不上美女,但灵动有神的大眼睛令人印象深刻。古手川看到她制服上的名牌写着姓氏“东江”。没记错的话,她的名字应该是结月。当时古手川带着伤冲到医院时,正是这位护士帮忙做了应急处理,值得感谢。
“啊,真厉害啊。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都没痕迹了。古手川先生真强壮。到底是什么超凡体质哦。”
说实话,进入医院之后受的伤更重。尤其是左脚,伤势十分严重,医生诊断结果是要一个月才能痊愈。至今仍然有后遗症,走路时候左脚还有点跛。不过即便如此,古手川还是回归了工作现场,继续在那个差使人不留情面的上司手下工作,这么看的确足够强悍。
“有点意外。”
“什么?”
“本以为您见着我,不会给好脸色。”
“为什么这么说?”
“毕竟,我是逮捕了胜雄君的刑警嘛。”
“啊……”
结月似乎有点尴尬地叹了口气。
“的确,您逮捕当真君的时候,我也暗暗下决心要是再见着您呀,那可不是不给好脸色的问题,而是一定要把您轰走……不过古手川先生您也被那孩子狠狠伤害了不是吗?可以说你们各打五十大板,我也就消气了。”
各打五十大板这个说法,未免有失公允,但现在也不是唱反调的时候。
“所以您今天又是为什么来的?智齿疼?还是又和之前一样来调查?”
“抱歉。还和之前一样。我想再看看你们的病历。”
“又来?”
结月双手叉腰,可爱地嘟起嘴。
“上次给您看了病历之后,我可是被医生狠狠地骂了一顿。说即便对方是警察,也不能这么轻而易举地给人看病历。我明明没有随随便便给人看,那时候分明是古手川先生您擅自闯进了病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