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我出现在了血色峡谷附近的缚龙镇,但必须出示通关文牒才能过境,幸亏有强盗看顾照拂。因为从血色峡谷到优索兰途中强盗土匪众多,其中最著名当数沙盗,他们居住在大漠深处,来无影去无踪,不仅打劫商队,甚至有时连官府也不放过,让过往的商旅闻风丧胆。虽然各股势力多次围剿,但不是无功而返就是沉沙折戟悲剧收场,更增加了传奇色彩。“沙漠狼”之称的首领齐沙陀一把弯刀使得出神入化,少有对手,项上人头价值百万。
所以商队对保镖需求极大,武艺高强的更是千金难求,哪还顾得上身份不身份的!我看装载着陶器瓦罐的商队规模最大,估计上层关系也应该最好,就毛遂自荐了。方头大脑、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一看我使出的招数,大喜着当场就定下优厚的报酬,还连连问我能不能长期雇佣,条件可以商量云云。看来做保镖虽然地位低贱,但收入还是颇为丰厚的,可有我如此身手还会把那点钱财放在眼里?早攀权附贵捞取功名去了!
有了商队的掩护,我顺利混蒙过关,但一进入边境的射雕镇就下马解手,人就凭空蒸发了,同时胡一刀的“真面目”就出现了。因为我已经决定横穿“死亡之地”恶誉的达哈可拉沙漠,虽然选择夏天穿越沙漠并不是明智,而没有后援的独自一人上路应该就是愚蠢了,再加上不可能有的探险装备简直与自杀没有任何区别了,怕说出来都会吓坏最老资格的沙漠探险者。
我当然不是活腻了,也不是撑着了而去表现一番余壮士的豪迈与悲壮。除了争取时间,我想知道自己对饥渴与高温的生理极限。要想“百战必殆”必先“知己知彼”,特别是经过这次生死边沿的打滚,我觉得必须尽快搞清楚自身的这些基本生理数据,而我现在才了解对缺氧与寒冷的生理极限。当然,这绝不是不带干粮与水的背沙一挺,相反一切得大大带足,而只要身体有明显感觉,那就算是极限了。
我最怕的是沙漠中迷失方向,但白天能够利用太阳成影原理判断方位,夜里可以观察天象,镇上也有粗糙的指南磁石出售,凑合着也能指引方向,可谓三重保险。我根据需要买了一些沙漠探险装备的替用品,譬如白衣长衫、大头巾等。两大皮袋清水应该够我与骆驼走出沙漠的了,因为沙盗打劫时每人也只带这么点水,我总不会比他们差吧?干粮只能带风干的牛肉了,想当初上珠峰是牦牛肉,现在入沙漠是野牛肉,还真是与牛肉有缘了。
人马饱食一顿就西出阳关,往黄沙朦朦处疾驰而去。这“三不象”的马其中有一象就是象骆驼,飞驰在沙堆上还真是非常平稳与快捷,就是不知道耐渴程度。随着灌木丛逐渐变得矮小稀少,地表温度急遽上升,估计有50度左右,但骑在马上高结头巾、一身白衣的我只感觉温度,提不上什么不舒服的字眼。
沙堆缓慢过渡成大大小小的沙丘,风过沙背,滚动的沙粒犹如地面上浮着的一股青烟,很有一种别样的诗情画意。天风耳际掠过,响起千年不变的音埙,一种豪情顿时在胸膛激荡不已,不由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特别是驰上一座百米高的大沙丘后,自然忆起了拿破仑过阿尔卑斯的那幅著名油画,不由激动得扬起腰刀连声高呼:“小的们,征服欧洲的时候到了!过了阿尔卑斯,美女、金钱大大的有!”
沙丘很快变得此起彼伏、连接天际,那背风面浮沙很厚,马蹄每一步都深入半米以下,身体与沙丘斜面几乎一致了,而四周的沙粒如流水般倾泻下来,我甚至能够看到波浪般的纹路在身边涌动,感觉就像是骑着天马穿梭在云层之上,真是棒极了。
时间在我得意的扬鞭疾驰中过去,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气温更是骤然下降。肚中是有点空荡荡的,但精神一点不减,也没有什么口渴的感觉,那就省去一顿吧!不过,“三不象”的马匹终究不如骆驼耐渴,乘着气温刚好就放马沙丘,让它喝水休息一番,自己也盘坐丘顶闭目养神。随着地表温度的遽降,耳边尽是沙子热胀冷缩引起的“咯咯”声响,我拿着磁石看了看方向,一跃上马,披星戴月继续上路。
银色的月光如水般洒落下来,给高低错落的茫茫沙海蒙上一层科幻的色彩。明处平滑如绸缎,圆润若情人的乳房;暗处阴森恐怖,仿若张开大口的恶魔;明暗交界处沙脊如刃,沉着深刻,很像我现在的形象。天高地阔,万籁俱寂,一人一骑,真有一种天涯孤旅的味道!
两天后地形就变得复杂了,沙梁、沙坑、沙坝、沙谷无尽起伏,无尽坎坷。沙丘群更是宛若憩息在大地上的条条巨龙,横亘在面前,高度都有几百米,两天前的单个百米沙丘简直就是沙龙的点心。同时沙面也呈各种蜂窝状、羽毛状、鱼鳞状,丰富多姿,变幻莫测。但一路看到的沙蜥、麻蜥等都绝迹了,只有偶尔露出沙面的动物骷髅,甚至还有人的森森白骨。
应该表示进入沙漠腹地了,那该是一片不存在生命的死亡之地。起初的兴奋已然回归,我觉得在沙漠中最难耐的不是炎热与干渴,也不是自然带给人的种种困难,而是孤独,一种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孤独!望着眼前的一切,处处显示着无尽的孤独,一种无形的压力逼迫着胸膛,要是平常人估计很快就会透不过气来了,而长时间的结果只有一个:发疯!
两天来我没喝过一口水,没进过一片牛肉,自从肚子空荡没有补充食物后倒也没感觉饥饿,也却没有感觉体力异常,估计多余的脂肪开始转化为能量了。好笑的是已经近一整皮袋水进马儿的肚子了,看来从今天开始得控制它的饮水了,要不还真怕走不出大漠。对了,脱胎换骨就是脱胎换骨!虽然紫外线异常强烈,但裸露的手背皮肤到现在也没一点变黑,与学校军训结束给某些无知小女叫“煤饼哥哥”截然不同,那还用做丧事似的头顶白帽、身着白袍?我随手一甩,累赘就甩了个无影无踪,也甩掉了拖泥带水的感觉。
我突然远远看到一片青翠,这在茫茫黄沙中要多夺目就有多夺目,心中不由一阵狂跳,忙定睛细看。只见宽阔的湛蓝大湖、高耸的尖顶古堡,我甚至还能看到湖边汲水的美女,马上低头一看自己满身尘沙,形如叫化子的模样,兴奋得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这下倒好!本来好好的马儿颓然倒下,还口吐白沫。我口中直骂娘,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反正已经能看到绿洲了,那就开袋放水吧!
我边给马嘴灌水,边在旁边苦口婆心劝道:“马儿啊马儿!那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驽马十驾,功可在不舍哪!”在水的滋润与我深沉的打气下,可怜的马儿终于清醒着站了起来,但看它奄奄一息的样子怎么也得好好休息一阵子。
这时,不远处风卷黄沙扶摇直上,在天空中弥漫似蘑菇状,狂风夹杂着沙尘遮天蔽日而来,刹那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似乎回到了开天辟地前的混沌世界。这就是著名的沙尘暴了,不过我已经一路领教了它的威风,只得下马低头伏下。只听“唰”的一声,沙尘如网覆盖而下,立刻一片寂静。
抬头就见大多沙尘又被狂风刮卷而去,这虽然很让我想起“黄沙百战穿金甲”、“谁持彩练当空舞”的诗句,但头颈、发际、脸面、唇边全是沙尘,那怎么可能还有雅情闲趣?只想找个清澈的湖中......咦!我一下子傻眼了:没有绿洲,没有湖泊,没有人烟!难道刚才看到的是海市蜃楼?我还因此把大量的水给马儿狂饮,这下惨了,惨了!
我垂头丧气牵着饱食鬼般的马儿,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傍晚时分就到达一个到处都是胡杨残枝傲然兀立的古湖边。看着远处已然西沉的血色太阳,只想到“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悲凉,却迎面看到三个森森的人头骷髅与臂骨交叉绑在一截枯槁的胡杨上。我知道这是最严重警告:绝对不准进入!否则就是“格杀勿论”的结局了。当然,我如果也被这种小玩意吓退,那就太可笑了!
我不由眼前一亮,这应该表示离开沙盗大漠深处的老巢并不很远了。只要不迎面碰上齐沙陀亲自带领的大队人马,我就有信心对付,否则只能逃之夭夭了,但也有马屁股挂的强弓以善后。看这驽马实在不能一驾,那就暂且在此休息一晚吧!
我脚踏着僵硬黄土的湖底,能看到的只有当年水草丰盛时留下的美丽小贝壳,可惜再美丽也仅仅是尸骸,生命已经飘然消逝。也许一切不用伤感,因为谁都不能永恒,但存在的毕竟存在过,美丽的也毕竟美丽过,而拥有的都值得眷恋!一如那枯槁苍老,死而不倒,倒而不烂的胡杨残骸,即使死了还在默默守望着自己的家园。
经过一晚的休养生息,马儿已经精神饱满,那就上路吧!才翻过两座大沙丘,目光所及的沙脊上突然出现了五骑人马,雕刻般清晰凸出在湛蓝的背景上,煞是夺目。他们一副沙特阿拉伯人打扮,都是头缠沙巾、长袍裹身,只在腰上束了一道皮带,别着腰刀。我知道面前的就是让商旅闻风丧胆的沙盗,但不清楚中间那个黝黑精瘦,有一双老鹰般眼睛的汉子是不是“沙漠狼”齐沙陀。
他们镇定地勒马看着我,目光中只有惊奇、诧异与疑虑,倒也没有拔刀相向。也是!我这样孤身单骑深入大漠腹地,却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甚至连裸露的皮肤都没变黑,那自然令他们惊心而不敢轻举妄动了。当然,要知道我三天没有进食,只喝了一口水,那估计七双眼珠子立马跌破沙土,煮如鸡蛋了。问题是茫茫沙海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到来的?又如何能在刚刚越过警戒就截住我?
我哈哈长笑着边靠近,边打出友好的手势,还放开喉咙大声道:“古来天地皆寂寞,唯有强者留其名!来者可是统领大漠的齐领主?”
他们冷冷地看着我,中间精瘦汉子喝道:“来者何人?为何闯我血戒?”
闯“我”血戒?那就是说面前的就是“狼头”了。不过,他随便挂几个骷髅头,偌大一片沙漠就是他的地盘了?那我放个屁,整个天下还不都是我的天下了?什么逻辑嘛!当然,想归想,不战而安全通过才是上策!想我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们看上的,语气客气一点应该不会为难高深莫测的我吧!
我放慢马步戒备着向上,抱拳道:“齐领主安好!小弟胡一刀借贵道过境,还往通融一下。”
只见狼头的鹰眼暴起一道精芒,怪叫一声,拔出弯刀挥舞着如饿狼下山般冲下坡来。这算什么?不肯借道就明说嘛!就算闯了血戒要赶尽杀绝也得先说明啊!好在其余四个都勒马沙脊而不动,这赢得我一丝好感,没有以多欺少。
面对危险大脑立即飞转:他以逸待劳,从坡顶直冲而下,气势如虹;我长途跋涉,步步设防着缓慢向上,其差距何止千里!看来只能扬己轻功之长,避气势之短,立即镇定着勒马拔刀,顿时一种“谁敢横刀立马,唯我易大将军”的霸气弥散全身。
狼头杀气腾腾,俯冲而至,我默默计算着距离,就在刀芒近在咫尺的刹那,猛然当空跃起,双手持刀,疾劈而下。这下大出他意外,避无可避之下只有硬接我这“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一刀。
“叮”一声暴响,错身而过,我内气一阵颤动,却安然坐回马背。这么霸气盖世的一刀他竟然连马腿也不颤一下就接下了?看来我们之间的实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与他硬拼只有折戟沉舟、横尸沙海的结局。
我勒马转身,皱眉抱拳道:“齐领主,小弟只不过借个道,用不着赶尽杀绝了吧?”
“那还得问我手上的刀肯不肯!”他冷笑着一挥手,那拖泥带水的沙巾、长袍立即随风飘走,露出里面的武士劲服。
他一转马头疾飞而来,刀势化作一道历芒。我马上想到了马屁股后面的弯弓,但现在还不是火候,只有咬紧牙关苦支着消耗他的体力,然后才是回马箭奏功的时候。
我忙拍马直下,就在触脚可及处左手一按马背,旋身踢出,同时右手引刀横架,蓄势备力。他突然矮身消失马背,几乎同时马腹另一侧窜出一道彩虹,撩胸而上。我一惊,右手一转,斜刀直下。“叮”一声,炙热的真气狂杀而入,内力顿时一滞,幸好根本没有再发刀的机会,要不我今天就血染黄沙了。
杀入体内的炙热真气马上如遭狂风怒撕般四散开来,转眼消失于无形。我不由莫名诧异,没有被内气炙伤到倒还可以理解,因为我全身经脉本身就经历极热与极寒考验的。但怎么会自动分解,消失无形?
不管了!既然自己身体还有这能耐,那就得扬长避短力压对手。我刀芒一长主动与掉头杀来的他战在一起,一时入耳只有密集的兵刃交击的声音,似如忙碌的铁匠铺。果真!我身子虽然是节节败退,但进入体内的拨拨真气自动消失于无形,没有给我带来任何麻烦。
我只想仰天长笑,终于掌握了战胜更强者的无上秘诀!这种狂喜与激动又融在刀法中发泄出来,刀势顿时狂暴如黄河咆哮、惊涛拍岸,激昂如战马嘶奔、旌旗飘摇,转身间却又轻柔如轻歌曼舞、闲庭信步,凄婉如杜鹃啼血、柔肠寸断。
他鹰目暴亮,奋刀而起,刀势犹如黄沙泻地、无孔不入,把弯刀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雄厚的内气更是变得熔沙铸铁般炙热,如层层惊涛袭礁岸般疾杀而至,愈发衬托出刀法的惨烈无比,还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紧似一刀,刀刀迅如疾雷,刀刀危如倾巢。
这种拼杀最是消耗体力,但他体力有穷处,而我几乎没有!正盘算间,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大风吹着沙尘直打身上。我不由横挡一刀,身子往后疾退着抬眼一瞥。只见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乌云翻滚,疾速变幻着形状,连接大地的龙卷风仿若千万黄蛇在远处疾游。“沙尘暴”三字立即跳出脑际,但这个沙尘暴与一路遇到的有些特别,因为它象一口倒置的大锅,中间暗黑,外沿灰白。
我忙张开五指往前一虚按,沉声道:“齐领主!待沙暴过后再战如何?”
“擅越血戒,格杀勿论!”他杀红了眼睛,怪叫着一刀逼来。
我猛然发现一直勒马沙脊的其余四骑狂舞着弯刀疾冲下来,原来刚才的只是猫玩老鼠的游戏,杀我的决心早已定下!一对五我还能生离此地?虽然师叔神吹苍澜回风剑可以在群殴中保得小命,但我多次使用发现除了剑法精妙有特色,实在没什么很特别的功效之处。
我双目发出寒光,杀意顿起,双手猛一个重拍,身子顺着风如离弦之箭般脱马飞出。“叮”一下,他已经大大消弱的体力居然没能挡住我借风势的全力一击,马前蹄一矮就往前摔倒。双脚落地的我刚想趁机擒贼擒王,他就弹身而起了,心中一动,迎着大风冷冷喝道:“有种跟我来,没种回家抱婆娘!”
这激将之言对他实在太有效了,古铜色的脑门上青筋毕露,半眯的鹰目中凶光更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我长笑一声,飞跃上马,往沙尘暴深处疾驰而去。我当然不会进入沙暴狂猛处,在大自然面前人实在是一粒沙子那么渺小,“人定胜天”只是无知小儿口出的狂言!我准备利用沙尘暴外围的狂风与尘沙,凭着灵敏的视听能力轻松制服他。
杀?看来暂时还是不杀为好!虽然“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是我办事原则,但原则是死的,人是活的,目的才是最高原则!如果手中有这么一个俘虏在,还怕群沙盗不把我当成亲爹娘?当然,如果有人肯献上巨额财宝、绝色美女,那我肯定对区区几百万的项上人头没啥兴趣了。
沙尘随着狂风袭击而至,身后响起一长两短的狼嚎,还有群狼此起彼伏的回应。那音调愤怒而悲壮,有太多不应该存在的感情,我不由诧异转首。只见尘沙狂舞的灰蒙处一骑疾追而来,但才冲下一半沙坡的四骑却又掉头直上。不是追来?看来“狼头”还讲那么一点义气,没有让兄弟们一起来送死,但他自己面对侮辱与挑战......
我突然看到紧追着的马猛然扬起前蹄站了起来,同时传来一声狂嘶,立即也感觉自己前身突然崛起。忙转回首,只见沙尘暴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却分不清是乌云还是黄沙,只能看到中间如波浪般层叠、扭曲着,又像无数条毒蛇撕咬、翻滚着,仿佛那里正经历着大洋深处最激烈的旋涡风暴,却随着连接大地的无数条黄蛇急速扩散开来,但颜色不仅没变淡,反而更加黑沉骇人。
这也是沙尘暴?不由又回头看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沙漠的狼头,只见他迎着猛烈的风沙,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天空,连狂嘶乱跳的马也不能稍微惊醒他。那就是说,这是不可能有任何存活机会的超级灾难?他可以死,我不可以!大难当头,脑袋分外好使。这黑沉沉的黄沙肯定得落到覆盖之下的大地,脑中根据初中物理知识立即模拟出漩涡落地后的情形,唯一的生门是尘沙落定前,站到漩涡中心覆盖的地面,因为那里是静止且没有风沙的。
当然,要真这样还是不免一死!因为理论上静止的漩涡中心只是一个没有大小的点,但我们肩宽体胖!并且实际上的漩涡中心从来是游移不定的,就是落下的过程也肯定不是垂直的。看漩涡扩散的方向,应该正往这边偏移,眼前即刻浮现出隔两个沙丘外古湖底那坚硬的黄土。我有且只有在漩涡降落之前飞抵那里,挖洞潜伏,才有可能万死而一生。
凡是来得猛者,去的肯定也快,这是自然规律,我只能争取这瞬息即逝的时间完成所有工作。所有念头脑中急转而过,却看到呆子还是呆子。唉!好歹也是条人命,能帮就帮一把吧,能不能活命就看他造化了,但愿“沙漠狼”不是“中山狼”的代名词!我突然横空往前跃出,同时用起自悟的狮子吼,对着狂风冷喝道:“要命跟我来!”说着一脚点地,往古湖狂奔而去。
黑沉沉的漩涡飞速旋转、变幻并扩散着,覆盖之处已经少有光线,但越去风沙愈小,应该正在靠近漩涡中心。回头一瞥,狼头正疾速跟来。事急从权是惯例,他六神无主,权威当然是我了。今天活命就靠脚上功夫了,我把所有内力与潜能贯注双腿,什么“踏雪无痕”、“百步赶蝉”、“凤舞九天”的绝世轻功全都用上了。
我很快越过了沙脊,俯冲着直飞而下,狼头轻功原逊与我,距离越拉越远。飞抵第二个沙脊时,光线暗至猫眼才能看见了,好在我脱胎换骨后的金睛比猫眼只强不差。漩涡变得更加阴森恐怖,一如恶魔狂张的血盆大口,那阴沉浓黑之处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哪还能看得清中心?但风静得半丝都不起,透着一种灭绝天地的强烈死亡气息。
很远处传来狼头的狂喊乱叫,在这样死寂的环境中简直是震耳欲聋,但音调却悲惨如丧考妣。他肯定是睁眼若瞎了,我只得皱着眉发声引路,却一跃20几米,倏又一个蜻蜓点水疾飞而出,很快就看到仰天挺起的黑沉朦胧的胡杨残枝了。
正常挖洞肯定是来不及了!离最近的死胡杨还有30多米,我就猛一个飞跃,竖刀头顶,急速旋转着往坚硬的黄土俯冲而下,同时内力全部转移至手臂,刀体散发着一种淡黄的光,刀尖却一点金光闪闪,我感觉自己仿若一颗坠地的流星,狼头应该能够看到吧!
“嚓~”一阵巨响,坚硬的黄土如苹果皮般飞卷而起,却只有半身入土。我立即剑走疾芒,发疯似的挑飞泥团,一时黄泥舞满空中,地下立即变成可以容纳两人的洞。又猛一刀横插洞壁,几乎是同时,狼头的怪叫带着劲风疾扑下来。
我只感觉一股无比强大的吸力要把人扯向空中,幸亏早已经算计到这一幕,双脚牢牢夹住仅留的刀柄,身子极力往洞底一点点蹲下。这时,极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唰~”巨响,瞬间越过千里接近着。我知道漩涡边沿的沙尘已经着地,过不了一秒半秒就该波及到中心了,但狼头怎么还没进洞?
心中突一动,贯注内力的左臂往洞壁疾插,同时右臂信手挥出。果真抓到一只手臂,但同时一股巨力猛然传来,瞬间把半屈的我拉如极限的弹簧;绷直的两臂更是一阵剧痛,仿佛要离身而去;头皮感觉仿佛要被拉暴,脑门青筋不由一阵狂跳。双脚虽然纹丝不动,但刀身尽处立即弯如弦月。
我猛咬着牙死命一扯,却不知道扯进洞的是整个的人,还是仅仅为一只手臂,只有耳鼓一阵轰鸣,全身一阵剧压,脑中一阵玄乎,却又立即清醒。没了?就这样结束了?这才感觉自己根本不能呼吸,只能靠胸腔中最后一口气爬出......
我突然手脚一阵冰冷,因为根本不能动弹分毫,这表明头顶就是厚实的沙山了!虽然耳中传来暴雨声,但心中只有无限悲凉、欲哭无泪!难道真要葬身在这个时空之外,与我浑身没有半点牵连的古玛雅?这难道就是老家伙的本意......咦!我猛然感觉到水流上头顶,万念俱灰的心中顿如烈火滔天。
那就是说压在头顶的沙土并不太厚!我咬紧铁牙,使出全身包括吃奶的力气,狠命伸直腰腿。只觉脑中一阵发黑,却又很快清醒,但总算动弹了一点点。看来这一下已经使大脑缺氧,应该算是身体对我发出的警告信号,虽然自己生理特别,但能坚持多久实在不敢估料。我感觉胸口气闷更甚,但心中的激动却难以言传。
能动弹一点就能动弹两点,能动弹两点就可以动弹许多点,动弹了许多点就能运动全身,进而爬出沙丘,并且越往上越轻松,能不能活命的关键就在能不能坚持了。不过,抓救命稻草般紧紧抱着我大腿的狼头还有点麻烦,看来视死如归外貌的他实在命要得紧!我克服着窒息感与巨大的压力缓缓站起,脑中又是一阵发黑一阵清醒。
站直身子的我果然感觉手臂活动轻松了一点,却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拔出了深插洞壁的左掌。又摊开手掌靠着手力让身子向上拱起,再靠腰腿伸直之力往上。我咬着牙关苦苦忍受着肉体带给我的痛苦,象虫子一般扭动着身子一点一点缓缓向上爬着。缺氧感越趋强烈,眼前一黑的时间越趋而长,好在身上压力已经大减,速度自然是加快了。
眼冒金星的我突然感觉空气狂涌胸腔,不由大声咳嗽起来,倾盆大雨浇在头上顿时清醒了很多。这才发现自己距黄土裸露的底部只有十余米间隔,根据坡度这处沙土厚度也只有四、五米,那怎么会有如此压力?好在选择的地点实在准确,要不......我突然被自己抬头看到的吓傻了眼,只见环形沙丘沿着30度左右的坡度往外,极远处才是沙梁,我还真不敢贸然判断沙丘的高度......
咦!抱着我大腿的狼头还在地下,还真差点给忘了。双手在沙背一拍,竟然坚硬如铁,怪不得有如此压力,可以想象那下坠力之强。内力作用下身子弹跳而出,飞起漫天铁砂,还有死都不肯放手,昏迷不醒的赤身狼头。我却被他背后一道触目惊心的深长伤疤吸引了注意力,那样伤口还能活命真可谓是命大福大了,看来做强盗也不容易啊!
还是救命要紧!根据抢救溺水三要,首先是畅通气道,在这里就是排出口中的沙子,我连忙动手挖出“狼口”中满嘴的沙土。第二......对着臭嘴的人工呼吸就免了,能不能成活就看胸外挤压有没有效果了。才几下他就大声咳嗽着弯腰坐了起来,命还真是够有强的!
我抹掉一把雨水,这才有心思仔细观看天山似的环形沙丘,那最高处离开这里足有两公里,也就是说内径足有四公里了,估计覆盖直径有六公里多。虽然因为没有参照物判断沙丘的高度,但根据坡度,那耸立的沙梁处该高达近千米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才造就如此壮观的景象?谁还敢说“人定胜天”几个字,我迎头就批他几个巴掌!
耳边传来一阵“阿库沙拉”的喃喃自语,不由诧异转头。只见他跪在沙土上,伤痕如铁,望着巨型沙丘念咒语般念着这么一句,神色严肃得无以复加,估计是“真主安拉”之类的意思了。我也不管他,只顾扒着坚硬的沙土打捞深埋的腰刀。就在这时,暴雨骤然而息,天空烟消云散,万道阳光直射而下,立刻恢复了沙漠应有的气象。
他突然仰天狂笑起来,还笑得混身一阵狂抖,但落在我耳朵里要多刺耳就有多刺耳。惊吓过度疯掉了?就在我侧目间,刺耳的笑声嘎然而止,只见他腰板挺如标杆,犀利的鹰眼紧盯着我道:“你真是胡一刀?”
我一惊,才十几天功夫就连大漠腹地的沙盗都久仰我的大名了?这可是交通基本靠马、通讯基本靠讲的原始社会!我看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立即想起了那句“擅越血戒,格杀勿论!”,就没好气道:“因为越血戒,让人赶尽杀绝了!”
他厚着脸皮没有半点尴尬,哈哈大笑着道:“天下能有几人留得下迎头痛击嚣横的好汉!”
话是悦耳动听,让我怎么也不能再生得起气来,可听来怎么好像还是他的赶尽杀绝占理了?遭到嚣横偷袭,事实上我只是侥幸逃得一命而已,不由皱眉一脸苦笑。
“既然阿库沙拉已经从天而降,那说明传说不单单是传说,神对大难不死的我们肯定有深意!”他鹰目异彩连连道,露出热切的表情道:“我们何不以此为证结成生死兄弟?”
我马上来了兴趣,不过不是对他的拜把子提议感兴趣,而是因为听来“阿库沙拉”可能是一个有关老家伙的远古传说。上了贼船的我现在不得不面他加我头上的使命,可现在就连这个使命本身也只是自个推敲着摸到了个大概,所以有关他的事就是有关我的事。但很多东西已经被刻意抹去了,那些远古的传说、失落的文明、残缺的记忆对我而言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我哈哈笑着正色道:“结拜贵在结心!心中当我兄弟那就是兄弟,否则形式再复杂也没啥意义!现在我们怎么也算是有过命交情,小弟借个道过境总不会再赶尽杀绝了吧?”
他失望地苦笑着连连摇头,站起身子道:“大恩不言谢!今后胡小弟有什么事就随便吱一声,老哥我必定......啊~”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赤身露体的样子,一惊,马上哈哈大笑起来,道:“只要传种之棒还在就好!”
我被他不拘小节的豁达所感染,也面露笑容,但借衣服嘛......呀!胸口怎么变得空荡荡的?不由一把拍掉满掌的沙土,伸手往怀里乱掏,却只摸到那块什叶教信物的小铁牌。
“老哥我稀世珍宝多如牛毛,你要多少就给多少,但我们还得有命去享用!”他说着看了衣冠楚楚的我一眼,又抬起头往着毒辣万分的太阳。
既然人家这么慷慨豪爽,我倒还真不好意思不借点遮羞布给他,就笑着道:“小弟我还真从没出借过穿着的衣服,今趟我们患难与共,理应同舟共济,那就借你上衣吧!”说着脱下上裳抛给他。
他一把抄过,却看着我裸露的上身,疑惑道:“胡小弟不是给嚣横伤到上身吗?”
这也知道?真是神通广大得令人难以置信!也怪能来去无踪却每每斩获颇丰。我停下动作,扬眉道:“你认为我冒充他人充英雄?”
他边扯下布条束腰,边哈哈笑着道:“能够在阿库沙拉中不死的英雄豪杰,不需要冒充天下任何人!”
这话中听!可我怎么感觉他有种老王卖瓜的味道?我终于看到了坚硬黄土里面的黄沙,一催内力,右臂如利剑般插入沙土,耳边就传来狼头的疑问:“这是干嘛?”我刻意乱抓的手没有抓到任何遗落的,只接触到了刀柄,一拔而起。
“就为这破玩意?”他看着我手中的精钢腰刀,忧心忡忡道:“神兵利器到时任你挑选!但现在我们没有任何水与食物,早一步上路就多一分活命的胜算!”
听来离沙盗老巢路程还不短,那就上路吧!我一点沙地,身子往前疾飞而出,却不见他跟上来,只传来紧急叫停声。我诧异回头,只见他摇着头苦笑道:“这样狂奔很快就会变成人干的!我们这种情况不可能独自走出沙漠,只有尽量保持体力以争取时间,等我的人马到来。”
原来如此!没了水与食物作为后盾,我也不想冒没有任何意义的险,可是这救援在哪里?不是指望凶多吉少的那四个吧?一想到死人,马上扯开话题道:“你刚才说这大沙丘还有个传说?”
“我一直以为是老爷子们自己编造,哄伢儿们的鬼话,却怎么也没料到是真的,还会落在我们头上!”他感慨着道:“我不会讲故事,也背不来‘环沙现,世道变;符瑞出,天下殊”之类的诗句,反正这个东西一出,表示整个天下将陷入流沙般的血腥暴力之中,原有的一切都要改变!”
听那诗句好像是小孩子念的《三字经》,可内容应该是表示“阿库沙拉”的重要征兆,不过就算这样也已经难为了他。天降符瑞?天人感应?这不唯心主义嘛!可现代的我实实在在来到了古玛雅,还打算来个彻头彻尾的思想大革命,这是勿容置疑的!其中肯定牵涉到根本利益的冲突,大规模的血腥暴力在所难免。
我心中一动,马上问道:“这个传说流传得广不广,会不会有很多人相信?”
“应该有很多人知道吧!”他随口回道:“但信不信鬼才知道!”
我看着他,认真道:“那狼头大哥认为呢?”
他略一思索,沉重道:“本来我是什么都不信的,但现在我什么都信了!”
我平静道:“既然如此,小弟有一言相劝,不知当不当讲!”
“胡小弟怎么也落得如此婆婆妈妈!”他不悦道:“自家兄弟什么话都不必顾忌!”
“争取时间就是争取明天!”我沉声道:“划地为禁,封锁消息,备粮备战,静观其变!”
他一愕,肃然躬身向我一礼道:“多谢胡小弟提醒!”
我一阵讶异,强盗头也能有如此风度?不由想到了阿斯汀的眼光,把手中的小铁牌递了过去,道:“认识这个吗?”
他鹰目精光暴闪,色变道:“你是什叶派什么人?”
我哈哈一笑道:“将来可能是其中一员,也可能是势不两立的对头,所以想知道一些他们的底细。”
他锐利的目光盯了我好一阵子,才略微放松道:“你是如何得到他们核心人物信物的?”
我道:“知道阿斯汀这个人吗?”
“阿斯汀......”他皱眉摇头,有点忧心忡忡道:“我已经知道的他们三个核心人物中并没有叫阿斯汀的,看来他们的实力还远远没有暴露。”
原来什叶派组织严密,行事低调,还与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很难知道其真正的实力。估计是吃过大亏的狼头暗中不惜工本调查,这才知道他们采用逐步渗透的方式在极力扩大着势力,并让成功实现和平演变的帮派保持原有的面目,以其子帮派的形式存在,所以外面听到的什叶派一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
对于核心人物,除公开的派主洪都律明,只调查出一个“钦差大臣”与“外交官”,奇怪的是他们均以自然人的形式存在。可笑的是真正掌权的头头,只调查出一个代号:公子!应该就是阿斯汀没引见成功的“真正英雄人物”,听来怎么也该是个枭雄,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我自然一路打探自己关心的,好在他确实把我当兄弟对待的。
原来因为国王哈马南依的昏庸无能与亲近小人,托尔特克朝廷帮派林立并相互侵轧,地方势力横生又血拼不止,民生疾苦却无人顾及,国家形如一盘散沙。这也正是狼头能够如鱼得水的重要原因,因为损耗实力就意味着被吞并,导致谁也不敢为围剿沙盗而尽全力,甚至还有冒充沙盗消弱对方实力的!但随着什叶派实力一步步加强,这种平衡正逐步被打破,这也正是狼头所担忧的。
我还知道了他要杀我的真正动机。原来他年轻时走出大漠行走江湖,却因为开罪嚣横,遭到截杀,留下背后那道永不磨灭的剑伤。外伤虽然愈合,但心理的障碍却留了下来,虽然发奋刀术,奈何少有长进,雪仇无望!突然传来仇人伤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里,还破相得不成面目,二十多年的恨意才稍稍得到缓解。
一听到面前的就是“大败”仇人的毛头小子,心中的冲动根本无法抑制,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我,这样不仅间接得以报仇雪恨,并且轮到嚣横对他恨之入骨了,因为嚣横翻本的机会已经被剥夺。我这才知道与嚣横的实力差距有多远,自己在遭偷袭负伤下还能有如此成果是多么幸运,再来一次我断无生机!
我们顶着毒辣的太阳,沿着滚烫的沙坡向上爬着,感觉就象热锅上的两只蚂蚁。我一眼就看到狼头赤脚上烫起了水泡,但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奋步直前。鞋子对我而言只是一种装饰,既然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就一脚踢掉给了他,他断然伸手就要拒绝。
打肿脸充什么胖子?我道:“兄弟有难同当,有富同享!等我脚上也起水泡再给我!”他看了我一眼就收回手,把话头吞回肚子,穿上了。
我们边走边聊,感觉不久就踏上了沙梁。回首凝望,地如沙锅,环起青天,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烈风吹过赤裸的胸膛,一种忧伤荡然而生。极目远眺,所有沙龙都匍匐在了脚下,却不见任何人烟,只有天苍苍地茫茫,黄沙尽处还是黄沙。
突然,耳边一声尖锐的哨音窜起,不由侧首。只见狼头两指伸进嘴里用劲吹着,天空一个黑点迅速扩大。原来有扁毛畜生充作间谍卫星,怪不得能有如神算般知道我进入沙漠,又在我越过警戒就截杀我。哨音立即一变成一长两短,只见苍鹰停下俯冲,迎着风在万米高空来回盘旋着,这大概就是鹰语了。
“他们没能走出阿库沙拉!”神色黯然的他沉痛道,然后迎着猎猎天风用我不知道的语言唱起了一曲低沉而悲壮的挽歌。
歌曲来来回回只有几个音,但沉郁顿挫、跌宕起伏、苍劲悲痛,顿时让人一颗心沉如坠铅。我突然似有所感,不由合着节拍随口念出:“人之百年,弹指一挥间。一生相随,终为苍龙一脉。随缘而聚,遇风而散,生死缘灭,不外如是!悲者可悲,喜亦可悲!来者何来,去者何去?仰天长笑,一世追求皆为利空,尘土者复归尘土......”
我感觉自己声音逐渐变得苍凉而缥缈,又慢慢转化为丽萍悲婉凄绝的呜咽,视线就逐渐模糊了。只见深深的环沙底部静静躺着僵硬的若蓝、丽萍、老爸老妈、弟弟......我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已经长眠于此,再也没有任何的生气,锅盖似的天空就徐徐落下。却猛然看到自己站在巨坟旁痛念祭文、长歌当哭,心中顿时悲愤狂荡,但就是张不开口,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贯穿胸膛,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埋头跪于黄土,无声痛哭,满脸热泪。我望着沙锅似的巨型环沙,脑中灵光一闪,那不象征一个巨环套到沙土爬出的我头上?一时福至心灵,不由伸出拳头击打着坚硬的砂土,心中默念:神啊!脚下的是不是我们的契约?如果是,那就订了罢!在我完成任务之时请抹如从前。
我站起身子开始为陡峭的下坡探路。原来沙土依稀疏松,可以滑沙而下,不由盯了默默无语的狼头一眼,坐上沙土一滑而下。风声呼啸而起,吹在赤裸的胸膛上,逐渐带走了纷乱的情绪,索性叠手胸前任由加速,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舟山驾摩托艇在碧波中风驰电掣的欢乐时刻。唉!时光如箭,一去永恒,不知那个叫王大峰的朋友是否安好!
坡底急速接近中,我两手一插就控制了速度,很快就两脚落地了,狼头也尾随而至。我们又向着茫茫沙海进发,可惜他心情不好,我不便打扰。最后那一声尖哨应该就是向苍鹰发出的求救信号,可到傍晚还是不见救援人马出现。滴水没进的他干裂着嘴唇,满脸沉重说只有撑过明天才有可能等到救援。晚上的气温很快就下降到了冰点以下,这就不用担心身体的水分流失,应该最是适合极力狂奔!但强横如精铁的他也不由脚步有点虚浮,哪还能飞奔?
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第二天,粒米没进却连续赶路的他浑身无精打采了,又炙烤在七八十度的高温中,才到中午就满唇龟裂着脚步踉跄了,可望穿秋水的救援没能提前出现。我不知道拖着脚步的他还能走多久,虽然他对我的体能是惊讶不已。是兄弟就得帮上一把!看来也只能俯首做一回“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沙盗牛了。他还想充好汉,但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拒绝的手。
第0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