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月亮》 第一章 今天是国王六十寿辰,举国同庆,而作为教会一员的卡珊无法松懈,她需要和成员们一起巡逻,尽管她已经是教会核心成员之一,但人太多了为确保安全教会派出了所有人手。 “卡珊,我拿了水喝点润润嗓子”是桑娜,“谢谢”卡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接了过来,桑娜是她在教会里唯一的朋友,但自从她破格进入教会领事会后忙碌的工作让她没机会可以和桑娜见面。 “你在领事会工作怎么样” “还不错”,确实不错,领事会加上她一共才六名成员,只有她和莉莉娅是女性其他全是男性成员,托莉莉娅的美貌和实力话题和关注点集中在莉莉娅身上,很少有人能关注到她,这很适合卡珊,再加上高额的工资,她想她很快就能在城中心买一套小小的公寓好让奶奶和妹妹搬来居住,毕竟城中心的安保远远好于郊区。在简单寒暄后桑娜道别给其他成员送水。 “哦,我的儿子!不要踩他,不要踩!”突然的叫嚷声吸引了卡珊,人流量太大了她勉强挤到那位母亲身边,呼喊声很快被庆祝的乐声掩盖下去,她只能和那位母亲一起抱起孩子尽可能减少二次踩踏 “你带着红色袖套,你是领事会的,那你不能用法术带我们出去么”卡珊有些难堪,她被破格录取是因为她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读心术和治疗术,除此之外她再无其他可以傍身的能力,甚至连最简单的瞬移都做不到 卡珊艰涩地回答“对不起女士,我的能力有限,但我可以先帮孩子治疗一下……”还未说完,就被一股藤蔓圈住轻放在了远离人群的空旷之地 “谢谢莉莉娅小姐”妇人感激的道谢,在卡珊治疗完孩子后也不忘顺带感谢了卡珊。 “谢谢你,莉莉娅小姐”,“不用谢,下次你最好带着瞬移符或者是带着桑娜,那样方便一点”未等卡珊应答就有人呼喊着莉莉娅,“再见卡珊”“再见,莉莉娅”可惜她没听到就走了。 卡珊慢慢走回为维持秩序暂时驻扎的营地,刚走近就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她连瞬移术都不会为什么还能进领事会?”“但她好像有治疗术,现在有这项能力的只有她和莉莉娅小姐,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能破格进入的吧” “那她可真幸运” 幸运么,卡珊看着自己的双手,双手短暂出现了淤青而后消失,因为尝试过疼痛太多次这次并没有太难熬,为了进入领事会她恶劣的撒了谎,所以没人知道她使用治疗术的代价是将伤者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慢慢愈合,远不像莉莉娅使用治疗术那样轻松简单。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帝国是有宵禁的,这点在国王的六十寿辰也不会改变,但规则显然只适用于平民,贵族的狂欢还要继续,所以卡珊还要参加晚上的宴会。 教会的成员再不济也是末流贵族的儿女,像卡珊这样的平民出身只此一个,所以当其他成员身着礼服出席宴会时卡珊的制服就显得格外简陋扎眼。 莉莉娅热情地拉着卡珊进入衣帽间,“我就知道你会穿制服,还好我给你准备了礼服”,卡珊婉拒了莉莉娅的好意,其他人穿礼服是因为他们除了是教会成员还有贵族的身份,而她作为一个平民无需如此隆重,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人通知她要身穿礼服出席,就连桑娜也是保持沉默,卡珊安慰自己桑娜只是担心自己尴尬,这样就很好。 卡珊站在大厅里显得格格不入,她很自觉地远离宴会中心,只在花园里吃着佣人为她另外准备的茶点,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卡珊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相反她还庆幸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样她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就像现在,她正在用礼盒装着点心想带回家给奶奶和妹妹,她们很少有机会可以吃这样美味的点心。 第二章 宴会结束,卡珊照旧过着教会——家两点一线的生活。保持安静然后尽量减少存在感是卡珊的生存之道,她不习惯人们的关注,她甚至很难和人对视,莉莉娅是和她完全相反的人,她美丽阳光还聪明,她能和所有人都相处的很好,包括领事会在内的所有人都喜欢莉莉娅,所以有人和莉莉娅有其他亲昵的动作,在卡珊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莉莉娅值得所有人的喜爱,不会有人在意这些亲昵是否已经超出正常男女朋友之间的界限。 周五,领事会周会时间。圆桌上亚诺先生又和绍勒先生吵了起来,莉莉娅如往常一样在其中调解,戈伦先生温柔地看着莉莉娅,格莱特先生则一边煮着咖啡一边注意莉莉娅的动向,就算亚诺和绍勒先生吵架也不会无视一旁的莉莉娅,而自己只要充当背景板就好了。卡珊很喜欢不被注意的现状,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比如转魔方,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也没有学习过方法,全凭感觉来转,她也没有明确的目标要转多少只是偶尔无聊尝试,所以一个打乱的三阶魔方自她入会到现在一个多月也没有转出一面。 莉莉娅每周六都会待在郊区的福利院,为了有更多时间照顾福利院的孩子,莉莉娅通常周五下午就会去,福利院和卡珊的家都在郊区且相距不远,因此每周五下午卡珊会和莉莉娅一起走,准确的说,是卡珊蹭莉莉娅的马车,莉莉娅每次去都会带很多东西所以瞬移术并不是最优选择。 往常莉莉娅会先和领事会其他成员一一道别后出发,今天戈伦有要事处理提前走了,绍勒被皇太子殿下传召,而格莱特则需要处理教皇安排的任务,就只剩下亚诺,卡珊在马车里等待莉莉娅和亚诺告别,短暂的交流结束,亚诺扶着莉莉娅上车,看到卡珊后微微点头表示问好,卡珊也立刻回礼,虽然她存在感很低经常被忽视可他们很绅士从不会忘记向自己见礼,这让卡珊舒适的同时又感到了尊重。 卡珊转头看到亚诺一头白发在阳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十分耀眼,他没有离去仍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离去,卡珊又看了看身边的莉莉娅,大概亚诺是不舍的。 变故发生在去福利院的路上。晴朗的天气突然烟雾缭绕,可视范围低于五十米,这个异常引起侍卫们的警惕,“莉莉娅小姐,情况有些不对劲”,尽管如今帝国还有厄兽的存在,可经过教会的清杀,它们现在只是垂死挣扎许久没有出现过,所以此行她们所带的侍卫并不多。莉莉娅正要下车查看,就见侍卫们被长长的尖刺刺穿身体,鲜血染红了整个马车,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坏了卡珊,就连镇定的莉莉娅也有些慌张,厄兽上一次出现还是一年前,那时卡珊还未入会,只有莉莉娅和厄兽交手过,再加上卡珊并无自保能力,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避战。 莉莉娅握住卡珊颤抖的双手,这是要使用瞬移术,可无论莉莉娅使用多少次瞬移术她们仍旧停留在这个阴森的地方,就好像有人画了一个结界困住了她们。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有黑影来回穿梭,“卡珊,蹲下!”卡珊听到呐喊迅速躲避,莉莉娅用绿枝藤蔓化作刀刃劈向卡珊身后,缠绕的黑雾消失不见,实体分成两半倒在地上,原来真的是厄兽。 卡珊害怕地抱着莉莉娅的胳膊,她见过厄兽却是第一次离厄兽这么近,如果没有莉莉娅她可能早死了,莉莉娅安抚地拍了拍卡珊颤抖的身体,还没等她们喘口气,莉莉娅就被荆棘丛缠绕全身拖拽向森林深处。 “卡珊不用管我,你快跑!” “不行莉莉娅小姐,我一定要救你”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可卡珊就是死拽着莉莉娅不放手,冷汗打湿了厚厚的刘海,莉莉娅还要说什么就被荆棘刺晕了过去。 “莉莉娅小姐!”卡珊的行为惹怒了荆棘,它拽住卡珊的头发试图在警告她不要碍事,卡珊拔出随身携带的利刀刺向荆棘,荆棘异常坚韧,眼看着莉莉娅就要被拖走了,卡珊果断割断了被荆棘拽住的头发,而后扑向了莉莉娅,荆棘刺割伤了卡珊流出鲜血滴在荆棘丛上,发出刺啦的声音,荆棘丛突然放松缠绕转身消失不见,黑雾也全部散去,原来荆棘没像杀侍卫一样杀她是因为它们害怕自己的血。 卡珊没时间细想,当务之急是带莉莉娅离开这里,自从莉莉娅提醒过自己瞬移符后卡珊就一直随身携带着,但每一张瞬移符可移动范围只有三百米,她只有十张,幸而她们出发的并不远。 等卡珊用尽全部瞬移符后,离教会还有一段距离,她只好背着莉莉娅走小路一步步走向教会,因治疗莉莉娅转移到身体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卡珊只能一边扶着墙一边踉跄着背着莉莉娅往前走。 教会门口的侍卫远远就看到卡珊不稳的身影,连忙上前搀扶,看到侍卫卡珊才放心的晕了过去,她实在太累了。 第三章 亚诺最先收到消息赶来,他先看过莉莉娅后发现并无大碍只是现在进入深度睡眠,确认完莉莉娅的状态亚诺再转向卡珊的病房。 周边充斥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所以卡珊没有睡太长时间,亚诺见卡珊醒了扶着她依靠在靠枕上。 “你受伤了” 卡珊刚醒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下意识的反驳“没有,是莉莉娅,她受伤了,我没事” 亚诺视线移向卡珊的手上,卡珊这才反应过来,这次伤口有些深所以愈合的比较慢,卡珊手上还残留着些许小的伤口 “这个,可能是不小心划到的”卡珊捂住手,不自然的转移话题,亚诺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只让卡珊好好休息,卡珊看亚诺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但愿他不会察觉到什么。 戈伦和格莱特是一起来的,最后再是绍勒,等绍勒来的时候莉莉娅已经醒了过来,格莱特坐在床边握着莉莉娅微凉的收,心疼地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没事,卡珊呢”戈伦递了杯水给莉莉娅,说“亚诺去看过了,她没事,等会我们会再去看她”,细问过莉莉娅关于事情的经过就让她继续休息,转身走向卡珊的病房。 考虑卡珊腼腆安静的性格,这次就只让戈伦和绍勒过来看望。卡珊听到隔壁莉莉娅的病房传出道别的声音,内心暗自祈祷着希望戈伦先生他们这次不要那么绅士,不要来看她,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单独和他们共处一室,结果他们还是来了,不过还好只来了两个人。 绍勒先生拿了水果篮,戈伦先生带了饭菜,这让卡珊受宠若惊,剪断的头发参差不齐,凌乱的遮盖住了卡珊半张脸,但隐约能看得出卡珊发红的脸颊,戈伦移动饭桌的手一顿,原来她那么容易就害羞。 亚诺全程都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窗看着,卡珊手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看不到痕迹。他问过莉莉娅,莉莉娅被荆棘丛缠绕后就被刺晕了过去,后面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戈伦出来后告诉亚诺卡珊的头发是为了摆脱荆棘的缠绕自己割断的,“莉莉娅的实力对付厄兽绰绰有余,被荆棘丛缠绕住只凭卡珊真的那么容易就脱险么”戈伦点点头“卡珊并无自保能力所以这里有问题,我问过卡珊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荆棘丛就消失了”。 卡珊看到外面亚诺和戈伦正在交谈,紧张的握住了手,她说谎了,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血,但她不能说,特殊体质会不会引出她使用治疗术的秘密。 教会最重要的一条规则就是从事工作不得以消耗自身为代价,异能者是很稀有的,更何况是治愈者,她当初能顺利通过领事会的检验也是从特斯兰那里买到的假皮遮住身体以防暴露治疗转移的伤口,如果她还有其他能力还好说,可她只会治疗术和读心术,而她现阶段的读心术还只能凭借画符来实现,教会里不是没有比她更优秀的读心者,她不敢想如果她仅凭的治疗能力都被禁止使用她还有什么资格留在领事会,很可能连教会都待不下去,她不敢赌,她需要这份工作,所以她绝对不能说。 第四章 出于安全考虑,卡珊被安排在员工宿舍暂住,等到安全排查结束再正常回家。 “卡珊,这是洗漱用品,这个是衣服,你放心这都是我没穿过的,新的!”卡珊看莉莉娅忙上忙下,她已习惯莉莉娅的热情所以不再像之前那样拘束,乖乖道谢。 告别莉莉娅之后卡珊决定去修理一下头发,她现在用发夹也还是会有很多碎发,可过程没有那么顺利,国都理发店的昂贵价格让她望而却步,仅仅只是修理一下头发就两百卡币起步,现在最重要的是攒钱买房每一分钱对卡珊来说都很珍贵,逛了一上午都没有找到一家合适的理发店。 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巷子,特斯兰的店面就在这里,她索性去找特斯兰顺便蹭顿饭,教会食堂的饭菜难以下咽。 叮铃的风铃声响起,“欢迎光临,卡珊?你不上班么” “今天周日”卡珊很自然地躺在特斯兰的躺椅上,她和特斯兰从小就是邻居,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也是卡珊除了奶奶妹妹之外可以放松面对的人 “有饭么,我饿了”,特斯兰随手将一份新的饭盒递给了卡珊 “你换发型了?还挺特别”以往卡珊总是留着厚重的刘海辫着长长的辫子,今天只是用发夹夹住,厚厚的刘海消失变成了一缕缕的碎发,看着很不利落,像是翘起的鸡毛 “我真没想到国都的物价这么高,找个便宜的理发店都找不到” 特斯兰艰难的咽下满口的饭菜,“你第一次知道?你不会那么久都没有在国都买过东西吧”卡珊老老实实点了个头,特斯兰比了个大拇指,看起来很是阴阳怪气,“你可真是一毛不拔”。 最后还是特斯兰给她剪的头发,卡珊知道特斯兰手巧没想到也很会剪头发,剪完照镜子卡珊都吓一跳,看起来都不像她了,没有刘海的自己看起来很阳光,修整整齐的头发自然垂落在肩头,特斯兰嫌不够利落直接给扎了个小丸子,长长的头绳系完还有一段,特斯兰在末尾又挂上自己新买的小铃铛,但卡珊担心铃铛的声音太张扬想要扯下来,最后特斯兰把铃舌去掉才肯留着。 已入深秋,员工宿舍几乎没有人居住所以设备老化,卡珊被冻醒之后就到处翻找有没有可以御寒的衣物,没想到会和亚诺撞上。 亚诺第一次觉得卡珊的长相那么清晰,之前她的刘海很厚很长甚至有些挡眼睛,再加上她老是低着头,很难看清她的神情,他几乎除了证件照没有一次看清楚过卡珊的长相。 “亚诺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回来取资料”亚诺看到卡珊披着的毛毯有细微的颤抖 “哦哦,那亚诺先生我就先回宿舍了”卡珊握紧了些身上的毛毯转身离开,看到卡珊打了个寒颤,亚诺后知后觉宿舍保暖系统坏了,“等一等卡珊小姐”。 卡珊没想到她有一天会来亚诺先生的公寓睡觉。当时亚诺先生看她一边发抖一边纠结的样子忍着笑意说“卡珊小姐,明天你置办好衣物再搬回来如何,只是暂住一晚”在寒冷面前卡珊还是屈服了,拒绝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卡珊躺在被窝里,闻了闻被子,好香啊,又摸了摸身下的床单,好温暖啊,卡珊从没睡过那么软的床。 “卡珊小姐,卡珊小姐”卡珊迷迷蒙蒙,她以为还在家只穿着睡衣就开门,亚诺见状立刻转过身“卡珊小姐,早饭已经做好了,今天周一还是不要迟到的好” 卡珊猛的惊醒关上门,羞耻的捂住脸“对不起亚诺先生,哦不,谢谢您”,其实睡衣并无裸露之处,长袖高领长裙,只不过睡衣终归属于私密的穿着这样见面有些不妥,作为绅士的亚诺先生和羞涩的卡珊都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情况,都尴尬得不知所措。 第五章 为了减少今早上尴尬情况的发生,卡珊想尽快搬回宿舍,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她逛了逛日用百货商城,不出所料价格十分昂贵,听着滴滴的划卡声,她好像能听到金钱哗哗消失的声音,心疼得要命。 “呵”卡珊抬眼就看到戈伦站在旁边,估计刚才自己刷卡心疼的表情被戈伦先生看到了,怎么这几天老是遇到让人尴尬的事情,但招呼还是要打的 “你好戈伦先生” “你好卡珊小姐”,卡珊只想尽快闪人对戈伦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没有一点好奇之心,可显然热情的戈伦先生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 “你的伤怎么样”明明自己就是治愈者怎么会有伤留到现在,这句大概只是寒暄,但卡珊还是礼仪周到的回答“已经痊愈了,谢谢戈伦先生的关心” “戈伦,快来看这个怎么样”是莉莉娅的声音,原来他是陪莉莉娅来这里的,那刚才多半是等无聊才和自己多聊几句 莉莉娅看到卡珊便拉着她去挑被褥,“卡珊,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这个颜色很适合莉莉娅小姐”,卡珊并非奉承,浅黄色的底色上铺满了小碎花,很适合明媚的莉莉娅 “不,我是送给你的” “我?”卡珊讶异,“嗯嗯,我昨晚突然想到宿舍设备有问题,肯定有些冷所以我想给你买一些厚衣物和被褥”,莉莉娅小姐可真善良,卡珊微笑着拒绝道“我已经买过了莉莉娅小姐,不必再费心了,不过谢谢您莉莉娅小姐”莉莉娅还要再说什么,“两位女士,午休时间到了我们该回去了”卡珊知道戈伦先生这是在委婉的向莉莉娅表达了自己的拒绝,卡珊看着面前的莉莉娅和戈伦,再次感叹自己真是幸运可以和这样好的人做同事。 在搬回宿舍住了一周后,卡珊终于被允许回家,原因是绍勒带领的安全排查队在事发地发现了一个万宝魔盒,万宝魔盒可以收纳除了人之外的所有东西,所以厄兽的出现有了合理的解释,至于结界大概就是万宝魔盒的主人所设的,魔盒在遭到主人之外的人触碰后会触发自爆机制,魔盒消失线索也在这里断掉,但是为了安全,绍勒在去往郊区的必经路上安排了小组按时巡逻。 卡珊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她已经连续一周没有见到奶奶和妹妹,所以绍勒并未多加阻止,只是给了她一个项链,“这是感应项链,你扯断链子我们就可以感应到你所在地来救你”,卡珊没有拒绝,毕竟自己没有自保能力有项链安全点。 卡珊利用食堂烤炉制作了一些曲奇,将自己制作的曲奇一份送给亚诺答谢那晚他的收留,还有一份送给绍勒感谢他的项链。最后她将最后一份曲奇送给莉莉娅以答谢莉莉娅在这一周的关照,卡珊有些腼腆,她有想过买礼物,但无论多贵莉莉娅肯定都会有更好的,于是想到自己亲手做,自己手笨只会做点小点心 莉莉娅惊喜地抱住卡珊“谢谢你卡珊,我一定会好好享用的!”,卡珊有些不太适应和人有这样亲密的动作,但还是生疏地回抱住莉莉娅“也谢谢你莉莉娅”,转身告别时她看到莉莉娅脖子上有和自己一样的感应项链。 第六章 “奶奶,戴娜,我回来了!”和奶奶戴娜拥抱的那一瞬间在外飘荡一周的卡珊才有找到归宿的实感。 戴娜快16岁了她马上就要面临异能等级测试,几乎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从父母那里遗传到异能,16岁会统一进行异能等级测试以此决定学校分配。帝国等级制度森严,除非异能等级达到最高s级或者像她一样异能罕见特殊的平民才会被允许加入首都最高学府,那里有最好的教育资源。因等级区划明显产生过不少平民暴动事件,因此为了缓解等级歧视,帝国特许首都居住者只要通过异能等级测试即可入学最高学府,这给平民指了一条生路,只要有足够的钱买得起首都的房子成为居住者那么孩子就有机会进入梦寐以求的学府,可平民实现跨等级的屈指可数,而购置房产需要的钱对平民家庭来说就是天价,帝国如此规定不过只是换了种说法来压榨平民而已。 卡珊才毕业进入领事会不过一个月,现如今攒的钱杯水车薪,好在领事会对平民有一项优惠政策,工作满一年首都普通公寓房价减三分之二,而按计划她一年后攒的钱足够可以购置一套普通公寓,她很幸运领事会有这项福利政策,虽然目前领事会的平民只有她一个。 “卡珊,你和你的同事相处的怎么样” “我的同事都很好”卡珊一边清洗盘子一边分享今天给同事做曲奇的经历,那欢悦骄傲的声音就好像小孩子在向大人讨糖吃 奶奶知道以卡珊的性格能做到主动给同事曲奇已是鼓足了勇气,她继续鼓励着卡珊“等到周一你可以询问你的同事们关于曲奇的改进意见,你们还可以顺便聊聊天拉进一下关系”卡珊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莉莉娅小姐和亚诺先生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她想她应该可以和他们做朋友吧。 周一,莉莉娅、亚诺和绍勒被派出外勤,看来今天上午注定是问不到了,没一会戈伦也出门了,办公室只剩下她和格莱特。格莱特有些饿随手拿起亚诺桌子上的零食,卡珊认出这是自己做的曲奇,但她没有阻止格莱特,她好奇格莱特吃到后的反应,是好吃还是难吃呢,格莱特嘀嘀咕咕“还没开过封呢”,随着格莱特拆包装的动作卡珊的心也提了起来,格莱特尝了一块便呸了出来,是不是过期了,啊,卡珊这才想起这是周五做的曲奇,肯定不能吃,她暗暗自责没有提前想起阻止格莱特,转头就看到格莱特将那包曲奇扔进了垃圾桶,卡珊有些失落,亚诺先生没有尝过么,可能是忙忘了吧,亚诺先生一直很忙。 她瞅着门口期盼着绍勒和莉莉娅回来,或许他们尝过呢。 午饭时间到他们仍然没有回来,于是卡珊只好先去食堂打饭,在路过绍勒办公桌后又慢慢倒回来,捡起垃圾桶里包装完好的曲奇,是格莱特先生扔错了垃圾桶么,她又转向亚诺先生桌子下的垃圾桶,也有一个相同包装的曲奇,所以,绍勒先生没有吃就扔了么。良久,卡珊才捡起垃圾桶里的曲奇走向食堂后勤的厨余垃圾桶,“垃圾要分类放,曲奇应该放在这里”。 下午莉莉娅回来和卡珊热情地打着招呼,“曲奇我吃过了,太好吃了!”莉莉娅吃过了么,卡珊激动的想,接着就听戈伦问“什么曲奇,不会是周五让你闹肚子的那个曲奇吧,你……”卡珊紧张的看向莉莉娅,她做的曲奇让莉莉娅受伤了么,莉莉娅捂住戈伦的嘴,向卡珊解释“医生说过不是曲奇的问题,是我那天受凉才闹肚子的”,卡珊笑着回应“你没事就好,我去一下洗手间”,果然自己不应该多此一举,还害得莉莉娅受伤。 等卡珊还未走进办公室,就听到绍勒的声音,他的声音一向嘹亮,“莉莉娅你的肚子怎么样了” 卡珊也不知道为什么停住了脚步,尽管偷听是很不好的事情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我没事” “我看你拉肚子吓得我也不敢吃了” 莉莉娅焦急地问“你不会把曲奇给扔了吧” 听到绍勒肯定的答复,莉莉娅只好坦白“我,是我那天馋嘴多吃了冰淇淋才闹肚子的,我怕妈妈凶我才没说实话,谁知道你们把曲奇给扔了啊” 绍勒调笑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只吃了一口曲奇就闹肚子,原来是你馋嘴,我要告诉伯母,哈哈哈” 办公室传来打闹的声音,听到这里卡珊反而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她的曲奇导致莉莉娅受伤,因为担心闹肚子扔曲奇是可以理解的,卡珊自我安慰。 到了下班时间,卡珊需要搭乘邻居来首都卖货的驴车回家,下班人很多,熙熙攘攘的,在她前面不远处就是亚诺和格莱特 “亚诺你那曲奇放过期了我给你扔了啊” “什么曲奇”而后反应过来“啊,那个曲奇,过期就扔了吧”。 卡珊握紧书包肩带,她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就像现在,她以为过了一个月她已经适应人们偶尔递来的异样目光,可实际上她每每遇到都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因为她遇到了很善良的人所以她得寸进尺,她竟贪婪到想要交友。 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她尝试直视夕阳没一会就眼酸的掉眼泪,太阳就是太阳,哪怕是日落西山,也不是她这种人可以直视的。她是个胆小鬼,奶奶还鼓励她要勇敢,可只是一个小小的曲奇就已经让她害怕地不敢往前走了。 第七章 莉莉娅遭到了绑架,并且是在首都街道当众被掳,好在亚诺在她身边及时阻止莉莉娅才幸免于难。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莉莉娅? “我,我不知道”卡珊也很疑惑为何要绑架莉莉娅,莉莉娅不像她,她唯一的可用之处只有治疗术,而莉莉娅太优秀了还很美丽,所以卡珊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那天莉莉娅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突然就放了我们,可能有其他人帮……”面对亚诺的咄咄逼人,卡珊只好再一次重复病房那日所说的话 “突然就放了你们?卡珊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次攻击的严重性,在首都安保最严格的地方,不顾暴露的风险大庭广众之下绑架莉莉娅,他们已经急不可耐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轻易放手?!” 卡珊惊惧于亚诺的怒意,可她不敢说,如果真的被发现她会被赶出去的,而且她是真的不知道莉莉娅被绑架的原因 “我真的不知道……”卡珊只能一次次重复这句话,亚诺烦躁地抹了把脸,深深看了卡珊一眼。 “特斯兰,你在吗?”卡珊偶尔会来特斯兰的店面休息 “等会,我忙着呢”看来特斯兰又在捣鼓他那些破铜烂铁,连他的饰品店都不管了 “啊!”特斯兰被铁片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卡珊用治疗术替他治疗 “你们治愈者可以这样随便用治疗术么?”异能者使用异能以精力为限,可是教会为了保护珍贵治愈者,曾规定除了迫不得已不得使用,但卡珊也顾不上别的,特斯兰是她的好友,再说首都就连医生问诊的费用都高得离谱。 卡珊因转移伤口疼的出了汗,“你怎么了?”卡珊为了保险并没有将治疗术的秘密告知特斯兰,当初从他这里购买假皮也是随意找的借口,帝国只有两个治愈者,莉莉娅这个例子在先特斯兰也并未起疑。 “没事,热的,好了我先走了”卡珊说完就立刻捂着手臂跑了出去,这样的伤口大概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完全愈合,如果自己没有疼痛神经就更好好了,好在转移伤口并不会流太多血这也是她一直不被发现的原因之一 卡珊准备抄小道回教会,没想到会遇到亚诺,“亚诺先生……”亚诺瞬闪到卡珊面前,没等卡珊反应过来就抓住了卡珊有伤口的手臂 “所以你隐瞒是因为这个?”卡珊顾不上疼痛,挣扎地抽出被圈住的手臂,“您是在跟踪我吗?” “我需要知道你是不是在和那些贼人同流合污”他是怀疑自己和那些人一样对莉莉娅小姐图谋不轨所以跟踪自己,卡珊有些气闷但她也只能懊悔自己没有多加注意,亚诺用了力气,所以松开时卡珊的手臂已经有些青紫。 “亚诺先生请您不要告诉教会,这不会影响我正常使用治疗术” “不,我会如实上报,你已经违反了教会规则”“不行!”不能就这样让亚诺离开,卡珊拉住亚诺的衣袖又迅速放开,“对不起” “卡珊小姐,教会会妥善处理的”不是没有违反规则被永久驱逐的异能者,有这样的例子在卡珊不敢赌,卡珊跪在了地上,亚诺皱着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求求你”卡珊哭泣着拉住亚诺,亚诺抽出衣袖恍若未闻,眼看他就要离开,“我可以救莉莉娅小姐” 亚诺停下脚步,“就算这样我也不能替你一直瞒着”那就是有商量的余地,“一年,一年之后我会主动离开”卡珊仍跪在原地,狼狈地抬头,乞求地看向亚诺。 “我可以扮作莉莉娅小姐” “易容?那我大可以去找其他人来”教会都是贵族儿女,不会有人愿意冒生命危险做这件事,而如果找平民,那就更不可能,亚诺出身大族,领事会只是他的踏板,等级歧视本就是个敏感的政治话题,贵族让平民送死无论如何美化都会牵扯到等级歧视,一旦他找平民替莉莉娅冒险这件事暴露,他的仕途将毁于一旦。卡珊听懂亚诺的弦外之音,他需要的是有人自愿冒险而非胁迫 “亚诺先生,我是自愿的”亚诺拿出一份合约,“签字吧,这样保险点”异能者互帮互助合约,一旦签署即刻生效,不得反悔,条约被统一附加咒术,它会强制签约者履行,因为条件太过严苛而又没有任何收益几乎没有人使用过,可卡珊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为了留下来她没有别的办法。 第八章 计划定于周五,地点郊外,亚诺会在隐蔽处监视,一旦出现就会立刻设结界防止祸及无辜。 黑雾出现代表暗处的人即将出现,卡珊强装镇定继续向前走,谁知荆棘丛在离卡珊一米处停了下来,那么快就发现了么,亚诺亲自易容,易容术除非用比使用者更高阶的透视否则根本察觉不到任何不同。 短暂的平静过后,一个黑衣人出现,拽过卡珊的衣领,“你是谁?你敢耍我?”难道这人水平在亚诺之上? “放手”卡珊推搡着可黑衣人纹丝不动 “我的荆棘都闻出来你身上的臭味了,你还装,你就是上次坏我好事的那个女人吧”臭味?易容术不会完全改变气味但会尽可能相似,更何况她身上哪来的臭味。 亚诺站在结界外观察着,那人对自己所设结界毫无反应,到底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结界还是自信能够破坏自己的结界,还有他身边的荆棘,非人生物嗅觉灵敏,能认出卡珊在意料之中,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卡珊身上的“臭味”到底指的什么。 黑衣人气急败坏,“我的荆棘不敢碰你,我可不怕你”,那人抽出鞭子抽向卡珊,卡珊在校期间学过基本的防身术,勉强躲过,但在连续的躲避中卡珊筋疲力尽,胳膊被狠狠抽出了血痕 “好疼”这人能看出易容也不知道水平多高,亚诺是去叫救兵才没有出现么,再撑一会,一会就好了,卡珊连滚带爬,期间又被连续抽了好几鞭子,亚诺所设结界并不大,不觉间已经来到结界边缘,浪费太多体力卡珊无力地趴在地上,背上又被狠狠抽了一鞭子,治愈者自我疗愈时间远慢于给其他人疗伤,这也是教会格外珍惜治愈者的原因。 好疼好疼,怎么会那么疼,那人好像也累了,站在一边喘气,卡珊慢慢挪动远离那人,突然愣在原地,黑衣人挑衅地上前“爬啊怎么不爬了” 卡珊趴在地上抬头看向高处,黑衣人顺着卡珊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高大的白发男人站在树上,黑衣人察觉不妙刚要溜走,就被亚诺用异能困住,顺便抓住了试图逃窜的荆棘,看着亚诺慢条斯理的动作,卡珊呼吸有一瞬的停止,所以他一直就在旁边看着,如果自己没有看到他他是不是就要任由自己死去。 亚诺扯过一段荆棘来到卡珊身边,卡珊恐惧地往后退,“不必害怕我只是想试验一下”亚诺碰了碰卡珊的伤口,指腹沾了点血摁在了荆棘上,就见荆棘失去生命般瞬间枯萎,“看来我猜的没错,它果然是通过血的味道认出了你”早在男人鞭笞卡珊的第一下亚诺就发现荆棘很害怕卡珊一般不断往后退,为什么,卡珊没有自保异能,受伤的卡珊更是任人拿捏,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等到男人的鞭子不小心碰触到荆棘,发出刺啦一声,鞭子上有卡珊的血,亚诺曾阅读过古书籍,上面记载过有异能者的血对非人生物来说是有毒的,看来卡珊就是这样的人。 至于为什么不及时阻止,倒不是为了置她于死地,帝国目前仅有两位治愈者,亚诺不会如此任性,更何况他与卡珊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他只是想知道卡珊身上还有没有他不知道的,他到现在才发现卡珊真是一个爱说谎的人,血的事情他如果不是自己发现恐怕卡珊永远都不会说。 他冷眼旁观卡珊不断挣扎,最后看到自己时突然失去了所有动作,那个眼神不是看到救世主充满希望的眼神,反而是不可置信,接着转变成恐惧,他猜卡珊多想了,于是好心地解释道“我没想杀你,我只是需要观察一下” 卡珊慢慢站起身,疼痛让她的感知变得麻木,亚诺随手将外套盖在了卡珊头上“等会我会陪你去看医生”,卡神沉默不语 亚诺掀开黑衣男人的头套,是个中年男人,他没有异能只是个普通人,都不用拷打就全招了,万宝魔盒是他在黑市上买来的,荆棘也是通过黑市上买来的种子种出来的,自己绑架莉莉娅是因为自己病入膏肓他需要治愈者的帮助,卡珊的血对荆棘威慑力很大,最后他将目标转移到莉莉娅身上 看着面前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真是比卡珊还要胆小,亚诺轻笑一声,看向身后,卡珊已不见踪影地上只有自己的外套。怪自己大意,竟随手解了结界,想到卡珊不告而别亚诺有些不爽,她远不比看起来那样听话乖巧。 第九章 亚诺没有对男人动用私刑,这样的人不值得自己亲自动手,只是将他交由法院审判。 法院以男人故意伤害异能者和绑架异能者未遂为由流放到极寒之地劳役,在流放前还要受八十下鞭笞,帝国允许受害者亲自动手,所以鞭刑是莉莉娅亲自动的手,打的男人皮开肉绽叫苦连连,而作为受害者之一的卡珊自始至终都未出庭,甚至连领事会都没有见到卡珊的踪影。 亚诺替卡珊告了一周病假,周五下午人事部询问是否要继续延长假期,亚诺这才知道卡珊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销假。 亚诺问过绍勒,卡珊的感应项链完好无缺没有反应,说明卡珊没有遇到危险。亚诺猜测卡珊在家疗伤,通过成员档案记录查到了卡珊的家庭住址,他觉得有必要亲自来查看卡珊的状态,如果可以的话他会进行经济补偿。 听到敲门声,卡珊开门就看到亚诺,下意识关上门,亚诺没想到卡珊反应会那么大,他再次敲门“卡珊,抱歉,我不知道那次对你伤害那么大” 门内没有动静,亚诺自顾自地说“作为补偿,我可以购置一套首都的公寓赠送给你”亚诺知道卡珊在攒钱买房的事,准确的说卡珊想要购置首都房产并不是秘密,领事会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卡珊对首都房产的热切 亚诺听到门内有轻微的响动,这个提议很让人心动,如果仅靠个人努力卡珊需要在领事会工作满一年满足福利政策才可能买到一套很简陋的外环公寓,而现在他就可以为卡珊购置一套地理位置最好的公寓,他想她应该不会拒绝。 亚诺在外等了一会,卡珊还是没有开门,他想卡珊应该需要时间考虑,虽然他实在不知道这样的补偿有什么好犹豫的。 亚诺刚踏上马车的车凳,门就开了,亚诺走向卡珊,“你的伤怎么样”卡珊瘦了些,她本来就很瘦现在感觉风一吹就会散了 “亚诺先生……”嘶哑的声音让亚诺颦眉,“要喝点水么”亚诺自然走进屋内倒了杯水递给卡珊,卡珊喝水的功夫亚诺无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更笃定卡珊会接受自己的提议。 卡珊放下水杯,看向亚诺,他高大华丽显得这个屋子逼仄简陋,卡珊重新低下了头“亚诺先生,我只需要您为我做一件事” 卡珊拒绝他的提议意料之外,“什么事?” 卡珊拿出一份合约,“您只需要签字就可以了”,异能者互帮互助合约,这个场景很熟悉,只不过和自己相比卡珊已是足够仁慈善良,她只要求自己签署一年内不得泄露治疗术的秘密。 亚诺重承诺也不屑于刁难卡珊,他答应保密就不会说,见亚诺迟迟未动,卡珊将笔推得离亚诺更近,“签字吧,这样保险点”,她这是在报复自己么,就像当初自己羞辱她一样羞辱自己,亚诺气极反笑,利落签了字。 卡珊合上没有合上的笔盖,亚诺走到门口转头看卡珊“卡珊小姐,一周的病假已经到期还望您千万不要忘记周一按时到岗” 卡珊终于直视亚诺,“谢谢您的提醒,再见,亚诺先生”。 卡珊比一周前看起来还要孱弱,可亚诺就是感觉卡珊哪里变了,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变了又怎么样,卡珊无论怎么变都还是那个胆小还爱说谎的卡珊。 第十章 “卡珊,主任叫你”桑娜随口喊了一句就兴冲冲跑下楼,她还有约会呢。领事会由主任管理负责,再往上才是教皇,卡珊要去见的是领导。 卡珊整了整衣服敲门而入,“主任您叫我”,一个陌生男人听到声响转身看她“看来您就是卡珊小姐” 就算卡珊对外事再不关心,都知道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是欧德公爵,在他被授予公爵之前就已经很出名了,他爱护子民、无私奉献、能力出众还温文尔雅,报纸上常有刊登。 “您好,欧德公爵,我是卡珊” “您认识我?”不认识才奇怪吧,他的名望家喻户晓,就连戴娜也常收藏关于欧德的报纸 “您找我有什么事么?”欧德公爵背手而立,无形之间给人压力 “我希望卡珊小姐能主动辞去领事会的工作”“为什么”卡珊连礼仪都顾不上了,手心急得出汗 “卡珊小姐不要紧张,我只是想正式邀请您进入议事会工作”议事会,政府最高部门,由欧德公爵负责。外界有媒体预测过不了多久政府的议事会将会有足够的能力对抗教会的领事会,未来帝国将是领事会和议事会平分秋色的政治局面,而现在仍是教会独占鳌头。 卡珊想开口拒绝,现她没有理由进议事会,就算辞职也是一年后她要考虑的事 “卡珊小姐,您的手臂还好么”卡珊立刻捂住手臂,瞳孔微颤,抬头警惕地看向欧德 欧德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别紧张卡珊小姐,领事会所有福利待遇议事会双倍付给您,还有,不知道卡珊小姐是否听说过女爵呢” 女爵,最低等级的爵位,可最起码也是贵族,和平民简直是天壤之别。更何况帝国贵族爵位世袭,同时帝国严禁贵族平民通婚,大部分平民能跨越阶级的捷径被堵死,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国王亲王授予爵位,或者是作为最高等级的贵族——公爵提名推荐,可历史上没有一个可以凭此实现阶级跨越的平民。 “卡珊小姐做第一人如何”,欧德微笑地提议道,卡珊拼命挣钱买房让戴娜进入最高学府也只是想让她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不必再为生计发愁,至于成为贵族她连想都不敢想 “为何是我?” 欧德转着手里的钢笔,“卡珊小姐最大的优势” 也是,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治疗术,我无法像莉莉娅那样随心所欲的使用治疗术,您不担心大打折扣么”卡珊顾不上羞涩腼腆,直白地问出了问题,她迫切的想知道是否真的可以实现几辈人都完成不了的梦,她想让自己从事工作不再接受异样的眼光,她还想自己的曲奇被人真心喜欢 欧德知道卡珊这是在试探自己“首先,物尽其用,议事会不会像领事会那样刻板”这是给卡珊喂了一颗定心丸,卡珊不用担心违反规则的问题,欧德也不在乎卡珊使用治疗术有什么代价“其次,治愈者领事会和议事会一人一个不是很公平么?”言外之意卡珊主要是被用来装点门面,这也是欧德执意要给卡珊授予爵位的原因,一个吉祥物不该是区区一个平民。 欧德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好了,那我就期待卡珊小姐的好消息” “我不能辞职”欧德挑眉看向卡珊“人事调动,我进入议事会只能通过人事调动”想尽可能减少进入议事会的争议,人事调动是最好的办法,而不是主动辞职,跳槽到前东家未来对家这可不太好听,可如果是欧德处理,那话题的重心自然就会转移,从对家挖员工,这可真是一顶很适合欧德的帽子。 临走前欧德瞥到卡珊有些颤抖的手,看来她内心远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她可真是他这一趟最大的惊喜。 司机见欧德出来连忙开车门,目前帝国唯二的汽车欧德就有一辆,可见其巨大的权势。欧德坐上车后座后才噗嗤笑出声,副驾驶座的凯文不安地转身,“公爵大人……”欧德拍了拍凯文的肩膀“凯文,你手下的人得换一批了” 凯文知道欧德今天见的是卡珊,但他还是摸不着头脑,欧德手支着头看向窗外,“她可不仅仅是个小白兔,还是个很有野心的兔子”。 无论是装点门面还是实际需要,议事会都需要一位治愈者,卡珊和莉莉娅,欧德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卡珊,内向安静胆小还有家人要照顾,很好拿捏。 保险起见,早早就安排人观察卡珊。亚诺是个很警惕的人,所以那日卡珊和亚诺的交谈内容欧德一无所知。什么会让卡珊下跪,又是什么可以让卡珊甘愿冒险,卡珊拥有的不多,除了赖以生存的治疗术还有什么可以让她豁的出去,那天亚诺也是发现卡珊手臂上的伤口才变了脸色,欧德赌了一把随意抛出个诱饵,鱼儿就上够了,果然是卡珊治疗术使用出现了问题,再联合教会异能使用规则,不难猜出卡珊使用治疗术是需要伤害自己为代价的,卡珊真是一个很好猜的人。 此次见面他最大的惊喜就是卡珊,有野心却不得意忘形反而思考怎么获得最大利益,这方面卡珊又算得上是一个聪明的人,但欧德也惊叹于卡珊的天真,她把领事会想的太好了,规定是写出来给人看的,领事会冠冕堂皇,说得好听,可只要有用谁会舍得放弃一个异能者呢,之前被驱逐的异能者大多是因为没有了使用价值异能使用出现了问题,领事会随便找条规定驱逐出去还能赚个公正体贴的虚名,卡珊竟还想担心这条可有可无的规则,真是天真的可爱。 第十一章 人事调动下来的很快,卡珊震惊于欧德的权力已经大到可以从领事会随意调人,她以为欧德需要时间,没想到不过三日人事调动通知就下来了,当然为了掩人耳目,人事调动还附带了其他人但领事会的成员只有她一个,卡珊本就算得上可有可无的人,所以无人在意这些细节。 其实从那日主任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能猜出来他的权力已经渗透到领事会,但卡珊懂得审视度势,选择自己无非就是听话,权力斗争与自己无关只要能顺利授予女爵一切就好了,这样想卡珊才有点安全感。 卡珊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她的东西不多一个小箱子就装完了。亚诺刚从外面回来,见卡珊收拾东西要走拦住了她,“你要走?辞职?” 看来他还没看人事调动通知,但卡珊不想和他解释,欧德为何知道自己使用治疗术的问题,卡珊当然不怀疑合约的效力,她只是无法信任亚诺在签合约之前是否泄露过给其他人,毕竟他都能做到旁观自己被鞭笞还无动于衷 “为什么辞职?”从卡珊下跪、甘愿冒险这些事就能知道这份工作对她有多重要,虽然对她干满一年就走人的说法亚诺持怀疑态度,但就算一年之后她不辞职他也没有想过要告密,现在卡珊辞职多半是秘密泄露。 卡珊低着头没有说话,准备绕过亚诺,卡珊的态度亚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拉住卡珊的手臂,“你怀疑是我说的?” 箱子没有拿稳掉在地上东西散了一地,这是在大厅,不小的动静引来关注,许多好奇的眼光投向这里,卡珊试图抽出自己的胳膊,亚诺看卡珊脸都羞得通红,拽着她来到玻璃温室,这里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卡珊不安地看了看四周,搓了搓自己被握红的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卡珊埋怨地瞪着亚诺,难得卡珊有如此鲜活有生气的样子,亚诺一时倒也忘了生气 “不是我,我没说过,我签过合约”亚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大概是那日放任她受伤的愧疚感使然 “嗯,我知道了亚诺先生,我该走了”卡珊并不想多说,既然他说没有就没有吧,口舌之争她赢不了的,今天已经够丢人了,她不想再多生事端。 议事会比领事会有钱,办公室都豪华不少,而且卡珊竟然能独享一间办公室,不足之处办公室就在欧德的办公室隔壁,邻近领导这让她有点压力。摸着办公桌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一想到未来她幸福的都要飘到天上去。 平静的生活终止于一周后,最近厄兽频繁出现,国都安保比较严格损失较小,最惨的是城外,城外居民小聚居,帝国已经在每个村庄都安排两到三名异能者,可截止厄兽出现的三天内仍然受伤二十余人,好在没有死者出现,这大概是最近混乱日子里唯一能让人感到安慰的事了。 卡珊有些心慌,在厄兽出现当天她就已经向欧德提交申请,让奶奶和戴娜暂住在员工宿舍,等确定安全之后卡珊会将她们送回去不会占据多少资源。 同时她尝试争取回村庄驻守,但她是治愈者,城中收留了很多伤者,需要她的人更多,多次沟通无果,她试图和欧德沟通,明明办公室就在隔壁却一次都没有回来,卡珊每次出去找欧德,要么被人挤得只能远远看着要么就是被人临时拉走救急,竟一次话都没说上。 帝国加大安保力度,城里城外的人没有申请证一律不得通行,卡珊无能为力,因不断治疗重伤患者频繁转移疼痛后卡珊发起了烧。躺在床上休息的卡珊急出了眼泪,议事会就算有平民但还是贵族居多,所以员工宿舍并不紧缺,她不懂为何申请证会至到现在都没有通过。卡珊难以想象如果不幸出事的画面,精神在崩溃边缘不断回荡,好在申请证终于通过,卡珊无力追究迟迟不肯通过申请证的原因,拿着申请卡后卡珊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家。 卡珊让奶奶戴娜拿好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准备离开,外面突然传来尖锐的喊叫声,“救命啊,厄兽来了厄兽来了!“怎么会那么快,她们只能暂时躲在房子里,卡珊将戴娜藏在小小的衣柜里,刚要继续安置奶奶,厄兽就砸坏了门窗,卡珊挡在奶奶身边,她从没见过如此大体型的厄兽,它有半个房子那么大,门框太小容不下它,它恼火地砸着屋顶,房梁要断了,来不及了,卡珊刚要扑向奶奶,就被奶奶推开。 房顶塌陷,掩盖了所有人。 第十二章 房屋塌陷掀起的灰尘引起不适,卡珊咳嗽地醒过来。身上压着巨石,好在有支撑巨石只有小部分重量压在身上,但仍然无法移动。 卡珊艰难转过头,她看到了什么,重重的房梁压在了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奶奶安详的仿佛睡着了般 “奶奶……”可以治疗,可以用治疗术,卡珊拼命伸长胳膊试图触碰奶奶的皮肤 “上帝,求求你,差一点就差一点”卡珊泪流满面,石头压住了卡珊半边身体,她不顾疼痛拼命挣扎却移动不了半分 “啊啊,不行,我碰不到她”明明就近在咫尺为什么就碰不到她,卡珊痛苦地锤击着地面,短暂崩溃后告诉自己要冷静,还有什么可以救她,还有绍勒送的感应项链,卡珊握紧了项链,心里祈祷着“求求你,救救她”而后果断捏碎。 她看着只有微弱呼吸声的奶奶,嘶哑着喉咙“奶奶醒醒,不要睡不要睡,我求你”可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并未唤醒老人。 戴娜的敲击声从上方传来,衣柜门被石头堵住她出不去,“姐姐,奶奶,你们怎么样了”卡珊安慰着戴娜“不要喊戴娜,保留体力,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不要怕,我就在这里”戴娜扯着哭腔“嗯嗯我知道了姐姐”。 天上下起了小雨,卡珊仍旧呼喊着奶奶,声音喊哑了就用石头敲击着,心里乞求上帝可怜可怜这位老人,不要就这样让她离开自己。 可上帝没有听到卡珊的呐喊,还是带走了这位慈祥的老人,挖出来时就已经没了呼吸。卡珊踉跄着跑到奶奶身边,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双手,仍倔强的使用治疗术,没有用,她感受不到一点生命力,她治不好她,戴娜最先忍不住在一旁哭了起来,听到戴娜的哭声,卡珊才意识到她真的走了,卡珊抱起已经僵硬的躯干放声大哭。 卡珊在病床上醒来,双目空洞地看向天花板,无声地躺在床上流泪,可又想起什么似的撑起酸痛的身体爬了起来,戴娜刚从外面打水回来就看到姐姐拔掉针管,她阻止卡珊向外跑,也不知道刚醒的人哪来的力气,戴娜一时不察被卡珊推倒在床上。 这是领事会的医务室,离员工宿舍并不远,卡珊一一踢开所有的宿舍门,没有一个人居住,所以到底为什么申请证发不下来,宿舍管理员小跑到卡珊身边,她知道卡珊刚失去奶奶,所以委婉的劝道“卡珊小姐您先回去休息吧”卡珊质问“为什么申请证发不下来”管理员支支吾吾,卡珊执着地看着她,执意要问出个答案。 “领事会那边说没有地方放资料了,让我们腾出个地方,半个月前员工宿舍的使用权就转让给领事会,申请证…也是他们决定是否批准” 卡珊飞奔着跑向欧德办公室,没有人,接着又下楼去找,她刚醒就剧烈运动,头晕目眩,体力不支地撑住扶梯 “卡珊你没事吧”绍勒刚进大厅就看到卡珊依靠在扶梯上 扶起卡珊后绍勒为难地说“对不起啊卡珊,因为还有一条项链也亮了所以我就先……之后等我再去找你人就不见了,你还好吧,我……”卡珊深深看了他一眼又跑了出去,她穿着病服外面还下雨呢,绍勒追了出去,“卡珊,卡珊” 卡珊停了下来,绍勒用外套撑在卡珊头上,念叨着“卡珊我送你回去吧,还下雨呢” 卡珊一动不动死盯着前方,绍勒也看过去,是欧德,欧德周围还是有很多人,卡珊不再拼命往前挤,欧德这次终于看到了人群之外的卡珊,应该说是他终于愿意看卡珊。 卡珊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绍勒聒噪的声音响在耳边“卡珊你这样很容易感冒”“卡珊有事你可以等会和欧德先生说”“卡珊你……” 卡珊连看都没看他,恶狠狠地说“请您离我远一点,可以吗绍勒先生”绍勒从未听过卡珊用如此厌烦狠恶的语气说话,绍勒直觉项链破碎发生了什么,而且他肯定错过了什么 戴娜此时冲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姐姐,哈,我可算找到你了”绍勒拉住戴娜,“卡珊怎么了” “您是?”“我是她的同事” 戴娜红着眼睛低声说“奶奶去世了”,绍勒攥紧了双拳,看他都做了些什么。 卡珊隔着人群和雨幕与欧德对视着,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欧德不是不知道她一直在着急申请证的事情,相反他太清楚了,所以他才一直逃避与她的交流,而卡珊还读懂了欧德眼神的另一层含义,他询问自己,权力的斗争真的可以无关自我么,这个问题他用行动回答了自己,当他真的放手不管,自己就只能任人宰割,不是要安于现状吗不是要置身事外吗,那就成为牺牲品。 卡珊笑出声,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哈哈”疯癫的笑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无数目光看向卡珊,这次卡珊不再害怕,有多少她多少。 第十三章 “最近爵位授予就会提上日程,我会安排凯文陪你多排练几次” “好的,公爵大人”在简单办完葬礼后卡珊拒绝了继续休息的提议,她需要工作来麻木自己 “卡珊,你有什么想问的么”这不是自己会说的话,欧德说服自己或许是卡珊那日雨中悲怆的眼神让他想起来母亲去世时的自己,才对卡珊起了怜悯之心 “领事会拖延时间迟迟不肯批准申请证,您为什么默许?”卡珊知道她不应该不识趣地问这个问题,她应该惶恐地收下公爵大人的关怀并感恩戴德,但她不想那么做,她只想知道原因。 卡珊重新问过管理员,不止是议事会的员工宿舍,包括图书馆、休息室,甚至是档案室,在半个月前全部被领事会拿走使用权,议事会建立不久,专门的办公大楼还未建成,所以使用的还是政府大楼,政府大楼有一半是教会出资所以教会才能那么嚣张。 教会这是在给欧德下马威,卡珊不信欧德是这样好脾气的人,他都能明目张胆来领事会挖人,却没有能力批准区区一个申请证么。 “有人在人工养殖厄兽”黑市因为利益牵扯帝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就算是灰色地带也要有底线,自上次万宝魔盒出现厄兽欧德就秘密派人去查,最后发现每一个万宝魔盒里的厄兽身上有抽打的鞭痕之外还有一个编号 欧德继续说“在查到这点后,第二天黑市上所有的厄兽全部消失不见”为了不打草惊蛇欧德没有声张,但显然他手底下有卧底在传递消息,“找到卧底后得知他们在不久之后会利用厄兽来一场暴乱”卧底只是个小啰喽,就只能翘出这些信息 “所以你早就知道厄兽会出现” “是,但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我并不知道厄兽出现的具体时间,我也在等” 等厄兽出现,这场戏才可以推向高潮,厄兽毫无预警地出现,民众就已经对负责保护国民安全的教会产生信任危机,可仅仅这样还不够,城中伤者无处可去,教会却迟迟不开放场地庇护,那民众会怎么评价,用不了多长时间民众在短暂休整后就会来到一个情绪高涨点。而欧德就算知道申请也不能一旦插手就代表他能为而不为,他要营造议事会现在处于被迫听从教会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弱势一方的表象,打击教会的同时还能顺理成章给予议事会更多的权力。 卡珊震惊于欧德的野心,欧德何止是从教会那里分一杯羹,他这是要推翻教会。 教会是贵族腐败的温床,但他们不是傻子,开放场地收留伤者,对他们有益无害的事情为什么不做,仅仅只是为了刁难议事会吗 卡珊思考间隙欧德走到卡珊身边,已经超出安全的社交距离,欧德低头在卡珊耳边低语,卡珊瑟缩着脖子躲避呼吸喷出的热气,“因为布莱恩昨天才把申请送到教皇手里” 布莱恩,领事会主任,果然是他的人,故意截住申请,但欧德今天已经放出消息,民众会以为申请早已上报,是教会坐视不理迟迟未通过,卡珊奶奶的死就是教会渎职最好的例子。听完欧德的话卡珊无法在保持表面的礼节,狠狠甩开欧德放在肩膀上的手,欧德没有追究卡珊的失礼,她很像自己的母亲,在下三滥的政治斗争面前都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可如果有真正的正义朝政也不会多年都是教会的一言堂。 凯文从办公室的暗门走出,鞠躬道“公爵大人,厄兽已经转移完成”,欧德注视着楼下卡珊的身影,天真的卡珊,哪有什么卧底,秘密饲养厄兽的是他啊。 欧德目不转睛盯着楼下,摆了摆手制止住凯文接下来的工作汇报,“下去受罚吧,最近就由迪文暂代” “是”厄兽出现的两天内不能有死者是欧德下的死命令,虽然鲜血会更好的给这场戏烘托气氛,厄兽天性杀戮遇血更难以控制,但欧德要的是听话的“宠物”不是凶狠无用的“禽兽”,他要彻底驯服厄兽,而结果也没有让人失望,对欧德的恐惧战胜了嗜血的本能。卡珊的奶奶成了个例外,也幸而她的死是多方面造成,否则今天喂厄兽的就是自己,想到这里凯文已满头大汗。 第十四章 教会的刁难,欧德的漠视,都让卡珊气愤却束手无策,她既不能毁掉教会也不能扳倒欧德,卡珊坐在座椅上痛苦地捂住脸,她快要溺死在名为悲伤的海里。 “绍勒,你怎么了,是发烧了么”绍勒躲开了莉莉娅摸向额头的手 莉莉娅眉头一皱,“绍勒你很不对劲”绍勒从来没有躲避过莉莉娅的靠近 “莉莉娅,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莉莉娅跺了跺脚气冲冲地走了,绍勒知道自己冷漠的态度惹莉莉娅生气了,但他不想解释,莉莉娅走了一段距离转头看绍勒没有像以前一样跟上来更生气了,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次绑架让莉莉娅受伤后,绍勒就高价定制了感应项链。绍勒等待项链制作的功夫,脑海中突然出现卡珊穿着病服头发凌乱安静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莉莉娅都难以应对绑架更何况是卡珊,于是他多定制了一条送给卡珊,算是同事互助,也算是她没有放弃莉莉娅的谢礼。 回想那天,卡珊的项链先碎掉,下一刻莉莉娅的项链也碎掉,绍勒感知到卡珊处在郊外莉莉娅在公寓里,他应该先去找卡珊,但他放心不下莉莉娅,卡珊应该没事吧,就看一眼他看过莉莉娅之后就会立刻去找卡珊。 莉莉娅又贪嘴,急性肠胃炎,还好不是大事,国都医院已经挤满了人,绍勒陪莉莉娅在领事会的医务室挂针,绍勒坐立难安,格莱特告知自己卡珊已经回来了,但他没说的是卡珊永远失去了奶奶。 绍勒捶打着自己的头,厄兽刚出现时他就被派出支援过他不是不知道郊外有多危险,为什么当初会那么轻易地就下判断,刚才他迁怒莉莉娅,可他心知肚明都是自己的错,当初他为什么不能通知其他人去看莉莉娅或者及时上报卡珊的危险境况,他的草率错过了黄金救援时间,一个人就这么没了,绍勒快要被窒息的愧疚感折磨死。 无论卡珊是否原谅绍勒想正式道歉。绍勒找到卡珊时,卡珊正坐在议事会公园的座椅上,她应该刚哭过,眼睛湿湿的鼻子也红红的,整个人充满悲伤的气息。 绍勒慢吞吞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喊着卡珊名字,卡珊从发呆中回过神,站起来客气道“绍勒先生” “卡珊,对不起” “绍勒先生无需道歉,您本就没有救助的义务” 绍勒着急地解释“不是的,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能……” “可是没有如果”卡珊眼睛又红了起来,“绍勒先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请您忘记,卸掉多余的愧疚感吧”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能让我也有机会忘记这件事,从无尽的悲伤中脱离出来’卡珊的每一句话都在向自己传递这个信息,自己可真卑鄙啊,竟然想用这种方式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他现在正在二次伤害着卡珊。 绍勒落荒而逃,他无法面对卡珊,也无法直视自己。 时间无法淡化刻骨铭心的悲伤,在哭泣的每一个黑夜里卡珊都在用尽力气思念,她希望能在梦里和已逝的人重逢,恍惚间她见到了那位慈祥的老人,梦醒后,卡珊将回忆封存并小心放在了角落,只要不想起来就不会悲伤,唯有如此卡珊才有力气站起来继续走下去。 为了让爵位授予有说服力,欧德将卡珊使用治疗术包装成无私奉献舍己为人,卡珊觉得自己只是拿钱办事 “某个方面来说你也算得上无私了不是吗”欧德当时这样解释,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方面所以随口敷衍了自己 欧德不愧是搞政治的人,有很高的政治敏感度,给卡珊的包装和形象大获成功,卡珊面对那么多人的喜爱手足无措,她以为欧德不会成功,她觉得自己除了治疗术算得上一无是处。 卡珊低头看着怀里收到的不同的鲜花,她真的可以这样幸福么,卡珊不安地看向戴娜,可戴娜不在,欧德知道卡珊现在急需别人的认同,如今的一切有一种不真实感,欧德从侍从准备的插花里抽出了一支百合递给了卡珊,卡珊迟疑地接过,她并没有原谅欧德,虽然他并不是导致奶奶死亡的直接原因,但现在如欧德猜测的那样,她需要一些鼓励。 欧德站在旁边看卡珊眼睛亮闪闪,小心摆弄着鲜花,卡珊穿着准备的礼服,她今天很漂亮,动作间一小缕头发滑落下来,欧德手有些痒,忍住了想要上前的欲望“重新整理一下,仪式马上开始” “是”女佣应声,重新给卡珊梳理 卡珊疑惑地看着欧德匆匆离开的背影,接着又欢心地整理手中的鲜花。 第十五章 受封爵位之后工作的第六个月,卡珊如愿买到首都公寓,而戴娜也通过了异能等级测试,将在九月份正式进入最高学府开始为期三年的学习。 今天卡珊在新家和戴娜进行了一个乔迁庆祝,卡珊擦了擦奶奶的遗像小心放在了桌子上,收拾完新家后已日落西山,卡珊趴在阳台栏杆上喝着啤酒,公寓位置位于首都最外环,卡珊远远就看到位于首都中心新建的议事会办公大楼,未来会越来越好的,卡珊默默想着。 议事会空降了一位主任,是从最高学府挖来的一位老师。 “凯罗老师?”卡珊来给欧德送资料就在办公室遇到了自己的老师 “你好,卡珊,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事了”,欧德站起身简单介绍“卡珊议事会成员,凯罗我请来的议事会主任” 卡珊偷偷抬眼瞄了一眼凯罗,凯罗微笑着回视,卡珊红着脸快速低下了头,一起从事工作六个月,欧德自问已经彻底摸清卡珊的脾性,卡珊不习惯与人进行眼神交流却从不扭捏,卡珊面对凯罗的害羞模样,欧德从未见过。 凯罗是因为s级异能破格录入最高学府,毕业后选择留在学校教学,“也就是说凯罗和卡珊一样都是平民?” “什么啊,卡珊现在可是女爵了”虽是这么说但男人却撇着嘴一脸不屑的样子。平民空降无考察期还是主任职位,议事会内地位仅次于欧德,有质疑在所难免,可职场的勾心斗角不仅限于风言风语。 欧德不闻不问,逐渐传出更多离谱谣言,卡珊只能干着急,凯罗全做不知忙的脚不着地,最后卡珊还是忍不住找到了凯罗。 “我冲了咖啡你要喝吗”卡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绷,但面对凯罗她还是会控制不住的紧张 凯罗看卡珊如临大敌的模样无奈道“你怎么还是那么容易紧张,我很可怕么”自然接过卡珊递过来的咖啡,顺手将卡珊手里的那杯换成温水,在学府的时候他就发现卡珊不喜欢喝咖啡,卡珊赶紧摇头表示否认,端坐在沙发上,斟酌着如何开口 “你是不是想说让我不要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卡珊太好懂了,凯罗看卡珊震惊睁大眼的样子忍俊不禁,“我猜的,不过你要是说这个的话,那你可以放心了” 凯罗朝卡珊方向推了推桌子上的甜品,解释道“高处不胜寒不适合用在我身上,我的认同感从不来自于同事或普罗大众,所以外界对我的评价并不会影响到我” 从凯罗星光熠熠的黑眸,卡珊仿佛能看到他走过的那条开满爱之花的成长之路,他的骄傲和自信坚不可摧,虽然他们都是平民,可他们一点都不一样,他和她是完全相反的人。 卡珊不敢直视凯罗,自以为隐藏好自己的苦涩,苦笑着“你说得对,是我多虑了” 卡珊站起要离开被凯罗拉住,他知道卡珊的自卑,所以他每次开口前都会反复斟酌,引导加上鼓励让她恢复了一点自信,毕业后凯罗自认完成了教师的义务没有再找过卡珊,结果现在的卡珊却又回到了壳子里,在学府好不容易的努力全泡了汤,所以毕业后是发生了什么让卡珊又变回初见时的敏感,猜到这种可能凯罗眼神晦暗 “老师?” 凯罗无奈叹了口气,“卡珊,但我很需要你”这句话很暧昧,卡珊心跳的很快 卡珊刚关上办公室的门就害羞地捂着脸蹲在地上,卡珊想到刚才凯罗说的话“卡珊,你关心我会让我感到幸福,所以我需要你” “呜……”脸上好像在冒着热气,卡珊用手朝脸上扇了扇风。 欧德还未走近就看到卡珊这副羞怯模样,攥紧了手里的档案,那日卡珊的不对劲他就有预感,让迪文查到学府的资料,从资料里欧德敏锐地发现卡珊每月学生卡里都会定时打入一笔备注为“学府援助”的生活费,他作为股东怎么不知道学府对学生有援助,细查这笔钱的来源是不记名卡,但欧德直觉就是凯罗。 他来原是试探凯罗,结果他看到了什么,卡珊怀春的模样,欧德撕碎了档案,看来也不用问了。 第十六章 om porn 8 .co m 如欧德所预料的那样,厄兽袭击事件过后民众对教会的能力产生了质疑,因民众对教会怨声载道,教会有成员在醉酒后宣称“平民低贱”,其口出狂言的行径被印刷在报纸大肆宣扬,教会管理不善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就算教会推领事会主任出来挡刀也无法拯救教会历史最低的支持率。 亚诺被临时推举上位,暂代领事会主任一职,为了收拾教会失败公关的烂摊子,以及追查厄兽踪迹,忙的不可开交,一忙就是两个月,随着时间流逝民众声讨不断平息,正当亚诺以为可以喘一口气时随之而来的是领事会的外派,这一去就是四个月,等亚诺再次见到卡珊,是在为了庆祝议事会搬进新办公大楼的乔迁宴上。 亚诺知道故意迟延上交申请是欧德的授意,而前主任被开除问责后就消失不见多半也是他的手笔。厄兽出现的毫无征兆,派人暗中追查黑市万宝魔盒出现的厄兽却一无所获,好在也不是全然没有线索。厄兽不是群居动物,它们嗜杀好斗,那日出现的厄兽却分工明确井然有序,而且除了卡珊的奶奶因巨石坍塌致死并无其他死者,这其中必有蹊跷。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as ia 想起卡珊,亚诺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此次他来宴会,于公是代表教会前来,就算私下争得头破血流放在台面上的东西还要顾好,比如贵族最为重视的礼节,没到撕破脸面的时候还是要做好表面功夫,于私是为试探欧德,卡珊授予女爵时他外派不在国都,但那日盛况听戈伦形容便是战时将军凯旋归来也不过如此了,如此大手笔他想知道欧德是否还有其他目的,而卡珊,不值一提,亚诺将有些裂纹的酒杯扔进垃圾桶。 欧德压轴登场,简单致谢来宾后就宣布宴会自由活动。几乎所有人都想和欧德说几句,但身份摆在那里也不是谁都可以来攀谈的,亚诺作为帝国最大家族的继承人和他欧德比毫不逊色,亚诺径直走到欧德面前,欧德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来,命佣人拿出准备好的陈酿好酒,“去楼上小酌一杯?”虽是询问却自顾自先上楼。 “是好酒,倒可惜了”欧德对亚诺的嘲讽置若罔闻,沉醉着品酒,亚诺自知口舌之争无趣,松了松领带懒懒仰靠在沙发上 他与欧德在学府曾是亲密无间的好友,后因追求不同信念不同分道扬镳,如今再一起坐下来却毫无昔日的赤诚之心 “我只问你为何要封卡珊为女爵” 欧德手指轻点沙发,“你真猜不出来?她现在可是议事会的活招牌” “就这样?”为民奉献自我的女爵就在自己的议事会,与有自私自利争议的教会成员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民众眼里他们也分别代表了议事会和教会的态度,仪式当然要越大越好 “好,那厄兽呢?”欧德倒酒的动作一顿,亚诺没有错过这个细节,肯定道“是你放的厄兽” “不愧是我上学时最好的朋友,真了解我”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亚诺将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欧德,你当真没有底线”,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摔门而去。 从包厢内出来本想直接离开,但顾及宴会开始不久,现在离席第二天必然会有风言风语,亚诺来到阳台点了根烟,虽然早就料到会有和欧德正面交锋的一天,但没想到事情会那么棘手 亚诺揉了揉眉心,猛吸了口烟,“啪嗒”一声,亚诺警觉地回头,就见卡珊握着门把手要出去 “呵”卡珊听到声响僵硬地转过身“晚上好亚诺先生”亚诺笑而不语,“对不起亚诺先生,我想吹风醒醒酒,不知道阳台有人,打扰到您很抱歉” 亚诺熄灭了烟,慢慢靠近卡珊,视线定在卡珊的胸针上,议事会的表彰胸针,“被人吹捧,沉浸在虚假的繁荣里很开心吗”,卡珊沉默,她没法反驳连她自己都觉得配不上这个胸针 “卡珊你现在是在与虎谋皮,你知道么”卡珊仍旧一言不发,亚诺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真喝多了才会对她说这些 “那我之前又好在哪,小心翼翼不还是如履薄冰”卡珊不卑不亢道,那日亚诺凉薄的眼神卡珊每每回想都心有余悸,现在也是,卡珊仍害怕单独面对他,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提及此事,但她还是说了,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委屈,亚诺紧了紧拳头,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卡珊自嘲地笑了笑,她在期盼什么,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委屈,是以为高高在上的亚诺先生会低下他高贵的头颅给自己道歉么。 第十七章 “戈伦,你还好吗?”戈伦盖住母亲的遗照 “我没事莉莉娅”,明天是戈伦母亲的祭日,莉莉娅很担心他的状态 “莉莉娅,我先走了” “嗯,再见戈伦”每年在祭日的前一天戈伦都要出去一趟,戈伦解释是与故人叙旧,但每次回来心情都不会好,有时候心情差到第二天都不会去看望已故的母亲,莉莉娅不会多加干涉,她能做的也只是作为朋友多陪陪他。 “母亲一直偏心,她抛弃我……也能理解” “你在说什么,她怎么会抛下你” “那她为什么放任我在马车里自生自灭再也没有回来过!” 长久的寂静后,戈伦阴沉着脸从欧德办公室出来,迪文虽然只是暂代凯文,但也待在欧德身边已久,知道一些旧事,对此已见怪不怪。 戈伦拒绝了迪文的送别,自己慢慢往回走,路过大楼中心的露天花园停住了脚步,卡珊弯着腰,半个身子都趴进了凉亭的下底部 “卡珊小姐你在做什么”因俯趴身上沾到很多泥土,卡珊灰着脸钻出来,“您好戈伦先生,我在看猫” “猫?” “嗯,我昨天就在凉亭下边看到了这只小猫,但它一直不出来,放的水和猫粮也没有变化,它拒绝进食,再这样它会死的”卡珊蹲下,担忧地看着藏在凉亭下的小猫,它呈攻击状警惕看着卡珊 戈伦站在卡珊身旁,建议道“要不要强制拉出来?”卡珊摇了摇头,“它的孩子刚刚死去,还是不要刺激它” 闻言戈伦也蹲了下来,果然能看到那只猫后边还有一只很小的猫,小猫躺在地上身体毫无起伏,卡珊轻声解释“它久久不肯离去可能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 “可它的孩子已经死了”卡珊注意到戈伦的异常,他眼神冰冷地看着那只母猫,大概母猫也察觉到了毛发竖立,久未进水嗓子嘶哑,发出低低的哀叫声 “抱歉,我说的有点过分了”察觉卡珊的目光,戈伦弯弯嘴角,他刚才竟然嫉妒那只死去的小猫 “戈伦先生不必道歉,您没有说错什么”,戈伦厌烦地旁观卡珊试图触碰母猫的动作,为什么要白费力气,成全这伟大的母爱不好吗,戈伦没有继续待下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母猫终于叼着小猫出来,戈伦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卡珊用手包住小猫 意识到卡珊在用治疗术,戈伦皱起眉头,卡珊将小猫轻轻地放在地上,小猫没有活过来,他们都知道治疗术无法起死回生,地上的母猫却没有再躲回凉亭,只是用舌头不断舔着小猫的猫,戈伦瞳孔微颤 卡珊解释“刚才我想简单治疗一下母猫,它可能感觉到了”所以它才愿意出来,是想让卡珊救救自己的孩子 “大概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卡珊试探着伸手抚摸静静趴在小猫身边的母猫 戈伦想到自己的母亲,可如果她爱自己为什么会抛下被困在马车里的自己,他想试着相信卡珊这句话,他被困在时间里太久了,整整十年了,那一次车祸他好像就永远被困在了那个马车里 戈伦感到喉咙好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吸干了所有水分,干涩难耐,“真的吗,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吗” 卡珊语气轻缓却坚定“我相信每一位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 卡珊安抚的眼神好像在告诉自己‘如果没有答案的话,试着相信如何呢’ 戈伦转头跑向欧德的办公室,欧德看到去而复返的戈伦“你……” 戈伦轻喘着气“母亲当初会不会是想找人来救我”马车太沉了她搬不动,可山上却没有一个人,所以她跑了很远,就这样带着对儿子的牵挂不幸坠崖身亡,他只看到母亲果断离开的身影,所有人都猜测母亲抛弃了他,明明无人知晓那日母亲坠崖前的心情 “我可以这样相信吗?”戈伦红着眼眶向欧德说出自己的猜想,他如同一个无助的孩童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欧德看着戈伦痛苦纠结了十年,他想救戈伦,可没有人能找到母亲那日离开的理由,他只能对戈伦反复重复“母亲爱你”这句话,终于戈伦告诉自己他想走出来 欧德抱住了戈伦,“母亲深爱着你,她到死身上都戴着你送给她的项链”,戈伦回报住欧德,闷闷道“哥,我们明天一起去看母亲吧” 他和欧德一直都在争执母亲是否爱他这个问题,每次争吵完戈伦都深感无力和痛苦,他会幼稚地不去看望母亲,但又会在深夜偷偷独自去看母亲,因为他爱她,就如母亲爱他一样。 第十八章 欧德漠视卡珊申请一事戈伦早就知道,看着楼下照顾小猫的卡珊,戈伦忍不住开口道“哥,你应该对卡珊好点” “当初为了气我直接去了领事会,怎么现在关心这些了,难道你对卡珊感兴趣?”欧德知道他们好不容易修复关系,他应该一口答应下来,哪怕是假意答应 欧德虽是调笑,但戈伦了解欧德,他的语气明明是对自己冒犯私人领地的不满,“哥…你,你不会对卡珊……” 欧德慢悠悠瞥向戈伦,“我有分寸”,欧德碾了碾烟蒂,双手插兜透过落地窗眯起眼看卡珊纤细的背影,戈伦自觉的闭上了嘴 “既然选择了旁观那就做到底,领事会和议事会之间,你不用管” 戈伦知道前主任故意延迟上交申请却绝口不提,他进领事会是一气之下的任性举动而非其他政治目的,就算是为了气欧德也不会真的和亲哥对着干,打一开始就抱着置身之外的心态,但现在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如今关系重修于好便不能照从前来,但欧德知道戈伦不喜政治斗争,这样说也是想劝他不要趟这趟浑水的意思在,十年前家族内斗很严重,为了保护戈伦,欧德索性利用那次意外事故对外宣称母子双亡,让其隐姓埋名,这才没人知晓他们两个的关系,这也是戈伦可以随心所欲的原因。 卡珊几乎问遍了所有同事都没有人愿意养这只小猫,最后她想到了特斯兰。 “哟,稀客啊”也不怪特斯兰调侃,自上次搬入新公寓的乔迁宴后卡珊就再没和特斯兰见过面,“我数数大忙人有多久没来了哈,嗯……”特斯兰竖起几根手指“45天”,卡珊有事相求任特斯兰数落也不回嘴 “说吧,找我什么事”,卡珊赶紧敞开纸箱展示纸箱里的小猫,“养猫,戴娜需要上学我要上班,只有你有时间陪猫猫” 特斯兰记着笔记头也不抬“我看着很闲?”卡珊讨好地笑道“你这不是天天在店里吗,又不忙” 特斯兰没拒绝也没同意卡珊就知道这事多半成了,放下箱子摆好准备好的猫粮和水,收拾完凑近特斯兰“你在写什么” 特斯兰向来不吝啬分享自己的东西包括笔记,卡珊对机械一类一窍不通,笔记上的结构图看得她眼花缭乱,“你最近又在搞……发明什么”接受到特斯兰警告的眼神卡珊赶忙狗腿似的改了口 “我制作了一款新型武器,正在试验中” 特斯兰在这方面天赋异禀,但帝国向来重视异能,没有异能的特斯兰连最高学府的门都没碰到,他也没有心思上学连其他学院也不去了,家里就他一个独苗苗,父母拿他没办法就随他去了。后来特斯兰父母几年前因厄兽暴乱而死,特斯兰干脆卖掉家里的房子带着父母留的积蓄在国都偏僻地方买了套相对便宜点的小店面,用于销售自己制作的饰品,因为手巧制作的首饰也别具一格很受贵族小姐们的喜欢,但特斯兰的心思不在赚钱,只是国都物价奇高,迫于生计又想随性自由点,特斯兰干脆关门每年只在换季时送首饰给贵族小姐们,这样既解决了温饱问题日常又有充足的时间研究自己喜欢的机械。 特斯兰一直想亲手为父母报仇,可厄兽体型庞大攻击力强,自己无异能却擅长器械制作,于是特斯兰把目光转移到制作武器上,但在一年前教会对厄兽的清杀后特斯兰就消停了,结果今年又出现了厄兽,特斯兰才重启自己当初的想法。 “我做了个模型,要不要看看”卡珊期待地点点头,特斯兰领着卡珊去了地下室 店面前主人也是刚买入不久,家中出事急需用钱所以低价出售给特斯兰,特斯兰收拾时候无意发现的这个地下室,也就让特斯兰捡了个漏,恐怕特斯兰之前的那个主人没来得及发现,要不然价格还得翻两倍。地下室很宽旷足有二十米长十米宽,特斯兰平时就在地下室里研究那些较大的器械。 为了试验新型武器,地下室被特斯兰专门收拾过,面前摆着一张桌子,靠墙竖着一个人形靶子 “这是什么?”特斯兰故弄玄虚,安装好模型,安装好的模型不是卡珊所想的那种大型武器,“看起来杀伤力不大啊,你打算近战杀厄兽?” “不”特斯兰举起手里的模型,砰的一声,从武器里快速射出来的像小石子一样的东西打穿了距离二十米的人型靶子,“小石子”甚至嵌进了墙里 卡珊夸张地张大嘴,刚想拿起武器观赏,被特斯兰制止住,“这个很危险的,很容易伤到自己,我还在想怎么设置一个更好的阻断装置” 这个武器形似弹弓,但威力不容小觑,轻轻一按,小小的“石子”就能毫不费力地射穿混凝土,携带方便且杀伤力巨大,而且这还只是模型,只在地下室试验过,所以其真正的射程和穿透力还未可知 特斯兰简直太有才了,卡珊佩服的竖起大拇指,“你太厉害了特斯兰,你有想好取什么名字么” “还没有,要不你帮我想个?”卡珊推拒道“我来?你才是制作者” 特斯兰把武器塞到卡珊手里,卡珊不舍得放下但又担心会伤到自己,就小心地捧着不敢乱动 特斯兰摸着下巴,思索道“‘手枪’怎么样,和手差不多大,射程却和标枪一样远” 卡珊当然没有异议,指了指桌子上的“小石子”,“那这个叫什么” 特斯兰捏起“小石子”装进手枪,重新瞄准靶子,“就叫子弹吧”。 第十九章 欧德路过卡珊的办公室习惯性的往里看了一眼,不想却看到卡珊对凯罗笑脸盈盈的样子。 “谢谢你凯罗老师”凯罗是来给卡珊送茶点的,“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凯罗低头温柔地看着卡珊吃着点心,他暗自庆幸没有因为时间和卡珊生分,而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陪卡珊成长,他相信总有一天卡珊会主动脱下坚硬的外壳慢慢变得自信和阳光,他想让她幸福 欧德敲了敲门,“凯罗,来我办公室,有事要问” 欧德的语气不好,他很少将情绪明显的表现出来,卡珊停止咀嚼想要放下手里的面包,凯罗将面包塞回卡珊手里“不要多心,慢慢吃”,话毕想安抚地拍一拍卡珊的肩膀但又作罢,会吓到她的 凯罗轻轻关上门,卡珊刚才小心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这里的工作让卡珊感到压抑才会对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如此敏感,有必要的话他会带她离开,如果卡珊愿意的话。 “找我什么事”欧德觉得凯罗的气质实在不像平民,但他确实查过凯罗的身世没有问题,欧德没有计较凯罗随意的语气,毕竟他出众的能力确实给了他底气 “有情报称城北那边有人私制大型极具杀伤力的武器,你带人去监视一下探探情况”凯罗攒眉,监视探查在议事会有专门部门负责,怎么会需要出动议事会主任,欧德没有解释,凯罗也就什么都没问,因为他最近察觉到欧德不怎么喜欢自己,上司对下级的刁难有时候就是那么莫名其妙。 戈伦还是住在外面的公寓没有搬回府邸,只是偶尔回家看看。 等戈伦进门就看到欧德正自己下棋,“一个人多无聊,我陪你”欧德仰仰下巴示意他先 这场棋下的不安稳,外面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尖锐的啼叫声“什么东西在叫”欧德眼皮都没抬,“大皇子送来的白孔雀” 最近皇子们在争夺皇太子之位,如果获得欧德的帮助那就能赢得几乎大半贵族的支持,“你想好就是大皇子了?” 欧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专心下棋,亲哥这样戈伦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不打算让自己掺和了,戈伦转头看向外面笼子里的白孔雀,“这白孔雀还真是拼死抵抗宁死不屈,要一直这么叫唤可有你受的” 欧德喝着茶看都没看一眼白孔雀,“哥,你看一眼那白孔雀,真挺好看的”见欧德不搭理他,叹息一声说“唉,是我想多了,你肯定有办法驯服这白孔雀,毕竟你可是堂堂公爵大人,有什么是你完不成得不到的” 欧德这才看向外面的白孔雀,“确实好看”,欧德摩挲着手指,轻声说“是啊,我想要的就必须是我的” 戈伦隐隐感觉欧德并非简单指的白孔雀,还未细想就被问道“你有什么办法驯服孔雀么”欧德语气漫不经心,好似只是随便问问 “白孔雀也不是完全不可驯服,关它几天饿上几顿知道谁是主人就听话了,动物不都这样”,欧德落下最后一棋,“你输了”戈伦大叫“啊!哥,你太奸诈了,趁我分心反将我一军。” 将近年底,议事会也忙了起来,卡珊最近时常加班到晚上,原本身为治愈者只要坐办公室准时打卡下班就行,只是议事会成立不久人手不足,卡珊不好意思留同事忙碌自己先走,也主动留下来帮忙处理工作。 晚上七点,欧德返回议事会,让所有人下班明日处理,有女同事想要去卡珊办公室提醒她,被欧德拦住“我去吧”,女同事哪敢不从拿起包先走了。 欧德走到办公室门口无声注视着查阅资料的卡珊,昏黄的灯光照在卡珊白皙的脸庞,卡珊刚绾上的耳边碎发又掉落下来,索性也不再管它,欧德放轻脚步,卡珊沉浸在难啃的数据里毫无察觉,欧德伸出手指勾住那缕不听话的头发放在卡珊耳后,突然的举动吓了卡珊一跳 “欧,欧德先生?”欧德克制着收回想继续碰触的手,“怎么还没下班” 卡珊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我,我就走了”,卡珊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 欧德不想吓到她,只点点头没有继续聊下去,卡珊一股脑把东西全塞进包里跑到门口,折回来说完“欧德先生再见”就慌忙地跑了 “再见”欧德笑笑,还真是胆小。 第二十章 卡珊好奇特斯兰的手枪改造的怎么样,然而特斯兰却决定停止制作 “为什么” “卡珊,前不久我自己带着改造好的手枪去山上试验”特斯兰喉结滚动,“我开枪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听到开枪的声音也不知道跑”卡珊紧张地攥住衣角,“好在我准头不好,那人没有受伤” 特斯兰从手帕里取出手枪,“以前因为厄兽我们担惊受怕,可以后呢,开枪的声音会不会成为我们新的噩梦” 武器是没有温度的,会不会落入邪恶之人手里成为争夺权力的工具呢,到那时人们害怕的不仅只有厄兽还有同类 “我害怕我们会变得和厄兽一样互相残杀”特斯兰无助地看向卡珊,“那时候我就是罪人”卡珊心疼地抱住特斯兰,“那我们就不做”她永远无条件支持特斯兰的决定 特斯兰抚摸着手枪上的每一个纹理,卡珊能感受到特斯兰的依恋,这是他制作出来的作品,他倾注了很多心血熬过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终于完成的作品,现在他要亲手毁了它并且要当做它从未存在过,他会难过,他会不舍。 为了防止走火,特斯兰将手枪和子弹分开处理,手枪烧毁,子弹砸碎。在平常的一天,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卡珊亲眼见证了特斯兰作品的销毁。 凯罗已经监视特斯兰一周,连武器的影子都没看到,凯罗猜测欧德是在戏耍自己但又不放心所以亲自跟进,在连续一周的日夜颠倒后凯罗有些松懈,请了一天的假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于是他错过了卡珊和特斯兰见面的场面,而手下竟全部对此缄口不言,没有向凯罗汇报。 三天后,欧德撤回凯罗监视任务,凯罗以为此事就此作罢,这位无辜的年轻人已经洗清嫌疑,但他不知道的是对特斯兰的监视仍在继续且变本加厉。 卡珊最近更忙了,近日流感流行,身为治愈者在学府学的除了治疗术就是医学知识,所以卡珊每天都要跟着医生到处跑到处研究,现在自己是真有事要忙了,她甚至有好几次错过和特斯兰见面的约定。 特斯兰忍不住主动去议事会找到了卡珊,“特斯兰,对不起啊,我最近太忙了都爽约好几次了”卡珊抱歉地笑笑,脑子还在盘算刚才采集到的流感数据信息 特斯兰见卡珊心不在焉欲言又止,卡珊注意到特斯兰眼底发青,脸色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着急地问“你怎么了特斯兰,你是生病了么怎么那么憔悴”卡珊一边问一边从口袋掏出白天出诊带的流感药,“最近流感很严重的,预防很重要的,你先拿着这些应急” 卡珊絮絮叨叨,又端起特斯兰的脸左右观察,特斯兰握住卡珊的手下意识捏了捏,很柔软,和她这个人一样“我没事,没睡好而已” 卡珊怀疑地看着特斯兰,特斯兰转移话题,“明天是不是就是你的生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往年卡珊都是和家人还有特斯兰一起过,今年也不会是例外 卡珊开玩笑地锤了特斯兰一拳,“干嘛要提前祝我,明天再说才对吧!我今晚上估计还是要加班,明天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庆祝生日!”特斯兰笑着点点头“好,明天一起” “卡珊快来”医生在叫自己,或许有什么发现,卡珊脚刚抬起又放下,她有点担心特斯兰 特斯兰推着她往议事会走“我没事,你先忙吧”卡珊任由特斯兰推着反复确认“真的吗,你真的没事么,你不要瞒着我” 走到议事会大门,卡珊还要嘱咐些什么,就被医生急匆匆拉着走进议事会,卡珊回头看向特斯兰,特斯兰站在原地微笑地看向自己,特斯兰的身影逐渐隐没于被关闭的议事会大门,直到再也看不到特斯兰的身影,卡珊才转过头跑向了诊疗室 卡珊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感到不安但找不到原因,只能安慰自己,没事的,她忙完就会去找特斯兰,明天就能见到特斯兰了,明天就能见到了。 第二十一章 “凯罗,看来需要你亲自缉拿特斯兰了,毕竟也算你监视过的人”欧德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抛资料顺势滑向坐在对面的凯罗,凯罗翻了翻资料,上面是迪文用移象术记录的特斯兰在山上试验手枪的场面,移象术可以将看到的画面完好无缺地转移到书面上,可以永久保存。 以一个画面就不由分说给人定罪的事,凯罗见得太多了以至于麻木,他甚至懒得纠结事情的真相,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才能活的更好,这是凯罗毕业后学会的第一件事。 亚诺进入教会大厅路过出警的人,帝国安保严密,厄兽已有段时间没有出现,现在出警多半有事发生,随口拉住一个人问了一句“怎么了” 警卫敬礼,“亚诺先生,城北小巷发现了死者”,城北,卡珊的朋友在那边,亚诺鬼使神差地跟着一起,警卫惊讶一瞬,非厄兽袭击一般都用不着惊动领事会,随后又恭敬地说“好的亚诺先生” 是特斯兰,店面已经被警戒线围住,亚诺摆了摆手让人去找绍勒,“找绍勒来”,绍勒异能术之一就是可以回溯,而回溯术可以还原现场。 卡珊打卡下班,戴娜已经在家等着,她准备先去找特斯兰,然后一起回公寓庆祝。卡珊路过一家蛋糕店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虽然她知道戴娜已经做好蛋糕,但她手里这个是给特斯兰的,特斯兰也喜欢吃蛋糕,昨天见他看起来很不好,所以卡珊想让他开心点。 特斯兰的店面周围熙熙攘攘,围了很多人,卡珊迟疑地走近,围观的群众小声讨论 “有人死了” “哎呀,这家老板还很年轻呢” “就是就是,好可惜,唉” 卡珊迷茫地看向特斯兰的店,他们在说什么,手里的蛋糕摔落在地,卡珊挤进人群,从警戒线钻了进去,被亚诺拦住“卡珊,你不能进去” 卡珊的眼睛死死盯着屋子,敞开的大门里一片漆黑好像要把卡珊吸进去,卡珊扯着亚诺的胳膊,“特斯兰还在等我,让我进去” 亚诺斩钉截铁道“不行,不能破坏现场”,卡珊只不断重复“亚诺先生求求你了,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绍勒赶到时就看到这幅画面,卡珊着急地哭出来,绍勒拉过亚诺阻挡他接近卡珊,卡珊趁此间隙冲了进去 “绍勒你在干什么”绍勒仍拉着亚诺不放手,“你没看到卡珊着急的样子么,万一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呢” “所以你就让卡珊见到重要之人的尸体?” 尸体?绍勒怔住,通知他的人只告诉他亚诺叫他其它事情没有细说,他刚到就看到卡珊着急成那副样子,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帮卡珊,他不想重演那天的悲剧,让卡珊再错过什么。 绍勒反应过来,慌张地飞奔进去,大声喊“卡珊,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不要看,可是已经晚了 卡珊呆呆站在阁楼上抬头看向屋顶,特斯兰被一根绳子勒住悬挂在房梁上,窗户砰的一声被突如其来的劲风吹开,特斯兰的尸体就在卡珊面前如一根干瘪的枝条在空中摇晃。 第二十二章 “卡珊……”绍勒轻声喊着,恐怕惊醒还未回神的卡珊,“我们出去好吗” 卡珊突然奔向特斯兰,“特斯兰,你醒醒好吗,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卡珊抱起特斯兰的下半身拼命往上举,抬头看向紧闭双眼的特斯兰,“对不起特斯兰,对不起……啊,对不起”卡珊呜咽着一遍遍道歉,她明明察觉到不对为什么不陪着特斯兰,她明明就有机会救他 绍勒抱住崩溃的卡珊往外走,“卡珊,卡珊,我们先出去”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卡珊的脸颊掉落到绍勒的手臂上,此刻痛苦好像也顺着滚烫化作实体灼伤了绍勒,绍勒眼眶微微湿润,透过仍吊在半空中的特斯兰看向远方的天空,好像在问,上帝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一个人。 门外的亚诺听着卡珊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无声的握紧了拳头,在今天,卡珊永远失去了唯一的挚友。 此刻凯罗躲在二楼的窗户外。他来到二楼找特斯兰就看到他吊在半空着,接着亚诺到了店外,凯罗直觉不对劲爬过窗户身体倚靠墙壁暗中观察,随后不久便是卡珊,卡珊的痛哭声回荡在耳边,“哈……”凯罗颤着手捂住嘴巴防止发出声音,欧德到底在做什么,凯罗悄声跳落,身影逐渐消失在深巷中。 “欧德!”凯罗闯门而入拽起欧德的衣领,“欧德,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不就是让你抓特斯兰……”看欧德兴灾惹祸,凯罗手上更用力,青筋凸起,“特斯兰死了!” 欧德瞬间变了脸色反握住凯罗的手臂,“你说什么”,迪文慌张进入办公室拉开凯罗,“凯罗先生冷静点”,欧德略一思索,推开凯罗夺门而出。 特斯兰的尸体被放进裹尸袋里送去尸检,卡珊执意跟去,尸检结果需要一段时间,卡珊久未进食进水撑不住的,好在亚诺通知戴娜过来照顾。 卡珊走后,绍勒就进了屋内,他要回溯现场。 四十五分钟之前凯罗进入时特斯兰就已死亡,但此前十二个小时都没有人进入 下一秒绍勒鼻血直流,亚诺扯过绍勒“回溯术限制用时只到事前十二小时,若想知道再早发生的事就只能自耗,你这是在自取死路知道吗”自耗结果轻则造成器官破裂等内伤,重则会异能流失危及生命。 绍勒用手背简单擦了擦鼻血,眼睛满是血丝,正色道“我知道,但我想试试” 亚诺放下手,抱臂问“为了卡珊?” “嗯,我想帮她” 在那件事之前他甚至和卡珊都没有多少交集,所以卡珊才说自己的愧疚感多余。他也曾尝试安慰自己二选其一,人有偏爱是正常的,可没有用,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本来可以不用死,他身为救死扶伤的异能者,却失去了最起码的判断,轻而易举就丢弃了自己的责任,违背了自己的使命,而为了逃避沉重的愧疚感卑劣的找卡珊寻求原谅是他扎向卡珊的第二把刀,卡珊都知道都明白,可她还是无视自己给予的伤害选择原谅。没人知道,在那个下午,在卡珊看到并原谅自己愧疚的瞬间,他得到了多少安慰和勇气。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帮她”绍勒眼神坚定 亚诺没有再阻止绍勒,叮嘱完“注意分寸”就在旁边守着以便及时发现绍勒的身体状态。 时间不断往回拉,十六小时前,凌晨三点二十分,一个人背着手看向被吊死的特斯兰 不行,他背着身看不清脸,还需要更早 “噗”绍勒喷出一口血,踉跄着扶住桌子,“不行,你不能再继续”亚诺递给绍勒手帕,绍勒擦了擦嘴角的血,半晌才回应“嗯,好” 但颤抖的手指出卖了绍勒,他看到了,十六小时零五分前,大皇子用绳子紧紧套在了特斯兰的脖子上。 第二十三章 “大皇子殿下!”欧德走入皇子府邸厉声大喊,大皇子曾嘱咐过欧德无需通报可随意进出,所以无人敢拦 大皇子衣衫不整地从楼梯上走下,身上带着浓重的香水味和石楠花味,“欧德先生,怎么有空来这里……”,还没说完就见欧德摔碎了一个银匣子,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可他很清楚 在皇子夺嫡之战开始,他就给欧德送过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可他分文不少的退回,他没有放弃,后来欧德终于收下自己一样东西,却是将礼物退回收下装礼物的银匣,他明白这是他们联盟的信物,不,准确的说是欧德答应自己请求的信号,毕竟自己只是他众多选择里的一个,主动权一直欧德手里,从此以后他们不便见面时就由亲信交换银匣里的信件。而现在欧德摔碎银匣,他是要与自己决裂。 大皇子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扣好衣扣,谨慎开口“欧德先生,我有哪里做的不合您心意么” 欧德不仅决定了大半贵族的态度,主导着未来政界主力——议事会,同时他还是一个出色的谋士,而自己只占了个出生最早的大皇子名头,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只是一个不受宠妃子生的儿子,一个不出色不突出的皇子,他需要欧德,比任何人都需要,所以他愿意放下身段讨好欧德,只要能达成目的他可以毫不犹豫放弃身为皇子的尊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杀人” 大皇子恍然大悟,原来是特斯兰,“区区一个平民也值得欧德先生生这样大的气”大皇子伸手请欧德坐下,欧德纹丝不动,大皇子也站着解释道“是我下手失了分寸” 大皇子的亲妹妹是特斯兰需要送首饰上门的客户之一,特斯兰在等待公主试戴首饰时不小心留下自己的笔记,很不幸的是被大皇子看到笔记里的内容,若只是寻常器械图纸他大可以去寻别的机械师,可笔记最后一页记录的是前所未闻的一种武器,也就是手枪。未等他细究,特斯兰就折返上门要回自己的笔记,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大皇子将笔记还给了特斯兰,转而将这件事告诉给欧德,欧德派人监视,也就是派凯罗监视几天观察有没有其他人利用特斯兰图纸生产流通进市场,结果显而易见,除了卡珊只有他们知道手枪的存在 大皇子还记得欧德当时说“我记得殿下对器械也颇有研究”大皇子点头应和,他知道欧德的意思,想名正言顺登上皇太子之位,将图纸占为己有私制手枪是重罪,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可若是自己是手枪的制作者呢,这将是自己的最有力的一项政绩,手枪的出现有多珍贵他们心知肚明,自己甚至还可以凭此记入史册。撤回凯罗监视后计划进入倒计时,大皇子亲自和特斯兰见面,直入主题,想要买下他手枪图纸所有权,特斯兰十分抗拒甚至一度想要毁掉笔记,最后交涉无果,他们选择强取,欧德交代必要时可以对特斯兰动手但不要杀他,问其原因欧德只说有用,此后欧德没有多过问,计划全交由大皇子方实施。 “特斯兰拒绝沟通,我动手的时候失手了,只好装作他自杀,欧德先生放心,图纸我已找到,下面的人我也安排好了,尸检的结果只会是自杀” 欧德盯着他好一会,盯得他出了汗,生怕被欧德看出些什么,但欧德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大皇子赶忙上前跟着,亲自给欧德开车门 欧德拉下车窗,“如果还有下次,我会终止合作关系”大皇子连连保证“欧德先生,绝不会有下次” 欧德开车扬长而去,大皇子收起笑容,“派人去查查特斯兰和欧德的关系”他不信欧德会平白无故因为一个平民的死如此生气,其中必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车开出一段距离直至看不到皇子府邸,欧德将车停在路边,他当然看出来大皇子是在找借口,可事已至此再追究毫无用处,不仅大皇子需要他,他同样需要利用最愚蠢无能的大皇子,欧德握紧方向盘,尸检结果是板上钉钉的,就算查到什么也无人敢声张,他不会让自己和特斯兰的死牵扯上一点关系。 ————————————————————————— 作话:我参考的是自动手枪出现的时间也就是1892年(百度),所以在我的故事设定里是晚于汽车出现的(现实汽车出现是1886年,百度),因为相差时间不大,我设定汽车刚生产不久没有批量生产,帝国仅此两辆,同时因为剧情需要故事目前没有设定相机的存在,借用了相机的功能套用在异能上,也就是二十一章提到的“移象术”(名字很土,见谅,不会取名),没有意外的话,后续也不会出现相机 第二十四章 “卡珊小姐,我们没有在特斯兰先生身上找到任何挣扎的痕迹,很遗憾的告诉您,特斯兰先生是自杀,现场勘查结果也能证明这点”卡珊久久不能回神,和自己约定好明天见的特斯兰怎么会自杀,“特斯兰不会自杀”卡珊无比确定这点 卡珊不顾戴娜的劝阻来到领事会,“绍勒先生,您…有查到什么吗” 戈伦外派出勤今天才回来,对昨日的事情一无所知,走进办公室就见卡珊眼睛异常红肿,声音发颤地问绍勒这个问题,戈伦很有眼色的没有参与话题,卡珊虽然怯懦但却不曾这样狼狈示人 “没有,我昨日回溯过,确实是特斯兰先生自己……”后面两个字绍勒难以启齿,这会不会对卡珊太残忍了,可如果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卡珊还会因此陷入危险,他这是在保护卡珊,明确这一点后绍勒继续说未说完的话,“特斯兰先生是自杀”。 卡珊眼里满是怀疑,“怎么可能……”卡珊身体摇晃着后退,可如果不是自杀的话他们又为什么要骗自己 卡珊状态很不好,戈伦没忍住上前问“卡珊,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亚诺拿着资料站在办公室门口无声旁观,和绍勒一起共事多年,他昨日就看出绍勒在隐瞒什么,特斯兰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而尸检结果却显示自杀,他猜测多半是上边人的意思,他没有打算深查,与他无关的事他向来不愿多花精力虽然他对这件事的关心程度已经超出正常范围。 “欧德,你到底想做什么”凯罗想不通一个特斯兰需要欧德提前布这么大的局,索性直入主题 “凯罗先生,请看”迪文站在欧德身边将手里的资料双手递给凯罗,上面赫然是自己昨日进入特斯兰店的画面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凯罗将资料撕得粉碎,迪文就用异能重新复原,除非异能者本人毁坏否则移象术所成画面不会有任何改变 凯罗瞥了一眼迪文,难得抛弃自己的教养,讽刺一笑“真是条好狗”,又转向坐在办公椅上的欧德“你是想把特斯兰的死推到我身上?” 欧德摆了摆手让迪文先退下,办公室门一开一合,欧德附身捞起桌子上的资料,“传闻听说凯罗老师淡泊名利,所以当初我还在苦恼若凯罗老师不愿加入议事会该如何” 结果欧德根本没费多少力气,凯罗甚至没提任何条件在签完合约的第二天就职于议事会主任席位,整个过程凯罗显得迫不及待,他对传闻持保留意见,后来欧德无意察觉卡珊对凯罗的感情,可凯罗呢,他看向卡珊的目光可不清白 “原来打动凯罗老师的根本不是议事会,是卡珊啊”欧德虽是戏谑语气但目光已然冷了下来 凯罗咬紧牙关,他长卡珊整整八岁,更何况当他察觉到对卡珊的感情时她才17岁,那段时间他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中,他可以喜欢不同年龄的卡珊唯独不可以对还未成年的卡珊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而在他自责的时候他发现卡珊也对他抱有同样的感情,一丝欣喜过后他惶恐、惊惧,十几岁的孩子很容易对长辈产生懵懂的情愫,他害怕是自己作为老师在教导卡珊的过程中逾矩,很可能是自己下意识的亲密动作误导了卡珊的感情,所以他逃了,他选择调离班级,让卡珊在正常的师生关系中学习直至毕业,卡珊毕业后他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她,想通过这种方式遗忘对卡珊的感情,可他高估了自己,对卡珊的思念与日俱增,他卑鄙地想卡珊已经成年,他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喜爱,他想见她,于是他没有任何迟疑答应了欧德邀请。 “你到底想说什么”特斯兰的死与卡珊有关,可欧德为何要这么做 欧德拨了拨钟摆,“我想要她”啪嗒一声钟摆断裂 “你说什么”欧德直白表达自己的占有欲,凯罗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欧德的刁难不是没有原因,一切都有迹可循,震惊过后怒火直冲心头,凯罗将钟表狠狠摔向墙壁“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卡珊,你难道不知道特斯兰和卡珊的关系!” 凯罗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他的涵养不允许他对人如此无礼,可他不明白,欧德对卡珊的感情如此廉价以至于可以毫不顾虑卡珊的心情 这太荒谬了,“就为了嫁祸给我宁可杀了卡珊最好的朋友?” 入职议事会后见到卡珊的第一面,凯罗就看出卡珊和自己一样没有忘记彼此,他庆幸自己能被卡珊记住,同时他珍之重之,想循序渐进,恐怕吓到敏感的卡珊,而他珍惜的人却被欧德如此伤害,他气愤于欧德的大言不惭,他不是爱卡珊,他是为了他自己。 第二十五章 por nw u8 .co m 欧德没想杀死特斯兰,所以他才交代过大皇子适可而止,他从头到尾目的只有特斯兰的笔记,如果交涉无果最后一步就是拷问,而为暴行安装的合理名头就是“特斯兰私制武器”,这就是欧德最初的计划,但是当他发现卡珊和凯罗两情相悦,他改变了主意。 欧德对卡珊的占有欲因何而起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带给自己数不清的惊喜,卡珊就好像一个礼盒,打开一层他想拥有卡珊的心情就深一分,戈伦求和一事以后他想拥有卡珊的欲望达到巅峰,是他发现了卡珊这个宝藏,她就应该只属于自己,所以欧德对在他无法探究只属于他们的回忆才更恼火,有人比自己更先了解她,所以他想做点事,特斯兰由凯罗亲自缉拿送进大牢,自己全身而退,至于经过牢狱之灾特斯兰能否活下来从不在欧德考虑范围,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要让卡珊后悔喜欢凯罗。 现在看来也不坏,特斯兰已死,谁能说得清真正的凶手是谁,凯罗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足够自己拿来应付卡珊。 “我可以向卡珊解释”解释是你欧德让我监视的特斯兰,你欧德与特斯兰的死绝对脱不了干系 “你脑子向来灵光,怎么现在还看不透”欧德捧腹大笑,“我不妨多告诉你一点,特斯兰的尸检报告上写的是‘自杀’”随后欧德食指放在嘴边“嘘”夲伩首髮站:heis wu.com 特斯兰的死还有其他人,还是权势之人。凯罗了解卡珊,看起来怯懦实际上却很勇敢倔强,如果知道真相她只会对抗到底,而和权势之人对抗的下场会如何可想而知,就算卡珊现在是女爵又如何,女爵排在贵族末等还只是个虚称,她根本无力对抗,一级级的等级就能把卡珊活生生压死。欧德笃定自己会为了卡珊闭口不言,甚至抗下杀人的嫌疑,才会无所顾忌告诉自己特斯兰的死另有隐情。 欧德这个疯子后面又会对卡珊做什么他一无所知,他太弱了他还不够强大,所以他失去卡珊是他活该,但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欧德如愿以偿,而背后的凶手他一定会找到 “后面我会安排人传召你,就是走个过场,你会干净出来,毕竟你也是我请来的人才”戏还是要做全,迪文记录的画面会因此传到卡珊手里。 特斯兰的遗体还在尸检机构,卡珊想和特斯兰单独待一会,这不符合规定,最后绍勒要求工作人员才通过,不会有人拒绝亲王独子的请求。 卡珊拉开白布,看到特斯兰苍白发青的脸卡珊泣不成声,卡珊拉起特斯兰的手想进行最后的告别,却碰到特斯兰有些凹陷的手指,卡珊停止哭泣,摸了摸特斯兰指腹有一道凹陷痕迹,尸检报告上没有记录这点。卡珊沉默走出停尸房,一切都很怪异,她不相信任何人。 卡珊回到特斯兰店里整理遗物,她想或许能从中找到线索,将特斯兰的个人物品归类后卡珊发现特斯兰从不离身的笔记不见了,她找遍了所有角落都没找到,随后她想到特斯兰手上的凹陷,找了根绳子亲自试验重演过程,卡珊站在椅子上踮起脚将脖子伸进绳圈里,勒住脖子的感觉很很不舒服,卡珊将手指拉住绳子放松一些空隙,卡珊突然明白特斯兰手上的痕迹从何而来,他在挣扎,他想从绳子里出来,她就知道特斯兰不会自杀。 所有人都在隐瞒,那她就自己查找真相。卡珊收拾好特斯兰的遗物放在箱子里,路过门口的柜子碰到一个小盒子,盒子掉落在地,里面装的是一条新的头绳,上边点缀着两三根羽毛和铃铛,盒子里还有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铃铛的铃舌我已经去掉了,不过我觉得会响的铃铛更好看点,对了,祝你生日快乐” 卡珊系上新的头绳,她没有特斯兰手巧只简单扎了个高马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低,“很好看,谢谢你特斯兰” 可惜四周寂静,无人回应。 第二十六章 那只猫被特斯兰养的很好,卡珊没有再将它寄养而是自己养着,就好像特斯兰还在自己身边。 能有权力篡改尸检报告的人有谁,卡珊第一反应竟是欧德。卡珊返回议事会,她没有打算再像上次那样莽撞地质问欧德,特斯兰的死是谋杀,她猜测和丢失的笔记有很大关系,她需要先找到笔记。 “您好凯罗先生,我们需要请您跟我们走一趟,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卡珊刚回来,欧德就急不可耐让人在卡珊面前演这出戏,“好” 这时“碰巧”有张纸掉在了卡珊面前,卡珊捡起发现是凯罗进入特斯兰店面的画面,卡珊倏地抬头看向凯罗,凯罗也在看她,他想知道卡珊的反应,他想知道她会不会失望,看到卡珊震惊的表情凯罗移开了目光,他不敢再看下去,她大概以为是自己杀了特斯兰,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您好,您的资料掉了”,卡珊将资料递还给工作人员,她低眉没有再看向凯罗,凯罗指甲陷进掌心,强忍着没有告诉卡珊真相,他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 凯罗很快回来,他迫切的想见卡珊,急切的脚步在办公室门口停下,见到又能如何呢,她不会想见自己的 门把手转动,“凯罗老师?” “卡珊,我……” “我没有怀疑您”就算有也在刚才就已打消,凯罗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势可以篡改尸检结果,“我相信凯罗老师” 面前相信自己的女孩就是自己喜欢多年的人,这怎么能让凯罗不动容,他忽然很想抱一抱卡珊,余光看到欧德的身影,凯罗放下举起的手臂,他要忍住,忍到可以光明正大告诉卡珊自己爱意的一天。 在听到卡珊对凯罗说出那句“我相信你”时,欧德想把她关起来,他是帝国唯一的公爵他为何要大费周章,凯罗站在阳台看向空空如也的鸟笼 “欧德大人,白孔雀死了”迪文单膝跪地,迪文小瞧了白孔雀的顽固,本想饿白孔雀几天让它屈服,然而在今日早上佣人打开笼子时白孔雀跑出笼子直冲冲撞向墙壁 欧德放下酒杯,单手撑着墙,“看来戈伦说的不对啊”迪文擦了擦冷汗,欧德对下属严格程度可以说不近人情,这次白孔雀之死不知道会受到什么责罚 “下去吧”迪文怔然欧德难得的仁慈,而后连忙跪地道谢,“谢大人”。 举办宴会是贵族们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一年举办的宴会数不胜数,能让欧德出席的却寥寥无几,当然包括今日亚诺的生日宴。 亚诺不欲大办,但这种事他向来说的不算,家族意欲通过这次宴会将他引荐给各个达官贵人,在教会工作的五年里亚诺得到的成绩已经写满了他的履历表,亚诺所在的家族一直保持中立,所以教会还是议事会都不是亚诺的目标,如果没有意外,宴会过后不出三个月亚诺将会被调离教会进入宫廷为皇帝效力。 卡珊的到来出乎亚诺意料,他以为卡珊不会想见自己,卡珊确实不想来,但这样能接触高层人员的机会不多,她来是想试着能否找到背后之人。 来交谈的人太多亚诺一时抽不开身,直到舞会开始亚诺都没有机会和卡珊说一句话,“卡珊小姐我能否有荣幸和您共舞一曲呢”欧德伸手邀请卡珊 “可我不会跳舞” “没事,我可以教你”卡珊不擅长拒绝别人,而且欧德态度坚定,僵持下去会引来闲话 卡珊没有跳舞的天赋,多次踩到欧德的脚,卡珊尴尬的无地自容,“对不起欧德先生” “这已经是你第五次道歉了”欧德无奈说道,卡珊脸更红了,头埋的低低的,幸而戛然而止的音乐拯救了自己 德比夫人,是亚诺的母亲,拉起亚诺和莉莉娅走到舞台上,“各位先生女士,感谢各位能来到亚诺二十六的生日宴,同时我要宣布一件事” 德比夫人牵起莉莉娅和亚诺的手,“亚诺和莉莉娅订婚仪式将在五日后举办,欢迎各位参加” 亚诺麻木地被母亲拉过,早在母亲拉着莉莉娅上台时他就有预感,但他没有阻止,和莉莉娅订婚是强强联手,享受家族带来的富裕生活就要承担责任,而且他的父母他的祖父母都是联姻,这就是最好的安排,这没什么不好,亚诺压下心里的异样。 欧德站在卡珊身后,“联姻是家族长久不衰原因之一,不管喜不喜欢,只要家族需要就必须听话”卡珊没想到作为贵族奢侈背后还有牺牲 欧德微微俯身“可比起失去的,他拥有的更多不是吗” 是啊,贵族拥有的权力正是现在的自己迫切需要的,如果她有权力,奶奶不会死,特斯兰也不会死 “没人不想要权力”欧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话勾起卡珊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卡珊”卡珊回过神捂住耳朵,欧德在诱惑自己,卡珊转身欧德已经消失不见 “你在找欧德先生么,他刚才走了”绍勒将点心递给卡珊“这个好吃”,卡珊心不在焉道谢,欧德离开前留下的那句“如果想要,就来找我”在耳边久久不能消散。 第二十七章 白孔雀死的那一天,欧德没有让下人立刻搬走鸟笼,欧德细细端详鸟笼,他命人专门打造的鸟笼关不住白孔雀,再华丽也不过是个笼子。 那晚欧德吹着冷风坐在鸟笼旁,一坐就坐到晚上,他还是想把卡珊关起来,但他担心卡珊会和白孔雀一样死掉,所以他决定换个方式,欧德要让卡珊自己走近笼子里,他要鸟儿从此只为自己啼叫。 卡珊选择忘记欧德宴会说的话,甜蜜糖果往往伴随危险,卡珊不想冒险尝试神秘诱惑背后的未知。卡珊将重心放在了找笔记上,她搜过欧德的办公室,可是没有一点踪迹,帝国如此大她去哪里才能找得到笔记。 笔记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就传来另一个坏消息,戴娜在学府里出事。 得知这个消息卡珊慌忙赶到医院,她不能再失去戴娜,卡珊握住戴娜的手使用治疗术,戴娜身上青紫的痕迹逐渐消失转移到卡珊身上,这么疼戴娜当时怎么受得了。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霸凌,在戴娜身上发生了卡珊曾经经历过的校园霸凌,可戴娜没有治疗术,也没有遇到像凯罗那么好的老师。 事情自然由自己亲自出面解决,不出所料学府保持沉默,对方学生是贵族,学生和家长甚至都没有出现,交涉是由自己和对方派来的管家进行,他们提议用钱来解决。 桌子上一箱子的钱,管家是平民他好心劝卡珊老实收下息事宁人,贵族很大方,这么多钱可以再买一套外环的小公寓了,她应该收下么。 卡珊想到躺在病床上的戴娜,她的伤口已经愈合,但她还是告诉自己很痛,这些钱可以治愈戴娜心底的伤口么 “这钱我不会收”她不想让戴娜永远痛下去,“我会上诉帝国法院,我会用尽一切办法”直至戴娜好起来 “卡珊小姐,收钱才是最好的,计较口头道歉有什么用呢” “您错了,有些事情只有道歉才能解决,而我要的不止是口头道歉那么容易” ‘我要他乞求戴娜的原谅’这简直是异想天开,但看着卡珊明亮亮的眼睛管家没有再开口劝阻,她让自己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冲动热血,直到后来入世才明白,贵族和平民天差地别,而贵族和贵族之间差的又何止是一个头衔。 卡珊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帝国法院没有受理戴娜的案件,理由是双方还未成年且受伤轻微不予受理,这简直是胡扯,戴娜自入学开始就一直受霸凌的困扰只是到现在才发现,但卡珊找不到证据,卡珊自责的同时痛恨霸凌者的邪恶,最无力的是学府下达最后通牒,要么谈和要么退学,贵族自成一体的鄙视链,从平民跨级成为贵族的卡珊没有得到他们的认同和优待,贵族内部互相的袒护让卡珊申诉无门,她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深刻体会到所谓阶级所谓等级重达千斤。 “卡珊小姐” “迪文先生?”迪文身后押出来一个男孩和一对夫妇,是霸凌戴娜的学生 “这是什么意思?”迪文拍了拍手,男孩被踢中膝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向卡珊道歉 迪文接着提示道“戴娜小姐呢”,男孩连滚带爬进到屋内跪在戴娜面前哭求,那对夫妇也拉住卡珊的手哭着请求她能原谅他们的无礼 他们不是真心道歉只是害怕,害怕欧德,迪文笑眯眯看向卡珊,“欧德先生在等您”听到欧德的名字那对夫妇吓得一激灵 卡珊看向屋内,戴娜对男孩的道歉无动于衷,“欧德先生说了,全凭戴娜小姐心意”迪文说完留了两个侍从看着,卡珊这才放心上了车 卡珊第一次坐汽车,车上有百合花的清香味还有淡淡不易察觉到的皮革味,下车后卡珊有种想吐的感觉,迪文不愧是欧德的得力助手,很有眼力见的奉上橘子和清茶,“卡珊小姐,吃点橘子对晕车很有效” 帝国乘坐过汽车的人少之又少,晕车的人除了卡珊就是国王,这个方法还是御医为缓解国王的晕车症状提出来的。 卡珊拘谨坐在沙发上吃着橘子,橘子甘甜入口清爽,反胃的感觉好了很多,因为晕车卡珊头脑昏沉没有细看路线,等到了才发现欧德是在府邸等自己 卡珊被悬挂的金色小鸟笼吸引,听到脚步声卡珊转身,撞上穿着浴袍的欧德,欧德身上还散发着刚洗浴完的热气,距离太近了,她都能清楚看到欧德裸漏出来的腹肌,卡珊后退一步,却被欧德一把捞过腰肢 “小心后面,会撞到的”卡珊以为欧德是指会撞到鸟笼,微微侧身摆脱欧德的怀抱,“我会小心不碰到的” 欧德抬手摘下小鸟笼扔给卡珊,卡珊手忙脚乱接过,“这玩意摔就摔了”,鸟笼里还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开始卡珊还以为是真的,“不过是装饰品而已”,欧德翘着二郎腿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直勾勾看着卡珊,卡珊躲避欧德的眼神,不自在的将鸟笼挂了回去。 “当初您升我为女爵是为了让我加入议事会,如今呢,您帮我解决学府霸凌一事又想让我做什么呢”欧德的确有所图谋,“宴会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经过这件事卡珊反而对权力产生了怀疑,当她拥有权力她会不会和欧德一样习惯用压迫解决问题,而后对暴力逐渐变得麻木,可她对权力的渴望也达到了巅峰,有好过没有,她只剩戴娜,她不能再让戴娜处于危险之中 “如果我答应您,你会给我什么,我又需要做什么”她要守护戴娜,倾尽一切。 第二十八章 欧德反问“你想要多少” “您能给我多少”卡珊想往上爬,爬的越高越好 “没想到你野心还不小”欧德打了个响指,迪文递给卡珊一份文件,“贵族升爵的决定权垄断在陛下手里,我能帮你达到的最高位置是在我身边” 欧德是想让自己和迪文一样替他办事?可到了迪文这种程度也没什么实权 “我说的是公爵夫人” “什么?”卡珊大喊出声,她现在顾不上礼仪 “贵族里有条明文规定,婚姻当中过错方会削爵用于补偿给无过错方”这是唯一不用通过国王就可以升爵的方式,而且可操作性很大 这让卡珊很心动,但欧德可不是纯善之人,五年前埃斯特家族内斗的残忍程度震惊全国,卡珊也有所耳闻,欧德的公爵之位是用血亲之躯堆积起来的 “迪文给你的文件就是这条明确写进贵族法的规定”,文件上有陛下的钢印章,这不会是假的 “你想要什么”鱼儿上钩了,迪文站在一旁手指轻微颤动,欧德没说的是条文后还有一条未记录在册却约定俗成的规定,削爵的执行者由高一级爵位的贵族执行,也就是说要想让欧德削爵就只能由国王亲自执行,可教会一家独大许久,为了牢固政权国王有意扶持欧德的议事会,到时候就算削爵多半也会不了了之,卡珊入世未深,不了解官场的复杂,野心战胜了理智,明知欧德不可信却还是眼巴巴跳进陷阱里,但迪文自身难保,唯有沉默 “我需要有一个夫人”这不是假话,欧德察觉到国王有意许配公主给他,这不是一个好征兆,国王想把手伸进议事会,因此他需要一位夫人使拒绝公主的理由变得合情合理,而且是越快越好,欧德想到卡珊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时机成熟后我会作为过错方请离,届时你会如愿升爵”他承认自己有私心,比卡珊更适合的大有人在,可他只想要卡珊 卡珊点点头表示同意,这和进入议事会一样都是做一个吉祥物摆着好看的 “三日后举办婚礼”那和亚诺莉莉娅订婚仪式冲突,欧德补充道“越快越好,三日已是极限”卡珊闭上了嘴,保不准国王哪天就会下达诏书,婚礼越快越好 “我要签异能者互帮互助合约”卡珊信不过欧德 “可以”欧德答应的爽快,欧德在合约书上按下指印,“明天会有人带你去试婚纱,我的未婚妻” 卡珊试婚纱时遇到了莉莉娅,还有亚诺。莉莉娅还是那么热情,她询问卡珊怎么出现在这里,卡珊心里埋怨欧德挑选的日子,磨磨蹭蹭地说“两日后结婚”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卡珊尴尬的脚趾抓地,亚诺最先反应过来,“和欧德?” 欧德两日后结婚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但对女方信息一概不知,据传欧德婚礼只会请亲朋好友,对贵族来说,宴席的目的当然在于同欢共庆,但其与政治和关系紧密联系在一起,就算到了欧德这个爵位也不例外,欧德却反其道而行,这家婚纱店为大皇子的妹妹——玛利亚公主所有,只为最上流贵族定制礼服,卡珊却能进来,亚诺才猜测欧德的结婚对象就是卡珊 “抱歉,我来晚了”欧德推门而进,自然地揽过卡珊 亚诺看着卡珊胳膊上欧德存在感十足的手,嗤笑一声,“欧德先生真会挑日子”他也不懂自己此刻对欧德的敌视从何而来,他姑且当做订婚宴被人故意撞日子的不悦,莉莉娅狐疑地看向亚诺,他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这些了,今天试婚纱还是德比夫人强制要求他才愿意陪同 欧德推了推卡珊,“去试试婚纱”,莉莉娅娴熟地拉着卡珊进了试衣间,侍从也陆续退场为客人腾出谈话的空间 亚诺最先开口,“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欧德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结个婚而已,我能做什么,倒是你”欧德眉眼冰冷,“有未婚妻惦记别人的妻子,这不合适吧,亚诺先生” 亚诺双唇紧抿,移开视线“你想多了” “但愿如此,婚宴当天亚诺先生还有事就不邀请您了”,亚诺双拳紧握,他对卡珊绝不可能有非分之想 “假结婚也要办的那么隆重么”卡珊试了婚纱才知道这条婚纱非同小可,精细的做工,复杂的花纹,听侍从介绍这是花了三个月近百人赶工做出,这条婚纱本来是伯爵夫人为结婚纪念日定制,昨天就要送过去的结果被欧德半路截胡,卡珊觉得欧德不厚道,但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按捺不住好奇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你以为呢,身为公爵大人在这方面不能马虎,婚宴没有大办已是我能容忍的最大限度”欧德整理着卡珊身上的裙纱,无语地瞄了一眼卡珊,一时脑热答应卡珊低调办婚礼的请求就已经很后悔了,要是连最基本的摆饰都敷衍了事那这婚礼也不用办了 “婚礼结束你是要搬进公爵府邸的,你知道么”裙纱已经整理的很完美,但他迟迟没有放开手,他罕见的有些紧张,他不是亚诺,婚姻大事还要家族定夺,他已经是一家之主,但他还是没想到自己会拿公爵夫人之位做筹码诱惑卡珊,就算到了他这个爵位,联姻也是最好的选择,卡珊连公爵夫人最低的标准都够不上,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不光卡珊在赌他也在赌,他赌他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白孔雀会听话的卧在自己的脚边任自己予取予夺 卡珊点了点头,搬进府邸是为了计划周全,况且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她要进府邸找特斯兰的笔记,如果自己猜错了凶手她会道歉会补偿,前提是欧德真的不是凶手。 第二十九章 po18g b.co m 婚礼当日,卡珊早早被拉起来打扮,就算是上学时也没起这么早过,卡珊闭着眼靠在沙发上由化妆师上妆,在嘈杂声音里逐渐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归于安静,卡珊却不安地睁开了眼,身上盖了毛毯,头斜靠在欧德肩上,卡珊小憩的时间不短,足有两个小时,一时半会未回神,还维持倚靠的动作 “醒了?吃点东西,时间差不多到了”欧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卡珊接过递过来的小甜品,这几日和欧德忙着准备婚礼,两个人养出了些默契,卡珊也没有了单独相处的不自在 欧德接过卡珊的餐盘顺带递过去一杯水,卡珊比起茶点更喜欢喝水,这也是他这几天才发现出来的 “你紧张吗”,卡珊喝了口水,是温的“有一点” 就算是假结婚,但卡珊向来不习惯应对人群,一想到要在那么多人面前交换对戒,卡珊心就跳得快了些,纯粹是因为羞于在人前有那么强的存在感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heis wu.com 欧德看出卡珊的紧张和自己是不同的,他也没多追问,现在的卡珊喜欢的不是自己,欧德想起凯罗,昨日凯罗找过自己,卡珊在府邸陪自己忙婚礼的事情,欧德使了点伎俩,一切外界信息都干扰不到卡珊,凯罗找寻卡珊无果才找的自己 “欧德!你到底对卡珊做了什么”凯罗联系不到卡珊,他要搞清楚是不是欧德逼迫了卡珊,“凯罗,你就只会无能狂怒么”欧德轻蔑一笑,“你也太不了解卡珊了,是卡珊主动来找的我”欧德最擅长把事情说一半藏一半,尤其是对凯罗,欣赏凯罗的无能是他最近找到的新乐趣,凯罗松了口气,结婚不是小事,如若不是逼迫那就是卡珊自愿,尽管他不知道卡珊和欧德交易了什么,如愿听到想要的答案,凯罗什么话也没说回身离开,见此反应欧德皱了皱眉,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身后传来震耳的关门声,凯罗泄了气,他不像表面看上去镇定,在听到传闻的时候内心就已经翻起千层浪,他以为只要卡珊自愿他怎么样都可以接受,结果不是的,光是听到结婚两字他就痛的无法呼吸,心里闷闷的喘不过来气,凯罗弯了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捂住胸口,过了一会,凯罗站直了身体一步步缓慢往前走,徒留地上几滴泪痕。 “欧德先生,卡珊小姐时间到了”欧德小心扶着卡珊走上台阶,卡珊没有长辈可以交接,欧德索性省去这一步骤直接由自己牵着她一起走过铺满鲜花的红毯,读完宣誓词、交换对戒后,按常理是要亲吻,但这毕竟是假结婚欧德提议借位,正合卡珊心意 欧德附身慢慢靠近卡珊,他们练习过不会有问题的,卡珊紧闭着眼给自己打气,突然嘴上传来转瞬即逝软软的触感,卡珊惊吓的睁开了眼,欧德眼里含笑“抱歉,我没忍住” 卡珊双手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高大帅气的男人,台下坐着的观众好奇地伸直了脖子,欧德拉过卡珊戴着钻戒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捏了捏,很软 “你,你,你干嘛”耳边是卡珊嗔怒的气音 “情不自禁,原谅我的非礼吧,亲爱的公爵夫人”听到“非礼”两个字卡珊耳朵迅速变红,欧德察觉到卡珊的羞涩,这下不再只有自己紧张了,嘴角噙着微微上扬的弧度,牵着卡珊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晚上,卡珊脱下繁重的婚纱换上长裤长袖的睡衣,无力仰躺在沙发上,可能连卡珊自己都没发现,经过几日相处,她对欧德对府邸不再那么抵触,而是变得随性和任意。 欧德洗完澡走到卡珊身边,卡珊想起白天欧德的举动不由脸热,坐直了身子,结巴地说“我去,我去洗澡” 卡珊洗完澡站在大床边犯了难,这是新布置的新房,以后她要和欧德一起睡。 照欧德的话说就是“万一公爵府邸有国王的人怎么办,新婚夫妻分房睡可说不过去”,卡珊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但欧德是在胡诌了,暂且不论能进二楼卧室的佣人都是在府邸待过几十年的老人了,就说国王,欧德态度摆出国王不会多此一举安排人监视是否为逢场作戏,既已婚欧德就被排除公主夫婿人选,无论国王有多想插手议事会都要另想办法,公主再不济也不可嫁给有妇之夫或是再婚的人 听到开门声,卡珊蒙住被子,感觉到男人上了床,想想还是不行,卡珊掀开被子爬起来问“要不我打地铺吧” “到时候佣人收拾怎么说”,卡珊保证道“我可以自己收拾的” 欧德一手支着头侧躺在床上,打趣道“看来卡珊小姐极其嫌弃我啊,和我躺在一张床上都不愿意了”说完又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受伤的模样 卡珊不知如何应对欧德的无赖,只低头扣着手指无声表达自己的意愿,欧德叹了口气,从衣柜里搬出一套新的被褥铺在地上,“好了,我打地铺,睡吧” “那怎么行,我……”欧德平躺着,侧头看向床上的卡珊,“我亲爱的公爵夫人,你该睡觉了” 卡珊被欧德炙热的眼神烫到,乖乖躺下,欧德关上了台灯,一片黑暗的屋内,有人轻声道了一句“晚安”。 ————————————————————————— 第三十章 欧德睡得实在不算好,他睡得从来都是柔软的大床,就算铺了一层棉被,地板还是太硬整夜辗转反侧睡不着。 听到卡珊轻微的呼吸声,欧德趴在床边看卡珊的睡颜,卡珊睡觉很乖,安安静静平躺在床上,欧德就这样看着卡珊入睡,一晚上维持这一个姿势,醒来脖子都快断了。 卡珊下楼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对不起,我起的有点晚了”婚礼的繁忙超出卡珊的想象,身体疲惫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睡得沉了点,“不晚,我也才起不久”欧德绅士地替卡珊拉开座椅,卡珊小声道了句谢。 早餐很好吃,卡珊细嚼慢咽,暗自打算过几天带点府邸厨师做的美食给戴娜,她拒绝了欧德让戴娜入住府邸的提议,她没有忘记她还要寻找笔记,在一切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她不会将戴娜置于危险之下,不过卡珊卖掉了外城的那套小公寓,卖掉公寓的钱再加上近几个月挣的钱换了一套离议事会近一点的公寓,虽然公寓更小了一点但也足够戴娜一人生活,卡珊不放心让戴娜在外面独自生活,内城安保总归要好过外城。 欧德没有食欲,吃了半个煎蛋就放下了刀叉,用手不断揉着脖子,卡珊咽干净食物,用餐巾擦好嘴后询问“欧德先生是落枕了么” “嗯,是有点”卡珊看到欧德脖子上被揉得红了一片,欧德注意到卡珊的视线放下了手,微笑道“一会就好了” 卡珊想欧德落枕或许是睡不习惯地铺,不免愧疚起来,“我可以帮您” “你会这个?”欧德讶异看向卡珊,卡珊走到欧德身后,欧德握住卡珊放在肩膀上的手,“不要用治疗术,这点痛感还不至于” “嗯,我知道,我帮您揉一下试试,之前我落枕奶奶教过我”提及卡珊的奶奶欧德攥了攥杯柄,“冒犯了”卡珊微凉的手轻轻按着已经揉的发红发热的皮肤上,“是这里痛吗”,“嗯”欧德轻哼出声,现在不光是脖子,连其他地方也在发热了 卡珊在痛点揉了一会,随后小跑进卫生间,拿了条热毛巾回来,“揉一会热敷,可以缓解一下紧绷的肌肉”欧德穿的低v领毛衣,热毛巾敷在脖子上不容易打湿衣服,但卡珊还是小心地迭起毛巾按在脖子上,大概热敷了十分钟,酸痛的感觉就轻了很多 “现在感觉怎么样”卡珊侧头期待看向欧德,未束起的长发顺着侧身的动作散在卡珊肩边,“我好多了,谢谢你,卡珊”听到自己的名字缱绻地从欧德嘴中吐出,卡珊有些耳热拿起毛巾就要往楼上跑,欧德顺着卡珊的胳膊往下滑拉过毛巾的一角,“脏了,我来洗”,迭起来的毛巾很小,两个人的手指挨得很近,卡珊后知后觉松开手 “今天本应陪你在家,但我临时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你有什么想做的么”欧德的语气隐隐带有讨好的意味,卡珊归于自己的错觉,他们是为了交易不得不结婚,欧德怎么会在乎这些“我想借用一下您的书房可以吗” 卡珊提了口气,两手在背后绞在一起,如果欧德不答应那笔记或许就在书房里,卡珊也不知道自己对欧德的偏见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深,也许在他对自己的求助视而不见且理所当然把自己当做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时,她就很难再相信他了,奶奶的死确实是多方面导致的结果,在利益面前欧德的选择再正常不过,可她无法保持理智,这是她的亲人,她无法轻易拿起又放下。 “当然可以,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无需征求我的意见”欧德把书房钥匙放在桌子上“不过,你去书房是要找什么书吗” “嗯,我想学习一下读心术,我的读心术一直没有什么长进”以前作为平民想提升异能除了进入学府学习之外就只能请私教,但私教价格昂贵难以支付,所以就只能自习,可有关的书籍又哪是轻易可以得来的呢,听闻欧德书房藏书不少,以提升读心术为理由进入书房最合理。 欧德放下钥匙,顺带着连保险柜的密码都给了自己,全然一副坦率毫无保留的样子,卡珊震惊于欧德大方的同时又感到愧疚,等彻底查清他与特斯兰的死没有关系后,她一定会郑重向欧德道歉。 “亚诺,你昨晚上没睡好吗”绍勒很少见亚诺疲惫的样子,亚诺一向注重个人形象管理,哪会像现在一样有黑眼圈还冒着胡茬就来工作 “你是因为订婚兴奋的没睡着?”绍勒说完自己都不相信,他是知道亚诺对莉莉娅没有男女之情的,他就没见过亚诺思过春,他和莉莉娅还小上学府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盲目跟风仰慕的对象,只有他亚诺满脑子学习和家族,绍勒端着杯咖啡坐在桌子上看欧德收拾资料,“你昨天不是才订婚今天就来工作?” “不是,来拿资料”亚诺开了金口 “你不是因为订婚没睡着,格莱特倒是因为你订婚闹了一晚上”领事会除了戈伦,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格莱特对莉莉娅存的心思他们几个心知肚明,昨天订婚格莱特参加到一半就跑去酒吧买醉,还是他扛回来的 亚诺装完文件夹,轻飘飘地说“随他去,我和莉莉娅联烟是小时候就定下的事,他早就知道还犯蠢” “可感情这种事哪有理智可言”绍勒不觉得格莱特是犯蠢,他很羡慕格莱特能知道自己追求什么并为之不懈努力的样子,而他连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亚诺离开的脚步停顿了几秒,他的母亲比谁都要了解他,他在阳台抽了半晚上的烟不是为了莉莉娅而是因为其他事,还可能是因为一个女人,为了以防万一今早上德比夫人劝告他“任何情爱在家族责任面前都不值一提,你要相信,这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他一反常态没有回应母亲的话,他慌乱地跑了出来,连续数日的胸闷烦扰终于有了理由,可他不想知道,他不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像母亲说的那样是为情还是为…… 亚诺手用力锤着胸口试图压下剧烈的心跳声,自我催眠着一切都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忍耐不是他一直以来最擅长的事情吗,有一天自己会忘记的,他不会变成第二个格莱特。 第三十一章 “欧德先生,请坐”大皇子热情招待,推了一位穿着暴露的女人到欧德身边,欧德对身旁的女人不予理睬,连桌上的酒都一并让人撤了下去 “让我们尽快进入正题吧,我不想浪费时间”大皇子醉醺醺的样子让欧德很不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若不是计划需要他怎会扶持这种蠢人上位 大皇子含糊不清的说“嗷对对,看我这记性,都忘了今天可是欧德先生新婚第一天”,接着毫无皇室礼仪可言的打了个酒嗝,“等一下,欧德先生我需要先处理一下,嗝”随即摇摇晃晃站起身,身旁侍从搀扶着进了卫生间 欧德举起茶壶,身旁的女人手忙脚乱“让我来吧,欧德先生” “不必”欧德倒了杯茶,放在女人面前,女人受宠若惊跪在地上“我,我怎么敢让您亲自倒茶” 欧德闻了闻茶水没有喝,他一向不喝别人给的饮品,“我给你个机会,继续待在这里还是跟我回去” 初见这个女人欧德就知晓大皇子的用意,女人乍一看长得有些像卡珊,也不知道大皇子费了多大功夫搜刮了多久才找出这个和卡珊有四五分像的女人,特斯兰死的那天自己没有把握好分寸,大概是这点让大皇子觉察到不对劲,他是查到自己命人隐瞒卡珊知道特斯兰笔记一事,他就算保护卡珊身份保护得再严密,公爵夫人这个位子就注定不会严丝无缝,上流贵族知晓卡珊身份是迟早的事,再结合特斯兰和卡珊的关系,自己当日动怒的主要原因不难猜出,大皇子此时推出一个和卡珊相似的女人,欧德猜测大皇子是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对卡珊的态度,如果是可替代品那除掉卡珊也就无所谓了,大皇子贪婪无比,他非杀特斯兰不可无非是想独占笔记,青史留名,绝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鸠占鹊巢的秘密。 欧德周身空气骤然冷了下来,女人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欧德居高临下看向地上的女人,她不仅脸长得有几分像就连身材也是,都很瘦,女人背上凸起的脊椎十分碍眼,欧德扔了件外衣给女人 女人披上外衣,她本在外城和家人生活得好好的,却被大皇子突然抓进府邸,被迫穿这样的衣服讨好别人,她怎么不恨,不过是皇权不容置喙罢了,虽然欧德看起来比大皇子更不好惹,可她也顾不上了,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这几日大皇子对自己露出猥亵之意她不能多待,“任凭大人处置” 听到楼上传来声响,指了指身边的迪文“他会送你回家,但你要记住,你还没有回归自由之身” 女人又埋头跪了下来,“我明白,大人尽情吩咐”只要能让她回家离开这里做什么都行,欧德明显被女人这个样子烦得不行,眉心皱起,厌烦地摆了摆手,尽管女人无辜,但带着和卡珊有些相似的脸跪在地上欧德越看越反感,对大皇子的憎恶也就又多了一分。 “不好意思,让欧德先生多等了”大皇子出来时哪还有刚才的醉态,“欧德先生对刚才的女人可还满意?”大皇子猥琐地眯眼调侃 现在他对自己如此失礼不外乎是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件“好事”,送出了个女人,说实话大皇子能查到卡珊这一层已超出欧德的预期,不也算一无是处,有点眼色,但也仅此而已,欧德能忍到现在已是极限,数米之外柜台上的瓷瓶突然破碎,碎片在半空中就碾为粉末,大皇子登时拉了拉西装外套,扣紧了扣子,坐直了身体,“欧德先生,抱歉,是我失言了” “殿下,不要每次都等我提醒才知道认错啊”这话说的不留情面,无论实权多少,在爵位上皇子是高于公爵的,平时他们见礼省了是大皇子有求于他,这样说是在将大皇子的身份置于自己之下 欧德还没说过这么难听的话,大皇子脸色难看起来,“是,欧德先生教训的是”形势所迫,他不在乎脸面问题,只要能坐稳皇太子之位早晚他会收拾了欧德 欧德嗤笑一声,大皇子算得上“能屈能伸”了,“殿下,能查到这个地步,您很聪明”可欧德的眼神里满是蔑视,说的话也就像阴阳怪气,“可您好好想想,卡珊可不再只是女爵,而是公爵夫人,我的夫人。” 大皇子肥肉一颤,是了,能让区区一个女爵做公爵夫人足以见得卡珊对欧德来说非同小可,欧德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动卡珊,至少在她还是公爵夫人期间不能动 欧德见大皇子明白过来更不屑,这点道理还要自己教,还妄想掌控自己,真是痴人说梦,欧德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计划要尽快了。 第三十二章 不出所料,卡珊搜遍了书房一无所获,楼下传来佣人恭敬的问候声,卡珊在书架上随意抽了一本书下了楼,“欧德先生,您回来了” 欧德刚把外套交给佣人就看到卡珊小跑下楼,“嗯,我回来了”欧德迎上卡珊,步伐再没有往日的从容,拿出手帕擦了擦卡珊汗湿的额头,卡珊心虚的接过手帕,急着找笔记都没感觉到流了汗 站在门口玄关处的黑衣女人半眯眼在欧德和卡珊之间来回扫视,眼里满是深深的审视,卡珊看到站着的女人,“这位是?” 欧德仿佛这才注意到这位请来的客人,介绍道“是我失礼了,这是我上学时的老师”接着又向黑衣女人介绍卡珊“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新学生,我的夫人,卡珊” 卡珊得体的行礼,“不知怎么称呼您” “优弥娅·罗特,你可以称呼我为优弥娅”女人声音就像在弹奏年久失修的琴弦,嘶哑低沉 欧德在旁边补充道“学府老师只是优弥娅的兼职,她主职还是修女院院长”卡珊将目光又投回优弥娅,她的穿着不是传统的黑白修女服,而是一身黑裙裹得严严实实,蒙着轻薄的黑纱,只漏出一双眼睛,就连眼睛也浑浊冷漠,整个人散发着沉闷压抑、毫无生机的气息 “优弥娅老师,您好”卡珊上学时听说过优弥娅,是学府着名的老师,出于尊重没有像欧德那样直呼其名,欧德刚要劝阻,深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请叫我优弥娅”语气不容置喙 欧德在耳边小声解释“优弥娅不喜欢被称作老师” “抱歉,是我冒犯了”优弥娅没有执着这个问题,“欧德托我来教你提升读心术”让修女院院长亲自教导,卡珊觉得大材小用,而且她本意也不是提升异能只是随口找的借口谁知道欧德当了真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也是优弥娅的意思”从大皇子府邸出来后他转道去找了优弥娅,修女院有严格限制一周只有两天是开放日,而优弥娅大多时间不在修女院,他原本今日只是碰碰机会,刚下车就发现优弥娅就站在修女院大门前等着自己,优弥娅擅长占卜但欧德没想到已经准到这个地步。欧德很尊敬优弥娅,尽管优弥娅不喜欢被称作老师,但欧德还是要说一句帝国没有人比优弥娅更适合当老师了,欧德自己就是证明,多亏优弥娅才能如愿通过异能停滞期,欧德诚恳地建议优弥娅能否教导卡珊,优弥娅没有拒绝,“我很乐意,我也想见一见这位舍己为人的治愈者”,卡珊封为女爵时的表彰词就有这句话,欧德听优弥娅的形容稍有迟疑,从学府退休后优弥娅并没有隐世,相反还十分了解政界动向,欧德不确定让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接近卡珊是否是好事,最后欧德还是请优弥娅回府,没人比欧德更了解优弥娅的教育能力,与其让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当卡珊的老师,还不如就让优弥娅来,就在府邸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能出什么事,他有自信能保护好卡珊。 为给卡珊和优弥娅单独相处的空间,欧德退出房间,佣人见欧德站在门前,上前询问“欧德先生,是否要下去休息,楼下茶点已经准备好” 即使今天只是初次见面简单了解也说不准需要多长时间,可欧德摇摇头,倚在红木栏杆上翻着从卡珊手里接过的那本书“你先下去吧,有需要我会叫你” “好的,欧德先生”佣人暗自讶异欧德对卡珊的关心程度,放轻脚步的退下二楼。 异能提升最好选择空旷之地,所以欧德没有选择书房,而是一个空旷的舞蹈室,四面都是镜子,卡珊刚搬来不久这里还没来过,只进门时听欧德随口介绍这是他母亲生前用的舞蹈室,一直派人定时清理没有拆卸 “请把手给我”,卡珊听话的伸出手,优弥娅的手干瘦苍白,能看清青紫的血管颜色,优弥娅尖尖的指甲使劲一刮,手背顿时出现一道轻微的血痕,疼痛使卡珊条件反射的后缩却被攥得更紧 “你的血很特殊”卡珊停住后退的动作,“看来你知道”优弥娅淡淡得出这个结论,“这个伤口应该用不了一分钟就会好” 优弥娅放下手看向窗外突然开口道“异能者最开始出现被视为不祥,尤其是你这样的治愈者,更是大凶之兆”这是进入学府学的第一门课,异能者历史研究录上的第一句话,卡珊印象深刻,异能者发展到今日有的福利待遇是先辈遭受无尽折磨换来的,她感激前辈们的付出同时也感叹人性的复杂,帝国没有忘记这段历史反而记录在册,这点也让卡珊感到欣慰,凶手被千古唾弃、牺牲的人永远铭记,这是现在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事,卡珊是这样想的 “有人说,历史是胜利者的史书”卡珊不懂优弥娅什么意思,异能者今时今日的生活不足以说明是她们迎来了胜利么 “你觉得呢”优弥娅好似只是随口一问,面纱之下是无法探究的神秘,卡珊只能通过优弥娅弯起的眼睛判断她在笑 “不过,保持质疑的态度总是好的”优弥娅留下模棱两可的话,瞬移到房门前,“那我们下次见,卡珊”。 “今天感觉如何”欧德把切好的牛排放在卡珊面前,“嗯,优弥娅是个很好的老师,谢谢你欧德”卡珊没有说今日房内谈过的话,她不想多生事端,学习异能只是她的幌子,寻找笔记才是她的目的。 数千米之外的修女院内走入了一位披着黑袍的人,“抱歉,开放日已经结束了”一位修女上前阻拦,优弥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她进来,你先下去”,修女俯身鞠躬退下,来人扯下黑袍头巾漏出面容,优弥娅毫无波澜,“玛利亚公主,好久不见”教堂内回荡着优弥娅低沉的声音。 ————————————————————————— 紧赶慢赶,今天这一更现在才发出来(捂脸) 第三十三章 “试着对我使用读心术”,卡珊慢腾腾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术符,自出学府后她的读心术一直没有任何长进还需要依赖术符让卡珊很羞愧 优弥娅仍穿着那身黑裙蒙着头巾和面纱笔直站在原地,神情莫辨,卡珊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全神贯注,目之所及全是一片黑暗,这是优弥娅的内心世界,卡珊继续向前走,没有声音,这不对劲,突起疾风卷起一片黑色,不断旋转形成一个黑灰交叉的漩涡,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厉之声“卡珊,出去” 卡珊猝然睁开眼,额头上满是冷汗,优弥娅让自己读心却在最开始就在内心设定好屏障,强制读心会反噬,卡珊对优弥娅的用心产生怀疑 “你尝试进入过别人的内心世界吗”学习读心术亲身试验是必经之路,有时候老师会充当试验品,她怎么可能没有读过心,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和自己的长成经历有关,她使用读心术的次数有限亲眼见过最好看的内心世界则是凯罗的,五彩斑斓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 卡珊突觉自己刚才并未遭受反噬,卡珊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看向波澜不惊的优弥娅,无止无尽的黑暗就是优弥娅的内心世界,她的内心荒芜一片 优弥娅没有回答卡珊的疑问,“你的读心术还停留在初学者阶段,这个方式读心可能连普通人都会感觉到不对劲” 卡珊强制从优弥娅身上的神秘转移注意力,瓮声瓮气道“嗯,我知道”直面自己的平庸这件事卡珊习以为常,但优弥娅充满危险气息,她本能的产生抵触心理 优弥娅对卡珊的抵触视而不见,“你应该知道读心术不仅限于读心”异能术分为一到三等级,卡珊现在尚在第一等级,卡珊所求的是可以不凭借任何介质即可实现读心也就是第二等级,第三等级则不仅限于读心,可达到通感,即仅凭接触主人相关物品就可感知到情绪,一跨二尚可通过努力实现,而从二跨入三通常会进入异能停滞期,仅靠努力根本无法实现,还要看个人天赋,卡珊没有奢望能达到这个水准 优弥娅话锋一转“你的治疗术应该只到第二等级吧”,卡珊敏锐发现优弥娅用的是“应该”,治愈者从古至今便很稀有,发展到她们这一代竟只有她和莉莉娅两个人,治疗术第一等级治愈他人,第二等级则是自愈,第三等级则可达到不老不死,即人们所说的不死之身,历史研究录上未曾记录过一个成功达到第三等级的治愈者,因此现在异能者测验干脆把第二等级设为治疗术的最高等级,优弥娅不会不知道官方的治疗术等级划分,可她还是默认治疗术是三等级 庭院传来车辆的气鸣声,优弥娅点到为止“那今天就到这里,明天见,卡珊”,优弥娅又和昨天一样笑眼弯弯,卡珊却笑不出来,这个女人身上满是谜团,还有危险。 卡珊数次警告自己不要将优弥娅的话放在心上,可她还是禁不住诱惑,进入了藏书最多的地方——帝国图书馆。 “您好公爵夫人,您有什么需要吗”,距离自己上一次进入帝国图书馆还是上学时期,除了学府学生之外只有贵族可自由进入,帝国一直倡导尊重平民人人平等,可实际上阶级分化无处不在。 “我自己看一会就可以了,谢谢您”馆长带着其他人悄然退下,整个二楼只有自己,卡珊松了一口气,无论做多久的公爵夫人,她还是很难习惯他人的侍奉。 卡珊找到历史类,有关异能者研究方向的书早在上学时就看过数遍,多年后重拾起来卡珊也不陌生 异能者历史研究录被重新排版,但“异能者最开始出现被视为不祥,尤其是治愈者,更是大凶之兆”这句话还是放在首句位置,通篇描写的是卡珊熟悉的异能者被质疑、被接受到被歌颂的过程,最后加了一句卡珊陌生的一句话“可上帝赐予的异能术,其存在是喜是忧还在探究过程中” 卡珊反复摩挲着书上的这句话,后面显示的新编时间是一个月前,教材的编纂能体现官方观点,卡珊合上书,帝国允许在提供给异能者的教材上加上这句充满挑衅意味的话,也不难看出帝国如今的态度 卡珊环顾四周,图书馆琳琅满目,卡珊却发现除了面前的这一柜历史研究书,再也找不到其他和异能者有关的书。 第三十四章 卡珊从图书馆回到公爵府邸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美食。 “你好啊,卡珊”戈伦站在餐桌前向卡珊打着招呼 “戈伦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自卡珊入住府邸后戈伦就没再回来过,一来是面对成为嫂嫂的卡珊让他很尴尬,二来是他确实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参加亲哥的婚礼 欧德替卡珊拉过座椅,“戈伦是我的弟弟,亲弟弟”卡珊震惊的看看欧德又看了看戈伦,得到戈伦的肯定答复后,又惊慌道“我知道没关系吗” 戈伦大大咧咧坐在卡珊对面“没事的,反正也差不多该到时候了”欧德向戈伦投去警告的眼神,戈伦适时闭上了嘴,卡珊自知这其中还有不可言说的家族秘辛选择老老实实闭嘴不问,欧德把拆好的蟹黄放进卡珊的餐盘里“现在不是时候,会告诉你的”卡珊对这些没有多少好奇,只应和的点点头 欧德将注意力转向戈伦,“你刚从城外回来?”为了等卡珊回来一起用餐戈伦早就饿的肚子疼,听欧德问起自己才从饭堆里抬起头,囫囵咽下食物敷衍道“对,在外待了快小半个月,累死我了” 卡珊贴心的将手边的水放在戈伦旁边,“谢谢卡珊,我差点噎死”喝了一口水,喉咙的哽咽感才顺了下去,“有人密谋造反” 欧德和卡珊对视一眼,默契的放下了餐具,“很严重?”,戈伦点点头“这件事官方公布也就这几天的事”,能让官方亲自出面公布就说明不是小打小闹 “你不要接触太深”欧德对城外暴动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欧德对自己的安全大惊小怪也不是第一天了戈伦早已习惯。 饭后,欧德被迪文请去书房批阅紧急文件,卡珊坐在秋千上转魔方消食,“最近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戈伦和欧德之间没有秘密,所以戈伦知道假结婚也不奇怪,也幸好是假的,不然私底下让戈伦叫比他还小的卡珊嫂嫂他还真叫不出来 “还好,戈伦先生呢”卡珊礼貌的回问,心里却在想下午图书馆的事,有关异能者发展历史的书除了历史研究录竟找不到第二本异能者历史书,唯一能勉强和历史挂上钩的还是《论伐魔》,一本专门记录曾经对异能者使用的残忍刑罚的书,这本书的名字让卡珊很不舒服,可作者前言解释“为维持历史真实性,故借用古时对异能者的代称”,百年前异能者被称为“恶魔”,可是卡珊还是觉得解释不通,她只感受到作者对异能者恶意满满,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戈伦留意到卡珊无意识在魔方上滑动的手指,“在想什么”戈伦坐在秋千的另一侧,拿过魔方,手指灵活的滑过几下,转眼魔方就转好了一面 卡珊注意力被拉回,“你好厉害”戈伦轻声哼笑“小意思,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卡珊摇了摇头,她转魔方纯属无聊消遣,大概是资质平庸的原因,卡珊对学习这件事向来不感兴趣 戈伦看出卡珊兴致缺缺,作为绅士此时他应该礼貌退场留给卡珊独自思考的空间,然而他还是在这里没话找话,好似有无限的耐心。 戈伦从小听过最多的评价是“活泼”还有“阳光”,只有他的母亲认清了他的本质,他是一个比欧德还要冷血的人,只对自己归属范围内的人投以真心,对范围以外的人他完全可以毫无负担的漠视生死,母亲是个很善良的人,她希望自己可以有一个善良的孩子,可她的教育失败了,戈伦扔掉养了两年兔子的画面被他的母亲看到了,理由只是因为兔子吃了别人给的食物,他的母亲崩溃了,在无数次矫正教育失败后他的母亲对自己彻底失去希望,无论戈伦在之后装作多么后悔多么善良的样子他的母亲再也没有相信过他,或许也是因为这点他的母亲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母亲死后戈伦觉得自己像无根的浮萍在水里飘荡,卡珊曾经的那句话和那个眼神,让溺水的自己抓住了上岸的浮木,除此之外,欧德对卡珊的感情也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自己,自己在欧迪的感染下已经无意识的将卡珊划入自己归属范围内 戈伦意识到这个事实倒放松下来,长腿弯起撑在地面上摇来摇去带动秋千轻微晃动,戈伦看向卡珊的侧脸,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刚才在想什么”戈伦毫无催促之意,轻缓的语气是对自己刚才所想的好奇和关怀 戈伦的包容鼓舞到卡珊,卡珊问出了想问的问题“戈伦先生看过《论伐魔》这本书吗” 戈伦慵懒地侧靠在秋千上,这样更方便眼神交流“有印象,这本书是记载残忍刑罚的对吧” 卡珊匆匆回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和人对视让卡珊很有负担,“那戈伦先生觉得怎么样呢”其实卡珊想问的是‘那戈伦你作为异能者觉得怎么样呢’,又怕冒犯于是委婉表达,但可惜戈伦没有领会到卡珊的实意,“这本书无论是谁看多多少少都会不舒服吧” 戈伦转正身体直视前方,以此减少视线给卡珊造成的压迫感,“不过看得出来作者挺恶趣味的,他应该没有异能” “你怎么知道的”书上写的是佚名,没有作者具体信息 “他写这书一看就不喜欢异能者”戈伦用手捂住嘴小声说“他肯定是嫉妒异能者”,卡珊被戈伦搞怪的模样逗笑,也许是自己太敏感多想了,可能真的只是一本杂书而已。 傍晚,卡珊躺在床上失眠了,旁边传来欧德的声音“失眠了吗” 卡珊懊恼的道歉“是我吵到您了吗,抱歉” “没有,我也睡不着”欧德侧过身面向卡珊,地铺铺了三层厚厚的被褥,但因为床的高度还是看不到卡珊平躺时的脸,“在想什么” “您觉得异能代表着什么呢”刚说出口卡珊就后悔了,这么深奥不助眠的话题不太适合深夜探讨,欧德没有立刻给出回答,卡珊打破沉默,“对不起,这个话题太无厘头了” “不是,我刚才在思考”接着欧德语气认真道“我异能觉醒是在十二岁,那时候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感受呢,拥有能力的喜悦更少而面对又一份责任的压力更多一些” 那时候母亲还没有去世,家族内斗却已初现苗头,幼年父亲早逝作为长子作为家主继承人的重担早早压在了他身上,可从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异能的出现也是这样,毫无预兆、不讲道理的觉醒了,他被迫又多了一份责任,虽然异能者保卫子民的义务对大多数人更像个虚无缥缈的口号,但却对当时还是少年的自己附加了真真切切的压力,在过往的无数次政治权斗中他的异能只发挥过一次作用,而那唯一一次是五年前他用异能杀死包括血亲在内的近百人最终夺得桂冠成为家主,直到现在他早已长成,却仍旧无法平心看待异能这件事,可能比起拥有欧德更想从未得到。 卡珊不了解欧德话语背后的故事,但她代入欧德经历也能理解他所说的意思,卡珊无声攥紧了被子,她做不到像戈伦那样站在客观角度看待《论伐魔》,也做不到欧德对异能可有可无的态度,因为对于15岁的卡珊来说,异能的觉醒就是上帝给予的恩赐,直到现在卡珊也将这当做最好的礼物。 ————————————————————————— 这章写的好尽兴一不注意就写了好多 第三十五章 尽管卡珊算不上喜欢优弥娅,可她也得承认优弥娅是一位很优秀的老师,一个星期的教导学习卡珊已经可以不凭借术符实现读心,可惜卡珊算不上是优秀的学生,读心时常不受控制,就算卡珊没有使用异能也经常会听到旁人的想法,这让卡珊为私自窃听别人的心事羞愧不已 “这是进入第二等级的正常现象,太过执着提升异能,你会不由自主使用异能,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优弥娅和卡珊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是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但卡珊感觉优弥娅是不喜欢人的靠近 “我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优弥娅的内心”无论是异能失控还是初学时的试验,卡珊对优弥娅的想法一无所知 “读心除了和其他异能一样需要异能者本身的精力作为支撑外,还需要介质,接触时间越久你沾染对方气息越多,就会更容易和对方保持同频,进行内心读取也会更容易,以你现在的能力需要长时间持续的接触才能读心”卡珊茅塞顿开,原来读心不是不需要介质,只是从实体的术符变成无实体形态的气息,“你现在才刚进入第二等级,等你能自如使用异能时,同频会更快,就算是初次见面也会很容易读心,不会局限于相处的时间” 优弥娅掌心躺着枚铜戒,阻断戒,可以阻止异能者使用异能,公爵府邸的佣人不算少,一天下来卡珊听到的杂念得有上百次,耳边的聒噪让卡珊不胜其烦,而且虽是无意识使用读心术但实际上也一直在透支自己的精力,戴上阻断戒就不会再深受其扰,“谢谢您”今天优弥娅的课程没结束,还需要使用异能,于是卡珊拿起阻断戒放进口袋。 厚重的书房门内隔绝了房内所有声音。书房内,戈伦拍案而起,“你说什么?”他刚才听到了什么,欧德竟然在饲养厄兽,“欧德,这与叛国罪无异!”戈伦被愤怒冲昏头脑连哥也顾不上叫了,又问道“多长时间了” 欧德把玩手里的钢笔“从教会清杀开始” 戈伦随意往后捋了把额头上掉落的碎发,“那厄兽暴动也是你做的?”欧德沉默不语,戈伦也一言不发坐到了座椅上,他们不约而同都想到了卡珊的奶奶,“你都收拾好了”欧德当初瞒着是笃定自己不会同意,现在才说估计早就把足迹都销毁得一干二净 欧德自知理亏倒了杯咖啡放在戈伦面前,教会一直等着抓自己的错处,就算出于利益考虑国王站在自己这边,但饲养厄兽不是小事,一旦被抓住把柄别说欧德整个埃斯特家族都将随之倾倒,这件事风险太大,戈伦的担心和气愤不无道理 “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戈伦眼神阴狠,就像伺机而动的野狼 “知道的人都处理掉了,剩下的……”欧德搅着咖啡,“不足为患” 戈伦手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不屑道“凯文还是迪文?你要狠不下心,我来处理” 欧德噗嗤笑出声,别说凯文就是跟他最久的迪文在需要的时候他都能眼都不眨的放弃,戈伦刚才那句也是玩笑话,欧德和他可是亲兄弟两个人的冷血无情如出一辙,欧德胜在心思沉稳,在母亲面前他演的滴水不漏硬是没被母亲看出问题 “厄兽暴动凯文全程跟进,迪文只知道大概计划”,戈伦哼气道“哼,就算这样对他也不能松懈” “你对迪文意见很大啊”戈伦是在母亲去世当天觉醒的异能,那年欧德刚进入学府,虽然小欧德两岁,但戈伦执意提前进入学府,欧德拗不过他,于是戈伦连跨两级,成为学府最小的入学生,那年戈伦刚满14岁。戈伦和欧德同届不同班,迪文当时是欧德的同班同学,因为是落魄贵族的小儿子,迪文在班里并不起眼还经常遭受霸凌,戈伦从那时候就瞧不上迪文,若有人敢欺辱自己他定加倍奉还,绝不会像迪文那样没出息的任人宰割,可他也不想想他和迪文从地位上就注定了待遇天差地别,迪文自然没有戈伦那样的底气。欧德清楚戈伦的喜恶,近些年也未把迪文放在身边做事,直到凯文做错事才召回。 卡珊送走优弥娅后,突然听到“卡珊,对不起”回身的动作一顿,没看到有人才反应过来是别人的心声 卡珊无意间和站在落地阳台上的戈伦对视,戈伦扬起好看的笑容“你好啊卡珊”,刚才是戈伦在道歉吗,卡珊伸进口袋摸了摸阻断戒又抽出手,她想知道戈伦为什么要道歉 戈伦很高再加上落地阳台高出的一截台阶,卡珊需要抬头才能不失礼貌的和戈伦交流,戈伦注意到这点,翻身跳过栏杆站在卡珊跟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卡珊生硬的找着话题,戈伦好似浑然未觉句句回应,终于卡珊自己受不了结束了对话,和戈伦对话过程中没有听到一点心声,难道刚才是自己听错了吗,卡珊又否定了这个可能,读心术不会出错,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可能只是小事 周边佣人逐渐变多,耳边嘈杂起来,‘戈伦先生和欧德不一样,他是个好人’,卡珊这样想着戴上了阻断戒。 第三十六章 “凯罗少爷,大人在等您”年老的管家脊背弯的低低的,毫无怠慢和蔑视 “每次不请自来就是你们亲王府的教养吗”管家安静在一旁垂手侍立,凯罗揉了揉眉心,他可真没品,对听令行事的人撒什么气 凯罗进了公寓,一个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你这公寓位置还可以,就是小了些”男人在桌子上放了把钥匙“换个地方住” 从来不问自己的意见就擅自为自己做主,每次都是这样,贵族是不是都自以为高人一等,他对此感到厌烦和疲倦,“我不会去,还请您出去” “你瘦了些”男人背光而立看不清表情,只听男人的语气会以为他是作为一个长辈对晚辈真切的关心,可凯罗太了解面前这个男人了 “出去”凯罗语气生硬,他没有耐心再好声好气陪男人演戏了 “怎么,在欧德那里吃的亏还不够你长记性的吗”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才得以看清男人的面容,赫然是国王的亲兄弟之一——特里安·路易斯亲王 “不关你的事”凯罗从小便知道自己是父母捡来的,但圆满和谐的家庭让凯罗选择忘记生父母的抛弃,直到他以s级的成绩进入学府的当天,同时被告知他是亲王的私生子,可笑的是就连这个消息也是从管家口中得知,他的亲生父亲直到他毕业当天才出现,凯罗成绩优异被看做当年那届最有潜力的毕业生,教皇甚至为了凯罗不惜放弃平民进入教会的门槛,就连高不可攀的亲王父亲明知有暴露关系的风险还是秘密来观看他的毕业礼,大概是和谐幸福的家庭给了凯罗底气,他拒绝了在别人看来可以飞黄腾达的邀请而在母校当一位教学老师,那时亲王大人勃然大怒评价他“不知好歹”,凯罗却从中得到一点报复的快感,当时从业的选择是凯罗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他志向不在高处,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才是心之所向 亲王心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我以为你进议事会是你开窍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天真无知”欧德不是善茬,凯罗初入职场他原是想提醒凯罗不要过分亲近欧德,却在入职不久就被人拿去当了特斯兰死的靶子,看似是自杀可凯罗被传召调查又如何堵的住悠悠之口,在官场沉浮多年,他太清楚欧德什么打算,一旦事情败露凯罗就只有当替罪羊的份儿 “官场的尔虞我诈你不懂,你以为仅靠自己就能立足吗”,凯罗少见的没有反驳男人,被迫拉进漩涡中心是自己的疏忽,让凯罗无力的是特斯兰死亡的调查直到今日也毫无进展,层层迷雾像绷带般紧紧缠绕住真相,扯不开拨不明,自己的力量何其渺小又有限是凯罗近日最深的感受 见凯罗态度有所松动,亲王没有再步步紧逼,与妻子唯一的孩子夭折后,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年少时的错误”,幸好凯罗是个优秀聪明的孩子,“你想通尽管来找我,作为父亲……”凯罗怒目而视,唯一的孩子这样厌恶自己,男人艰涩咽下没有说完的话。 “你进步很快”“是优弥娅教得好”卡珊也很奇怪最近异能提升飞快,隐隐有突破二等级进入第三等级的迹象,可比起异能学习卡珊更着急笔记,时间越长寻找笔记越难,笔记还可能已经被损毁 “在想什么”优弥娅今天心情看起来很好,以往多余的话她从不会说,“没什么,只是在走神”卡珊没有对优弥娅倾诉的打算,优弥娅体贴的没有继续追问,直至今天课程结束,卡珊都心不在焉,“那我们明天见” 卡珊犹豫再三,还是询问优弥娅“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进入第三等级吗”,通感,笔记无处可寻,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了解特斯兰死亡原因的办法就是进入特斯兰死亡之前的内心世界 “实话实说现在你想进入第三等级还需要很长时间”可卡珊等不及了,一想到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就坐立难安,“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 卡珊拿着优弥娅给的戒指来到特斯兰的店铺,优弥娅说这个戒指可以帮她感受到物品主人的情感,虽然无法进入内心世界,但对现阶段的卡珊来说足够了。 卡珊从店铺门口开始慢慢触碰每一件物品,随着碰触的进行卡珊能感受到特斯兰生前的愉悦,到了地下室卡珊踌躇不前,最终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地下室的门,墙上挂满了特斯兰生前所做的图纸,这里是特斯兰独处的最佳场所,他曾告诉过卡珊,这个小小的地下室是他第二个家。 卡珊刚碰到书桌喷涌而出的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和令人窒息的恐惧,消极情绪的来袭猛烈且深刻,卡珊捂住心脏趴在桌子上“这是什么……” 特斯兰的悲痛和恐惧通过戒指快速布满卡珊每一根神经,一度让卡珊站不直身体,过了一会卡珊强撑着站直身体,陡然有无数无法言状的情绪席卷了卡珊全身,卡珊害怕地抬起手远离所有物品,惊怖就从脚底往上窜直达心扉,整个房间突然变黑变暗,卡珊战栗望着四周,墙壁上不断出现歪曲的刀刻字体,写满了特斯兰在无人之夜无法言说只能深埋于心底的恐慌、惊惧和不安,从歪歪扭扭难以分辨的字里卡珊看到“监视”的字样。 卡珊痛哭出声,呐喊声从大开的门传到店外,优弥娅站在寒风中,衣袍勾勒出纤瘦的身体曲线,旁边的女人打着遮阳伞半挡住脸,“您可真狠心,都没有告诉卡珊戒指能具象化情绪,卡珊可怎么受得了呢”,娇软的语气里却毫无斥责之意,短暂的沉默后,优弥娅低沉道“玛利亚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 又更晚了……惯犯了 第三十七章 圣灵节,连一向荒凉的城北小巷都热闹非凡,卡珊麻木走出地下室,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刚冷静下的情绪又不受控制的迸发出来。 “亚诺先生,这是今天的出勤表”亚诺略看了一下表格,“格莱特呢,又没来?”警卫吞吞吐吐,亚诺面色微沉,自他和莉莉娅订婚后隔三差五就请假,到现在干脆连假也不请直接翘班,平时这样亚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圣灵节巡逻人手本就不够,将个人情感凌驾在工作职责之上,可真有他的 亚诺脸色难看警卫都闭嘴不言,噤若寒蝉,“不愧是你亚诺,明天就要入职宫廷还这么尽职尽责”绍勒的出现让警卫们松了口气,有序退下,绍勒胳膊揽过亚诺的脖子,“怎么了,又是格莱特?我去找他” 亚诺捏了捏鼻梁,“不用管他,明天我就离开教会了,希望他不要再这样任性”绍勒点点头没有再为格莱特找借口开脱,格莱特多次一言不合就翘班的行为让他也难以忍受,尤其是今天,置民众安危于不顾,入职宣誓都进狗肚子里了。 亚诺抬头一打眼看到人群中的卡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亚诺对卡珊从连脸都记不住转变成现在一眼就能注意到卡珊。 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捏紧手里的文件夹目光又不受控制的看向卡珊,亚诺脸色复杂,他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卡珊逆着拥挤人流向前走,却好似无知无觉,浑身泄了力般被撞的摇摇晃晃,亚诺看向卡珊身后不远处的特斯兰店铺,她看起来不太好,等亚诺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向前 “你干什么去”绍勒疑惑看着刚才就在愣神的亚诺,卡珊走的方向是西边,暴乱组织驻扎地的方向,亚诺把文件夹扔给绍勒,“我出去一下”说完头也不回瞬移离开,卡珊不喜欢在人前失态所以他没有告诉绍勒,可她就想见到自己吗,亚诺突然想起之前宴会上想悄悄溜走的卡珊,那么久的事情自己还记得这么清楚。 亚诺瞬移到人群之外,卡珊已不见了踪影,亚诺只能通过空气中残留的细微气息寻找卡珊的踪迹。 卡珊走出人群,步伐逐渐变快,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每次卡珊遇到难过的事情就会跑步,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精疲力竭,前面是断崖已经没有路,汗湿透了衣服,卡珊弓着腰喘气,喃喃自语道“特斯兰,这次好难,我跑了那么久还是那么难过” 天上突下大雨,“卡珊”亚诺试探向前,但愿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前面很危险”亚诺不敢多说,只言片语下是抑制不住的紧张和慌张,卡珊意识到亚诺会错了意,转身解释道“你误会了”,悬崖边缘土地松软,卡珊一时不察向后仰倒,后面是万丈深渊,亚诺飞奔向前“卡珊!” 两人跌落在半山腰的山洞上,亚诺充当肉垫缓冲卡珊只有轻微擦伤,而亚诺身下源源不断涌出鲜血,卡珊抱起亚诺上半身拖进山洞里,艰难翻过亚诺的身体,轻轻按在伤口处使用治疗术,卡珊疼得咬住下唇,亚诺伤口不断愈合,漫长的治疗和剧烈的疼痛让卡珊晕了过去。 等亚诺醒来,卡珊就趴在自己背上,身上没有不适,亚诺转动身体轻轻扶起卡珊,卡珊脸色异常苍白,额头冒出细汗,身体烫的厉害,衣服也湿透了,亚诺犹豫再三还是脱了卡珊的衣服,接着紧紧抱住卡珊,怀抱让卡珊无意识的蜷缩起来不断汲取温暖,舒服的嘤咛出声。 山洞里只有石头没有媒介可以生火,亚诺只能更紧的抱着卡珊,整夜卡珊烧的浑浑噩噩,反复惊醒,亚诺轻拍卡珊后背笨拙的安抚,半夜卡珊体温上升急于逃脱散发热气的怀抱,像个泥鳅一样扑腾,亚诺不敢用力,将卡珊双腿岔开坐抱牢牢锁在怀里 卡珊烧的糊涂,只一个劲喊热,高烧不退没有力气只能虚握住双拳捶打着亚诺,亚诺纹丝不动仍抱的牢牢的,卡珊生气地张嘴咬向亚诺,肩膀上传来软热的触感,脑子噼里啪啦一团浆糊,动作僵硬微微使力捏起卡珊的脖子 卡珊脸颊通红睫毛被眼泪糊住,在寒冷的山洞里卡珊呼出的热气尤为明显,亚诺定定看了一会,低头吻上卡珊,卡珊嘴唇微张,舌头进来的很容易,亚诺就像沙漠里终于找到水源的旅人,饥渴的从对方口中汲取水分,“唔……”直到卡珊喘不过来气亚诺才张皇地停下逾矩的动作 卡珊沉沉睡了过去,头垂在亚诺颈间,亚诺将已经晾干的衣服披在卡珊身上,双臂环在卡珊背后,卡珊呼吸的热气喷涌在脖子上,连带着肩膀上的咬痕也在发烫,在这一刻卡珊沉沉的呼吸声好像可以屏蔽所有嘈杂的声音,唯独自己的心跳声不绝于耳。 ————————————————————————— 这章小学生流水账一样的感情戏磨了一下午,效率低的要命 第三十八章 y edu 9 .c o m 乌云密布,阴雨不断,气氛也随之压抑。 迪文撑着伞紧跟欧德,也只堪堪挡住倾斜的雨丝“大人……”欧德睨着衣服半湿狼狈的迪文“如果不是找到卡珊的消息,那就闭嘴” 大雨清洗掉路面上淤积的污泥,空气中散发着新土的清新气味,距离卡珊失踪已经过去十个小时,再加上大雨想要追踪气息定位是难上加上,戈伦风尘仆仆赶来,“我刚才去了城北,有人见到过卡珊”。 待找到卡珊时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亚诺听到洞外声响,戒备地护住还在昏迷的卡珊,手心朝下,地面小幅度的震动。落脚地面积有限,欧德后紧跟着戈伦没有让其他人下来,亚诺发现是欧德收回了暗自发动的异能 山洞光线难进阴暗一片,可欧德一眼就看到亚诺怀里的卡珊,卡珊被宽大的外套裹得严实只漏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毛茸茸的脑袋 “怎么了,卡珊不在这里?”欧德立在原地不动,戈伦被挡住视线看不清洞内的情况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d u 8.co m 皮靴踩在石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亚诺轻抱卡珊站起,欧德眼神没有离开过卡珊,伸出双手接过卡珊,察觉到亚诺没有松手,才分出半个眼神,欧德下三白的眼里遍布血丝,大概和他一样一夜没睡 “给我松手”欧德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欧德抱着卡珊离开逼仄的洞穴,亚诺怀里的余温凉的彻底 欧德走后戈伦堵住洞口,“在外面等着的人很多,你现在出去会传出不少闲话”欧德派出的虽然都是公爵府邸的人,但闹出的动静不小,而且如今卡珊身份敏感,和亚诺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晚,就算情有可原也抵不住人们的无端猜测,虽然现在不像从前那样一句谣言就能给一个女人判死刑,可世俗的评价对女人苛刻许多。 戈伦踢了个石子,石子碰撞发出骨碌碌的声音转瞬消失,这个高度就算是异能者下去也非死即残,亚诺背靠大家族身份特殊,况且马上入职宫廷,这时候伤了亚诺对他没有好处,戈伦打消了让亚诺跳下去另找出路的想法,“我建议你等外面安静了再上去”戈伦扬起招牌笑容提议,眼睛却阴沉沉的,深不可测。 “让医生去府邸,快点”欧德抱着卡珊只出现一瞬交代完迪文就瞬移不见,迪文领命转眼也消失不见,数米之外,凯罗的身影一闪而过。 “这不对劲,卡珊有自愈能力,不至于低烧反反复复”戈伦摸着输液管使用异能传送热气提高输入静脉药液的温度,医生用手帕擦了擦汗斟酌道“卡珊小姐的心跳过快,但这可能是发烧的原因” “也就是说,你们什么都查不到”欧德接过戈伦递过来的湿毛巾敷在卡珊额头上,医生仓皇道歉,“对不起,公爵大人,是我无能”,卡珊突然剧烈咳嗽,“让莉莉娅来”欧德当机立断 “哥!”卡珊趴在床边猛咳出一口黑血,两人惊慌失措,欧德大喊“迪文,去叫莉莉娅” 话音刚落,卡珊睁开眼,脸色不再呈现病态不正常的潮红,“不……不用了”卡珊坐起身子,“我已经好多了”欧德试了试卡珊的体温,确实不再发烫,已经降到正常体温 “这么突然?”戈伦端了杯水给卡珊,“自愈者就是这样的,如果遇到麻烦一点的伤口就会花的时间长一点”卡珊没说的是她从没有因为自愈咳过血,但她确实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没有发烧时头重脚轻的感觉 “以前也会咳血?”“嗯”卡珊很少撒谎,说完就心虚的低头,见此欧德还有什么不明白,“那你先好好休息,等会佣人会端粥上来”,“好的,谢谢欧德先生”欧德点点头带着人退出房间 “哥,你不会真信了吧”卡珊可太好懂了,身体的小动作就出卖了她,“你没看到她不愿意说,而且我试过体温她确实好多了”欧德疲惫地闭眼双腿交叉仰靠在栏杆上,因身高太高小半个身子都在栏杆之外 “过几天我会请莉莉娅来一趟”他不勉强卡珊不代表他会纵容一切,尤其是身体健康方面,他们的父亲就是松懈身体状况因病去世,戈伦揉了揉后颈,自从议事会进入正轨,戈伦就无所顾忌,外派回来后干脆住在了府邸,卡珊昨晚没有回来他和欧德忙了一晚上,现在一按骨头都隐隐作响。 公爵府邸暂时归于平静,亲王府终于迎来期盼已久的“客人”。 “凯罗少爷,您怎么没有打伞”老管家刚打开门,就见凯罗全身湿透站在门外走廊,嘱咐佣人拿毛巾、上热茶,“您请进,大人在书房” 外面轰的一声雷鸣,顷刻刚变小的雨势又大了起来,瓢泼大雨打在大理石地板上,想起密集的啪哒雨声 黑衬衫紧贴在凯罗的皮肤,比起身上不舒服的黏腻触感让他更难以接受进入亲王府,这也是现在自己唯一能自主决定可以坚持的一件事,“我不进去了” 老管家跑到凯罗身边,主人淋雨作为下人怎么能安然在屋内遮雨,凯罗后退一步,“告诉亲王,我会从议事会辞职,他会知道我什么意思” 凯罗嘴角勾出苦涩的弧度,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屈服于权势,承认和厌恶的男人流着同样的血脉,他走到如今的每一步都认真且努力,可血淋淋的现实狠狠打了理想化的自己一巴掌,从今天开始,他要抛弃过去那个拥有底线和原则、满怀希望和信仰的自己,凯罗抬头看向二楼书房处,最可笑的是卡珊失踪是亲王放给自己的消息,他现在已经连保守想要卡珊这个秘密的力量都没有,男人站在窗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觉得很是碍眼,可他要习惯忍受,这就是他和“血脉高贵的贵族”交易必须给付的报酬。 “我会如实转告大人,凯罗少爷请稍等,我去给您拿伞”等管家拿伞出来,已不见凯罗的身影。 ————————————————————————— 真有我的,踩点来 第三十九章 亚诺回到府邸已过晌午。见亚诺一身狼藉,罗丽太太惊慌失色,亚诺对这位看顾自己长大的管家很是尊敬,耐心解释“工作原因,你不用担心,您能否替我煮碗粥,我想先去洗漱一下”光是说完这些就又耗费了亚诺不少力气,以前出任务通宵也不及现在疲惫 “你去哪儿了”德比夫人站在楼上睥睨着衣冠不整身上满是尘土的亚诺,啪嗒啪嗒的高跟鞋声有节奏的响起直到停在亚诺面前,亚诺注视着眼前衣服不见一丝褶皱的女人,这就是他的母亲,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举止优雅的淑女模样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入职宫廷的日子,今早上二皇子殿下还专门在宫里等着祝贺你”,德比夫人皱起漂亮的眉毛责备的看着亚诺,“好在还不算太晚,把你自己收拾干净后,亲自登门道歉” 罗丽太太注意到亚诺白色衬衫上还有残留的血迹和刮痕,小声建议“夫人,亚诺少爷才刚回来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呢” “亚诺,你觉得呢”,亚诺一言不发,这就是他的母亲,她永远都看不到自己的狼狈和疲倦,“亚诺,回答我”德比夫人加重语气,对亚诺近日的表现愈加不满 “现在皇太子之位还没有确定,您知道我登门拜访二皇子代表着什么吗”一直保持中立是卡尔洛家族长盛不衰的重要原因,最近在宫廷的情报网内有消息称国王更青睐大皇子,二皇子暂居下风,他可以托人送礼代为答谢也可以在宫廷内亲自道谢,唯独不可以独自登门拜访,作为家族继承人牵扯进皇子之战当中,家族的立场就会发生不可逆的改变 “你没有按时就职,让你登门道歉是为了不失礼,哪里有问题?”德比夫人厉声斥责 “您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德比夫人不悦道“那又如何,二皇子主动抛来橄榄枝岂有不收的道理”接着又语重心长地说“亚诺,我从小就教你要懂得变通,怎么现在这么死板” “暂且不论二皇子天资聪颖更得民心,还有特里安亲王帮衬处境不会差到哪去,若二皇子失败,得罪其他皇子家族处境会有多艰难您想过吗?再者您怎么保证二皇子不是假意靠近,不会贪图家族万金财产”家族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中立不倚,发家之初就曾因为政党之争站错队被吞并全部矿山和几乎近半数的家当,从那之后卡尔洛家族秉持中立原则忠心侍奉国王绝不参与任何政治斗争 “闭嘴!”德比夫人怒不可遏,她对亚诺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已经忍耐到极限,“亚诺,我原以为你没有青春期,没想到是迟到了”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您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吗”在一众竞争者中亚诺脱颖而出,能亲身培养出这样优秀出色的继承人,德比夫人自身就实力不凡,并不是只懂品茶赏花的名媛,参与夺嫡风险之大她一清二楚 “今年的家族评估出来了,可埃斯特家族竟在我们之上!”说到此处德比夫人恼羞成怒,竟摔碎了桌子上的茶壶 “母亲”亚诺从小便了解母亲有多好胜没想到胜负心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德比夫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窘迫地顺了顺仍一丝不乱的头发,亚诺宽慰道“母亲,教皇已经威胁到国王的统治,陛下需要议事会来抗衡,有意抬高作为议事会主事的欧德,此次评估结果并不难以理解啊” “我们死板太久了!这次是埃斯特,那下次呢,下下次呢,难道就要永远让步下去,从第一的位子上掉下来不会只有这一次!”德比夫人神色癫狂,卡尔洛家族占据榜首近百年,她不能让卡尔洛在她的手里衰败 “卡尔洛不会走到您说的那种地步”卡尔洛以雄厚的财政为基础,光是每年所缴税款就占帝国总税收的0.5%,这样巨大的财政收入来源帝国怎会随意打压,母亲纯属多虑 “不,亚诺,我们需要革新”她早对家族保守的行事作风不满已久 “罗丽太太,带母亲回房休息,最近不准让母亲出府”最近皇子关系愈发紧张,他不能让母亲有见二皇子的机会 “亚诺,你敢!你还没有做到家主的位子,你怎么敢!”德比夫人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和优雅,声嘶力竭的斥责着亚诺,罗丽太太得到亚诺的默许,嘴上哄道“夫人,夫人,我们回房歇息吧”手上也用了点力气将德比夫人强拉回了房间 亚诺头一次对母亲不敬,却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和轻松,反抗的感觉是会让人上瘾的,他不想再做任人摆布的木偶,如果说之前他还对家主之位兴致缺缺,那么现在他对这个位子势在必得。 卡珊简单用过粥暖胃后,三人都回房补觉,他和戈伦睡了没有两个小时就醒了,卡珊一觉睡到下午,被叫醒起床吃过晚饭后因为药里的安眠成分又躺下沉沉睡去,欧德去书房处理完公务反倒精神得很。 “在想什么”戈伦拿了两个酒杯和一瓶红酒坐在欧德对面,欧德盖住了自己酒杯的杯口,“不喝了,回房会熏到卡珊”,戈伦没有勉强,自己也只抿了几口算是解馋 两人静坐无言,没一会戈伦幸灾乐祸道“哥,你现在不会还打地铺呢吧?” “怎么,看你哥笑话很好玩”欧德漫不经心地点着酒杯壁,“没有,怎么敢”戈伦捂嘴忍笑,又说“不过,你能忍到现在挺意外的” “快到极限了”欧德握住酒杯,玻璃酒杯哗啦一声碎成玻璃渣未见一滴血,欧德拍了拍手心残留的玻璃渣,动作慵懒, “今天在山洞时,我差点就想砍了亚诺的手,然后把她关起来”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戈伦对欧德残忍的话语没有反应,欧德物欲极低,除了权势就没见他对什么东西上心过,自小欧德就对自己处处忍让包容,如今他好不容易有想要的东西,无论想法有多极端,戈伦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毕竟戈伦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戈伦感受到欧德压抑的情绪,不过打心底里说他还是对欧德的方式有些不屑,在他们面前,卡珊就是透明的,任何情绪和感情都一目了然,所以步步为营又如何,不见任何成效和进展,但他又有点佩服欧德的忍耐力,换做是他,在看到亚诺抱着卡珊的那一瞬间,他就会不由分说把卡珊关起来,然后想方设法除掉所有觊觎她的人,比如那个什么凯罗。 戈伦幻想了一下当着卡珊面杀死凯罗的画面,猛灌了一口酒,翘起一条腿掩盖住已经兴奋跳动的硬挺。 第四十章 “叔叔,从东方得来新的茶叶”特里安亲王点点头赞赏的看着二皇子,他对自己的眼光很是满意,大皇子蠢笨无能,三皇子懦弱胆小,四皇子半身不遂,而五皇子年纪尚小,余下的都是公主不值一提,而二皇子虽羽翼未满需要自己的帮助,但态度不卑不亢的同时对自己也不失尊敬,这才是皇太子的不二人选 二皇子仿若没感受到亲王欣赏的眼神淡定自若,“叔叔看起来心情很好,可是有什么好事?” “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我那大儿子终于找了回来”几年前特里安亲王和夫人年仅九岁的儿子夭折后,突然声张要找回自己和夫人早年丢失的大儿子,亲王成家晚,自己记事后亲王才与夫人结婚,他可未曾见过什么大儿子,再者亲王和夫人结婚数载一直难以受孕,恐怕所谓的大儿子多半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孩子夭折后亲王夫人一蹶不振,亲王也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再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生一个孩子,而亲王宠妻顾家的名声流传在外,想找回私生子却又不想背负骂名,便找了这么个由头接回私生子 特里安亲王不说二皇子也佯装不知,“那真是恭喜叔叔了,何时安排我和堂弟见见”二皇子眉欢眼笑,仿佛真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特里安摆摆手拒绝了二皇子倒茶的好意,年纪大了茶喝多了晚上会失眠“不急不急,他啊,还需要成长”,凯罗优秀出色唯独太理想主义,他有意培养凯罗最近正在让他接触自己手里的事,引荐给二皇子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扶持二皇子上位才是当务之急。 特里安亲王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前几天宫廷会议,陛下力排众议以绝对的话语权通过了大皇子研制出的新型武器,明天就会公布”新型武器除了国王和大皇子,也就只有欧德了解武器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武器才会这样大张旗鼓,要知道陛下一向不待见大皇子,如今却对大皇子青睐有加 二皇子语气轻蔑“皇兄为了这个武器真是大费周章”,你知道内情?”特里安身体向前做倾诉状,二皇子低声耳语一番,听后亲王陷入沉思,特斯兰这个名字很熟悉总觉得在哪见到过这个名字 二皇子学东方人不放过滤网,喝了满嘴的茶叶还不忘正事“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欧德竟然反对公布武器” 特里安亲王这才想起在哪见到特斯兰这个名字,和凯罗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有关,从平民到女爵再到公爵夫人,一级跨一级,‘哼,水性杨花的女人,也就凯罗这个愣头青一腔热血全投了进去’他最不喜欢这种有野心不老实的女人 看见二皇子漱口胡乱吐出嘴里的茶叶,特里安亲王熟练地封壶、分杯,这是他从东方人那里学来的,进行完所有步骤后独独单手奉茶,“侄儿,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啊” 二皇子收到亲王隐晦的敲打,双手接过微烫的茶杯,谦卑开口“叔叔说的是”,皇家想要亲情简直是痴心妄想,他的这位好叔叔和欧德一样,别有所图,都想利用皇子把持朝政,但他可不是愚蠢窝囊的皇兄,他特里安也不是欧德,泡茶连基本的洗茶步骤都没有,一个半吊子而已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 得意忘形的亲王没有注意到二皇子眼中的鄙夷,品了口自己泡的茶,果然茶香四溢,盘算着利用这次武器公布的机会让凯罗进一步接触权力中心,别一天天跟个土包子一样不切实际,体会到权势的滋味就会知道过去的自己有多天真可笑。 “欧德先生,为何在会议上阻止公布武器”大皇子设想过不同人投反对票,唯独没想到欧德也在其中 “我自有考量”陛下忌惮异能者已久,武器模板刚呈上去就迫不及待要批量生产,陛下的支持再加上舆论和实绩,计划进行到现在,皇太子之位已是掌中之物 大皇子大吼道“可我已经等不及了!”,这么久以来他首次对欧德表现出自己的暴躁和不敬,这会让欧德发现自己难以驯服的本性说不准一怒之下还会抛弃自己,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没人能理解他听到父皇赞赏时的心情,差点就要哭出来,第一次,第一次父皇正眼看自己,第一次父皇主动抱了自己,父皇都这样中意,那民众只会更满意,啊,他已经能闻到自己骑马游街时满街鲜花的香气,对自己的赞扬和只属于自己的掌声能传遍整个帝国,他的名字将会流传中外,名垂青史! 想到这里大皇子已经急不可耐,激动得青筋暴起,半跪在欧德座椅边,通红着脸说“欧德先生,欧德先生,只有这一次,就让我如愿吧,明天就要登报写入教材了,您就成全我吧”一边说一边比出一根手指,嘴里不断重复“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好像一个要糖无果躺在地上耍赖的小孩 大皇子这幅样子俨然已经厚颜无耻的将特斯兰的作品看作是自己的,欧德嫌恶地抽出被压住的袖边,国王初次见到手枪也是激动的不成样子,两人真不愧是亲父子,都让人瞧不上眼,“陛下已经下旨,我阻止又有什么用” 大皇子就差跪下给欧德磕头,兴奋地上蹿下跳,一会吩咐佣人开酒,一会又安排裁缝试新衣,最后不忘感谢欧德“谢谢欧德先生”欧德若想阻止自有办法,比如烧毁报社等,只要欧德想他才不会管这个方法是不是下三滥,可欧德既已松口便不会出尔反尔,所以大皇子才多谢欧德“手下留情” 欧德没有再理情绪激昂的大皇子,独自思忖可以瞒着卡珊的办法,不错,他阻止大皇子公布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不让卡珊发现,他也明白纸终究包不住火,能晚一点是一点,既然公布的事情改变不了,那就只能从卡珊这里下手。 坐上回府邸的车后,欧德决定带卡珊出去旅游,刚好卡珊病好了之后就神色恹恹,带她去看看风景散散心也好。欧德已经做好打算,最坏的结果就是卡珊知道特斯兰死亡的真相,如果卡珊想报仇他会帮她,不过得在计划实施完成后,卡珊想怎么处置都行哪怕是杀了大皇子他也只会给卡珊递刀绝不会有半句不是。 欧德自问这是最适合卡珊的万全之策,结果就看到了异常刺眼的场景,迪文感觉到欧德愉悦的心情一瞬间变得阴森可怕,顺着欧德的视线看向窗外,心里一颤,是凯罗先生和卡珊小姐,两人手里好像还攥着什么东西,卡珊微笑道谢。 凯罗听闻卡珊感冒迟迟未好,还是没忍住来找卡珊,他原计划是在府邸外面远远看上一眼,确保卡珊无恙后他会立刻离开,可见到卡珊时他就反悔了,心里期待卡珊能发现自己,但又担心欧德会为难她,也许是上帝可怜他昼夜不停的思念和日益增长的爱慕,卡珊看到了自己 凯罗将母亲给自己求的十字架从项链上取下递给卡珊,“上帝保佑你平安”凯罗默默在心底添上一句‘我也会倾尽全力保护你’ 卡珊读书时曾听凯罗说起项链的由来,双手小心捧着“项链意义重大,给了我那您怎么办”,凯罗扯了扯链条,“我还有这个,上帝保佑我们” ‘如果可以我想将我的那份幸运全部都给你,吾心的安处’ 卡珊鼓起勇气直视凯罗,思念通过凯罗熠熠生辉的眼睛溢了出来,人们说的没错,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读懂了凯罗的感情,卡珊心跳的很快,克制住习惯低头的动作,无言地和凯罗对视,仿佛要道尽所有的爱恋,他和自己一样,在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里他们渴望着对方爱慕着彼此 卡珊没有再推拒,现在的她太需要这枚小小的十字架支撑自己走下去,在往后的每一个黑夜里她不再孤独不再害怕。 卡珊合起双手握住十字架,虔诚祈祷,“上帝,请您保佑站在我面前的善良男人,也请我万能的上帝大发慈悲能让我早日找到凶手,求您” 卡珊想上帝应该是听到自己的祷告了,否则怎么会在第二天就看到特斯兰的笔记,以另一种方式看到。 第四十一章 欧德让迪文将车停在府邸不远处,有梧桐树遮蔽不易察觉。 欧德双手插兜站在车旁看着卡珊和凯罗,看他们眉目传情,看他们不舍告别,迪文从车里小心取出欧德路上买的花束,安静在旁侍候,春风习习,绿地冒出新芽,是个出游的好日子,唯有欧德双眸冷冽,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如同千年寒冰,令人难以靠近 等卡珊目送凯罗离开进入府邸后,欧德才有所动作,一把夺过迪文手里的鲜花摔在地上,花瓣碎落掉了一地,接着踩过被摧残得一塌糊涂的鲜花,“迪文,取消明天所有的行程”,在回来的路上欧德安排迪文准备明日出游的车辆和行李,如今看来用不上了 固执的、倔强的、不受控的卡珊真是让人感到恼火,不是想要真相吗,那他就给她真相,知道凶手后卡珊会有什么反应呢,那个废物凯罗帮不了她,走投无路就只能可怜兮兮的求自己,欧德好像能体会到大皇子急于展示自己的心情了,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卡珊乖顺臣服的样子。 卡珊主动结束了优弥娅的课程,查找凶手已经成了卡珊的执念。 “帝国图书馆,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第二天卡珊收到这个纸条,纸条上被施加了高阶异能一触即碎,气息消失的很快让卡珊来不及分辨,卡珊穿好衣服动身去图书馆,无论是不是恶作剧她都要去,她不能错过任何可能查找真相的机会 迪文手里拿着一份今日报纸,欧德交代他将报纸给卡珊。卡珊急匆匆二楼跑下来,看到迪文和往常一样友好的打了个招呼,迪文快速将报纸藏于身后面不改色回礼,卡珊没有多做寒暄就出了门,迪文没有追上去,‘等卡珊小姐回来再给她吧’,明明无济于事但迪文还是希望善良的卡珊能晚一点知道残忍的真相,迪文展开报纸,上面登载的是用移象术记录下来的大皇子的照片和他“伟大的发明”。 大概是周一工作日的原因,帝国图书馆人很少,卡珊拒绝了馆长的陪同,一个一个书柜找,从一楼找到二楼,到了二楼,只有中央柜台前站着一个人,卡珊见过这个人,是大皇子殿下,卡珊没有多做停留装作不知,挨个挨个寻找书柜 大皇子对轻微的翻书声很是不悦,一时激动忘了让馆长清场了,打扰自己欣赏作品,大皇子对背着的人影训斥道“出去,二楼清场了” 卡珊转身敬礼后急切请求“殿下能否允许我在二楼找书,找到后我会立刻离开” 大皇子一见是卡珊换了副面孔,意味不明地笑说“当然可以,卡珊小姐,哦不,公爵夫人”,说罢大方地离开把二楼都留给了卡珊,虽然大皇子的语气听起来让人有点不舒服,但卡珊还是感激地道谢。 等卡珊找遍二楼所有的书柜已经夕阳西下,图书馆太大了,还有好几层,卡珊没有气馁松懈,正要爬上三楼,路过二楼中央的展台停了脚步,大皇子走之前就站在这里 展台的玻璃柜里只放了一本展开的书,书上刊登着两张机械图,卡珊的瞳孔微缩,扑向展台拿起书逐字逐句读,她不会忘记特斯兰笔记上关于手枪的内容,可页面下方却署名威廉·路易斯,特斯兰的作品不仅被人偷走还被冠以他名,最可笑的是他们甚至都没有重新整理,连特斯兰所做的记号都原封不动的照搬,明晃晃地登载在帝国官方武器教材里 卡珊敲碎玻璃展台,不顾被玻璃划破的手心,撕下记录手枪的这页,却发现前页后页记录的都是特斯兰其他作品,卡珊崩溃地翻着书,鲜血在纸上晕染糊成一片一片的红,这本书就是特斯兰笔记的复制本!卡珊狠狠将书摔在地上,身形不稳地扶着展台,肺部仿佛被火烧一般,卡珊剧烈喘息,死死盯着“威廉·路易斯着”这几个字,她怎么也没想到再见特斯兰的笔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卡珊抱着厚厚的书走出图书馆,一身黑衣的优弥娅站在台阶下,卡珊站在台阶上和优弥娅无声对峙,“你想做什么”卡珊可以肯定是优弥娅写的纸条 “卡珊,你势单力薄,就算知道凶手后你又能做什么”优弥娅比出两根手指,“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条路,就按你的心意来,将大皇子绳之以法”优弥娅稍作停顿,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二条路,就是按我的方法来,亲自惩罚他,而我会帮你”。 ————————————————————————— 好歹赶上,踩点发今天的第二更 第四十二章 l a yuz haiwu.x y z 卡珊没有回到公爵府邸,而是回到了为戴娜购置的公寓里,这里有她的家人,只有这里才能让卡珊得到安宁。 戴娜清理卡珊身上的血污,碰触到书角后,卡珊将书抱得更紧,反应过来是戴娜后慢慢放松下来,“对不起戴娜,我吓到你了” “姐姐,你永远都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戴娜握紧卡珊冰凉的手,温暖源源不断的从手背传至全身,卡珊无助的眼神刺痛着戴娜的心,她不喜欢国都,她善良的姐姐在这里过得一点都不好 卡珊不断抹着眼泪,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流个不停,卡珊对优弥娅亲自惩罚的提议有一瞬间的心动,冷静下来后她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惊慌,在法律之外惩罚就是对的吗,接着又痛恨起自己的懦弱,自己竟然连亲手惩罚杀死朋友的凶手都做不到。 卡珊和戴娜相拥痛哭彻夜后红肿着眼睛站在镜子前,自己现在长得比15岁时候的自己更高了,她在15岁得到了此生最好的生日礼物,是异能让卡珊不再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曾经那个小小的自卑的怯懦的卡珊在成为治愈者的同时有了一个平时想都不敢想的梦想,她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治愈者,她没办法用这双救死扶伤的手去伤人害人,“特斯兰,对不起”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 52yzw.c om ‘对不起,我没办法亲手惩罚他’,她想试着用法律惩罚他,用她信赖、热爱的国家的法律。 大皇子的表彰仪式在中心广场举行,现场围绕着一圈圈的民众,人们对这项新型武器很是好奇。 卡珊站在人群外围,强压下上台阻止的欲望,她现在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大皇子偷窃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皇子在台上厚颜无耻的介绍手枪。 大皇子朝距离五十米开外立好的木桩开枪,砰的一声木桩被凿出了一个大洞,人们轻叹不已,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造成这样大的杀伤力,而且还轻便易携 国王的到来将仪式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国王竟来亲自颁奖,大皇子受宠若惊的单膝跪地接受嘉奖,国王短暂露面后就离开了舞台,今天的主角是他的儿子 大皇子骑上白马在人们敬仰崇拜的目光下展示自己的英姿,数不清的美丽女孩从窗边扔下鲜花,大皇子猥琐地嗅着掉落在身上的花朵,喟叹道“这才是我身为大皇子应该过的生活” 卡珊掐着自己受伤的手心,疲于追究伤口迟迟未好的原因,手心的疼痛让卡珊理智回笼,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卡珊,转眼两人消失不见。 凯罗和特里安亲王站在视野最好可以清楚看到广场景象的酒店阳台上。 随着文件的翻阅,凯罗的脸色愈发凝重,文件的落款处是国王的名字,凯罗缓缓合上文件,反复确认文件的名字“s级保密事项”,这是帝国最严密等级的保密事项,只有国王才有权力批准实行,“特斯兰的事……有陛下的参与” 特里安亲王摇晃着酒杯,“陛下的眼线遍布,在大皇子发现疑似有武器的存在时,陛下就派人暗中观察”陛下对武器的狂热常人难以理解,可作为弟弟的自己却很清楚,帝国的安危太依赖于异能,凡是需要人的都不靠谱,武器虽冰冷但却最可靠,所以陛下急于生产制造武器可以抗衡异能者 特里安亲王看出凯罗的疑惑,“你是想问为什么陛下明知道不是大皇子发明的手枪还装作不知大肆宣扬表彰?”特里安亲王哼笑一声“陛下对大皇子还抱有虚无的幻想,此次也算是陛下给他的机会” 大概是自己第一个孩子的原因,国王最开始十分重视这个孩子,但对大皇子的宠爱维持的很短暂,在大皇子三岁时被检查出轻度智力障碍时国王果断放弃了大皇子,直到后面发现是医生误诊,才重燃对大皇子的期望,但大皇子极差的学习能力让希望一次次落空,这个早早被打上的错误标签就再也撕不掉,刻板形象一旦形成内心的成见便很难消除,因此皇太子之位国王最先排除的就是大皇子,然而在大皇子小心奉上“自己发明的手枪”后,国王改变了主意,在他眼里,手枪真正的主人是谁并不重要,他欣慰于大皇子将手枪占为己有后能斩草除根的自觉 ‘不愧是自己曾教过的孩子,和自己真像’,都会为了皇太子之位不择手段,这就是国王从大皇子手里得到手枪时唯一的想法。 凯罗低着头,特里安亲王看不清凯罗的神色,以为他是明白了权力的好处,洋洋得意道“有了权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你是我的儿子,以后不会再过屈居人下的生活” 这时候特里安亲王又有点小后悔,凯罗自小不养在身边,被平民养大的孩子不易管教,想到这里特里安亲王又不确定地看向凯罗,不会现在还冥顽不灵吧,凯罗藏起握起的拳头,语气平平道“我知道了” 特里安亲王满意点头放心地转过身品酒,凯罗面目狰狞,额头青筋凸起,他的身体里流着和他们同样肮脏的血,溃烂、腐朽的上位者们,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恶心。 修女院里,卡珊刚浏览完一份一模一样的文件,“s级”“最严密”,能做到这个地步的还有什么猜不到的,是陛下默许的,也就是说除了大皇子,还有国王的监视,卡珊难以想象特斯兰要怎么在处处被监视每天都心惊胆颤的生活里坚持 卡珊又想起白天台上父子情深的场面,真是讽刺恶心,特斯兰的事情他们处理的毫无愧疚心的,宝座之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受害者 优弥娅摘下面纱露出遍布伤疤的脸,主动展示伤疤也没有让优弥娅有任何情绪波动,“特斯兰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语气平淡地陈述这个残酷的事实 卡珊满身冷汗,为了他们华丽的外表和奢侈的生活,她的亲人和朋友死在了无谓的斗争里,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不是吗,是她自己要对严酷的等级分化和以平民为牺牲品的权力斗争视而不见,其实早就烂了,她引以为傲的帝国烂的彻底。 “优弥娅,我接受您的提议”,当审判者和罪犯是同一个人,受害者该怎么做才能平复委屈 “我要亲自审判这个罪人。” 第四十三章 “你为什么会有机密文件,还有,你到底想要什么”从图书馆到保密文件,优弥娅一步步引诱自己接近真相,卡珊不得不谨慎 优弥娅点燃了文件“这份文件只是复制本”,然后踩灭了焰火,已经烧得焦黑的纸张一踩就碎,“至于我想要什么,帮你解决完大皇子后我会连同文件的由来一并告诉你” 听到“解决”两字卡珊反驳道“我不是要杀他,我要他亲自谢罪”,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可不到万不得已卡珊不想走到最后一步 优弥娅没有嘲笑卡珊天真的想法,眼神深邃如幽谷“我会带你去见大皇子,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还没找到卡珊?” “欧德先生,对不起……”玻璃杯距离迪文几公分处摔得粉碎 “我不想再听你毫无用处的道歉”图书馆馆长第一时间汇报了卡珊在图书馆反常的举动,但他去晚了一步,图书馆大门前只留下几滴卡珊的鲜血。手枪会先收录在官方教材在图书馆展览,卡珊从图书馆看到了什么显而易见,如果迪文早早将报纸给卡珊,在府邸里他就能掌握卡珊的动向,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被动地等待 欧德目光放在书上的鸟巢,鸟儿受惊会归巢寻求安全感,“去戴娜那里找找”最近不可控的事情太多,见一向手脚麻利的迪文毫无动作,欧德火气直冒“还不快去?” 迪文小声说“卡珊小姐没有告诉过我们为戴娜小姐购置的公寓在哪”,欧德一愣,当初自己沉浸在喜悦中,卡珊拒绝自己邀请戴娜不是大事,就没有深究原因,卡珊瞒着戴娜住处,提防自己提防的很严实啊 “那就一个个给我找”,房屋买卖会登记在册,但国都房子成千上万,等查到具体地址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动用情报网”欧德坐在办公椅上疲惫地后仰,又想到什么似的,叫住退到门口的迪文,“派一批人在大皇子府邸门口守着”,希望卡珊不要鲁莽地去找大皇子,“不要伤她,毫发无伤的给我送回来” 异能者毕竟是少数,更何况现在没有发明出可以有效屏蔽异能的工具,因此优弥娅使用隐身术带卡珊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大皇子的府内,优弥娅进门的前一刻施了个咒术,从袖子里飞出了个小纸人,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这是木偶术,遇到目标人物时会变成人形。大约十分钟后,绍勒的房门被敲响。 卡珊进入客厅,只有大皇子醉倒在沙发上,卡珊气愤地拿起酒泼向沉睡的大皇子,“啊!是谁这么大胆!”,待看清是卡珊后大皇子收敛起怒意,抹了把脸上残留的酒水,“原来是公爵夫人啊” 大皇子上下扫视着卡珊,有点姿色但他见过太多美女,越看越觉得卡珊平平无奇,挑衅地说“怎么,来为你的朋友申冤?”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再装,就算卡珊不来他也会去找她,多一个人知道手枪的秘密就多一分暴露的隐患,所以卡珊不能留 大皇子看见卡珊身后的优弥娅,开口打招呼“优弥娅老师啊”,优弥娅眼神终于有所波动,几位皇子中除了残疾的四皇子有异能外其他皆无异能但这不妨碍他们进入最高学府,优弥娅曾教过大皇子一段时间,不仅无知还狂妄,明知自己不喜被人称呼老师还数次冒犯。 大皇子毫无愧疚之心,怒火在卡珊胸中翻腾,“为什么,为什么要杀特斯兰”,难道就因为一个笔记就吗 大皇子瞥了一眼门外奇怪侍卫怎么还没来,满不在乎道“当然是他咎由自取,老老实实给我手枪他什么事都不会有”,心里却窃喜‘骗你的,其实他就算给我我也会杀了他’ 突然卡珊拿起酒瓶狠砸在大皇子头上,大皇子捂住额头暴怒“你疯了!” 卡珊听到了他的心声,他凭什么,凭什么这样轻贱一个人的生命,“你凭什么!” 大皇子想起曾调查过卡珊的异能,被一个只会治愈术和读心术的女人砸出血简直是耻辱,被羞辱的怒气吞噬了理智,伸手掐向卡珊的脖子,被优弥娅抽倒在地 大皇子就不信她们真有那个胆子杀了自己,躺在地上癫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因为他活该!特……特斯兰,是叫这个名字吧,哈哈哈那个家伙死之前还对我说不要在今天杀他,我以为是想让我饶他一命的托词,没想到他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哈哈哈哈”大皇子不管不顾不断刺激卡珊,低贱的女人,胆敢动手伤了自己。 第四十四章 最开始发现不对劲,特斯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监视越来越过分,地下室有被翻过的痕迹,新画出来的图纸会莫名其妙丢失,他们不加掩饰明目张胆,自己怎么就招惹了这群来历不明的人 直到大皇子以自以为友好的态度来洽谈,特斯兰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明白了为何数次上报政府却迟迟没有行动,他想过烧掉笔记,可还是舍不得,只能抱着渺小的希望,每夜都抱着笔记入睡,而又在噩梦中反复惊醒。 在梦里他看到未来的帝国,无数的人倒在血泊里,周边不断响起轰鸣的枪声,特斯兰从天黑坐到天亮,等到太阳升起,朝阳撒下金色的霞光,他说服了自己接受仓促收场的结局,因为他创造出了一个比厄兽还要可怕的东西,如果彻底销毁不留一点痕迹的最后一步是自己,他会慷然赴死。 火焰熊熊燃烧,特斯兰还是没有成功烧掉笔记。对于死亡特斯兰做了无数次的心里建设,可当绳圈套住了脖子,特斯兰还是恐惧地抖动身体,桌子上的日历表上用红笔重点标记,今天是个好日子,他做错了好多事,如果顽劣年少的自己没有离家出走,父母就不会因为着急寻找自己而被厄兽杀死,如果自己没有创造出手枪,是不是就不会被有心人利用,活着时连累了那么多人,他不想连自己的死都牵累别人。 特斯兰死死攥住脖子上的绳子,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还是尝试地问“能不能不要在今天,今天是朋友的生日,我不想……”,大皇子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他的时间很宝贵能亲自来送特斯兰一程已是大发善心。 脖子被绳子不断收紧,双眼充血,特斯兰仍不放弃,手不断抓着大皇子的皮鞋,指甲留下深深的刮痕,嘴里不断乞求“求您……” 在卡珊生日这天,特斯兰被永远留在那个昏暗的地下室里。 大皇子用力之大就连特斯兰握紧绳子的手也和脖子嵌在了一起,善后的尸检人员掩盖痕迹但于事无补,尸体僵硬凹陷很难去除,如实禀报给大皇子后得到的答复是“那就烧掉尸体,或者砍掉那根手指,就说不小心好了”,做过无数次善后工作的男人对无父无母的特斯兰动了恻隐之心,也恰是这点让卡珊坚定了特斯兰被谋杀的想法。 头破血流的大皇子提起那日的情景兴奋地在沙发上蹬着双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看过一个人吊在空中的样子吗,只需要稍微一推人就会跟条风干的腊肉一样摇来摇去,哈哈哈哈哈”,优弥娅皱紧眉头,她没有想到大皇子已经残暴成这个地步 卡珊面无表情,只有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刚一挪步就跌倒在地,大皇子这次直接笑出了眼泪,“这就吓倒了哈哈哈” 卡珊扶着茶几,桌子上的水果刀被擦得很干净,映射出卡珊的脸,悲愤没有给卡珊留下一点思考的时间,她没有想过自己曾发过成为优秀治愈者的誓言,也不记得自己不能伤人的底线原则,她就只想让他闭嘴,只有这样才能平息怒火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了大皇子癫狂的笑声,迸溅出的温热鲜血染红了卡珊的脸,可卡珊好像无知无觉,一刀接着一刀,甚至能听到刀刃开膛破肚的声音,剧烈的疼痛让大皇子不断抽搐 在卡珊插向第三刀时,门口传来绍勒的大喊声,“卡珊!你就算杀了他也无法挽回”闻声卡珊动作一顿,刀子被高高举起,绍勒慢慢走近,继续劝道“卡珊,现在还来得及”接着刀子落下 绍勒刚要使用异能阻止卡珊,被优弥娅推开,十几分钟之前绍勒的公寓门被人敲响,地上放着大皇子的请柬,敏感时期他本不想来,但一个酷似卡珊的人影夺走请柬,绍勒来不及多想追着人形进入府邸,结果就看到这个场面,现在看来都是优弥娅搞的鬼,绍勒愤怒地质问“优弥娅你到底在干什么!刺杀皇子的后果……” 优弥娅让开阻挡的身体,大皇子肥硕的身体上插着一把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鲜血顺着卡珊的双手嘀嘀嗒嗒掉在地上 “绍勒先生,您说错了一点”卡珊眼睛黯淡无光,“我杀他不是为了挽回什么,是因为他必须为特斯兰的死负责”。 ‘报仇的意义是什么’,拿起刀的那一刻卡珊脑子里一片空白,当凶手不再挣扎,愤怒逐渐冷却,卡珊有了答案,‘得有人为被留下的人的悲痛买单,直至怒火平息’。 ————————————————————————— 昨天忙了一天,就没写 第四十五章 迸溅的鲜血在卡珊身上盛开朵朵红色彼岸花,拿着刀的卡珊如同从地狱来索命的恶鬼,每走一步引得见者止不住的心颤,绍勒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是自卑胆小的卡珊,下一秒,卡珊吐出一口血晕倒在地,优弥娅抱起卡珊走到门前 “你要带卡珊去哪”地上顿时垒起层层石墙 “绍勒先生”是玛利亚公主,绍勒停住异能,“玛利亚公主,拦住优弥娅,她……” 只见玛利亚对优弥娅的离开视若无睹,反而关上门一步步走向绍勒,一边走一边解开衣扣 “您这是干什么”玛利亚敞开衣衫,裸露出洁白无瑕的肌肤,门外传来骚动声,穿着议事会制服的侍从们推开大门 玛利亚轻声低语“对不起了,绍勒先生”,接着玛利亚趴倒在地大喊道“啊!救命啊!绍勒他……他图谋不轨!” 门口的欧德和绍勒对视,迪文径直走向躺在地上的大皇子,有佣人适时出现用毯子裹住玛利亚,侍从走到绍勒跟前“绍勒先生得罪了”,镣铐将绍勒的手拷得紧紧的,绍勒没有挣扎没有解释,目不斜视走过欧德身边,今晚发生的一切是早已设定好的剧本,而自己,还是走上了舞台。 大皇子被刺了十刀,但救援来得及时,再加上莉莉娅的治疗术,勉强留住了性命,只不过伤势太重,余生只能躺着床上,这样活着或许比死去更痛苦。 欧德站在床边,大皇子悠悠转醒,醒来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口水顺着歪了的嘴流出,慢慢吐出几个字“是……是卡珊” 欧德立刻紧紧捂住大皇子的口鼻,“嘘,安静,安静” 因缺氧大皇子的脸涨成猪肝色,迪文上前提醒“大人,陛下快到了”,欧德用力捏住大皇子的脸,咔嚓一声错骨声,“唔唔”大皇子眼球凸起,脸歪得更厉害,惊恐地左右摇头 欧德用水清洗掉手上沾着的口津,“绍勒做挡箭牌做不了多久,叫艾丽来”,艾丽,是他曾经从大皇子府邸救出的和卡珊长得很像的女人。 阴暗潮湿的牢笼里,绍勒坐在侍从准备的鹅绒毯上,在罪名还未确立之前,没人敢怠慢这位国王的哥哥——莱恩·路易斯亲王的独子。 “玛利亚公主”莱恩亲王没有计较玛利亚的失礼,微微低头见礼 “莱恩亲王,您不去看望您的儿子来找我做什么”玛利亚好像无骨的猫慵懒地躺卧在沙发上 “绍勒是无辜的,还请玛利亚公主高抬贵手”玛利亚手指圈着发尾,“无辜?这话您就留着给父皇说去吧,绍勒公然入室伤害了我哥哥,被我发现后意图对我不轨,我的侍女可以作证,府邸的侍卫也可以证明” 莱恩亲王盯着佯装无辜的玛利亚,自己这位侄女野心勃勃,不甘止于公主之位,早在皇子之战开始之前,就数次展现出和自己结盟的意思,他不愿和任何亲人为敌,于是婉拒了玛利亚公主的邀请,玛利亚今日下的这盘棋,她想要什么莱恩亲王再清楚不过 玛利亚正襟危坐“莱恩亲王,当初让位给我的父皇,帝国真的朝更好的方向发展了吗”,厄兽的消灭没有带来更幸福和谐的生活,反而让陛下坚定了除掉异能者的决心,为了造武器多年透支预算,为此帝国税赋连年加重,而且陛下等级观念深刻,贫富差距也不断增大,城内和城外早就成了两个世界,城外的暴动组织就是民不聊生最好的证明 莱恩亲王没有回答,掩饰性地咳嗽几声,玛利亚循循善诱“您想以和为贵,结果呢,陛下却连查都不查,我的一面之词就让绍勒下狱” 大皇子重伤,国王震怒,这是对皇权的挑战,或许国王并没有那么相信玛利亚的证词,他只是需要一个靶子宣泄心中的不满,玛利亚说的对,国王草率定罪的举动让莱恩亲王很寒心,真凶日后可以追查,可他的儿子只有一个,国王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感受 “与我为盟,现在只有我可以救绍勒”玛利亚伸出手,赖恩亲王犹豫再三还是握住了玛利亚的手,“我答应你”。 玛利亚站在牢外,阴影遮盖住绍勒半个身子,绍勒警惕看着玛利亚,玛利亚捂嘴轻笑“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是卡珊自己的选择” 绍勒低头揪着毯子下的草席,他对玛利亚说的话一句都不信,肯定是她们迷惑了卡珊,所以善良的卡珊才会杀人 玛利亚没有继续争执这个话题,欣赏自己新染的指甲“过几天,我们就要结婚了,不过我看绍勒先生毫无悔改之意,就在这牢里再多待一会吧。” 结婚?绍勒猛的抬头,“你什么意思?”绍勒急于上前问个清楚,但手脚被链子禁锢住,玛利亚如愿看到想要的反应,留下满是疑惑的绍勒离开了大牢,大牢里不断响起绍勒的质问“玛利亚,你在说什么,告诉我!” 一个小时前,“玛利亚,你胆子太大了!”国王愠怒道,听听他这个女儿刚才说什么,竟然说她和绍勒是两情相悦,相约在府邸,情到浓时……侍卫突然的闯入让她惊慌失措下口不择言,这才误会了绍勒,至于大皇子,她一直和绍勒在一起确实不知道凶手是谁 面对众多大臣,国王不得不同意莱恩亲王重新审理的请求,莱恩亲王刚松了口气,这时玛利亚却说“父皇,请您给我和绍勒赐婚” 大皇子刚受重创,这时候赐婚不妥,玛利亚加了一把火“我已经怀了绍勒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 国王大喜,这意味着他要有曾孙了,对新生的喜悦盖住了愤怒,迅速转了话头“那这就不能马虎了” 玛利亚顺势用手帕捂住脸,挤出几滴眼泪嘤嘤哭泣“可惜孩子的父亲还在牢里”,国王连连应允,认定绍勒无罪 莱恩亲王指甲刺进手心,玛利亚偷偷对莱恩亲王眨眨眼,吃了优弥娅给的药可以营造出有孕的假象,她要利用这个“孩子”牢牢拴住绍勒,虽然结婚的是她和绍勒,可绍勒是莱恩亲王的软肋,实际上这场婚姻绑住的是她和莱恩亲王 国王体贴安排坐凳给玛利亚,玛利亚充满“母爱”地摸了摸肚子,不用太久,这个“孩子”生不下来,会在婚礼后意外流产 玛利亚深深看向国王的方向,细看就会发现玛利亚看的是国王座下的王位,陛下想要三代同堂,但她要的从来不是母凭子贵,而是这个国家的王。 第四十六章 修女院内,卡珊被放在长凳上不断发出痛苦的嘤咛声,优弥娅轻点卡珊的眉心,疼痛消退卡珊逐渐安静。 优弥娅曾对玛利亚选中卡珊而不是莉莉娅的决定持怀疑态度,卡珊资质平庸,她不得不在教导卡珊过程中对卡珊使用快速增强异能的禁药,禁药之所以称之为禁药在于它有巨大的副作用,通过吸取异能者的生命力来弥补异能增长的短缺,这也是最近卡珊无法正常使用异能的原因,因为她已经没有精力使用异能,同时禁药因人而异,个人体质不同甚至可能引发死亡,禁药在卡珊身上迟迟没有见效,如果任由禁药在体内掠夺生命力卡珊只能等死,古书上记载过一种方法,刺激使用者引起剧烈情绪会加速禁药在体内循环,优弥娅没有别的办法,在她对卡珊使用禁药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她只能赌,用特斯兰来赌,好在办法生效了,禁药如愿发挥作用。 日出升起,光撒在卡珊安详的睡颜上,优弥娅不忍地移开视线,她后悔过,她不该对一个善良的人使用这样歹毒的方式,可卡珊是所有的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她不得不做,哪怕违背自己一贯的做事原则。直到如今,优弥娅有点能理解玛利亚的选择,卡珊看似一无所有,可实际上无论是勇气还是决心,她拥有的不比她们任何一个人少。 欧德派到大皇子府邸附近驻守的侍卫亲眼看着绍勒进入府邸,而过了没多久,玛利亚的侍女惊慌地跑出府邸求救,迪文察觉事态有异通知欧德,待欧德进入府邸时,大皇子倒在血泊中,玛利亚痛苦求救,无论真凶是不是绍勒,莱恩亲王都不会坐以待毙,与其等卡珊被他们推出来,不如自己先找一个“凶手”出来。 “艾丽,到你报答我的时候了”欧德这么一句话就给艾丽的人生划定了走向,没有退路。 艾丽跪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头顶之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国王,两侧站着这个帝国最上层的人,而身后是戒备的侍卫,她唯一认识的人只有见过两面的欧德,厄兽袭击村庄时她没有见到过这些人,旱涝灾害来袭时她也没有见到过这些人,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只有在给自己定罪时才纡尊降贵见自己一面。 艾丽蜷缩手指,绒毛钻出手指缝隙,在对他们奢侈生活的数次幻想中,她从没想到过真正的奢靡是连脚下都铺着昂贵的羊毛地毯。 羊毛的触感很舒服,艾丽忍不住用手不断抚摸被人踩过无数遍的地毯,感受羊毛柔软的触感,艾丽竟有些想哭,头顶传来国王严厉的质问声,可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她只是在想,如果在上个寒冬侵袭时她有这个地毯那她唯一的亲人,她年幼的弟弟是不是就不会死,只需要她跪着的这一小片地毯就好 “回答我!”国王大声叱责,他对艾丽的无视很恼怒,使眼色给侍卫,艾丽头皮传来剧痛,被侍卫粗暴地抓着头发抬起头,“我问你,是不是你杀了大皇子!” 据欧德的调查,去年临近年底艾丽被大皇子收进府中,从那之后对大皇子怀恨在心,因此偷偷刺杀了大皇子,这个调查漏洞百出,艾丽一个无异能者怎么躲过府邸层层的检查,可愚昧的君王不在乎,他只是需要一个“凶手”,杀一儆百,皇室威严不容挑战,一旦艾丽认罪他要用最严酷的刑罚惩罚她 艾丽被迫抬头看向国王以及国王身边的欧德,然后用整个宫殿都能听到的音量大声说“我没有!不是我杀的!是欧德先生让我做假证!” 在艾丽为数不多能见到贵族的时刻里,她从没在贵族面前这么大声说过话,但她好畅快,畅快到被侍卫不断拖拽也面带微笑,艾丽突然觉得,就算手脚被紧紧束缚,就算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在她大声为自己反驳时,她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处在一个位置,她没有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廉价和低等。 修女院的大门被撞开,戈伦扔给优弥娅一张搜查令,语气散漫“议事会办事,还请您配合”,卡珊社交非常简单,戈伦和欧德想来想去,能接触卡珊还能帮助卡珊悄无声息进入大皇子府邸的只有优弥娅 侍卫搜查无果,戈伦吊儿郎当坐在凳子上,踢开前面排得整齐的长凳,“优弥娅,别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距离不远处就是圣母的雕像,在汇集信徒的场合里,戈伦踢凳是很不尊敬他人信仰的行为,优弥娅阻止修女上前劝阻的举动,“戈伦先生,您是在说什么” 戈伦耐心耗尽,嘴一张一合隐隐可见尖尖的虎牙,“把她还给我” 优弥娅没有被戈伦的眼神吓到,缓缓开口“把谁还给你?” 戈伦捏碎手下的长凳,掰断一根木刺投向前方的圣母像,木刺深深插进圣母像脚边的石缝里,修女被戈伦的举动吓得惊呼,接着有几个勇敢的修女挡住优弥娅 看着眼前不自量力的修女们,戈伦怒极反笑,学府毕业考试的内容就是和教导自己的老师切磋,尤其是他们这种攻击性质的异能,切磋不计结果输赢只看过程如何,最近这些年优弥娅的异能流失非常严重,通过毕业考试,优弥娅的实力如何戈伦再清楚不过,优弥娅早就不再是之前被称为帝国最强大的异能者,所以若他想大开杀戒,捏死这几个修女就是抬抬手的事 正等戈伦掰断第二根木刺时,迪文小跑到戈伦跟前耳语道“找到卡珊小姐了”,戈伦瞥了一眼优弥娅,木刺顺着优弥娅的头巾狠狠插在地上,然后疾步离开。 玛利亚从柱子后走出,“优弥娅,你不是一直好奇我选择卡珊的原因吗”,优弥娅没有作声,戈伦的那句“还给我”有着满满的占有欲,仅仅在卡珊住在公爵府邸这一段时间内,戈伦对卡珊的感情就发生了质变 玛利亚对优弥娅的冷淡习以为常,自顾自的说“一个平庸普通的女人,在最开始人们都会忽视她,但是当在她身上发现惊喜发现反差时,那么就算只有一点魅力也会被不断放大”所以为了让戈伦的感情继续发酵,她将卡珊送回了府邸 优弥娅没有再保持沉默,而是回复“前提是,她本身就是个宝藏”。 第四十七章 在将卡珊送到公爵府邸之前。卡珊从噩梦中惊醒,她梦到自己被推到断头台,卡珊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她就是用这双亲手了人,亲手处决凶手并没有让卡珊有报仇的快感。 “醒了?”玛利亚坐在床边托着腮微笑问好,“你应该知道我吧,玛利亚·路易斯,你可以叫我玛利亚” 玛利亚公主,大皇子的亲妹妹,卡珊警戒地抓紧身下的床单,她是来找自己报仇的么 玛利亚拿起刀削着苹果“别误会,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当初府邸的侍卫还是我支开的” 玛利亚刀上插着一小块苹果放在卡珊面前,卡珊迟疑地拿过苹果,玛利亚转了转刀柄调笑道“听优弥娅说,你就是用这种水果刀杀了他” 卡珊喉头一哽,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玛利亚对杀人这件事嬉笑的态度 玛利亚慢慢咀嚼着嘴里发涩的苹果,静静旁观卡珊陷入杀人的恐慌中,没有告诉卡珊大皇子还活着的消息,正常人杀人之后都会有卡珊这种反应,但身在皇家她已经直接或间接地处理过太多生命,早已漠视了生死,就很难共情卡珊 “我想知道,大皇子怎么知道特斯兰制作出了手枪”一切的起因都是那本笔记,卡珊想弄明白特斯兰的死是否从一开始就被人为设定好 “特斯兰给我送首饰的时候把笔记落在了府邸,很不幸被我哥哥看到了”特斯兰制作手枪过程很严密,除了卡珊没人知道,如果不是那本笔记泄露了手枪的秘密,特斯兰在山上试验手枪的事也不会在跟踪过程中被发现,玛利亚选择卡珊是在特斯兰死亡之后才确定的事情,她那时候完全没有必要算计特斯兰 卡珊使用读心术确定玛利亚没有说谎松了口气,她总要搞清楚自己以后合作的是人是鬼,“你们想要什么”优弥娅和玛利亚帮自己别有所图,可卡珊自认自己算得上一无所有,也不知道她们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玛利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抛出一个问题“卡珊,你打算如何处理我的父皇呢” “我不知道”国王的默许固然让卡珊愤怒,但对皇权的敬畏几乎是刻在每个子民的骨血里,而且她真的有底气和资本对抗整个国家的主人吗 玛利亚没有逼迫卡珊立刻给出答案,“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现在我只想让你送回公爵府里,你可以放心的是现在没人怀疑你,等你想好答案后告诉我。” 大牢外,侍卫站在牢外来回审视着艾丽,调侃道“你胆子还挺大,竟敢公然指认公爵大人” 良久,背上满是鞭痕的艾丽才喘着气问“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是她被大皇子府内,又为什么欧德救她却还要推自己跳进另一个火坑,她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不幸 侍卫是从公爵府里调过来看管艾丽的,与其说是看管不如说是动用私刑,欧德对不听话的人向来不留情,每隔一个小时抽三鞭就是欧德给的命令,由于侍卫刚进公爵府不久,所以这份出力的苦活就留给了他,可能是艾丽的可怜样子让他心生怜悯,三天后就要行刑,将死之人就让她死个明白 侍卫挠挠头,观察四周无人后小声说“有没有人给你说过,你其实长得有点像公爵夫人”欧德派遣到大皇子府邸的人员里没有自己,他并不知道真相如何,但在看到艾丽那张脸后他多半能猜出艾丽是因为脸才有了这无妄之灾。 回到公爵府后,欧德和戈伦好像真的对卡珊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但卡珊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玛利亚没有告诉自己事情发展的后续,卡珊尝试问了所有自己熟悉的佣人,无人知晓,卡珊愈发不安,谋杀一国的皇子不是小事,调查却毫无声响。 府里得不到消息,卡珊准备出去,却在出门时被侍卫阻拦告知最近不得出府。 戈伦出现在卡珊身后,三日后艾丽会在中心广场上被当众行刑,在这个档口上卡珊出去百害无一利,欧德在卡珊的事上一向慎重,但戈伦才不管这些,如若有人敢乱嚼舌根那就把他的舌头给拔了,“想去哪,我陪你” 侍卫为难地说“戈伦先生,公爵大人说了……”戈伦上前一步挡住卡珊的视线,两个侍卫瞬间面带痛苦,身体被电击得抽搐,大概持续了五秒戈伦笑眯眯问“现在可以了吗”,侍卫低头让行 迪文从远处赶来双手奉上车钥匙,欧德临走前特地嘱咐自己若戈伦执意带卡珊出去最起码要开车,这样多多少少可以挡住些视线。 卡珊拘谨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路过一个水果摊,卡珊以买水果为借口下车,一直坐在车上没法打探消息。 卡珊简单挑了几个水果付过钱后,刚要对老板套话,就先看到墙上贴着的公告,墙上每隔三米就贴了一张公告,公告上还有一张照片 老板注意到卡珊的视线,对了对照片和卡珊,硬是将“你俩长得有点像”这句话咽了下去,公告上写的可不是好事,这话说出来就是得罪客户 戈伦在车上等了没一会就下来找卡珊,优弥娅擅自带走卡珊的事让他不得不小心,等风头过去他迟早要找优弥娅算账 “在看什么”戈伦顺着卡珊的视线看到墙上贴的公告,脸黑了下来,国王这个蠢材,是想把儿子被一个柔弱女人杀死的事大告天下吗。卡珊久久不动,公告上说这个人是杀死大皇子的真凶,还说三日后行刑 卡珊手一松,苹果落了一地。 ————————————————————————— 这张写的真的很流水账,写不出一个中心,最近在整理剧情,顺便找一下写文的状态和感觉,所以最近无法保证日更。晚安。 第四十八章 po18cb .c om 戈伦只看了公告一眼,注意力就又放回卡珊身上 “戈伦先生,能否帮我捡一下苹果”卡珊眼睛弯成月牙,戈伦那句“重新买一份”还是咽了回去,他无法拒绝卡珊的请求 水果摊的老板也跟着戈伦一起捡散落在地的苹果,卡珊踮起脚悄悄后退至身后不远处的小巷,穿过深巷直通修女院,这是优弥娅告诉她的小路,小巷长而窄,卡珊脚步片刻不停,跑的飞快,推开修女院的后门,优弥娅还是那一身黑衣笔直站在后院,好像已经等了很久。 卡珊突然消失让戈伦惊慌失色,现在还尚未查清优弥娅带走卡珊的动机,戈伦顾不上体面,失态地在大街上高声呼喊卡珊的名字,等戈伦找到卡珊时,卡珊就站在一个摊位前 戈伦头一次对卡珊发火,“你去哪儿了!” 卡珊微微一愣,没料到戈伦会如此生气,“对不起,我被摊位上的挂件吸引没注意走远了” 卡珊张开拳头,手心躺着个兔子挂件,兔子是泥土捏制而成,用水彩上色,红宝石的眼睛,通体洁白的毛发,栩栩如生,很像戈伦小时候养的那只兔子夲伩首髮站:po 1 8b v.co m “戈伦先生,送给您,谢谢您陪我出来”卡珊小心打量着戈伦的脸色,戈伦拿起兔子挂件“你就是去买这个了吗” “嗯,因为好看的挂件太多挑花了眼,就耽误了点时间”卡珊垂着眼,她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说谎了,大概还是有点心虚的原因,卡珊快速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戈伦盯着挂件没有反应,卡珊回过头招呼着“戈伦先生,我们走吧” 戈伦快走几步跟上卡珊的步伐,握着挂件的那只手有意无意地擦过卡珊垂在裤边的手,戈伦目光深邃地看向卡珊,他玩世不恭任达不拘,做事随心所欲,可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他曾真切后悔丢掉那只兔子,无论是因为事后母亲对自己的抛弃还是因为自己对兔子残留的喜爱,总之他后悔过,而如今童年丢掉的那只兔子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卡珊感受到戈伦收回炽热的目光才放松紧绷的身体,松了一口气,直到后来戈伦才知道那个被他珍重的兔子挂件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欺骗和谎言。 晚上十点,距离行刑还剩十二个小时,卡珊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这几天欧德意外的忙,今晚也没有回来,卡珊拿着鞋子赤脚走过戈伦的卧室来到大厅,大厅里常年点着昂贵的油灯,蜂蜡燃烧散发出淡淡的松香味 半夜是公爵府邸安保最松懈的时候,卡珊攥着优弥娅给的隐身符,这里离戈伦太近了,异能者很容易察觉到附近的异能波动,更别说异能波动更为明显的符咒,卡珊避开门口昏昏欲睡守夜的佣人,使用隐身符躲开了巡视的侍卫走出了公爵府邸,向修女院相反的方向跑去,身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大牢门口,卡珊摘下帽子,以公爵夫人的身份轻松越过层层检查,卡珊撤走了包括公爵府派来值守的所有侍卫,大牢内只剩下卡珊和躺在地上的艾丽 卡珊抚摸着艾丽背后的鞭痕,她现在已经可以做到无痛治疗,艾丽很快恢复意识,但长时间没有进食让她浑身无力,时间紧迫卡珊简单给艾丽喂了几口水,艾丽在看到卡珊的脸后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挣扎着起身 卡珊发现艾丽已经清醒过来,指了指自己眼下的痣,笑着说“我们都有一样的痣” 艾丽呆在原地,在不停歇的鞭打里,她诅咒过欧德,也怨恨过从未谋面的公爵夫人,就因为和她长得像被大皇子掳进府中,现在也因为这张相像的脸要被当作替罪羊处以极刑,她们真的很像吗?艾丽还记得欧德第一次见自己时的厌恶神情,和以前贵族的态度并无不同,相像的脸却完全相反的待遇,所以她们一点都不像,卑贱如泥的自己怎么配和尊贵的公爵夫人相比,在无数次的自嘲里,就连艾丽自己也这么觉得,可是这位高贵的公爵夫人在第一次见面就毫不避讳地说她们有一样的痣,惊喜的语气仿佛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原来在公爵夫人眼里,她们相像不是羞耻反而是一件令她开心的事情 在艾丽的呆愣中,卡珊脱掉自己和艾丽的衣服,“出去后会有人帮你,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了”,“那你呢?”艾丽任由卡珊给自己换衣服没有动作 卡珊替艾丽戴上兜帽“我要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接着卡珊轻推艾丽到牢外,然后锁上了门上的锁链 艾丽好不容易有机会走出牢笼却没有半点轻松,两人相对而立,一个在牢内,一个在牢外,卡珊轻声安抚“相信我,你没有做错什么” 艾丽往前走了几步担忧地回头,卡珊扬起笑容,无声鼓舞着艾丽继续走,艾丽耳边响起卡珊那句“你没有错”,是的,她没有错,她们都没有错,艾丽挺直了佝偻着的腰。 ————————————————————————— 复更,又开始半夜码字…… 剧情发展到这里其实挺费脑子的,我笔力有限,往往写出来的都不满意得改了再改,所以我的效率就很低,因此无法保持之前日更的频率,建议可以攒着看,谢谢能追到这里的读者,有幸能得你们的喜欢,晚安。 第四十九章 执行鞭刑的侍卫回到牢内,躺在地上的女人披头散发看不清样貌,侍卫没有多想,按令一时三鞭。 倒计时一小时,侍卫打开锁链高喊“出来,该上路了”。为避免败露,卡珊整夜都戴着阻断戒无法自愈,胸口胳膊全是鞭痕,连续十个小时的鞭打,卡珊走几步就摔在地上,接着被不耐烦的侍卫拖着扔在刑车上 久未见光,卡珊抬起手半遮住眼睛,待适应光线后,卡珊摘下阻断戒,碰触刑车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悲怆、恐惧还有绝望一瞬间全部向卡珊袭来,无人倾听那些枉死之人的冤屈。 早上九点半,戈伦坐在餐桌前等了一会,卡珊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平常这个点早起了,戈伦敲了敲门,“卡珊?”门内没有回应,戈伦推门走进卧室,床上被子鼓鼓囊囊一个人形,“身体不舒服吗”戈伦拍了拍被子,不对劲,戈伦掀开被子,被褥之下几个枕头迭靠在一起。 “迪文!”戈伦冲下楼梯,因脚步太快下最后一个台阶时趔趄了一下,迪文连忙扶住戈伦,“欧德呢” “大人被陛下派去处理城外暴动一事”艾丽当庭叫嚣让国王很是不满,就算到了公爵这个位子也无法避免国王的迁怒 大厅摆钟分针指向9,距离行刑仅有15分钟,“你去找欧德,务必让他赶回来”,戈伦如今已经从教会辞职进入议事会,但他无官无爵,就算到了刑场能做的也就只是拖延时间。 戈伦上车时才惊觉自己手都在抖,他察觉到卡珊看到公告状态不对,但他万万没想到卡珊已经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中央广场刑台围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刑台正对着坐台,国王居中而坐,左右分别坐着二皇子和玛利亚,自玛利亚声称怀有身孕后十分得国王重视,而二皇子和玛利亚身后分别站着凯罗和绍勒,亚诺站在坐台下单手捧着一本律法书,此次情况特殊,处决犯人之前由他负责公布罪行。 卡珊赤脚走上台阶,脚镣发出沉闷的响声,敲响了无数沉睡着的冤魂,每走一步都有千斤重,卡珊被侍卫推搡着走上刑台,钝刀砍头,可见国王恨意多深 凯罗背过手攥紧拳头,明知真相的他却只能冷眼旁观无辜之人枉死。而绍勒嫌恶地抽出被玛利亚揽过的手臂,一直以来他被父亲保护的很好,皇权争斗他不曾参与其中却仍旧成为了牺牲品,身居高位便是如此半点由不得人,就好比现在,就算他再怎么厌恶这种血腥场面也不得不听从玛利亚安排乖乖到场。 相比凯罗的挣扎和绍勒的厌烦,亚诺无动于衷,进入宫廷后亚诺有权力浏览机密文件,特斯兰一事记录在册一目了然,刺杀大皇子的真凶也就很容易猜到,在亚诺自成体系的认知观里,欧德救过艾丽一命,让她替卡珊顶罪甚至可以算得上一笔划算的买卖,而比起对刑台上蓬头垢面女人的好奇,他更关心是谁在帮助卡珊刺杀大皇子。 挺立的钟楼上响起巨大的钟声,广场上人群议论的声音随着钟声也安静了下来,时间到了,亚诺瞬移到刑台上站在卡珊面前,宣读她犯下的种种罪行,最后潦草一句“处以极刑”就敲定了结局 亚诺皱眉看着脚边垂着头没有反应的女人,合书问道“你可知罪?”按照流程他本不用多问这一句,但她给自己的感觉太熟悉了,问题没有得到回应,亚诺耐心耗尽对刽子手摆了摆手示意行刑 这时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没有罪!”,一个人不可能连声音都如此相像,亚诺挥开蓄势待发的刽子手,掐起卡珊的下巴,“怎么会是你…” 卡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大声喊道“我卡珊·艾德里安无罪!大皇子罔顾律法强抢民女,试图以权势逼我就范,我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哪里有罪!” 一瞬间台下所有人屏息凝神,似是没想到台上的女人竟有这样大的勇气,台上则是不同的景象,玛利亚命人拦住要下台的绍勒,凯罗则被二皇子拉住,国王震怒,“没有证据,你,你,就敢污蔑皇子!” 此时有人挤开人群走到台前伸出手,掀开外袍,只着短衣短裤,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是如沟壑般条条交错的疤痕,怯生生地说“我可以证明”,接着一个又一个高举着手挤开人群走到台前,一声声“我可以证明”简短却响亮,振聋发聩,那些无人知晓的委屈在今天暴露在阳光之下,因为只有剜掉腐肉,伤口才会慢慢愈合。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艾丽和卡珊相视而笑,“若无人指认,那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 其实这章还没写完,但是计划今天更的,就还是发出来了 第五十章 女孩们高举着的手迟迟不肯放下,有的母亲终是忍不住情绪痛哭零涕,站在刑台前的受害者是她们的女儿 “请陛下重审此案”凯罗单膝跪地,声音大到足以让台下的众人听清,这场戏还缺一个步骤才能推向高潮,他不介意当一根柴禾,让这把火烧的更旺 绍勒见状剧烈挣扎,玛利亚使了使眼色,绍勒很快摆脱侍卫的禁锢,跪在凯罗身边请求道,“请求陛下重审此案!” 二皇子在座位上侧过身体,巴不得离凯罗越远越好,凯罗绍勒此举是让国王当众下不来台,得罪一国的统治者对他没有一点好处,无论是皇太子还是皇位说到底还是国王一句话的事。 “你,你们……”国王拿起酒杯就要往下摔,被玛利亚接过,对着台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父皇,消消气”,国王勉强按下怒气,台下这么多眼睛看着,如若刚才那个杯子摔了自己可就真成了盲目维护儿子的昏君了。 亚诺屏退了其他侍卫,刑台上只剩下他和卡珊,亚诺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以陛下的脾性不会轻易放过你,今日之后你亲自进宫向陛下谢罪”欧德能让卡珊坐上公爵夫人的位子,可见他对卡珊感情匪浅,放弃卡珊或者让出议事会半个主事权平息陛下的怒火是个很好取舍的选择题,他也会贡献出卡尔洛家族的几座矿山以表诚意,这样事情还有转机,这是亚诺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不管他们爬到多高的位置都只是国王的子民而已,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屈服 卡珊依旧沉默不语,亚诺心急如焚,攥着卡珊的胳膊拉向自己,潮热的气音喷洒在卡珊耳边“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卡珊的沉默在亚诺眼里就是执迷不悟,亚诺手上更用力,加重语气“你以为找到受害者就能治皇子的罪么,重审案件说得好听,但谁敢得罪一国之君,最后的结果一定是皇子清白,到时你不仅洗脱不了刺杀的罪名还会多加一条污蔑皇室的罪行,你怎么这么天真!” 卡珊将视线转移到被握住的胳膊,亚诺放开手,发青发白的皮肤慢慢恢复血色,“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呵”听到卡珊的冷笑,亚诺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怎么了” “我原以为永远都不会听到亚诺先生的道歉,没想到今天听到了”卡珊捂着嘴强忍笑意,放任自己被绑架犯鞭挞差点失去性命他没有丝毫歉意,今天只是胳膊被握得用力了些他却没有任何负担的向自己道歉,现在卡珊是真搞不懂亚诺认错的标准是什么,她原以为亚诺高傲自负,在今天却认错得那么容易,难道在他眼里生命危险比不过手臂上小小的淤青吗,真是荒谬 “我不知道您对我突然的关心因何而起,但还是谢谢您多余且无用的心意”卡珊几乎没对人说过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为数不多的几次都给了亚诺,她曾经以为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摆脱濒临死亡时亚诺冰冷眼神带来的阴影,可在亲身经历更残忍的事情后,卡珊发现刨除了恐惧,其实还有被自己深深埋在心底的怨恨和愤怒,不是亚诺带给自己的恐惧不值一提而是自己对他就只剩下这些 亚诺忽视掉心里如针扎般的疼痛,要问他最后悔什么,莫过于在森林里任由他人伤害卡珊,这是一道横亘在他和卡珊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但亚诺自信还来得及,等这件事平息,他会弥补会补偿 “那就如民众所愿,重审案件”国王厚重的声音自台上传到台下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以及刚赶到现场在人群最外围的戈伦的耳朵里,接着国王的手指向刑台“但是,如果最后大皇子真的无罪”亚诺的脸色沉重下来,移动身体挡住卡珊,“那么刑台上的那个女人就是污蔑皇子的主犯,她将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清洗自己的罪过!”这是彻底堵死了他给卡珊留的所有后路 “陛下!”绍勒难掩语气里的焦急,戈伦强挤不进人群,距离卡珊太远了瞬移术范围不够,凯罗则是掐了掐手心,重审案件只是为了激起民众不满情绪的说辞,他相信卡珊一定还有别的牌面没出 话音刚落天上就聚集一群乌鸦,嘲哳的声音传遍云霄,很快乌压压的一片散去,卡珊悄悄移动脚步,让斩头台暴露在阳光之下,突然斩头台开始燃烧,人群里有人呼喊“啊,啊,这是神的旨意!” 一个男人在钟楼上往下洒落一张张照片,是大皇子和手枪的合影,每张照片上都写着“我有罪!”,刚等民众看清这几个字,还未细究,照片就消失不见,男人展臂大喊“我有罪!我甘愿受到神的惩罚!” 戈伦出现在楼下皱眉看向男人,男人拿起油桶从头浇下去,油水湿透了全身,然后点燃一根火柴自燃,嘴里不断重复“大皇子,你逃不过神的制裁!” 戈伦脚蹬地几个瞬移出现在钟楼上,在男人说出下一句“国王……”之前伸手抓向男人,却只抓到一片衣角,男人在他眼前消失不见,只留下两个黑漆漆的脚印 目睹此种极具冲击力的场景民众哗然,有人害怕的四处乱窜,混乱一片,国王被玛利亚以“安全”为名护送离开,一时间刑台成了混乱中唯一的空旷之地。一阵风吹散了男人自燃留下的灰烬,也吹起了戈伦的衣袍,戈伦站在钟楼之上和刑台上的卡珊遥遥对视。 周边人群慌乱的场面让亚诺感到荒唐可笑,刑台上被涂抹了大量白磷,遇光燃烧,却无人知晓这个简单的知识,“卡珊,你想做什么”,卡珊没有回答慢慢后退到刑台边缘,跳进人海中消失不见。 砰地一声,钟楼中间展开了一张巨大的白布掩盖住了半个钟楼,人群短暂的归于安静,白布上血淋淋的写满了字,最醒目的便是“罪状书”这三个字,接着大钟停止了转动,尖叫声此起彼伏,绍勒被玛利亚强制带离,亚诺被侍卫劝说离开,戈伦从钟楼上一跃而下,那个未得到卡珊回复的问题,他们得到了答案—— ‘利用神权打败皇权,原来这就是卡珊想要的’。 ————————————————————————— 我写这章是听着萨吉的《kill my lies》写的,特别有感觉,尤其是写后半部分,写的超级顺,所以推荐一下这首歌。晚安。 第五十一章 时间倒回到三天前,修女院内。卡珊将从墙上撕下来的一张公告扔在优弥娅脚边“这件事你们知道!”,玛利亚没有提过艾丽顶罪一事,也怪自己松懈,刺杀皇子非同小可,如果不是已经有了靶子,国王怎么会放弃搜查 优弥娅捡起地上的公告,指尖蹦出火星,转瞬公告便烧成灰烬,“所以呢?”,听到优弥娅的话,卡珊反而冷静下来,她们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尽管现在她还没搞清楚她们想利用自己做什么,但有一点很明确,如果自己没有价值她们就会立刻收回对自己的帮助,而优弥娅等在修女院就已经能够说明自己现在对她们来说还有利可图 “能冒着巨大的风险,甚至甘愿沦为共犯,也要帮我刺杀大皇子,其实这件事对你们利大于弊吧”为了公爵之位,埃斯特家族几乎死光了,遑论皇室,对于皇室来说竞争无处不在,兄弟姐妹都只是不惜杀害也要踩在脚下的对手 “为什么刺杀的时间点要选在皇太子授予仪式之前”优弥娅从引诱自己发现线索到带自己进入府邸,整个过程不过三天,是什么逼迫她们如此着急,“你们图谋的也是皇太子之位”,这也就能解释通玛利亚不惜成为杀害皇子帮凶的行为,“优弥娅,我们坦诚一点,我救艾丽不仅不会和你们的计划冲突反而有好处” “是吗”优弥娅语调上扬,似是对卡珊接下来的话很感兴趣 “但是要按我的计划来”卡珊黑发随风飞舞,眉毛调皮地上挑,自信外放,鲜活充满生命力。 宫殿内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站在殿外的侍卫战战兢兢唯恐被国王迁怒,最后响起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大殿终于安静下来,而后大门打开,国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被迫长时间跪在满是玻璃碎渣的地上,膝盖并不好受走都走不稳,凯罗刚走出皇宫就被特里安亲王的管家请去了府邸 凯罗在院内停下,不愿再前进半步,管家轻叹口气,双手奉上一条马鞭,“大人对您今天在刑场上的表现很不满”,凯罗毫不犹豫拿起马鞭 管家斟酌再三,还是补充道“大人还说‘若你还学不会听话,就自行离去吧’”,这是特里安亲王的原话,今天刑场凯罗的行为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他能理解孩子不听话的本性,但他绝不会培养一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的孩子 凯罗似是对特里安亲王这句话早有预料,动作没有半点停顿,迭好外衣放在桌子上,上身只留了一件内搭衬衫,单手往后朝背上抽着马鞭,马鞭在空中发出簌簌的声音,凯罗衬衫很快被血渗透,手上也没有松懈 抽到第十鞭时,特里安亲王才端着酒杯出现在二楼阳台,“行了,管家,找医生来” 凯罗知道他一直都在二楼,对某些父母来说,教育不听话的孩子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特里安亲王是这些父母中的一员,在惩罚孩子过程中他们不断在表明诸如‘掌握话语权的是我’‘你不能忤逆我’等此类粗暴无理的规定,说到底他们不能接受的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孩子,“孩子因父母诞生”给了他们一种错觉,以为在亲子关系中父母就是神的存在,他们骄傲自满没有发现自己本末倒置,他们能从一个普通人变成别人的神是因为孩子生来对父母无条件的崇拜和爱意,是因为孩子他们才有了信徒。 亲生父亲是这样自大的家长对孩子来说是一个很糟糕的体验,幸而凯罗有一个很爱自己的亲生母亲,生下自己后母亲为数不多的时日里一直在为他寻找下一个母亲,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给了两个很好的人,就这样凯罗在七岁时遇到了养父母,他们给了自己一个幸福的家庭,他们将凯罗视如己出,因此能及时发现他的不对劲。 “母亲,怎么了”凯罗打开房门,母亲提着药箱站在屋外,“刚才你碰到门框表情不太对,我猜你应该是受伤了”,凯罗在公寓休息了几日,但周六是惯例回家的时间,凯罗怕父母多想才回来,他已经很小心但还是无法避免碰触膝盖和后背的伤口。 细纹攀上女人的眼角,眼里都是对儿子遭遇的心疼,“凯罗,你真的决定要走这条路么” 凯罗握紧母亲的手,在决定答应特里安亲王的要求进入宫廷前,凯罗和父母彻夜长谈,他毫无隐瞒毫无保留全部坦白,包括他的动机和他漫长的暗恋,在得到父母的首肯后,他进入了狼窟,凯罗自问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条路比他想象的更肮脏恶心,他走的每一步如同走在泥坑了,艰难地拔出脚再若无其事地踏进下一个泥坑,走得缓慢且艰难,当得知背后真凶是整个皇室时,凯罗迷茫了,他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下去才能赢,身前是望不到头的漫漫前路,身后则是万丈深渊,无路可走,他只能笨拙的和以前一样视卡珊为风向标 “母亲,让我试试好吗,我想看看这条路通向何种结局”凯罗安抚地轻拍母亲的手,没有告诉她,得知皇室辛秘的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可是你为了爱的人走这条路真的快乐吗?凯罗,爱人不是这样的,正确的爱人是不需要代价的,上帝给予我们爱人的能力不是用于摧毁自己。”为了爱人消耗自己牺牲自己,这就是这位母亲所能看到的全部 “可是母亲,在我考虑如何爱人时我的身体就已经先出发走到她的身边,这时候自毁不再是爱人的代价,它变成了爱人的一种方式,人们称之为‘心甘情愿’。” 很少有人能理解为何凯罗在不缺爱的家庭里成长却还是养成了这种在母亲看来错误的爱人方式,明明他和卡珊的爱情还没开始,他就已经投入全部的精力,在还没有形成完全成熟自愈能力的年纪,抛弃这个词就已经刻进凯罗的骨髓里,可卡珊深爱世界的方式让凯罗的灵魂借着光明绽放,不再黑白一片,他的内心曾经只能容得下父母,而如今他想试着热爱她所热爱的。 到底是在哪个瞬间自己才变得如此深爱着卡珊呢,凯罗说不出来,他只能感受到在等待卡珊成长的岁月里爱在一点一点地增长,多到溢出来。 “在爱卡珊的过程中,哪怕是自毁这件事,都让我感到幸福。” ————————————————————————— 之前说过卡珊进入的所有内心世界里凯罗的是最好看的,其实是因为喜欢的人要进入内心世界他有点紧张但又很期待,幸福的冒泡,毕竟进入内心世界还是比较私密的事情。 今天是听小濑村晶的《DNA》写的凯罗,很好听,推荐一下歌单。晚安。 第五十二章 “利用议事会的情报网秘密搜查,务必要在陛下之前找到卡珊”,自刑场暴动已经过去两天,迪文带着戈伦的命令就忙了两天,而那块写满控诉的白布也在钟楼上一直挂着,普通民众对神罚深信不疑,从对钟楼避之不及的态度演变成了今天对钟楼的跪拜,以此祈求上帝息怒。 “去,去,去烧了那块破布!”面对国王的愤怒,大殿之上罕见的没有反应,无人劝说无人行动,卡珊在刑场的手段在受过高等教育的贵族面前十分拙劣,刑台涂抹白磷遇光燃烧,大钟可以人为破坏,至于钟楼上的人,自燃短时间内无法达到这种程度的烧毁,总归会留下些人体组织,至于具体情况如何,那就只有戈伦最了解了 尽管他们不是上帝忠实的信徒,但也不得不谨慎,罪状书已经公布,只过了两天,对皇室的猜忌甚嚣尘上,陛下迫于舆论做出回应只是时间的问题,可如果陛下的回应没有平息愤怒呢,那撕下白布的人就会被推出去当靶子,撕扯白布就是与上帝作对,是大逆不道罪大恶极,到时候人们不会关注真凶是谁真相如何,在他们看来,导致他们不幸的源头就是擅自撕毁罪状书,所以就算只是区区一块白布也无人敢动,没有人愿意承受这种风险。 “只是一块破布!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国王在台上气的抓耳挠腮,“这些都是小把戏,只要对外解释清楚,事情就会明了”,台下静默,该怎么向未受过教育的民众解释刑台燃烧的原理,白磷遇光燃烧在他们眼里变成了是上帝创造了白磷是上帝给予了光,所有的解释都会终结于“神的旨意”,形成了“神的创造——白磷燃烧——神的惩罚”这一闭环。 这便是垄断教育的代价,贵族自小便有充足的资源和金钱请私教受教育,民众只能等到十六岁异能测试才有机会接触教育,就算到这个地步,对民众的要求还在增多,只有达到s级才能进入学府,于是了解知识的人就更少了,如今被动的局面就是自食恶果。 尽管都知道国王的提议是白费功夫,也无人提出异议,对贵族来说,只要祸不及己都无关紧要。 公爵府邸书房内,戈伦眼底发青,两天的时间坏消息接连传来,首先派去找欧德的人无功而返,欧德不知所踪,接着便是卡珊,戴娜公寓早无生活痕迹,修女院也人去楼空,卡珊身为公爵夫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让陛下对公爵府十分不满,四周都是对公爵之位虎视眈眈的人,公爵府必须有人坐镇,所以戈伦当前能做的也只是寻找卡珊,可过去两日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戈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修女院那日他就应该杀了优弥娅永绝后患,若不是当初欧德反对优弥娅身份特殊,她早就该死了。 传言愈演愈烈,大街小巷都在流传“只有重申案件钟表才会重新转动”的说法,“有人在浑水摸鱼,去找流言最开始的地方,一定是她们的人在散步流言”,戈伦话音刚落院内跪着的几人就齐刷刷消失不见 戈伦手指敲着座椅,修女院的修女不少,想悄无声息的消失并不简单,当日卡珊身影不见他就吩咐侍卫死守城门,任何人不得出离国都,城内一定有人在给她们提供庇护,戈伦手指敲动速度不断加快,脑子里来回复盘大皇子遇刺到刑台暴动期间发生的事,试图找到隐身的那个人。 “这是什么”莉莉娅拿起亚诺放在桌子上的文件,“你要解除婚约?!” “是,也可以由你来解除婚约,我都可以”亚诺又拆开一份文件摆在莉莉娅面前,“这是补偿” 莉莉娅只瞄了一眼,讥讽道“三座矿山和十家商铺,外加上郊外一栋城堡的永久使用权,呵,你倒是大方” 亚诺面色如常道“若你不满意可以提出你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嘶啦一声,两份文件被莉莉娅撕得粉碎,“我不同意,无论是谁提出解除婚约,对我的猜测都不会少,我绝不允许我的声誉受到半点影响”能和卡尔洛家族联姻,莉莉娅的家族并不是等闲之辈,两大家族之间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好事者的风言风语,而且解除婚约对男女双方都无益处,但风评对女方尤其不友好,这也是亚诺提出补偿的原因 莉莉娅的反应在亚诺的预料内,他们青梅竹马,他很清楚莉莉娅的性格,长相只是莉莉娅的优点之一,善良乐观、努力好学、罕见异能,再加上贵族淑女的名声,一直都是天之骄女,赢得无数的赞誉,可越是完美的人就越在意自己的形象和评价,他从小就发现莉莉娅无法接受周围人一丁点不好的评价,比如脸上还没有褪去婴儿肥,被别人随口说了一句“胖嘟嘟”后,莉莉娅自此管控饮食,戒掉口腹之欲时她才十四岁 亚诺明白让莉莉娅接受婚约解除还需要时间,没有再尝试劝说,接着脑海划过前段时间格莱特憔悴的模样,“就算你喜欢格莱特也没关系吗?”,其实亚诺是有些嫉妒格莱特的,除去外部因素,至少他们是两情相悦 听到格莱特,莉莉娅眼睛变红,“那又如何,在家族责任面前,我们的喜欢根本不值一提” “莉莉娅你很清楚这都是空话,我和你在家族的处境截然相反,我在家族所喝的每一口水吃的每一口饭都被我的母亲清楚的记录在册以供我未来加倍偿还,我走的每一步是严格按照规划的路线来,我别无选择,直到如今我坐到家主的位子才能自由决定自己的婚事,可你不一样,你一直都有解除婚约的权力,你真的要因为无关紧要的评价错过格莱特吗” 格莱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明明这桩婚事的决定权在莉莉娅手里,可就算他下跪乞求,莉莉娅也不为所动,他的爱人放弃了他,这才是让他最痛苦的地方 或许是亚诺的话让莉莉娅有所触动,莉莉娅声音哽咽,埋怨道“以前你怎么不说解除婚约,还小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对不起,那时候和谁结婚对我来说都一样”因为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所以婚约就可有可无,对卡珊的感情让亚诺有了做人的实感,当尝到活着的滋味就不会在想做回提线木偶 或许是因格莱特而有所触动,莉莉娅用手帕擦了擦微湿的眼角,“亚诺,你太可笑了,你今天才提出解除婚约无非是之前觉得不值得,这个女人不值得你解除婚约不是吗,别拿家主做借口,就如你所说我确实有决定权,可你一句话都没给我说过,你根本就没有努力过”,在婚纱店那天莉莉娅就已经察觉到亚诺的不对劲,在联合前后,不难猜出亚诺是为了谁,可就是因为这样莉莉娅才更生气,因为卡珊无足轻重毫不起眼所以就可以无所顾忌的伤害吗,莉莉娅真是恨透了男人的虚伪,她是个胆小鬼,可至少她不会像他一样恶劣 莉莉娅觉得还不够,继续说道“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摆布的卡珊变得很不一样,你不甘心了是吗” 当发现刑台之上是卡珊,亚诺头一次感受到惊慌和恐惧,也是第一次想要违抗皇命、抛弃责任,他意识到卡珊对自己的珍贵,而他之所以没有反驳,是因为莉莉娅说对了一部分,目视卡珊身影消失后,他只有一个想法——“我真的可以错过她吗”,那一刻起他才真正想争取想努力。 第五十三章 “殿下,戈伦先生求见”,“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佣人贴心的给主人掩上屋门,玛利亚边摆弄着绿叶边用喷壶洒水,动作不紧不慢,“他比我想象的要快,优弥娅”,原本空荡的座椅上出现了优弥娅的身影。 “戈伦,你怎么在这儿?”绍勒踏出大门迎面遇上由侍从请进来的戈伦 “呵,看样子你在这里住的不太好啊”戈伦答非所问,因大皇子遇刺绍勒和玛利亚婚礼没有大办,绍勒和玛利亚作为新婚夫妻搬进新的府邸,但绍勒只觉得压抑每周只工作日装模作样住几天,好在玛利亚心思不在他身上也就由着他来,今天便是绍勒回公寓的日子 绍勒对戈伦的揶揄不置可否,他和戈伦在教会共事多年,关系虽然达不到和亚诺那般亲密,但也算得上和谐,彼此之间偶尔开几次玩笑实属正常,绍勒停住离开的脚步,转而和戈伦同进府内,“你还没说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我来是有问题想请教玛利亚公主”戈伦目不斜视,全然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 “原来是这样,那就祝你早日解开疑惑”绍勒不是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就在刚刚,戈伦态度变得微妙,绍勒出于礼貌进行最后的寒暄,两人腿长步子迈得大,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走过走廊来到大厅 戈伦在大厅门前站定,斜眼看着绍勒,“我已经有了答案,来这里只是向玛利亚公主验证一下”戈伦的丹凤眼瞧人本就有点强势、高傲的意味,现在他有意表现出来,蔑视的毫不遮掩,戈伦嘴角上扬冷笑道“这还得多谢绍勒先生” 戈伦的情绪转变之快得让绍勒咂舌,他们一个教会一个议事会立场不同,虽然绍勒没有抱希望可以永远像以前那样相处下去,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前一秒还互开玩笑下一秒就变了脸色,绍勒收敛起笑容变了称呼“戈伦先生是什么意思” 戈伦进入室内,“就到这里吧,绍勒先生不用送了”大门缓缓合上,问题的答案随着戈伦一起留在了这个他处处都生厌的府内。 戈伦抬眼看着玛利亚一步一步走下楼梯,佣人有秩序地离开,啪嗒的高跟鞋声、窸窸窣窣的退场声,在所有声音消失时,戈伦稍显急迫地开口“开门见山,我来这里是想让您物归原主” 玛利亚从容不迫地坐在沙发上,摆弄放在桌子上的插花,“戈伦先生是想讨回什么呢?” “您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大皇子遇刺,牌局被打乱需要重新洗牌,可皇太子之位不会空缺太久,牌桌上缺了一方就会有新的人顶替上来,是谁急缺上桌的机会?绍勒擅闯皇子府怎么就那么巧和卡珊刺杀同时发生?以及最大的得益者又是谁?戈伦大胆设想是皇子遇刺后存在感十足的玛利亚后,一切就昭然若揭。 戈伦坐在侧对着玛利亚的单人沙发上,玛利亚作为始作俑者没有半点慌张,恐怕今天他来也全在玛利亚的算计之内,“如今既已上了牌桌却还控着卡珊不放,无非是想为自己多拿些筹码” 玛利亚用剪刀修剪变黄的枝叶,“说清楚点啊戈伦先生,是卡珊还是欧德呢”,剪刀开合,哒的一声黄叶掉落在桌子上,戈伦登时坐直身子,仿佛剪刀刚才剪断的不是枝条而是他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线 “别紧张戈伦先生,我只是想知道欧德和卡珊,您会如何选择”玛利亚轻嗅手里这支被折断的百合花 戈伦视线无意落到玛利亚优美的肩颈线,无论什么时候玛利亚肩背都挺得笔直从不放松,这是十几年毫不懈怠仪态教育的结果,他和玛利亚同龄不同届,初见时玛利亚尚未能完全掩饰好自己的野心,不仅是戈伦自己,包括亚诺、绍勒、欧德在内的所有人对此心知肚明并闭口不谈,去掉对这位经受淑女规训的公主有这样大野心的震惊,唯余沉默,而他们保持沉默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轻视,对一个无实权公主的轻视,以及对一个女人的轻视 玛利亚一片一片摘掉百合花的花瓣,“您的答案是什么呢” 戈伦低头哼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爆发出巨大的笑声“哈哈哈让我选,你想让我选什么哈哈哈” 玛利亚拧眉注视不断癫笑的戈伦,昨日密谈刚来过,欧德还被困在黑暗森林里,消息不可能有误 戈伦摇着头“您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来这儿是想通知您”,瓷瓶里的百合花顷刻间化作灰烬,戈伦一字一顿道“还请您务必、尽快,物、归、原、主” 看到戈伦要起身离开,玛利亚呛声道“欧德和卡珊,您真的有自信他们都能如愿回到公爵府吗” 剪裁合身的西装衬得戈伦高大的身形更加挺括修长,戈伦微微侧身不屑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玛利亚,嗤笑道“不会现在您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成功困住欧德了吧” ‘欧德和卡珊,你选哪一个’玛利亚给的这个选项从最一开始就不成立,或许现在的玛利亚值得他们重新审视,但他们的态度从根本上还是轻视,他们积累的多年资源以及从开始就和玛利亚截然不同的更高水平的教育不是一个选择题就能让他们低头,在这个时代想让男人跪下尊称女人为“陛下”需要付出的努力是男人的数倍,如果玛利亚没有这个觉悟,那是空有野心,所有的目标都是痴心妄想,这才是戈伦不屑的原因,他会欣赏有野心有抱负的女人却不会臣服。 戈伦点到为止,当得知欧德失踪是玛利亚的手笔而不是陛下的意思,戈伦反而松了口气,就算卡珊身边有优弥娅,欧德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但如果是后者,欧德只能有去无回,不是“可以”是“只能”,无论他有没有死在黑暗森林里都再也无法回来,因为帝国已经没有他的位置,这就是国王和公主的区别。 走到车旁,戈伦没有进去而是倚靠在车身上,勾了勾手指,迪文会意利落地上前点烟,戈伦两腮凹陷猛吸了口烟,对着迪文的脸悠悠吐出烟圈,迪文没有任何表情仍恭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戈伦自觉无趣,碾灭了冒着火星的烟蒂,“你是个木头人吗,一点反应都没有” 迪文身形微动,反驳道“不是,我有事想请教戈伦先生”,戈伦稀罕地看向迪文,但还是惜字如金“说” “和玛利亚公主交易不是更快吗,为什么戈伦先生要拒绝呢”迪文没有跟着其他佣人退下,而是隐在角落里,戈伦和玛利亚的谈话没有避讳迪文,因此迪文对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玛利亚想要的无非是获得埃斯特家族的支持以增加自己上位的筹码,刚好欧德扶持的大皇子成了废棋,此次顺水推舟和玛利亚公主交易既能重新加入皇子之战中又能救回卡珊小姐,正是一举两得,迪文不懂为何要拒绝这个机会,难不成…… “陛下重男轻女占一部分但不是主要原因”戈伦重新点了根烟,可能是得到欧德行迹的消息,他难得好心情回答迪文的问题,“只有双方平等才能称之为交易,而玛利亚是在胁迫,这才是根本原因” “在天平上放的砝码不一样,重量就会失衡,这样的关系从没有公平可言”而戈伦要的就是这样的关系,他们要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只有这样天平才会不断倾斜,他们随时可以抽身离去永远有第二选择就像对待大皇子那样 戈伦被缭绕的烟雾刺激半眯着眼睛,如果他没猜错,欧德就是玛利亚最后一张牌,对上埃斯特家族,玛利亚已经无牌可出,现在天平开始发生倾斜,但还不够,他要玛利亚主动往天平上增加砝码。 ————————————————————————— 新年快乐。晚安。 第五十四章 ‘你真的以为自己困住了欧德吗’玛利亚咬着指甲,反复琢磨戈伦走前留下的这句话,直到手指传来剧痛才如梦初醒 玛利亚五指曲张,对着从地上冒出的黑影命令道“去确定一下欧德的行踪”,异能者就算能力超常也是人,被困三天无水无粮,体力消耗严重就无法支撑异能正常发挥,而且结界是玛利亚亲自设定,如果欧德离开她不可能无知无觉。 绍勒在走廊来回走动,他无法不在意戈伦的话,皇子遇刺后他已然知晓玛利亚和优弥娅之间的关系,刑场肯定也是她们的主意,现在还把卡珊藏起来 “你还没走?”玛利亚整了整衣衫,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确定更保险 绍勒闷声闷气道“嗯,一会就走”,在绍勒眼里,无论是玛利亚还是优弥娅,都是利用卡珊的恶毒女人 直到进入马车,玛利亚才感受不到绍勒厌恶的眼神,托着腮自言自语“他的厌恶很强烈啊”。 绍勒收回视线准备离开,刚回身就被匆忙的佣人撞上,酒水洒了满身,“对不起,绍勒先生,让我带您去换身衣服吧”,绍勒甩了甩手上沾染的酒水,掠过佣人独自进了府邸,再不见往日对下人的体恤 绍勒满身酒气,全程黑着脸,府内的佣人十分有眼色的避开没有上前打扰,绍勒刚踏上楼梯,就听到一楼玛利亚的卧室里传来声响,他和玛利亚分居而卧,再加上他们对彼此一直是眼不见为净,他从没想靠近玛利亚的私人领地,但他突然想起卡珊,会不会卡珊一直被玛利亚藏在府里 绍勒走近玛利亚的卧室,不断用余光打探大厅内的几个佣人,同时绍勒感受到室内有异能者的气息,室内的这个人会是卡珊吗,绍勒手放在门把手上,佣人们各行其是对自己要进入玛利亚房间没有任何反应 绍勒突然明白,这一切是玛利亚的安排,他要进去吗,或者说他应该进去吗,绍勒手指蜷缩,只需要稍稍扭动就可以推开这扇门,异能者的气息逐渐靠近,和绍勒只有一门之隔,最后门把手转动,明亮的灯光透过敞开的屋门照进了黑暗的卧室。 从刑场逃离后,卡珊和戴娜被玛利亚藏匿于地下室里,而其他修女则伪装成府里的佣人,看到修女们娴熟的换装动作,卡珊猛觉或许她们的眼线遍布 地下室和玛利亚的卧室相通,被布置的温馨舒适,在府内没有外人时,卡珊和戴娜就会出来,今天是绍勒出府的日子,但保险起见卡珊还是决定晚上再出去 卡珊和戴娜盘腿坐在床上下棋,“戴娜,我……” 戴娜早就感受到卡珊多次的偷瞄,吃掉卡珊的一个棋后淡淡道“哎,如果你要是想说对不起的话那就不用了” 卡珊对戴娜没有隐瞒,计划对戴娜来说是透明的,所以从学府退学然后暂时藏于此处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尽管如此,卡珊还是对戴娜抱有歉意 戴娜叹气道“姐姐,这几天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卡珊脸上歉意更深,戴娜撤走棋盘,挪了位置离卡珊更近,握住了卡珊发凉的双手“姐姐,你永远都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戴娜不厌其烦多次重复这句话,因为在她心里卡珊无论是作为姐姐还是朋友从不欠任何人,没有人有资格谴责卡珊,包括她。 地下室上方有人走动的声音,地下室是玛利亚亲自设计,为防止位置泄露,玛利亚曾明令禁止不准进入卧室,“可能是玛利亚,我去看看”卡珊拍了拍戴娜的手以示安抚 卧室窗户被窗帘遮得严实,屋内阴暗无光,卡珊关好地下室的门,凭着门缝漏出的灯光左右看了看,喃喃自语“没有人吗” 门缝漏出的灯光范围忽然变小视野变暗,有人站在门外,卡珊环视四周似是在寻找称手的东西以自保,视线在桌子上玛利亚的照片上停留一瞬,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疾步走近门边,没有丝毫犹豫,敞开了屋门。 “卡珊……真的是你”门开的猝不及防,绍勒手还举在半空中,反应过来时连忙用身体堵住卡珊,大厅里还有其他佣人,他担心会泄露卡珊的行踪 “不用担心,绍勒先生”卡珊说完自顾自往前走,绍勒连忙跟上 两人漫步在庭院中,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可内心的焦急让绍勒不得不打破惬意的氛围,“玛利亚狼子野心,还有优弥娅,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卡珊你不能相信她们” 绍勒和卡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见卡珊没有反应,不由得加快脚步靠近卡珊,语气严肃“卡珊!她们为达目的甚至都可以做出刺杀皇子的事,以后还有什么是她们不敢做的” “难道他不该死吗”卡珊停在原地,终于抬眼看向绍勒 “卡珊……”绍勒一时语塞,大皇子为一己私欲杀害特斯兰,卡珊做出刺杀皇子的大胆举动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但是皇权不可僭越,这是刻在每个子民心中的铁律,绍勒喉结上下滚动,像是被什么卡住,律法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他没法反驳卡珊,“你说得对,但是玛利亚和优弥娅终究不可信,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城” “然后呢,躲一辈子?”卡珊眼神认真,“卡珊,你不会是要……”绍勒咽了咽口水,特斯兰被杀也有陛下的手笔,“你难道还要叛国吗?!” 绍勒握住卡珊的双肩,“大皇子已经半死不活了,加上刑场发生的事情,相信过不了多久大皇子就会伏法,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吗”语气似是恳求又似是要求 “大皇子都已经这样了,适可而止不好吗,非要斤斤计较”卡珊拿下绍勒放在肩膀上的双手,“这就是我理解的绍勒先生想表达的意思” 卡珊将目光转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我的执着可能在您看来是愚昧”,很多人都会这么想,被迫逃窜有意义吗,被贴上叛军的标签有意义吗,卡珊所背负的代价真的值得自己这么做吗 “可是我再也无法在这位君王统治之下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她希望政治斗争不是以牺牲平民为代价,希望政绩不是谎言和欺骗堆积而成,还希望自己能卸下对凶手的怨恨,而这所有的希望都是建立在“愚昧的执着”上。 第五十五章地震 在距离黑暗森林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玛利亚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土,沙土上附着她施加上的异能,要想不破坏结界离开只能使用空间转换,目前她知道掌握这项能力的只有优弥娅,玛利亚不甘地握紧拳头,沙土不断从手指缝隙中流出,她没想到,从学府毕业后欧德的异能进步得如此之快。 空间转换可以瞬移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不限范围不限距离,但同时空间转换需要的精力和时间是其他技能的数倍,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欧德使用空间转换 玛利亚捡起一块石头掷向身侧的高树,石头消失在茂盛的绿叶里,接着一个男人从树上跳落,男人头发蓬松茂密,前短后长,分布在两侧鬓角的发梢交错向内向外弯曲,头发延伸到后脑勺,遮盖住细长的脖子,乖顺地躺在肩膀上,肩上系着的披风松松垮垮地挡住下巴,上身着黑色高领无袖马甲背心,裸露出双臂饱满的三角肌,凸起的青筋爬上粗壮有力的手臂最后消失于刻着花纹的银质护臂,绑在大腿外侧的腿包装满了刃薄如纸的飞刀和匕首 玛利亚质问道“埃因,你的解释呢?”,一个石头擦着玛利亚头发摔在了地上,是刚才她扔过去的那一个,“囚禁四天,时间到了任务就算完成” 玛利亚咬着下唇,戈伦拒绝交易出乎意料,但她就不信一直囚着欧德不放戈伦不会松口,可偏偏她忘了埃因这个不可控的存在 埃因拉起兜帽,围紧披风彻底遮盖住下半张脸,在高树上几个跳落转瞬不见人影,玛利亚注视着埃因离开的方向,惊叹埃因不借助异能的移动速度,‘这个疯子,能力竟然还在增强’。 埃因来到帝都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优弥娅复命,荒废几日,修女院便被人彻底忘在脑后,也给了优弥娅和埃因谈话的空间。 “回来的速度还挺快”优弥娅点燃一根蜡烛,熄灭了火柴,“嗯”对待优弥娅,埃因也依旧话少 “你想回帝都其实是想验证自己有没有选错人吧,说来选择卡珊还是你第一次主动参与决策”,急于自救的男人走投无路把主意打到治愈者身上,黑市上的万宝魔盒价值千金,优弥娅帮了男人一把将万宝魔盒低价转让,又派人透漏莉莉娅的行踪,也就发生了绑架一事,卡珊上莉莉娅马车实属巧合,她从始至终的目标只有莉莉娅一人 优弥娅提前在必经之地设好结界,卡珊只是附带,莉莉娅才是优弥娅的观察对象,她想借此机会测试莉莉娅的异能水平和应变能力,从学府毕业后莉莉娅的异能水平有所退步但在优弥娅可接受范围内,最得她心的是莉莉娅保护同伴的勇气,先入为主的优弥娅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莉莉娅,自然忽视了同样勇敢的卡珊 同行的埃因对观察治愈者这件事没有一点兴趣,在他眼里两个治愈者实力都很弱,尤其是卡珊,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一场被单方面碾压的暴力殴打毫无看点,至少在看到卡珊割断头发之前埃因是这样想的,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今日他都对这个场景印象深刻 观察结束,优弥娅更加坚定莉莉娅才是正确人选,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的埃因头一次发表自己的观点,表达对沉默寡言的埃因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就算是表达自己的想法也一样,在优弥娅结束对莉莉娅的肯定后,埃因才吐出几个字,凑齐了一句算不上喜恶明显的话,“我觉得,卡珊,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开春之初,地动山摇,城外的一个村庄顿时变为废墟,这场灾难推动了计划的实行,让人们更加笃定是上帝对陛下延迟审判大皇子的警告,钟楼下跪满了人,农民罢工,国都内近大半的商铺关闭,失去民众的信任,政府一切工作停摆,比起真实存在的国王人们更害怕只存在于口中却“能力非凡”的上帝 在不得不做出回应、地震的第二天,大皇子暴毙在床,家中搜出了特斯兰的笔记,陛下没有出面,消失数日的欧德在中央广场宣布大皇子的罪行。 国王放弃儿子保全自己的结果在意料之中,此次“神罚”大皇子伏法、让手枪找回真正的主人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宽阔的地下室里站着优弥娅、卡珊和伊恩,伊恩便是那日站在钟楼上自燃的男人,也是真正使用移象术记录大皇子和手枪之人的双胞胎弟弟,被迫记录特斯兰笔记到官方武器教材上后,伊恩的哥哥便被大皇子灭口 “外城地震后政府派去的救援被民众拒绝,民众对神的崇拜逐渐变得疯魔,我们得停止这次行动了”伊恩担忧地看向身旁的卡珊 卡珊看着照在桌子上的暖黄灯光,爽快给了答案,“今晚就撤下罪状书吧” 利用神权是当时紧急状态下卡珊能想到破局的唯一办法,她对偷窃特斯兰作品成为皇太子的大皇子和包庇皇子的国王恨之入骨,忽视了一直唾弃人权崇尚神权的教皇,教会几代更迭,教皇变了再变,但擅用神判法的观念从没变过,听打探外城的侍从说,地震后民众不仅是拒绝政府救援就连她们暗自安排的医疗帮助也拒绝使用,而是听信教皇公布的“放血疗法”,死者人数不断增多,所以她们必须停止行动以终止这场闹剧,卡珊知道这已经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优弥娅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会再多派些医疗人员去外城,尽可能将伤害降到最低,然后派人秘密撤下罪状书” 卡珊给油灯续上煤油,“我想亲自去,既然计划因我而起也应该由我来结束”。 深夜,卡珊身后跟着伊恩,捏着优弥娅给的隐身符,避开人群进入钟楼,在钟楼第五个楼梯口处她和伊恩分头行动,伊恩修理大钟,而卡珊负责卸下罪状书 卡珊没有异能者该有的瞬移和悬浮能力,只能小半个身子都趴在门窗外解绳子,绳子被系得异常牢固,卡珊费了些功夫才解到最后一个 卡珊碰了碰最后一个绳结,抚摸有些粗糙的白布,郑重而坚定地解开最后一个绳结,罪状书从钟楼上滑落,伊恩算好时间,在罪状书掉落在地时大钟恢复走动 “咚”,大钟分毫不差,时针分钟重迭在一起,十二点,新的一天开始了 钟楼下传来不小的骚动,“啊!上帝原谅我们了”,是优弥娅提前安插的人,有人痛哭零涕,有人相拥而笑,有人跪地感激,卡珊和伊恩趁乱离开,在隐身符失去效用的最后一刻,卡珊和伊恩彻底离开拥挤的人群 然而下一秒,地面震动,楼房坍塌,这场灾难终究还是降临到了帝都。 ————————————————————————— 终于!这条埋得最深的线终于收回来了! 五十五章最后一位男主才登场,出场的晚,就多给他写了点描写。晚安。 第五十六章“疯子” “伊恩,躲开!”卡珊和伊恩两人分别往后退,落石砸落在卡珊和伊恩之间,接着伊恩惊恐地向卡珊伸出手,大喊着“卡珊,快走,上面!” 卡珊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头顶上是只剩下一个钉子维系的摇摇欲坠的窗户,啪的一声最后的衔接也断裂,窗户掉落速度奇快,来不及了,卡珊双手抱头,闭紧双眼等待即将到来的疼痛,突然腰身被人拦过,男人抽刀劈开窗户,盖在卡珊身上的披风遮挡住四溅的碎玻璃 随着地震而来的是狂风骤雨,掀开披风的一角,周围短暂的陷入平静,卡珊看向半搂着自己的男人,男人较长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一缕一缕的贴在脖子上,碎发半遮住男人琥珀色的眼睛,还有手下男人存在感十足的肌肉线条,一切都很陌生,她从没见过这个男人 脚下的土地又开始震动,耳边不断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卡珊顾不上深思,放下和男人交缠的手臂,冲着和自己隔着落石的伊恩喊道“伊恩,我们得先离开这里”,现在这里只有她和伊恩两个人,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先回去重新对这次地震进行规划,接着又对男人说“先生,这里很危险,您得先离……” “埃因”男人眼神落在卡珊的头发上,“我的名字” “嗯……”卡珊怔愣一瞬,“你好,埃因先生,我是卡珊”,紧接着埃因快速抽出腿包里的匕首转身,下一刻就听到剑刃相抵的铮鸣声 “啊,你还真有点东西”戈伦手持长剑往下压,埃因不躲不避,反向使力,两把剑僵持在半空,戈伦率先移开剑锋,往后退了几步,手臂被震得发麻,刚才他用了八成力气,可这男人单手就抗住了,如果再使用异能,他根本没有胜算,戈伦想起欧德的告诫,“这个男人,是个善良的疯子”。 被困黑暗森林的四天里,欧德带领几个侍从不断尝试寻找出路,玛利亚是他们当中最优秀的结界师,更何况这次玛利亚使用的是全封闭的结界,除了她自己没人进得来出得去,想破除结界离开难如登天,可他不能继续耗在这里,耗得越久出去的可能就越小,局面对他越不利 侍从们单膝跪地双手捧着水壶,向自己的主人奉上最后一点水,衣服被汗水浸湿,身上的黏腻触感让人心烦意乱,欧德不耐烦地拒绝了侍从的好意,他作为最高阶异能者,精力本就比其他异能者更旺盛,所以他现在缺的根本不是水和粮食而是异能 是啊,他现在缺少的是异能,“等等”,听到欧德的声音,侍从们连忙停下启用水壶的动作,欧德盯着地上跪着的四个忠心耿耿的侍从,宽慰道“没事,喝吧” 得到了主人的许可,饥渴难耐的侍从没有注意到恶魔的低语,迫不及待喝起水壶里所剩无几的水 “喝完了?”欧德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人发毛,但他们仍充满感激地点头应答,欧德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向离得最近的侍从,“那就该我了” 公爵府的书房藏书量不低于帝国图书馆,欧德甚至拥有帝国图书馆里都没有的禁书,想要离开他为什么要执着于破除结界这一种方式,跪在他面前的是他精挑细选的优秀异能者,而他们不就是最好的异能资源吗 监视是很无聊的,但监视欧德对埃因来说是难得观察能力最出众异能者的机会,除了刚开始被困住欧德使用过一次异能,之后就再也没有使用异能,埃因很清楚欧德的打算,他在保留精力,他还知道欧德明明有水和食物却不吃不喝是为了试验,试验自己在这种绝境下能坚持多久,也就是自己能力的极限点,欧德这些行为和过去的自己重合在一起,他们在这方面很相似,对提高实力都有常人难以理解的执念 直到第四天,埃因发现欧德的情绪发生很大的波动,他开始烦躁、焦急,以及快要克制不住的杀意。埃因嘴里叼着一根草,蹲在粗壮的树干上,看起来很是无所事事,眼睛没有从欧德身上离开过,猜测欧德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行为,可他没想过欧德会丧心病狂到吸取别人的异能 欧德死死咬住侍从的脖子,这里是异能腺体的所在处,源源不断的异能随着苦涩、微咸,带着一股腥味的血液顺着口腔进入身体,面对惊心骇目的同类啃食场景,埃因思绪被带回到过去,胸口上涌强烈的呕吐感,埃因从树上一跃而下进入结界,一向矫健的身影里有少见的仓促和不稳 一个飞刀刺向埋头吸食血液的欧德,被围绕欧德全身的异能屏障挡住,埃因飞奔到欧德面前,拳头穿过异能屏障重重锤向欧德,欧德抓着奄奄一息的侍从倒在地上 埃因粗喘着气,躺在脚边的是已经毫无声息的尸体,就这么一会他就吸取干净三个异能者,好在还来得及,被异能束缚的异能者蠕动地爬向埃因身后,嘴里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欧德站起身摸了摸肿胀疼痛的脸颊,“你可算出现了”,片刻不停持续四天的监视对他来说就是种冒犯,所以离开前他要除掉这个以下犯上的卑贱之人,“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把你逼出来,我也不会等到现在”,欧德抽出侍从的腺体扔在埃因脚边 躲在埃因身后的侍从看见血肉模糊的腺体,绝望地尖叫,埃因怒目圆睁,双手握拳,刚刚侍从被吸食异能后还活着,只要及时治疗就还有希望,可欧德惨无人道,不留活口,不惜拔出别人的腺体只是为了挑衅自己,这样蔑视生命的人怎么配活着 欧德手一勾,躲在埃因身后的男人被拖倒在地滑向欧德,埃因抓住濒临崩溃的男人,男人被埃因和欧德来回撕扯,胳膊生生被扯出血肉,听到男人悲戚的哀叫声,埃因眉头皱起,手上力气微微松懈,竟被欧德钻了空子 欧德踩着男人的脖子,警告地看向埃因,大脑不断转动,玛利亚的结界和自己的异能屏障对男人形同虚设,这个男人是对异能免疫的免疫者,自己的异能对上他毫无用处,而这个男人刚才不借助异能就达到和自己吸食一样快的移动速度,能力练到这种深不可测的程度,简直就是个疯子,欧德手背在身后暗自发动异能,不能再拖了,现在自己利用吸食到的异能勉强可以发动一次空间转换 侍从被踩在脚下的脖子传来咔咔的错骨声,埃因摸向腰间的匕首,两人相隔数米的距离,汗水顺着欧德额头滑下,空间转换消耗的精力比他想象的要多 当欧德刚把视线移开,埃因脚一蹬动作快如闪电,瞬间出现在欧德面前抽出匕首刺向欧德的脖子 ‘完了’,欧德瞳孔微缩,抬起手臂挡住刀尖,噗呲一声汩汩鲜血从手臂流出,埃因目标不变,快速抽出匕首对着欧德脖子刺去,然而凭空出现的黑洞吸走了欧德,顷刻间结界内只剩下埃因和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男人。 公爵府的书房里,欧德跪趴在地上大喘着气,颤着手扯掉领带,差一点,就差一点,如果刚才他再慢一点,没有及时躲开……,欧德浑身泄力,翻身躺在地上,不见任何死里逃生的庆幸。 与此同时,黑暗森林的结界内,被残忍扭过脖子的男人还在挣扎,抓着埃因的手乞求,埃因蹲在地上任由男人抓破自己的手背,结界除了埃因其他人进不来也出不去,所以没人能救他,埃因反握住男人,没有言语,没有表情,只有紧紧握住颤抖的双手显示出埃因内心的动容 不知蹲了多久,直到男人的身体再也没有温度,埃因才站起身,用披风盖住不知姓名的可怜人。 第五十七章“找到你了” “大人,一切准备就绪”,“嗯,下去吧” 迪文进入书房时和凯文擦肩而过,迪文开门的动作有意放慢,余光瞥向刚被召回的凯文,被“放逐”一年多,再不见昔日的傲慢 “大人,您找我”,烟灰缸里装满了烟蒂,屋内都是呛鼻的烟味,欧德转过办公椅,迪文才发现欧德手臂缠绕绷带,眼底乌青,状态很是不好,“大人,您……” 欧德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忽视迪文的问候,直入主题,“从我那届往前十年内开始查,我要知道免疫者的所有名单和有关信息”,那个男人与自己年龄相仿,目测年龄差距不会超过五岁,为了保险干脆将范围扩大到十年,免疫者本就稀少,再加上自己进入学府后每年都没有错过异能测试,他确定自己从没见过免疫者,更别说是像那个男人一样强大的免疫者 想到那日的场景,手臂上被刺穿的伤口隐隐作痛,欧德揉了揉眉心,他第一次体会到挫败的感受,这还是在那男人没有异能加持的情况下的结果,那男人不光是天赋异禀,后天付出的努力也难以估量 见欧德紧锁眉头,迪文没有说话,静静站了一会待确定好没有其他命令后,放轻脚步退至门边,尽管如此,房门开合的轻微声响还是打断了思路,“迪文” “是”迪文立刻进入房内,关上房门,隔绝外部视线,躬身听候差遣,眉目下垂,作为助手和下属迪文挑不出一点错处,所以就更让人好奇了,好奇会是什么能吸引住无欲无求的迪文 欧德手肘支在桌子上,托着腮,似笑非笑道“这次你应该能做好吧?” 这是对自己屡次犯错的不满吗,还是凯文回到正位而对自己的敲打呢,无论如何,他的答案有且只能有一个,“大人,我会尽全力做这件事”。 迪文走了没有一会,书柜开始细微而频繁的震动,接着便是书桌和地面,墙上震下的细碎白屑给立着的雕塑盖了一层薄纱,没一会又恢复平静,欧德仿若对刚才的地震无知无觉,点燃烟盒里最后一根烟,两颊微微凹陷吐出一口烟,闲适地仰靠在办公椅上,桌面上的沙漏即将漏尽,通过落地窗,星火点缀的钟楼尽收眼底,嘣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钟楼被拦腰截断。 剧烈的震动说停便停。“怎么没烧死呢,难道神原谅你了吗”戈伦歪头打量伊恩,隐身符加上优弥娅提前准备好空间转换,凭空消失并不是难事 埃因不动声色地挡住戈伦的视线,手背在身后打着手势,伊恩瞬间明了,拉起卡珊的手就往城门方向跑,罪状书撤下势必会动乱,而玛利亚会伙同莱恩亲王趁乱打开城门,今天是她们唯一能出城的机会了 卡珊没有多问,快速调整凌乱的步伐跟上伊恩的节奏,戈伦没有动作,直到再也看不见卡珊的身影时,眸色彻底黯淡下来,收起长剑,耸了耸肩道“放轻松,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埃因面色如常,没有应答,他的任务是护送卡珊出城,现在他要做的是为她们争取时间,和戈伦多做纠缠毫无益处 戈伦手指着钟楼的方向,“钟楼这么高,你说塌了会砸死多少人”,又慢悠悠开口补充“你有四十秒,你要选哪个呢” 钟楼高达五十米,一旦坍塌后果不堪设想,必须扩散人群,埃因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和卡珊离开完全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埃因先生自己可以吗”卡珊气喘吁吁问道,“放心吧,埃因是免疫者,异能对他无效”伊恩抽空对卡珊比了个拇指,自信开口“而且,他可是很厉害的” 卡珊从不知道到达城门的路会那么远,喉咙上涌铁锈味时才看到被刻意留有一条门缝的城门,手刚接触城门,从远处飞出一把剑插在门上,距离卡珊的手只有几公分 “找到你了”,戈伦裹着一身黑衣,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如同黑夜前来索命的鬼魅 卡珊推着前面的伊恩钻进门缝,“走,伊恩,走!”,腰身被人从后抱住,‘如果自己注定走不掉了,那就让另一个走得再远一些吧’,城门被关得严实,卡珊趴在厚重的城门上,心里默念‘请跑得快些,再快些’ 戈伦身体压着卡珊,不留一丝缝隙,舔掉卡珊脸上的泪珠,“哭什么,我又不追他,我只要你”。 卡珊被带回了公爵府,全程都被禁锢在戈伦的怀抱里,卡珊头埋得低低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你在害怕什么”,戈伦站在床前,没有放下卡珊反而将怀抱收得更紧,戈伦语气冰冷又重复一遍“我问你,你在害怕什么” 卡珊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对公爵府的复杂感情,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他们对自己照顾有加,感激的同时又有恐惧,自己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变相背叛了他们,公爵府遭受无妄之灾,权势之下满是压迫,她不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呵,你害怕我”,卡珊被放在床上,戈伦欺身压上,“卡珊,你是真不知好歹啊”,手指滑进卡珊的上衣内,从里抓着衣领往外一扯,噼里啪啦,纽扣掉了满地。 第五十八章心软 埃因飞奔至钟楼下,迅速移开陷在恐惧中没有移步,停滞在原地的几个人,但速度再快也赶不上落石的急速下降,埃因俯身护住怀里的孩子,头顶上方盖着一层保护罩,触碰到保护罩落石被碾成粉末 一个红发扎着双马尾,娇小玲珑的女子收起保护罩,“埃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护送卡珊了吗” 埃因细细查看怀里女孩的伤势,确认没有伤口把女孩送还给在不远处着急等候的母亲后才开口问道,“贝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优弥娅给我的任务,优弥娅占卜到会发生地震让我在这里确保民众安全,等等”似是想起什么,贝蒂一顿,而后惊讶地捂住嘴,“你不会是扔掉卡珊来这里吧” 埃因沉默不语,指甲陷进手心,贝蒂一向好脾气,如今也不免有些生气,“你难道以为优弥娅会没有准备吗”,贝蒂缓了缓,但态度仍显强硬,质问埃因“你怎么会自信到以为你不在我们就保护不好民众,又怎么会粗心到以为他们不会抓到卡珊”。 亚诺坐在沙发上等了一夜,才在太阳将出之时,等到邀请的客人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欧德瘫坐在沙发上,脸上满是不耐之色,今天是接卡珊回来的日子,他和卡珊分开太久了,他已经等不及去见她,如果不是亚诺寄给自己的信件上说有关卡珊的事,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 “放了卡珊”钟楼坍塌的消息传的很快,欧德刚回来就发生这事,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你说什么?”欧德斜着眼,面色阴狠,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仿佛只要亚诺再说一句就会咬断他的脖子 亚诺语调平平重复道“我说,放了卡珊”,尽管他仍旧不知道卡珊和欧德结婚的原因是什么,但总归不是因为爱情,卡珊的眼里没有他们的存在 “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话,追求者?还是以你的家主身份呢”欧德翘起腿,语气散漫,“现在局势紧张,你以为中立就可以独善其善吗,我们可以合作,强强联手不是更好吗” 说罢,欧德又提起以前,“说来也可惜,上学那会我们就是默契十足的拍档,就因为就职而产生分歧,现在就刚好,你已从教会离职入职宫廷,还做了家主,像以前一样合作怎么样”,毕业之后议事会才刚起步,他们羽翼未满,德比夫人和家族不会放任亚诺进入和教会对立的议事会任职,而欧德自己则是国王稳固政权的棋子,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将议事会的主事权握在手里 “教皇近几年愈发偏激,你在教会的时候他还有所顾忌,现在呢,教会已经被带歪了,利用所谓的神意做了多少恶事”,欧德从不遮掩自己的野心,因为这一点被国王选为议事会的创始人,或许也是因为野心,他才会不甘止于此,加入皇子之战,借助未来君主的力量扳倒教会,从此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亚诺垂下眼虚握了一下拳头,正如欧德所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从禁锢中脱离出来的他们已经有足够的自由和资本去实现自己的野心,可奇怪的是,就算他们平起平坐,少年时面对欧德时的自卑现在还没有消散,他不像欧德一样,他没有目标,没有野心,所走的每一步都按部就班,完美地完成母亲和家族每一个要求,他敬佩野心勃勃、目标明确的欧德,后来他知道自己想要自由,好不容易想要努力做一件事,坐上了家主的位子,但是,他还是拒绝试探可能会让家族覆灭的红线,德比夫人加入皇子之战的提议真的没有可取之处吗,欧德的建议他真的就一点都不心动吗,他只是没有勇气去赌,胆小如鼠的自己害怕结局是失败,害怕自己会步先辈的后尘,他身上担着守护家族的责任,他不能让家族从他手里覆灭,冒险对他来说都是奢望 “教皇做的恶事,有你放厄兽恶吗”,亚诺搓了搓指腹,安慰自己安于现状就很好,“她知道吗,你做的事卡珊知道吗” “你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我做的吗”欧德收起笑意 “没有”欧德做事干净利落,绝不会留下证据落人口舌,“但我会告诉卡珊这件事,我会用尽我全部的人脉和能力,想尽办法告诉卡珊” 欧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亚诺反倒笑了起来,语气似是自嘲,“其实你也害怕不是吗,因为你知道,只要我说了卡珊一定会怀疑你,你们之间的情谊薄的像张纸” 亚诺设想过无数次如果欧德抓到卡珊后会怎么做,最后代入自己后就很容易猜到答案,卡珊会被关起来,所以寄给欧德信早就写好,只是迟迟未寄出,理智告诉自己,威胁欧德,多管闲事,这样做违背了自己中立的原则,可最后他还是寄了出去,他无法再权衡利弊,比起违背原则,他更加忍受不了再也见不到卡珊,得到自由后的自己跳进了另一个囚笼里,只有卡珊能将自己从禁锢中解放出来。 亚诺和欧德的交谈不欢而散,凯文站在公爵府大门旁边,远远就听到汽鸣声,却一反常态没有等在原地恭请欧德,立刻跑进府内。 衣服被撕开的那一刻,卡珊脑子里一片空白,直至撕扯衣服的剧烈动作在皮肤上勒出红痕,细微的痛感才唤醒了停滞的思维,卡珊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双手颤抖握住戈伦的手腕企图阻止接下来的暴行 戈伦停下撕扯的动作,压在卡珊身上,将卡珊的双手高高举到头顶,“现在才是你该害怕我的时候,知道吗” 卡珊呆呆地看着戈伦,眼里全是疑问和不解,房门没有预兆地被推开,戈伦迅速扯过被褥盖在卡珊身上,拿起床头柜上的台灯扔向刚踏进房间的凯文,咬着牙恶狠狠道“你想死吗” 凯文捂着头跪在地上,难掩焦急之色“戈伦、戈伦先生,大人已经回府了,您……”瞥向床上被子蒙住的人形,收到戈伦警告的眼神又低下头,硬着头皮劝道“您得……离开了” 戈伦扯了扯被子,卡珊蒙在被子里紧紧握着不放手,戈伦叹了口气出了门,看到凯文还跪在原地,朝着手臂狠踢了一脚,“还不快滚”,戈伦没留力气,凯文捂着胳膊跌跌撞撞跑出来,戈伦小心带上房门,斜了凯文一眼就往楼上去,凯文小心跟在身后。 戈伦咬着烟,凯文挡着风隔着距离,没有碰触身体点燃了香烟,戈伦笑了笑,“你倒是挺懂” 凯文擦了擦额头上因疼痛冒出的细汗,受宠若惊道“您过誉了,这是我的本分”,无论是欧德还是戈伦,最不喜身体接触,在公爵府从事多年,主人家的习性他自认还是非常了解 戈伦敲了敲烟身,烟灰还未落地就被风吹散,“欧德可是你的直属上司,你不去告状反而来提醒我?” “戈伦先生是大人唯一的亲人,亲密无间,哪来的告状一说”凯文不愧跟着欧德在官场上多年,知道怎么说最讨人喜欢,话说的十分好听,将戈伦和欧德抬在同一个位置,但是这招对戈伦没用,好听的话听完就扔 “我不想听废话”戈伦靠在阳台栏杆上,看到欧德下了车走进院子,又将视线放在跟在欧德身后的迪文,嘴角挂着笑容,带着一丝不屑的意味,“你是担心自己‘失宠’会被抛弃,所以想到来找我” 凯文低着头没有应答算是默认,自己就算回来了,欧德走到哪还是带着迪文,他被放在外面仅仅只有一年而已,帝国风向就大变,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交谈插不上嘴,也无法接手核心任务,凯文敏锐地感觉到欧德在无视自己,他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边缘人,最糟糕的是他找不到欧德这样对自己的原因,公爵府不留无用之人,他身上背负着太多秘密,他不敢想象自己被抛弃会是什么下场,唯有依靠公爵府另一位主人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戈伦视线在迪文身上没有移开,直到看不见迪文身影才收回,凯文有此顾虑再正常不过,欧德重用迪文的原因只有他知道,可他才懒得给凯文解惑 看到戈伦目不转睛看着迪文,凯文咬牙切齿,不明白迪文到底有什么魔力,急切夺回戈伦注意力的心情无法再让凯文保持沉默,“戈伦先生,卡珊小姐那边需要我去封口吗” 这句话他加了些巧思在里面,是“卡珊小姐”而非“夫人”,他离开公爵府太久了并不清楚欧德对卡珊的感情变化,再加上他临走前欧德对卡珊玩味的态度,据他所知,卡珊能嫁入府内不过是攀上好时机,若不是欧德急于摆脱国王的赐婚怎么会轮得上她,这样看来,卡珊不过是大人们一时兴起的玩物而已,所以他这样称呼卡珊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卡珊不过是占着公爵夫人名头的宠物而已,戈伦先生如何对卡珊都是应该的’这便是他想表达的意思,凯文暗自得意自己七窍玲珑的心思 “别自作聪明”戈伦盯着凯文不动,凯文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新汗,紧张地掐着手,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戈伦呼出一口烟,大发慈悲放过被不安折磨的凯文,面无表情命令道“滚出去”,关门的声音响起,戈伦踩灭了烟,走进离得最近的浴室内消除身上的烟味 戈伦双手撑着墙站在浴头下,冷水滑过线条清晰的腹肌,人鱼线下的茂盛毛发难掩已经勃起的粗长,愤怒上头的时候,他很难控制自己那些在别人看来肮脏的想法,让她尖叫让她哭泣,让她知道什么才是她最该害怕的,但是在看到卡珊害怕得脸都发白、身体抖如筛糠的时候,他心软了,现在想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太可笑了,他竟然会心软会不舍,但同时他又有些后悔,不留缝隙碰触身体的感觉太美好了,他就应该撕开她的衣服,慢慢进入她的身体,品尝她的体液,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幻想让人兴奋,戈伦撸着已经完全勃起的阴茎,手上速度不断加快,伴随着一声闷哼,浓稠白浊喷射在白瓷墙面上,被水冲在地上,稍微稀释后在无色透明的水中也十分扎眼。 ————————————————————————— 这章没把握好节奏,一下子三千四百多字,下一章上肉 第五十九章媚药H 2bx x. co m 欧德脱了外衣扔给迪文,跑向卧室。推开屋门,卡珊盖着被子背对门侧躺着,“身体不舒服吗?”卡珊的几缕头发从指缝中滑过,触碰到卡珊的那一刻欧德才有了实感,他好想抱她,这样想欧德便也这么做了 感受到自己隔着被子被拢进宽阔的怀抱里,卡珊心提了起来,欧德紧了紧手臂将怀抱收得更紧,卡珊头发的馨香让他安心,连日工作没有停摆的身体早已超过负荷,只是硬撑罢了,此时此刻他才放松下来,没有一会就这样抱着卡珊沉沉睡去 身后传来欧德平稳的呼吸声,确定欧德已经睡着后卡珊才敢放下紧握衣领的手,幸而撕扯的衣服和裸露的身体遮盖在被褥之下没有被欧德察觉,可只有卡珊知道,没有消除的勒痕在发烫发痒,以及欧德怀抱的闷热感,这些都让卡珊懊悔自己过去的愚钝,过去不解的亲密触碰都有了解释,她怎么能迟钝到这个地步。 欧德一夜好眠,尽管第二天早上手臂都被枕麻了也不影响失而复得的好心情,愉悦的心情只短暂持续到中午,午饭过后就被国王传召入宫商议钟楼坍塌一事,同行的还有亚诺和绍勒,亚诺实力出众,被国王青睐是迟早的事,让欧德意外的是绍勒,他原以为玛利亚那边会派莱恩亲王入宫,毕竟绍勒心思不在朝堂,一心只有履行异能者的守护职责。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2a33 . c om 餐桌前,卡珊穿着白色丝绸睡裙,领口是高领蕾丝花边,宽松长袖,裙尾自然下垂,没过脚踝,尽管欧德已经出门,戈伦也不知所踪,餐厅只有几个佣人和自己,但刚用完餐卡珊还是迫不及待就想回屋,她担心随时会遇上戈伦,只有待在屋子里才能让她有安全感。 “卡珊小姐,请用”凯文端着一杯水挡住卡珊的去路,“谢谢您”卡珊端起杯子想回屋再喝,被凯文劝道“卡珊小姐,佣人还需要洗杯子,还是在这里用完吧” “啊,好,不好意思”卡珊将水一饮而尽,喝完水捧着水杯进入厨房,回到餐厅就发现空无一人只剩自己,身体不断升温,刚走到沙发旁,四肢变软无力地趴在沙发上,明明刚喝过水却还是口渴的要命,水有问题,很快卡珊失去了思考能力,脑子里一片浆糊,不知在哪不知何时。 带着欲望在玻璃温室度过漫长的一晚,天空露出鱼肚白才进入梦乡,结果梦里还全是白花花的肉体纠缠,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戈伦顶着个鸡毛头,睡眼惺忪,不停的打着哈欠 凯文远远瞧见早早开了门请戈伦进去,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神秘兮兮地说“戈伦先生,请慢慢享用” 戈伦嫌弃地从上到下扫视凯文,“你以前也这么说话?有够神经的”,刚才凯文那个表情和语气有够恶心的,鸡皮疙瘩起一身“啧”,戈伦还是没忍住踹了凯文一脚,“再这么说话就给我滚”,凯文闭了嘴,替戈伦关上了门。 戈伦注意到沙发上卡珊的背影,“卡珊?你怎么跪在地上”,卡珊的脸异常的潮红,戈伦手捂着卡珊的额头试了一下体温,有些烫 贪图额头上微凉的触感,卡珊用脸颊蹭着戈伦的手指,“卡珊……”戈伦单膝跪地靠近卡珊,卡珊攀上戈伦的脖子,灼热的气息喷在颈窝处牵动着戈伦的心,这个反应太像他在大皇子府上看到过的那些女人,原来凯文说的“享用”是这个意思 戈伦朝着门外高喊“凯文,你给我滚进来!”,凯文激动地走近,距离戈伦几步之遥被踹倒在地,“你是不是想死,什么东西你就敢给她吃” 这媚药不知道从哪来的,来源不明的脏东西就敢喂给卡珊,戈伦是真没想到以前看起来还算聪明的凯文怎么出去一年多回来会变得那么蠢,似是不解气又狠狠补了几脚,剧烈的动作引起卡珊的不满,挂在戈伦身上哼唧,戈伦被缠得紧又怕卡珊掉下去,抱起卡珊往楼上卧室跑,进屋前嘱咐道“去叫医生来!” 戈伦试着放手将卡珊放在床上,想去洗手间打盆水先替卡珊降温,奈何神志不清的卡珊死活不放手,下体不断摩擦,性器勃起,被裤子勒的胀痛 花蕊里流出的蜜液浸湿了白色睡裙,看得人口干舌燥,戈伦定定看了一会,似是放弃挣扎,掀开睡裙扯下最后的遮掩,埋头舔舐蜜处,敏感的身体一阵收缩夹住探进体内的舌头,卡珊全身红的彻底,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卡珊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娇吟,见此情景戈伦舔的更卖力,舌尖绕着阴蒂打转,而后含住吸吮,发出滋滋的水声 待阴蒂被含得挺立,舌头又插进阴道,指尖随着舌头一起进进出出,淫水全数被戈伦吞入腹中 “嗯啊……”卡珊左右摇着头,双手推着戈伦的头颅企图摆脱强烈的刺激却无济于事,粗糙的指腹不断揉捏着阴蒂 “啊”卡珊腰身弓起,戈伦终于抬起头,下巴上还连着要断不断的银丝,胡乱擦了一把脸,扯开腰带,放出硬得充血、冒着热气的阴茎,缠绕在粗长肉棒上的青筋激动地跳动 性器相抵,戈伦舔掉卡珊眼尾被刺激出的生理眼泪,在耳边轻声低喃,“我要进去了”,接着肉棒钻开细缝,艰难地塞进龟头,戈伦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撞到最深处 “嗯……”媚药药效霸道让卡珊免受破瓜之痛,戈伦本想给卡珊缓冲的时间,却最先受不住极速收缩的阴道,快速律动起来 “啊……慢点”,卡珊指甲在戈伦的手臂上挠出血,被戈伦反握十指相扣压在床上,戈伦也是第一次,他终于能明白大皇子热衷此事的原因 肉棒全根拔出,只留一个龟头,再重重撞进,剧烈的抽插的动作迫使大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戈伦仿佛还觉得不够,双手揉捏着卡珊的乳房,舌头在卡珊的口腔里来回扫荡 舌头相互交缠,下体也纠缠在一起,两人难舍难分,数不清抽插了多少下,一股微凉的液体射进宫腔内激得卡珊一颤 微软的肉棒抽出,精液和淫水争前恐后地流出,戈伦喉结滚动,拉开卡珊的双腿,也顾不上缓冲不缓冲,直冲冲地撞了进去 “嗯啊,慢、慢点啊”,肉棒撞出残影,响起咕叽咕叽的水声,卡珊蹬着脚往后缩,却被拉住脚踝扯了回来,刚滑出来的肉棒又满满当当填满了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夜色暗沉,射出的精液不再浓稠,阴道再也流不出淫水,戈伦都没有停下律动,卡珊的肚子被堵在体内的精液撑得微微鼓起,肉棒在干涩的阴道来回摩擦,插出血丝 “嗯……”戈伦闷哼一声,在宫腔内释放出稀薄的精水,戈伦趴在卡珊身上喘着粗气,肉棒仍然塞在卡珊体内没有拔出,稍微一动,满肚子的精液和淫水就发出明显的响声,卡珊早已没了意识晕了过去 理智回笼,戈伦心系媚药,用被子裹住卡珊身体,从卡珊体内离去,套裤子的时候碰到疲软的阴茎,有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他们做了太久了,他根本停不下来,戈伦甚至都快怀疑是自己吃了媚药。 二楼房门终于被打开,凯文和早就准备好的医生一扫等待的疲惫,恭敬地站起向戈伦问礼 戈伦瞥了一眼拿着药箱的医生,凯文还算知趣,知道找女医生,随意勾了勾手 生会意,一步当两步,跟着戈伦进了二楼卧室。做过检查,确定没有不良反应后,医生就被赶了出来,临走前还被拿走给卡珊涂抹私处的药膏 戈伦先是给两人简单冲了个澡,给卡珊喂了一杯水,最后手指沾着药膏小心插进卡珊滚烫的阴道,在红肿破皮的阴蒂涂了满满一层药膏,微凉的药膏让卡珊舒服的嘤咛出声,处理完伤口,戈伦将卡珊搂在怀里,亲了亲卡珊光洁的额头上,抚平卡珊皱起的眉心,他想再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美妙。 ————————————————————————— 第一次写肉,如有不足请多多包涵 第六十章圆桌会议 已近黄昏,国王才姗姗来迟,随行的还有玛利亚 欧德懒懒抬了抬眼皮,圆桌会议只有帝国最核心人员才可以参加,是金字塔尖上的那一小撮人,光是有权有钱还不够,得是国王亲自敲定才有资格入会,所以他挺好奇,玛利亚是如何说服国王允许她进入圆桌会议 “咳咳,有些事情耽误了,那么会议开始吧”只是从门口走到正中央的座位这一小段距离,国王就已经一头虚汗,气喘吁吁,在座的每个人都是人精,可却无人开口询问,就算在外是以“孝子”着称的二皇子也一样,连一句关切都没有 欧德环顾四周,在站于国王身后的玛利亚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国王无故气虚、玛利亚为何能参加会议的原因,他想他猜到答案了,玛利亚真是胆大妄为啊,如果不是玛利亚迫不及待在自己面前漏了马脚,很可能他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被蒙骗过去 “城外暴动一事,欧德,你调查的怎么样”,欧德扬了扬下巴,迪文会意将手里的文件逐个分发,“黑暗森林是必经之路,我路过那里的时候,不幸被人困住,三天时间,原地打转”,国王变了变脸色,能困住欧德,看来是有备而来 “毫无察觉被困结界,两种可能,一种暴乱组织势力已经扩张到黑暗森林附近”欧德举起手里的文件向众人示意,继续说道“而第二种,便是有人在给暴乱组织传递消息,刚才发给各位的便是此前陛下发布命令时在场人员的统计名单” 亚诺边回想边核对,这份名单统计很全面,连当时在场的侍从和仆人都登记在册,可人数和当日的对不上,他记忆力奇好,不会出错,名单上少了一个人,亚诺在欧德和玛利亚之间来回扫视,为什么欧德要弱化玛利亚的存在,不,不是弱化,欧德做事紧密周全,为何看似无遗漏的名单偏偏少了一个身份最不可能被忽视的人,这种程度该说是有意遮掩玛利亚的存在 亚诺将名单翻了过来,空白背面朝上,压在手下,暴动组织和玛利亚有关,或者城外暴动其实是欧德自导自演,无论是哪种结果,在调查叛徒方面,这份失去公正性的名单已经没有了任何参考价值,亚诺双手相扣盖在名单上,拇指在平滑的纸面上摩挲,也不算是一无所获,最起码他知道了这份名单是欧德给玛利亚的联盟信号 会议进入尾声,国王意识短暂的清明后又呆滞起来,双目无神,直勾勾盯着二皇子身边的空位,终于在会议结束前问起,“有人没来吗” 二皇子好似等了很久,应答如流,“是特里安亲王,叔父今天抱病在家休养” 欧德挑了挑眉,据他所知,特里安亲王中风有段时间了,已由凯罗暂代工作,但二皇子对国王宣称缺席的是特里安亲王而不是凯罗,他从戈伦那里得知刑场发生的事情,大概二皇子还在生气那日凯罗自作主张的行为,因此没有认可凯罗的身份 绍勒想起当日凯罗可谓是勇敢,不由得多问了一句,“那凯罗呢,凯罗不是暂为代理吗” 二皇子狠狠剜了旁边空位一眼,圆桌会议决定帝国要事,有时己方多一个人就多一点优势,所以就算他再讨厌凯罗也没有拦着让他不来的道理,可偏偏这人以照顾亲王为由告了假,这才认祖归宗几天就急着当大孝子,二皇子暗自恼怒绍勒多管闲事,“凯罗为人善良孝顺,照顾叔父时被传染得病倒了,如今在家休养” 欧德转着笔,半开玩笑道“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中风还能传染” 二皇子张了张嘴,找不到合适理由,抿着嘴不吭声,好在国王心思也不在这里,由玛利亚搀扶着回了寝殿。 国王离去代表会议结束,几人相继离开,欧德惯例走在最后,亚诺刻意放慢脚步落后队伍,退到欧德身边,“你何必对二皇子不依不饶”,熟稔的语气似是回到从前并肩作战的时候 欧德被氛围感染,放松语调“看不惯罢了”,大皇子死后,欧德除了被迫放弃原计划的遗憾之外,还松了口气,他真是受够扶持无用皇子带来的紧促,愚蠢、贪婪、自大,这就是其他皇子给他留下的印象,欧德知道亚诺是好心提醒,但还是不屑一顾“难不成像你那样?” 亚诺淡淡道,“中立有中立的好处,你这样小心引火烧身。” 相隔不远的二皇子看到欧德愤愤不平,将气撒在侍从身上,朝着腿弯使劲踢了几脚,待怒气散的差不多,亲近一点的管家才敢上前问道“今天还是要去拜访莉莉娅小姐吗” “废话,当然要去了!”二皇子不满地吼道,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察觉到亚诺的视线,二皇子心虚地转身,随手指了指头上,清了清嗓,“天黑了,嗯,今天就不去了,明天吧”。 玛利亚扶着国王走到床边,迟钝的君王仿若才想起玛利亚的身体,随口问道“你的肚子怎么还没显怀”,已经过去四个月了玛利亚仍旧小腹平平 玛利亚替国王掖了掖被角,对这个他已经问过无数遍的问题熟练回道“父皇,您记错了月份吧,我才刚怀上,哪来那么大的肚子” “看您,记性又不好了”玛利亚掏出一个药丸塞进国王嘴里,体贴地喂水服下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失去意识前国王喃喃自语“吃了药,会好吧” 玛利亚隔着被子用手轻轻拍着,如同哄睡还年幼的孩子一样,放低音量“当然,吃了药就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抵达公爵府时已是深夜,迪文替欧德打开车门,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在大门外烧干净几张名单,细看就会发现迪文烧的名单比圆桌会议上的名单多了一行,那一行写着一个人名——玛利亚,再不要扶持大皇子那样的蠢货是欧德挑选合作对象的标准,迪文偷偷打量欧德的背影,庆幸玛利亚通过欧德的测试,几张名单很快烧成灰烬,迪文抬脚追上走在前面的欧德。 走进客厅时欧德突然精神恍惚,浑身脱力,哐的一声跪在地上,扶着沙发才不至于摔倒,迪文跑上前,“大人,您怎么样” 迪文担忧的面孔近在眼前,可欧德的注意力却全在迪文露出的脖子,那是腺体所在之处,他为什么会这么渴,竟想一口咬断迪文的脖子,很快胃里一阵翻腾,欧德捂着嘴,最后还是没压住强烈的呕吐感,趴在地上干呕 欧德脑海中快速闪过禁书上的一句话,“禁术之所以称之为禁术,不仅是因为它违反最低的道德标准,还因为它会给使用者带来难以承受的代价”,而他的代价要来了。 ————————————————————————— 这章好满意,没有几句废话 第六十一章怨恨 迪文小心搀扶欧德进入书房,血液里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吃掉他”,欧德勉强依靠自制力才将迪文推出书房外,脖子上遍布青筋,面色涨红 迪文不忍问道“大人,真的不用叫医生来吗”,顿时欧德长臂一伸,拽着迪文的衣领拉到自己面前,瞪着因克制而满是红血丝的双眼,“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懂吗” 迪文被衣领勒住脖子,嗓子发不出声音,只得用力点头,终于从束缚中解脱,迪文揉了揉脖子,接着传来欧德低沉的嗓音“这几天我都会在书房,重要消息和文件午时之前放在门口,还有若是戈伦问起,就告诉他雷蒙侍卫这几个字,他会明白什么意思” “是,大人”,迪文对着关闭的房门低头应答,雷蒙和他是欧德继承爵位后第一批进入公爵府为欧德效力的人,自跟随欧德调查城外暴动后被困黑暗森林就再也没有回来,官方说法只“不幸深陷沼泽地光荣牺牲”草草几个字,可是黑暗森林他去过无数次从没见过什么沼泽地,黑暗森林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迪文摸向衣服里兜的符咒,犹豫半晌,还是抽出手,只是咬紧的后槽牙,显然是快隐忍到极限。 正午时分,庭院内传来园工修剪草坪的声音,戈伦才悠悠转醒,心情大好地伸了个懒腰,低头看了看滑出怀抱的卡珊,轻轻替卡珊掖了掖被角,手指无意划过卡珊裸露在空中的肩头,却引起小幅度的颤抖,戈伦手顿在半空,而后慢慢收回,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过,房门打开又关上,卡珊才睁开紧闭的双眼。 发现卡珊装睡让戈伦的好心情消了大半,面对在客厅跪了大半夜的凯文更没有好脸色,戈伦翘着腿坐在沙发上 凯文嘴唇发白,跪着挪动到戈伦脚步“戈伦先生,是我的错……” 戈伦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又对着不远处的佣人举了举空酒杯,佣人斟了小半杯酒,接收到戈伦的示意有序退离,当客厅只剩下戈伦和凯文两个人,戈伦才发话问道“那个药,哪来的” 凯文掏出一个红色药瓶,如实禀报“大皇子去世后,府内一些佣人另谋生路,有人偷窃府内剩余的药水倒卖,于是我就……” “于是你就买了这个药水用在公爵府”戈伦替凯文补了剩下的话,曲起腿一手托腮一手捏着小药瓶对着阳光,眯着眼看红色玻璃瓶里晃荡的药水 凯文偷偷打量戈伦的脸色,掐了掐手心,说道“那人还说这药用的次数越多身体便会越敏感”,凯文又立刻补充“当然,当然了,这药只有这一个副作用再没有其他的了”,他原以为戈伦对卡珊顶多算是有些占有欲的宠爱,可看来没有那么简单,他太急功近利了 “啊,原来如此”戈伦拖着长腔,晃了晃药水,眼神凉薄“可是凯文,什么时候轮到你替我做主了?” 客厅内砰地一声巨响,接着凯文被扔了出来,庭院里的众人纷纷噤声,屏息凝神退至四周,戈伦不紧不慢走到凯文身边 “咳咳,是我的错,戈伦先生,求您”凯文快速爬起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哀声乞求,戈伦对着不远处的水管勾勾手指,水流结成冰刺飞向凯文 “啊啊啊”尖厉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没一会儿,凯文就成了个血人,卡珊站在窗前皱起眉头,久未进食加上眼前残暴的血腥场面,一阵反胃,卡珊拉上窗帘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 一个下午,惨叫声断断续续,鲜血染红了大片草坪,凯文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戈伦才停了手 走进客厅,卡珊安静坐在餐桌前,戈伦身上滴血未沾却浑身血腥气,仿佛没事人一样,自然地走到卡珊身边,“饿了吗,我让她们去准备了,一会就好” 戈伦脱了披着的外衣随意扔在沙发上,坐到卡珊身边的空座位上“要先吃点甜品垫垫肚子吗”,没有得到回应就自顾自地夹起一个纸杯蛋糕放在卡珊的餐盘里,“刚出炉的,尝尝看” 卡珊推开了餐盘,“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可以毫无负担地面对我” “还在生气吗”戈伦作沉思状,“要将凯文提交给帝国法院吗”卡珊在特斯兰一事上对正义制裁很是执着,将罪魁祸首凯文绳之于法或许会更合卡珊心意,“凯文那家伙太得意忘形了,真是不知死活”戈伦边说着边将切好的牛排放到卡珊面前 卡珊厌烦地扭过头,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太聒噪了,卡珊突然想起亚诺,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不合时宜地想起亚诺,在亚诺那里得不到的道歉,在这里她也等不到,戈伦没有丝毫忏悔,所以她为什么还要强忍恶心继续坐在这里去等一个根本不可能的道歉 戈伦伸手握住卡珊微凉的双手,卡珊厌恶地收回手,身体好像还在发烫,戈伦尝试再次伸手触碰 “不要碰我”卡珊双手举起站起身,凳子被突如其来的起身动作踢倒在地,这件事最让她接受不了的地方在于,她甚至找不到可以怨恨的人,下药的凯文已经被打得性命不保,至于戈伦,为什么自己没有及时察觉凯文的不对,那杯水的不对劲,为什么没有再忍一下呢 卡珊呜咽出声,眼睛已经哭到发肿,肩膀一耸一耸的,她急需从强烈的自我厌恶脱离出来,“你,你根本不是为了我去惩罚凯文”,哽咽使卡珊难以说出连贯的句子 卡珊捂着嘴缓了缓,才开口说道,“你只是感到了冒犯,对下人未经允许擅自碰触你私有物感到愤怒而已” “凯文擅自给你下药本就该罚”戈伦无法否认卡珊说的是正确的,但他还是习惯为自己辩解,就像小时候被母亲发现错处时一样,喜欢用谎言修饰自己 卡珊突然掀翻餐桌,嘶哑地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你明知道我作为治愈者排出媚药只是时间问题,再不济还有医生,你却连试都不试!” “卡珊……”戈伦从不知道卡珊会这样大声质问别人,这样饱含恨意的质问 卡珊反而泄气般,身体摇摇欲坠却仍倔强地拒绝搀扶,摇着头手指戳着自己单薄的身体,锁骨处很快被戳穿红印“可这件事我连怨恨你的理由都不够充分了,因为是我自己,我自己主动抱住了本就心思不纯的你” 卡珊跪坐在地上,抬头看向目露不忍的戈伦,“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埋怨自己无用,为什么我要自我谴责自我厌弃,又是为什么要让作为受害者的我被迫背负这些本应该由加害者承受的怨恨呢?” 一声声的质问让人喘不上气,如鲠在喉,卡珊低下了头,双目空洞,喃喃自语声似是在询问自己—— “我的怨恨,为何指向了我自己” ————————————————————————— 这章我断断续续写了一晚上,我在斟酌如何下笔才能写出卡珊的心情。对卡珊来说,是“强暴”,在经历这样残酷的事情后,卡珊会是怎样的心情呢,我想了很久,卡珊不是圣人,她会短暂的陷入自我厌弃这个怪圈,和每一个曾怨恨自己的受害者一样。 其实在我写完“她甚至找不到可以怨恨的人”这句话时,我很担心会有人厌恶卡珊的懦弱,或者会觉得卡珊愚善,如果看完这一章还是这样的想法那一定是我的问题,笔力不足没有写出卡珊的心情,请再宽容一点卡珊,她需要时间脱离这个怪圈。 第六十二章借刀杀人 凯罗是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里得知特里安亲王中风的消息。 萨利夫人的头发随意盘起,金发失去原有的光泽,细碎散发如枯草般从发髻中冒出,“你父亲病了”,失去唯一的儿子后,萨利夫人就穿着暗色衣裙,仿佛是在以这种方式悼念自己已故的孩子 对于“父亲”这个词凯罗只觉刺耳,面色稍有不耐,“您逾矩了”,早在特里安亲王接触自己之前他和萨利夫人就已经见过面 ‘不要对亲王府的一切产生幻想’,他能理解萨利夫人警告背后的惴惴不安,坚守这个承诺对凯罗来说理所当然且轻而易举,而在失去至亲后萨利夫人的期望落空了,好在他们默契地选择互不打扰,所以现在萨利夫人的行为已经跨越了凯罗的社交红线 萨利夫人对凯罗的警告一笑而过,“照你现在的进度,继承爵位就是痴人说梦”,萨利夫人理了理衣袍,“先别急着反驳,你很清楚既已入局再难脱身,何不干脆点,难道你就不想摆脱被人牵制的局面吗”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让我回去讨好他以得到他的施舍?” “爵位继承世袭制,何必要讨好一个身患重疾的人”萨利夫人掏出一个药瓶,在凯罗震惊的眼神下不紧不慢说道,“我要你,杀了他”。 “凯罗,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特里安亲王坐在轮椅上,欣慰地看向自己唯一的子嗣,凯罗坐在特里安亲王身边陷入沉思 或许大病一场身心俱疲,不想失去从凯罗那里得到的慰藉,没有得到回应的特里安亲王有些慌乱,“凯罗?你累了吗” “没有”凯罗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特里安身上,如果只看他慈爱的样子会以为他是一位好父亲,可事实却恰恰相反,“您该喝药了” 特里安没有任何防备地喝下酸涩的汤药,为什么谨慎小心大半辈子的亲王会对自己如此放心,凯罗不由得想起那日萨利夫人的话“因为在所有人看来,善良正直的凯罗永远都不会做下药这种勾当” 凯罗将去除汤药苦涩的糕点一一切成小块摆放在特里安面前,动作娴熟自然,“凯罗,你长大了”这几日凯罗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怀特里安都看在眼里,对这位早早被他抛弃的儿子心生愧疚 凯罗用勺子沾着杯子里的咖啡,让咖啡顺着勺子一滴一滴的滴在桌子上,直到桌子上形成第四个黑色咖啡水珠后,凯罗看向隔桌而坐的特里安,“我还以为你最过分也不过是抛妻弃子” 特里安擦了擦嘴边残留的糕点残渣,“凯罗,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道歉得多熟练,这几日这句话听都听腻了 凯罗站起身走向特里安,“有人跟我说,我的亲生母亲并非是死于病痛折磨,而是为人所害” ‘为了和我成婚,特里安隐瞒了你们的存在,可是掩盖你们存在最保险的方式不是抛弃,而是毁灭,只有消灭得荡然无存才能让人相信这个东西自始至终就不存在’ “刚开始我是不信的,若要毁灭彻底为何会让我活下去”,特里安面色涨红,眼球凸起,呼吸紧促,凯罗手搭在特里安肩上,“那个人又说,亲王患有生育隐疾再难有子嗣,所以我就明白了原来您是为了预防后继无人的可能才放我一马,要不然也不会日复一日毫不停歇地监视我” 特里安掐着凯罗的手臂,指甲陷进肉里,刮出红痕,“你,你”,慢慢的特里安连抓握的力气都消失了,在特里安弥留之际,凯罗在特里安耳边冷冷嘲讽“颐养天年,你配吗?” 大门被撞开,萨利夫人后跟着骑士长和一众护卫,浩浩荡荡一行人围住凯罗,“凯罗杀父夺位,罪该万死!” 一时间陷入死寂,“骑士长,怎么还不行动?”萨利夫人尖锐的声音传遍大厅 “萨利夫人,有佣人声称亲眼看到您在亲王的药膳里下毒,为不影响您的清誉特此请骑士长调查清楚”,凯罗视线转向站在最前面的魁梧男人,“只不过亲王陷入昏迷要紧急治疗,不能辅助您调查了,还望骑士长谅解” 老管家点了点头,便上前两个侍从抬起趴在桌子上已经失去呼吸的亲王 “骑士长,亲王已死,你难道看不到吗!” “萨利夫人还望慎言!”骑士长中气十足,语气不容辩驳 “大人,从萨利夫人房中搜出一瓶药水,是蛇毒”,“立刻将萨利下狱” 不容质疑的骑士长,草率的定案过程,萨利夫人对上凯罗古井无波的眼睛,借刀杀人,是她亲手递给凯罗那把刺向自己的刀。 第六十三章被遗弃的孩子 “莉莉娅小姐,怎么愁眉不展”二皇子放下茶杯,朝莉莉娅的方向不动声色地移了移 莉莉娅往后撤了撤,对二皇子每日准时登门拜访的行为厌烦不已,委婉劝道“我与亚诺尚有婚约,您这样频繁地拜访我不太合适吧” “可我听说亚诺有取消婚约的打算啊”二皇子摸了摸下巴对莉莉娅的话外之音充耳不闻 莉莉娅不着痕迹地颦了颦眉,自己不同意退婚就放消息出去,目前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可若是自己还不同意退婚,亚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越是熟悉的人越会利用弱点也就更懂得如何戳人痛处,是她高估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了 莉莉娅嘴角浮起一个苦笑来,“您是听谁说的”,二皇子笑笑摆了摆手,“那大概是我错听了吧” 他出入侯爵府的踪迹从不加掩饰,首先是为将自己对莉莉娅的“爱意”公之于众,其次便是胁迫,最有潜力成为皇太子的皇子和最富有的家主,一个女人和这样两个优秀的男人有所纠缠,世人自有无限的想象空间去编纂遐想他们之间的故事,莉莉娅已经没有余地逃避 在今天之前二皇子尚还存留一丝因夺取未婚妻对亚诺的歉意,可那若有若无的歉意和心虚在亚诺的暗示下已经消失殆尽,他对莉莉娅势在必得,但是懂得察言观色的绅士绝不可让女士难堪,所以他又怎么会残忍地告诉莉莉娅取消婚约一事是亚诺暗示自己的呢。 凯罗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打量着闲适安逸仿若置身事外的萨利夫人,爱子之切的萨利夫人威胁年少的自己甚至多次在特里安亲王的监视下对自己动手,刺杀、投毒、射杀,为千金赏金趋之若鹜的人多如牛毛,暗杀手段阴险、防不胜防,他记不清自己经历过多少次亲近之人的背叛,就算亲生父亲心知肚明也还是默许杀手的行动只为平息夫人的怒火 而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九年,直到特里安只剩他这一个孩子,暗杀才终于停止,每次濒死又被亲王下令救回时,凯罗都会十分想念已故的母亲,唯有如此才能冲淡对死亡的恐惧,面对养父母的疼惜他只能当做无事发生 ‘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吧’ ‘自己不是还活着吗’ ‘告诉他们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就带着这些想法坚持了一年又一年,很巧的是,在他有能力对抗的那一年萨利夫人丧子,她再也没有精力放在他身上,他得到了短暂的喘息。 “你为什么想杀特里安”,不光是凯罗,在大多数人眼里,亲王夫妇是十分恩爱的模范夫妻,就算经历丧子之痛也不至于反目成仇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这个贱种!”萨利夫人再难维系表面的冷静,张牙舞爪扑向凯罗,“我的儿子死了!他竟然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竟然妄想让你代替我的儿子!他怎么敢!” 成婚不久她就发现凯罗的存在,她恨,要藏为何不藏得严实些,为何偏让她发现,多年冷战结束于一次酒后乱性,只那一次而已,他们迎来了自己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孩子,私生子从此成为他们夫妻之间的禁忌,她把全部的恨意附加在凯罗身上,别扭的婚姻关系就在萨利夫人对凯罗的暗杀和特里安的默许中勉强维系下去,她失去唯一的骨血后才惊觉她的爱情以及特里安的父爱都是场笑话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特里安必须死,可是妄图取代的凯罗也不能活 “你知道吗,特里安从没有对你放下戒心”说到这点萨利夫人隐隐有些骄傲,如果她的孩子只得到稀薄的一点父爱,那凯罗便是被完全遗弃的孩子,“汤药不得经你手,就连食物也必须经过试毒后才可呈上” “你明知道我不会成功还让我下毒?”,凯罗面无表情看着被困在牢笼的癫疯女人 “我就是故意的,我要让你尝尝被亲生父亲再次抛弃的感觉”萨利夫人拼命挤在围栏缝隙间,眼睛死死盯着凯罗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失落、受伤的表情 可惜她失败了,凯罗脸上毫无波澜,“等到他无人可依时,便是你出手之日”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萨利夫人失望地移远了身体,又满腹狐疑“你是怎么杀死特里安的?”就算凯罗有能力策反管家,可府内特里安的耳目众多,凯罗如何避开这么多双眼睛 “我没有下毒”凯罗没有吝啬解答,“我只是放了一点花生”,特里安对花生严重过敏,哪怕只有一点就足以致命,他在刀叉上涂抹了花生酱,切糕点时均匀涂抹,糕点由众多坚果原料制成,香味浓郁,花生味道早被掩盖不易察觉,花生酱不多,四块糕点刚刚好 萨利夫人眼冒金星,大喊大叫起来,“你可真聪明,这样就算尸检报告查出来是过敏致死也赖不到你头上,可以找借口说佣人制作过程中发生了过失,反正这么多种坚果谁分得清”,萨利夫人蹦蹦跳跳如得到糖果的稚儿 凯罗嘴角扯开一抹笑,她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年少时经历过那么多次暗杀,可他却对萨利夫人没生出多少恨意,他只是厌倦,厌倦与特里安有关的一切,麻木地承受来自亲王府的怨恨 可是,真的一点恨意都没有吗? 如果真的可以无感自己又怎么会在学府毕业拒绝特里安中得到快感 自己又是真的全是为了卡珊吗,如今看来恐怕卡珊也只是个幌子,他想知道亲王府里是什么诱惑着特里安抛弃了他和母亲 自己真的有看起来那么正直吗,那为什么会许诺骑士长好处伪造证据草率结案 他的怨他的恨,在得知母亲死亡真相的那一刻就再也压不住了。 萨利夫人收起了笑容,又恢复了凶狠面目,对着凯罗离去的背影大喊道,“你以为自己会好过吗!当你出卖良心违背原则那一刻起,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凄厉的尖叫声,锥心泣血,“与恶魔交易的人,终将会变成恶魔!”凯罗仿佛没看到侍从变了再变的怪异脸色,淡定走出地牢 是人是鬼,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 思绪全是在晚上有,通宵码字,连写两章,我真的攒不住稿子,写多少发多少,这几天有点忙,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更。早安。 第六十四章恶心 “埃因,任务失败为什么不离开”卡珊被带回公爵府,保护卡珊的任务就宣告失败,任务将自动移交给其他成员,这是组织的铁律 从未出过差错、恪守规则的埃因任务失败不说,还一反常态迟迟不肯移交任务,优弥娅头一次呵斥这个她最满意的学生“如果你接受不了任务失败的结局,当初就不应该出错” 埃因打断优弥娅,“贝蒂身份特殊不能出面,这件事只能由我完成”利用广场暴动,成员几乎全部移向城外,还留在城内的成员能用的人不多,能力出众的只剩下他和贝蒂,将任务移交给其他成员失败的几率只增不减,距离卡珊被劫已经过去了36个小时,谁都不知道卡珊将面对什么,但公爵府看守严密,没有准备不能轻举妄动 埃因余光瞥向富丽堂皇的公爵府,不安地摸了摸别在腰侧的剑鞘,言简意赅“任务因我失败,理应由我弥补” 优弥娅手指夹着一个信封,轻轻一抛,信封飞向了几米之外的埃因,埃因轻松拦过,拆开信封,是玛利亚的字迹,信纸上短短几行字,简述了和欧德合作的必要性,玛利亚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总而言之暂停行动不能和欧德交恶 信纸被揉成一团,埃因向优弥娅投来不赞同的目光“你要放弃卡珊?”说到底所有的行动都是围绕玛利亚展开,只有玛利亚顺利登基优弥娅的愿望才得以实现,所以在优弥娅的纵容下,玛利亚在组织里几乎掌握和优弥娅持平的话语权,他从没见过优弥娅拒绝玛利亚的要求,哪怕一次都没有 信纸被揉成一团,棱角也触感明显,仅仅只是用来写字的纸张就比组织提供最好的纸张昂贵数倍,饥肠辘辘的人要时刻替饱食暖衣的人考虑,这是什么道理呢 埃因胡乱抹了一把脸,精神厌倦比肉体疲惫先一步侵袭了整个身体,日照西斜,高大的树木遮出大片树荫,大片阴凉地也没有消除炎夏带来的燥热,口干舌燥 埃因舔了舔起缺水干燥的嘴唇,试图用利害关系劝说时,优弥娅最先开口“我拒绝了”,接着解释道“是我将卡珊拉入局,那我总得对她的人生负责” 埃因瞳孔收缩了一下,在听到优弥娅的解释后又放大,无光暗淡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无比,优弥娅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是他太清楚优弥娅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怎么能忘记当初自己是如何被拯救被塑造成现在的自己,又怎么能在数年的蛰伏中遗忘优弥娅是怎样的人 “埃因,你必须将卡珊带回来”,埃因等的就是这句话,接过优弥娅扔过来的公爵府内部的地图纸,几个蹬脚就攀上高高的围墙之上 优弥娅眼中带笑,通过埃因毛躁的动作她好像看到了他小时候的样子,但很快优弥娅就收起笑意,不忘嘱咐埃因“注意分寸,不要做的太过火,玛利亚还需要公爵府的帮助”。 “雷蒙侍卫?欧德告诉你了?”戈伦笑容神秘看着迪文 “没有,大人只是让我向先生转达这几个字”迪文低眉顺眼,和凯文相同的动作却没有一点谄媚,或许是幼时贵族教育使然的结果,但这也没有减少戈伦对迪文半点厌恶,从他第一次见到迪文就有一种天然的排斥,迪文和卡珊莫名的相似 后来戈伦就明白这不是他的错觉,被校园霸凌欺辱在地却一声不吭没有半句求饶的迪文,以及费尽心思执意挑战权威的卡珊,他们身上这种无所谓的劲头来的莫名其妙、惹人生厌了,不自量力的冲劲不叫作勇气,那是固执。 “将凯文交给玛利亚,以她的名义起诉到帝国法院吧”,迪文静默等待下文,“性戒律还不够完善吧,凯文就当开先例了”戈伦一点点朝池塘抛着鱼食,语气漫不经心“保护女性利益嘛,这么好的机会就让玛利亚来吧,正好她也缺一个收服民心的政绩” 借题发挥,设定几个保护性自由的象征性条款,表面功夫做到已经可以骗得过底层人民,没有损害根本利益那贵族也不会多加阻拦,法条出台会很快,一项政绩轻松到手,就当是向玛利亚表达合作的诚意了。 戈伦将整包鱼食洒进池塘,金鱼蜂拥而上,聚集在戈伦脚下,争先恐后争抢着鱼食,刑场上卡珊处理艾丽的方式戈伦就将她的心思摸得透彻,既然卡珊唾弃他惩罚凯文的残虐,那就按她的方式来好了,与其让卡珊沉浸在消极情绪还不如转移她的注意力,出一些无关痛痒的法条,到时候再和欧德演一出苦肉计,他最是擅长伪装愧疚,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就像这池里的鱼,喂食的时候总是那么有活力 以保护女性利益为饵,配合苦肉计,他不相信卡珊会不心动。 没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凯文下狱,卡珊闭门不出,唯一知情的医生缄默其口,接着就被下派辅助玛利亚出台不痛不痒的法条,迪文隐约感觉和卡珊有关,戈伦和欧德一样,软硬兼施是他们惯用玩弄人心的伎俩,这次是不是为了安抚受伤的卡珊 总之,出奇安静的客厅,人人自危的公爵府,都让迪文感到痛苦,可他不能问不能说,就像听到戈伦提起“雷蒙侍卫”的不屑语气也要沉默一样,要拼命压制情绪,压下绝望的尖叫,埋葬强烈的不满,尽可能发挥作用到最后一刻,这是他的任务,他的使命。 “有老鼠闯进来了”戈伦嘴角提起诡异的角度,双眼兴奋,声线微微颤抖,“那个免疫者,不对”戈伦转向迪文,满脸的期待,“迪文,要抓老鼠吗” 双耳轰鸣,迪文感到自己的脑花被人狠狠搅动,然后嘭的一下炸开,一直紧绷的情绪有一瞬间的崩坏 真恶心,他们所有人,可真让人恶心啊。 第六十五章“我想回家” 卡珊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情绪崩溃后是昏昏欲睡的困倦,可是一片混沌的大脑和紧张敏感的精神不断发大周围一切风吹草动,让人无法安然入睡,就这样躺在床上发呆。 半开的窗户吹进热风,蝉鸣清晰可闻,怦,怦,怦,漫长、高亢、执着的虫叫声逐渐和缓慢的心跳同频,卡珊僵硬地转过头,燥热的夏风吹开纱帘的一角,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闯进视野里 卡珊撑起身体赤脚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纱帘被整个吹起,再远的景色被不知何时建起的高墙阻挡在外,她只能看到庭院里有限的青枝绿叶,她还记得在城外居住时蔚蓝的天是连着绿油油的草地,一望无际,现在城外还是这样的吗,曾经的自己到底为什么那么渴望进入高墙内。 “卡珊”是谁在叫自己,卡珊睁开眼茫然地左右环顾 “卡珊”埃因倏地出现在高墙上,身形轻盈,跳到窗台上,落脚地有限为了稳住身体,埃因降低身体重心,蹲在狭窄的窗台上,一手撑着窗沿,一手伸向卡珊 咚,咚,咚,卡珊感受到沉闷的心脏慢慢恢复生机,越跳越快,仿佛要震出胸膛 “你愿意……”,埃因扫视了一圈房间,这样优渥的居住环境以及卡珊身上上好的丝绸材质,她还会愿意和自己回去吗,埃因垂下眼,指尖传来卡珊温热的体温,埃因眼神顺着卡珊颤抖的手指往上,接着呼吸凝滞,似是脚下生根般怔在原地 “我想回家”卡珊手背狠狠擦着脸却无法阻止断了线的眼泪,她想回家,卡珊抽噎着重复“我,我想回家”,然后将手小心地轻轻搭在埃因手上 埃因握住卡珊的手,卡珊脸颊被擦的通红,肩膀一耸一耸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得抽气,她很委屈,因为太委屈了所以她说她想回家,他为什么会以为她在这里会过得很好,埃因收起多余的迟疑,握紧卡珊的双手,“好,我带你回家”。 卡珊突然脸色大变,扑向埃因,“后面危险!”,一条粗长的铁链勾住埃因的脖子,铁链拴着埃因往楼下拽 “埃因!”卡珊拽着埃因的胳膊,被带着半个身子吊在窗外,卡珊脸色涨红,咬着牙往上拉也无济于事,接着埃因反握住卡珊的手腕拉进自己怀里,自己在下,整个人包住卡珊 砰的一声跌落在地,虽然是绿地,但没有任何缓冲,落地的那一刻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埃因咳出一口血,甩开缠绕在脖子上的铁链 卡珊快速爬起身,眼角还残留着没擦净的眼泪,将手放在埃因身上使用治疗术,但异能凝聚在掌心流通不进埃因的身体,免疫者对所有异能免疫,包括治疗术,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卡珊手足无措,脑子里一团浆糊 埃因忍着痛起身,悄悄擦掉嘴角的血,喉咙不断上涌的血液让他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对卡珊安抚性地笑笑 铁链勾住脖子时他早有准备护住脖子,没有让铁链完全束缚住脖子,所以如果只有一个人三楼的距离足够他用来缓冲,安全无恙落地,但是他还是拉住了卡珊,尽管她在发抖,在害怕,还是小心翼翼将手交给自己,她哭得那样厉害,含糊不清地重复她想回家,生怕自己会被抛下,他又怎么能扔她一个人在原地,至少在那一刻他无法拒绝卡珊这一小小的请求。 卡珊唯恐伤势更重不敢触碰,手虚环着埃因“埃因先生,您……”,后半句话还停在嘴边,耳边擦过一颗子弹,射进埃因的身体溅出血花,刚爬起的埃因直直倒在地上,跪在地上的卡珊被戈伦拉进怀里,埃因腰侧的血洞汩汩往外冒血,瞬间染红了脚底的一片绿地,侍从拖着埃因往外走 “不行,不行”这样放着不管他会死的,卡珊扯着戈伦圈在腰身上的手臂,戈伦的怀抱没有半点松懈,手臂如铁镣般紧紧锁住卡珊,“无令私闯,入侵者本就该死,可我留他一命,所以乖一点” “老实待着”,“乖一点”,从她开始做“叛徒”的那一刻起,他们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警告自己,难道老实待着就会没事吗,难道不是他们一步步逼她变成“叛徒”的吗,她到底还要听多少次伪善者刺耳的告诫 “松手!”一个耳光狠狠打在戈伦脸上,卡珊出乎意料的举动不仅让庭院内其他人噤声立在原地,就连戈伦自己也难以相信,浑身泄力松了手,掉落的头发盖住戈伦的双眼让人难以揣测他的心情 可卡珊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受够了,转身就要跑向埃因,胳膊被人拉住,卡珊烦透了身体接连不断的纠缠,“我说,给我松手!” 卡珊甩开戈伦的手,一个兔子挂件随着卡珊的动作从戈伦手中脱离被远远甩在地上,是她当初随手拿来应付戈伦的兔子挂件,卡珊一时无言,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果断地转身跑向埃因。 戈伦侧着脸,目不转睛看着地上兔子挂件,艾丽被当做替罪羊处刑的公告是在卡珊回府之后才公布的事,所以卡珊和优弥娅见面策划的机会只有自己亲自带她出去的那一次,恰巧那天她消失了一会,消失的卡珊带着送给自己的礼物回来了 这个兔子挂件渺小不显眼,短暂被惊喜冲头的他未曾细想,可他不是迟钝的人,不消片刻便回过神,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都没问,为什么明知不对劲却没有严加看管,因为他想知道,卡珊是不是在欺骗自己,这个挂件是不是随手买来敷衍自己,以及,他是否可以对她有一点期待。此刻,戈伦所有疑问都有了答案 “我曾对我们之间有过无数幻想,可是这些都无所谓了” 朋友、家人还是爱人,他顺其自然接受了从同事到家人这段关系的跨越,也心安理得没有任何纠结地接受了自己禁忌的妄想,他渴望起了双向的感情互通,可是两情相悦还是一厢情愿真的重要吗,在习惯母亲冷暴力后他已经学会放弃无谓的期待,渴望那就想方设法夺回来 卡珊脚步未停对戈伦的话充耳不闻,她永远都无法理解,为何戈伦、为何他们会在伤害别人之后还能理直气壮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戈伦注视着卡珊坚决的背影,瞬移到卡珊身后攥着卡珊抗拒的双手,不由分说带着人瞬移到卧室 卡珊踢着腿拒绝戈伦的靠近,突然身上一轻,卡珊迅速从床上爬起举着床头柜上的台灯对着戈伦,满脸警惕 戈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药瓶,轻松掰过卡珊的手腕,手里的台灯掉在地上,接着掐着卡珊的下颌强制卡珊张开嘴,另一只手单指弹开瓶盖,往卡珊的嘴里灌着药水,低语道“看啊,我根本就没想放过你,你哪有反抗的余地” 药水被源源不断往嘴里灌着,屋内响起咕咚咕咚的吞咽声,戈伦眼里有近乎疯狂的执着 “所以可怜、无辜的卡珊,这一次不要再埋怨自己了,怨恨我吧,让我看看,你的恨意是否比爱意更强烈” 第六十六章惩罚 “帝国新一批枪支已经制作完成,而第一支手枪最先被送往公爵府,埃因是免疫者不错,但他怎么对抗真枪实弹” 面对优弥娅的无动于衷,玛利亚握拳锤着桌子,“优弥娅!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真有把握他能活着从公爵府出来吗” “你在害怕什么”优弥娅双手交握放在腿上,斩钉截铁道“你担心和欧德的交易会就此作废” “是”玛利亚似是憋着一口气,艰难地吐出这个字,在皇室她孤立无援,若只靠自己登基就是痴心妄想 尽管优弥娅不意外玛利亚的答案,但还是对玛利亚意图牺牲卡珊的行为表示不满,“卡珊不是你用来抚慰权贵的工具” 玛利亚怒不可遏,大吼道“可是我选择她而不是莉莉娅就是因为这个!”桌子上的咖啡杯被一扫而光,瓷片碎了满地,“你很清楚不是吗!” ‘所以为什么还要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玛利亚闭了闭眼,调整好错乱的呼吸节奏,蹲在优弥娅面前,乞求地看着优弥娅“我坐上王位后你就不必需要治愈者这个备选,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坐上王位”,所以就当做没看到好吗 优弥娅抽出被玛利亚握住的双手,“我曾说过我需要继承人”,面纱遮住优弥娅下半张脸,只漏出一双古井无波的眼,“培养卡珊成为我的继承人这件事,我是认真的” 玛利亚抬起头,嘴唇嚅动,“那埃因呢,你难道不怕他死在公爵府吗” 提起埃因,优弥娅眼含笑意,“玛利亚,一个从出生时就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却最终确定没有异能,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从古至今,包括与天才无异的优弥娅在内的所有异能者异能觉醒都是在少年时期,只有一个例外,埃因还在羊水时免疫的异能就已经觉醒,因此埃因的母亲作为无异能者在怀孕时期对异能免疫 “人人都以为将会降世一个天才异能者”三十年前,国家对异能者的态度迎来转变,为稳固政权收揽异能者给予高昂的报酬,因此在当时异能者的诞生对一个破落贫穷的村庄来说是幸事 可是,过了异能测试最晚年龄埃因也没有觉醒其他异能,所有的期望就此破灭,“埃因是一个除了免疫异能其他一无所有的异能者” 前后巨大的落差带给一个孩子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而不幸并未到此结束,厄兽攻击,一个只有免疫异能的异能者,他的村庄被放在救援的最后一位,整个村庄只活下来三个人,埃因就在其中 “有时候,死亡对苟活下来的人来说反而是解脱”,亲眼目睹亲友的死去后对自我的唾弃达到了巅峰,对无能的愤怒迫使埃因进行自虐式的努力,后天努力可不可以弥补天赋差异,优弥娅没有肯定答案,但是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是普通人的埃因,在付出了百倍千倍的努力后,实力不可估量,甚至包括那副肉体也早就成了埃因的武器 “埃因他做到了极限”,优弥娅提起埃因难掩语气里的骄傲和自豪,优弥娅将玛利亚的手拨到一边,“玛利亚,你该担心的不是埃因。” 玛利亚眼眶微红,跪坐在地上很是难以相信地摇起头,而后长长呼出一口气,“你是……故意的” 如果埃因杀掉欧德戈伦,自己最多只是失去一个交易对象,可是优弥娅不会让埃因这样做,而这样的结果是交易不仅可能会破裂她还会多一个对手,优弥娅是要自己想办法收拾埃因留下的烂摊子,这便是她给自己的惩罚。 优弥娅俯身靠近玛利亚,俯视的角度,玛利亚眼里的不甘一览无余“这是你选的交易对象不是吗,是善是恶,你得承担后果”,玛利亚必须明白权斗也得有底线,她绝不可能再推一个和国王一样的人上位。 玛利亚急匆匆地爬起,她不能坐以待毙,然而优弥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玛利亚,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委屈。从最开始,你插手我选择治愈者一事,就只有一个标准。” 玛利亚之所以最初支持莉莉娅而不是卡珊,是出于对莉莉娅地位的考量,玛利亚笃定如果没有卡珊这个变量,莉莉娅一定会成为他们抢夺联姻的对象,侯爵唯一的千金、帝国唯二治愈者、出众的外貌以及广为流传的美誉,莉莉娅是上层贵族尤其是欧德这样核心人物最渴望的妻子人选,至于实力、意志还是理想这些考验标准,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玛利亚握紧门把手,青紫的血管在白皙的手背上清晰可见,良久玛利亚才转动门把手,哐的一声巨响门被重重关上。 第六十七章“要回家了” “住,住手”卡珊双手掐着戈伦的手臂,被迫咽下不断倒入嘴里的药水,突然戈伦收起笑意,翻身躲过从窗外射过来的飞刀 脱离束缚后的卡珊拼命咳嗽起来,接着趴在床边扣着咽喉处,幸而时间不长还来得及,“呕……”倒灌的药水从鼻子和嘴里流出,火辣辣的刺痛感刺出生理眼泪 埃因从窗台上跳到屋内,牵扯到腰侧的枪伤也没有任何表情,战斗一旦开始他就要忽视疼痛 埃因看了一眼趴着的卡珊就被定在原地,撕开的衣领露出的锁骨处,赫然是未消除的吻痕 戈伦对压抑的气氛视而不见,满不在乎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 埃因本就筋脉明显的手臂,一用力的攥紧,青筋更为明显,看向戈伦的双眼似乎失去焦距,难以让人发现藏在眼底的愤怒,摆脱侍卫废了一会功夫,埃因拔出身上唯一剩下的匕首 埃因攻击速度迅速,戈伦拔出插在墙上的飞刀,反手抵住直刺大动脉的匕首,眼看匕首就要刺进皮肤,戈伦曲起腿踢向埃因腰侧的伤口,埃因侧身往后闪避,被戈伦钻了空子拉开距离 戈伦握住颤抖的手腕,就算自己再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如此,他的实力远远比不上面前这个男人 但是,肉体之躯一定可以摧毁,戈伦眼神扫过埃因的枪伤,嘴角勾起,转身朝向屋外跑去 埃因迅速跟上,戈伦从楼梯上跳下,两人打的难舍难分,戈伦艰难对抗埃因密不透风的进攻,脚勾起身侧的板凳踢向埃因,一个翻滚滑到沙发旁,拉动枪栓,黑漆漆的枪口对准埃因 戈伦没有犹豫扣动扳机,埃因抬起匕首挡住射向头颅的子弹,子弹深陷在匕首里,子弹不断打出,躲避不及手臂被射穿,可埃因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直直冲向戈伦 真是个疯子,埃因对着戈伦的手一个侧踢,手枪从手里掉落,戈伦抬起右手手臂抵挡埃因的横踢,左手滑过胸前抢过半空的手枪,还有一颗子弹 砰的一声枪响,埃因扳过戈伦的手,天花板被打穿一个洞,用匕首刺向戈伦的脖子,戈伦握住刀锋,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流出,滴滴答答很快染红了衣襟 埃因转动被子弹打弯的匕首,戈伦的小指被切断,戈伦硬生生受下断指之痛,额头掉落大颗大颗的汗珠,手死死握着匕首不放,匕首划过手心,深可见骨 埃因抽出匕首,对准戈伦的脖子抬手,关键时刻,迪文在门口大喊“戈伦先生!”,埃因手一顿,刀锋划破皮肤距离动脉只有几毫米,迪文对着埃因摇头,戈伦抓住时机抬腿踢开埃因 埃因脸色苍白跳到一边,迪文跑到戈伦身旁扶起戈伦,悄悄踢走脚边的手枪,埃因站在原地抿着嘴,脑中回想起临走前优弥娅的提醒,纠结一番对上迪文阻止的眼神,最后只是泄愤般将匕首抛向戈伦,匕首擦过脸颊插进墙壁,埃因转身上楼 不能让他带走卡珊,戈伦刚一挪步就浑身瘫软,受伤的左手止不住的发抖,刀上有药,戈伦抓住迪文的衣领,咬着牙说“绝不能让他们出府”。 卡珊焦急地搓着发抖的双手,当看到埃因走进房内才松了口气,接着看到埃因浑身是血,拽起裙尾撕扯下一块长布,跑向埃因,胳膊绕过宽厚的身躯,二话不说开始缠绕伤口,总得先止血 埃因惊讶卡珊的动作,不自然地紧绷身体,看到卡珊认真的神色又慢慢放松,待手臂和腰侧的伤口简单包扎完后,埃因抱起卡珊从窗前一跃而下,稳稳当当落地。 落地后,卡珊扶着埃因走向大门,期间埃因一把夺过侍卫的刀,用刀背敲晕了几个纠缠的侍卫,走到大门,数不清多少个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腰侧和手臂变得麻木,痛感让埃因感知变得迟缓,无意分心身后的偷袭 埃因对治疗术免疫,卡珊能感受到埃因的力气不断流失,如果继续拖下去他们两个人都会被留在这里,至少,至少她得做点什么 卡珊护住埃因,锋利的刀刃划过后背,“卡珊……”卡珊如同折翼的鸟儿跌落在埃因怀里,伤错人的侍卫惊惧地后退 卡珊扯了扯嘴角,尽量忽视后背的阵痛,玩笑道“我可以自愈的,您……您可以利用我” 埃因阴沉着脸,捂住卡珊后背的刀伤,语气不屑道“利用你挡刀?”,单手脱下外衣盖在卡珊身上,“你看不起我,倒是挺看得起自己” 埃因托了托从怀里往下滑的卡珊,随手擦掉卡珊额头冒出的细汗“还有力气吗”,接着不悦地皱起眉,难得多话嘲讽,“使出你挡刀的力气,抱紧我” 埃因抬头扫视堵在门口的一众侍卫,转过刀柄,将一直朝向自己的刀锋朝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面色平静却眼神冰冷,“让开” 迪文及时出现,示意侍卫放行,埃因没有纠结迪文复杂的眼神,扔下刀抱起卡珊走出大门。 公爵府大门关闭,他们终于走出来了,埃因晃了晃手臂,对着怀里意识有些模糊的卡珊无声笑道“要回家了”,卡珊低着头蜷缩在埃因怀里,小声说道“谢谢您带我回家” 直到卡珊昏昏欲睡,头顶才传来埃因的回答,“嗯,不用谢。” ————————————————————————— 一章太长了就分成两章。大半夜登不进来,真难绷 第六十八章断指 公爵府外的马车上,玛利亚看到迪文匆忙出府,“那个方向是……”,果然出事了,要不要跟上去,玛利亚不安地咬着指甲,无暇顾及被咬得参差不齐的新指甲 甲缝渗出红色,玛利亚舔掉沾到嘴唇上的血,不,她得等,等到欧德出来,人只有逼到绝境才会记得其他人施舍的恩惠。 “莉莉娅小姐,迪文先生求见”,莉莉娅借着喝茶的功夫,视线掠过杯沿打量二皇子的脸色,一派从容,丝毫没有作为客人需要回避的自觉,莉莉娅扶额,无奈道“让他进来吧” “莉莉娅小姐”看到二皇子的身影,迪文咽了咽口水,收起到嘴的话,谨慎开口“公爵大人有请” 书房门打不开,无论怎么敲门屋内都没有声响,可戈伦的伤势紧急,医生只能先包扎治疗,他只得留下纸条先行来找莉莉娅,可是二皇子在场,邀请莉莉娅的真实理由就必须保密,公爵夫人被掳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只要还需要他传递消息,那他就必须尽全力做好自己的工作才得以在公爵府留下来 “邀请莉莉娅小姐?那欧德为何不亲自来”二皇子翘起腿,朝着空茶杯努了努嘴 迪文攥了攥拳头,自大皇子这枚棋子作废后,欧德再无以往还算得上宽厚的做派,愈发不近人情,再加上戈伦,公爵府这两位做事我行我素,政敌诸多,二皇子不会轻易如愿放走莉莉娅,这是迪文可以预想到的 但是,身为公爵手下最高等级的指挥官,倒茶端水这种事无论如何都论不上他来做,他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整个公爵府 莉莉娅端起茶杯,出来打圆场,“是我忘了和欧德此前有约,看来今天和殿下的聚会只能到此了” 二皇子抬了抬茶壶,挡住莉莉娅倒茶的举动,“欧德面子大我请不动,怎么,如今我连你也请不动了吗” 迪文额头流下大颗大颗的汗珠,戈伦手心翻出红肉,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小指被切断,治疗宜早不宜晚,二皇子态度强硬,看来这茶他是非倒不可了 迪文移步走向茶几,莉莉娅笑容僵在脸上,眼看迪文就要走近,对着门口立着的管家使了使眼色,管家会意领着一众佣人退离房间,勉强保全公爵府的脸面 迪文屈膝蹲在二皇子脚边,一手扶着壶盖,一手握着茶壶柄,小心茶杯里倒茶,斟满茶杯后,二皇子长臂一扫,桌上的茶具掉了满地,“哎呀,不小心” 迪文被茶水烫红的手背控制不住的小幅度抖动起来,二皇子根本没打算放莉莉娅离开,迪文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粘着的茶叶,弯腰朝向莉莉娅,“莉莉娅小姐,公爵大人有请” 莉莉娅早就不满二皇子的行为,只是找不到理由发作,既然如今他自己都抛弃绅士风度,那她也不必顾及什么了 莉莉娅果断起身“迪文,我们走吧”,“莉莉娅小姐,茶还没有喝完”二皇子低声警示 “我陪你喝”房门被一脚踹开,欧德长靴踩在茶几上,点了点下巴“不是要喝茶吗,倒满啊” 二皇子嘴角抽搐几下,拍桌而起“欧德,你别太过分了!” 欧德翻了个白眼,讥讽道“这不是有手吗”,边说着边朝迪文打了个手势,迪文便要带着莉莉娅先行离开 二皇子气急败坏摔碎茶杯,“我看谁敢走!”他就不信,他身为堂堂一国皇子竟连这等小事都做不了主 欧德眼睛瞬间阴狠起来,手指曲起,异能在掌心涌动,就在两人对峙之时,绍勒突然出现,拉起莉莉娅就跑,二皇子刚要说什么,就被绍勒堵了回去“玛利亚孕期出血,出了事你负责?!”二皇子没再说什么,只是执意要跟去。 欧德一行人马不停蹄前去公主府,除了莉莉娅其他人皆被拦在房外,这终归是女子私事男子不便出入 大概过了半小时,房内一直没有动静,二皇子自觉无趣,他本意只是给欧德添堵,玛利亚和欧德两人唱的一出好戏,于是悻悻而去 二皇子离开后,欧德才有机会进入屋内,卧室里戈伦面色惨白坐在沙发上,经过莉莉娅的治疗,手心已经愈合,只是小指地方还有缺失 莉莉娅一脸惋惜“拖的时间太久了,小指已经接不上了,而且……”,莉莉娅看了看戈伦才继续说道“而且更糟糕的是,就算伤口愈合但神经损伤不可逆转,可能连简单的抓握动作都很难做到” 寂静的房内一时只剩下众人呼吸声,气氛压抑,莉莉娅自觉退出房间给两人留下交流空间。 夜色降临,玛利亚坐在餐桌前,欧德从楼上走下,“要一起吃晚饭吗”玛利亚举起刀叉,笑脸盈盈 “明日凯文会送到你这里,具体怎么利用他全看你”,玛利亚挑挑眉,她还以为欧德会先质问她为什么迟迟不肯伸以援手 “我的诚意,不知道殿下可满意”欧德往嘴里塞了块牛肉,机械地重复咀嚼的动作,他已经对正常食物失去了味觉,这几天在书房里度日如年,只能靠酒精麻痹神经遏制对血液的渴望,可是于事无补,走出房门接触人群的那一刻,喉咙饥渴难耐,全身开始燥热,他的嗜血症没有半分缓解 “当然,我对公爵大人的礼物十分满意”玛利亚转了转酒杯,没有掉以轻心,以欧德的脾性绝不会轻易翻过 “那就该您展示自己的诚意了”被困黑暗森林,埃因日夜不停的监视,至少欧德可以肯定埃因和玛利亚是同一阵营的人 只是,敢堂而皇之带走卡珊就要有交易决裂的觉悟,但玛利亚却没有这么做,转移戈伦到公主府,派遣绍勒亲自出面,这么大费周章可不是要决裂的意思,所以玛利亚事后的行为不是帮忙而是弥补,弥补埃因行为带来的后果。 她就知道欧德会有要求,玛利亚放下酒杯,正色道“您说” “那个男人,把他交给我”欧德没有忘记,在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个关键人物——优弥娅,那玛利亚和埃因同一阵营却又前后矛盾的举动就不难理解了,就算是因为某个共同的目标进入同一阵营,但是只要人一多,那么所谓的相同点会不断减少,分歧只会不断增大,分成不同的派系 他猜测就劫走卡珊这件事上玛利亚和优弥娅观点不同才会有如此割裂的行为,那么埃因属于哪个派系一目了然,“不属于你的人,留着又有何用呢” 玛利亚愣了愣,而后快速调整表情,满不在乎地开口,“好啊”,葡萄酒入口酸涩,接着留下浓郁的果香余味,玛利亚一杯下肚,掩饰自己的心悸,能快速理清埃因和自己的关系,知道放弃埃因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欧德他比想象中的更聪明也更危险 欧德和玛利亚对桌而坐,不再执着往嘴里塞东西,和玛利亚隔空碰杯,笑容深不可测 玛利亚在阵营里只会是核心人物,所以玛利亚知道卡珊被劫的计划只早不晚,明知戈伦受伤却等到他出现才出手,无非是想让他念着她的恩惠,可是她算错了一点,戈伦的手没有治好,那这就不是恩惠,玛利亚和二皇子一样,都是耽误治疗的帮凶 只不过他和戈伦相继出事,现在不是和玛利亚算账的好时候,玛利亚在等摆脱他的时机,他也在等,等到可以将猎物一网打尽的一天 欧德用勺子一个个碾碎餐盘上熟透的小番茄,细碎的果肉糊成一团,嘣出的鲜红汁水四溅,就像黑暗森林里他啃食过血肉模糊的腺体,人再多一点吧,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人再多一点吧,喊着幼稚的口号进入所谓“理想”的新国度,没有坚不可摧的阵营或组织,他会一点一点逐个击碎,直到敲碎她们的骨头,打烂她们的四肢,她们会低下她们廉价得不值一提的头颅,跪下乞求他。 “亲爱的卡珊,理想破灭的那一刻你会什么表情呢,我会带着这样的期待等着与你再次见面的那一天。” 第六十九章自相残杀 “可打探到什么消息”二皇子越想越不对劲,欧德执意邀请莉莉娅入府的理由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和自己作对吗,可迪文刚进门还未来得及掩饰的焦急可不似作假,甚至甘愿屈身斟茶,于是刚踏出公主府便派人调查 “公爵府的人闭口不言,很难打听到什么”侍从头低垂着不敢抬头 “那你不会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二皇子眉心皱成川字,“贿赂也好,用刑也罢,方法还用我教你吗” “这……”侍从迟疑道“公爵府安排另外住所供侍从家属居住所需,有所顾虑侍从不会轻易开口” 入职公爵府的条件之一便是侍从及其家属入住宿舍,公爵府待遇极好,升职加薪不是问题,前途大好,尽管知道这是将家人置于公爵府控制之下,但接受这个条件自愿入职的大有人在,整个流程合理合规,不仅没被废除,还引得不少贵族效仿 眼看二皇子就要发怒,侍从补充道“但是属下先前按照殿下的吩咐在公爵府外安插的眼线传来消息,他看到公爵府内走出一男人抱着一个女人,浑身是血” “能查到身份吗” “这,有些困难,公爵府周围巡逻无数,眼线不敢靠的太近,只远远看到这些”若不是视力好恐怕连性别都不能确定,侍从悄悄移了移跪得发麻的腿,又急忙说道“眼线还说那天巡逻好像得了紧急召令,全部进入府内,只是大门紧锁,又有高墙阻挡,无法探查其中” 侍从思虑再三,还是没说是眼线胆小如鼠,不敢轻易靠近,因此才错过关键信息,二皇子不比已去的大皇子强多少,性格暴虐,若如实禀报不知多少人要受牵扯 二皇子来回踱步,一个巡逻都不留,看来公爵府里来了不得了的人物啊,邀请莉莉娅还能做什么,是有人受伤才会需要莉莉娅啊,能让欧德亲自出马,是戈伦还是公爵夫人呢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二皇子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其诡异阴险的笑意让人不得不警惕。 埃因从昏迷中清醒已经过去了三天,“你醒了”,菲尼倒了杯温水递给埃因,“你和卡珊到修女院就晕了过去,幸而优弥娅早有准备,乔装一番出了城” 埃因将水一饮而尽,身上缠着绷带,菲尼将干净的衣服放在埃因手边“这几天你高烧不退可把我累的不轻,好在打过针剂,伤口不会感染了” “谢了”,菲尼摆了摆手,出了帐篷“准备准备出来吃饭吧” 埃因扣紧衣扣坐在野外随意扯的木桌旁,“你醒的可真不是时候,过了午饭点,就还剩下点粥” 埃因对吃食没有讲究,端起碗来咕噜咕噜两三口喝完粥,不远处传来箭矢嗖嗖的声音,是贝蒂,还有卡珊 菲尼顺着埃因的视线望去,“这几天卡珊白天就跟着贝蒂学习一些简单的防身术,晚上过来守夜,也多亏卡珊我晚上还能喘口气”,埃因垂下眼,没有停留太久,回了帐篷。 弓弦被拉开,卡珊呼吸一颤,手臂因长时间重复拉弓的动作,肌肉酸痛,握力不足带着绷直的弓弦在空中小幅度抖动 贝蒂没有劝阻,静静在旁边看着,天资有限的人只有付出成倍的努力才能缩小差距 卡珊闭了闭眼,深呼吸一次,趁着手臂平稳的短暂间隙,松开手指,箭矢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插进箭靶的第二个红环上,七环,卡珊攥紧手里的箭弓,三天时间,到今天才勉强能接触红环 贝蒂双手抱臂,眼神扫过箭靶,适时出声“休息吧,练习的时间够多了”,超负荷练习不但没有成效反而还可能会造成肌肉拉伤,得不偿失 卡珊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坚持,“走吧,该吃晚饭了”贝蒂招了招手,卡珊揉着酸涩的手臂跟上去,走前又看了眼箭靶,满眼的不甘心。 卡珊快速用过晚饭,还是没忍住在饭后闲谈时间偷溜出来,拿起箭弓避开人群来到稍远的地方,贝蒂的眼神落在卡珊身上又收回,没有任何表示,和其他人闲聊起来 当第五支箭擦过树桩插进地里时,卡珊挫败地垂下手,站姿、发力点、手臂张开的幅度都没有问题,她再也找不到其他借口了,她就是不行,做什么都不行,卡珊咽喉好像卡了根鱼刺一样哽住,连吞咽都有些困难,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平庸的人不是吗,但为什么还是会有点难过 “不要执着于靶心”埃因披着月色走出 “埃因先生?”卡珊难掩激动,“您身体没事了吗” 埃因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走到卡珊身后,在距离卡珊还有十厘米左右时眼神询问,卡珊摆好姿势,得到肯定的答复,埃因才把手搭在卡珊手上,卡珊的手臂被带着往后拉 “你拉弓花的时间太长了,平白耗费力气,不要犹豫”,卡珊虎口处被箭弓磨出血,红得扎眼,“也不要勉强自己” 埃因话落,嗖的一声箭矢打下之前射进树桩的箭,结结实实扎进木头里,那支箭没有射进树桩中心,而是自己先前随便射进的位置里 “如果你的目标不是一击毙命,就不必执着某个点,人身体的很多部位都可以让其停止行动”,比如脖子、头颅,这些地方无需追究角度就可以轻松掠夺一个人的生命,而其他部位只要力度足够,在关键时候都可以发挥作用 “毕竟人比想象中的要脆弱”埃因看着手心,零碎破烂的肢体,僵硬冰冷的触感,触目惊心的场景仿佛还在昨日 埃因声音低缓,像是在自言自语,卡珊放下箭弓,看向身后的埃因,感受到卡珊的视线,埃因放下手,挤出一丝笑,“抱歉,走神了” 埃因离开的脚步稍显凌乱,卡珊站在原地,张了张嘴,踌躇道“希望您……” 埃因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只是侧过头,确定埃因愿意听自己讲话,卡珊才继续说道,“希望埃因先生也不要勉强自己” 埃因扭过头,看来刚才他笑的很难看啊 从卡珊的视角看只能看到埃因用手盖住眼,接着就听到埃因轻笑声,最后是一句叮嘱“不要练的太晚,早点休息”。 第二天,卡珊早早起来练习,结果没有多少改变,还是和昨天一样,但她不再执着于靶心 贝蒂敏锐察觉到卡珊有明显的心态变化,没有因为精准度而懊恼,昨晚卡珊溜出去没多久埃因就消失不见,埃因不愧师承优弥娅,很擅长引导学生 中场休息时间,卡珊和贝蒂并肩坐在草地上,“说来惭愧,我加入变革会是为了躲避帝国的通缉,而且我也没有为组织做过什么贡献”卡珊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 组织里的异能者不算多,大多是普通人,可是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就连戴娜也是,刚进入组织就找到自己能胜任的职位,只有自己,并无所长,就连唯一的治疗作用,卡珊也希望没有机会使用 贝蒂将编好的草环戴在卡珊头上,“你很好奇优弥娅不给你安排任务而是训练你的原因吗” 贝蒂笑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优弥娅向来不对我们解释她的决定,但我们都相信她这么做是对的,‘你现在所学习的东西未来一定是有用的’,优弥娅是这么教我们的”贝蒂调皮的眨了眨眼 卡珊暗暗惊叹优弥娅的影响力,接着贝蒂表情严肃,“其实每个加入组织的成员都有自己的私心” 贝蒂手指向人群,“露西的家人遭教皇迫害自焚而死,埃因村庄遭厄兽袭击却因救援迟延只剩三人,伊恩是为被杀死的同胞哥哥报仇雪恨,还有他、她、他,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由” 贝蒂的手指向自己“包括我,也是有理由的”,贝蒂看向不远处的菲尼,“我是为了逃婚,没想到吧”,她的父亲为了30卡币的赌资将她卖给了贵族,她跑了出来,背着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菲尼一起跑了出来 “我们聚集在此的理由有千万种不同,可这不重要,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要回属于我们的公平” 卡珊没有说话,她大概能猜到优弥娅的目的是为了让玛利亚成为这个国家新的主人,那她们呢,只是因为优弥娅的一句话就能为了玛利亚成功登基前仆后继吗 贝蒂读懂卡珊的疑惑,解释道“优弥娅说,只要我们有一名明君,生活就会好起来” 贝蒂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然后一把拉起卡珊“我相信优弥娅说的是对的,只要玛利亚成为新的国王,我们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如愿得到一位明君呢’ ‘只要玛利亚成为国王生活就会好起来吗’ 卡珊有满腹的疑问想问贝蒂,但贝蒂走的太快,只看得见一个背影 天上划过一个石块大小的黑色物体,地上的人目光顺着不明物体落在地上,却不想,物体只是从远方投掷过来,没有碰到身体,就能将人炸个粉碎 贝蒂动作敏捷扯出一个巨大的保护罩,黑色物体被弹在远处炸开,远远小于不明物体的子弹却穿过了保护罩 卡珊愣在原地,特斯兰担忧的事情发生了,人们凭借勇气和智慧击败了厄兽,但却无法遏制自己的贪婪和野心,终究还是将武器对准了同类 她怎么能忘记,人类最擅长的事情便是自相残杀啊 ——————————————————————— 最近现生有点忙,而且剧情有点卡,卡文的时候又到了,所以更新间隔会长一点。晚安。 第七十章火药 “你怎么来了”亚诺站在楼梯上睨着坐在沙发上的欧德 欧德翘着腿,直入主题“帝国以特斯兰草稿为基础,新制作出了一款射程远、精准度更高的枪支,还从东方引进了火药,直接解决了子弹制作问题,而这些全部用于清扫异端分子” 欧德手指敲着杯壁,“对付一个谋逆组织几乎出动了武器库里所有的武器,很不可思议对吧,都不知道该说陛下是脑子糊涂还是另有打算” 亚诺和欧德对立而坐,默不作声,医生判定国王有痴呆症状,大多时间都是呆滞的状态,可是只要理智清醒就一定会有新的命令或政策,这次便是下令清除所有谋逆之徒 亚诺想起前日圆桌会议上试验过的名为步枪的新枪支,长杆状,单兵肩射,子弹可单发可三发,射程可达数百米,但是制作成本巨大,再加上购买东方火药,开支用了国库的三分之一,“是有些夸张了” 一道惊雷落下,天空本是晴空万里,突然间阴雨密布,欧德歪头看向窗外,“天又要变了” 在过去,政权更迭的方式简单粗暴,便是兵戎相见,三十年前身为“反叛者”的路易斯家族为了弥补兵力差距,一改往日对异能者的打压,利用异能者的能力从查理十六世手中抢走皇位,成为国家新的主人 一百多年的研究,人们对异能者的来源仍一无所知,在充满神的信徒的国家里,自三十年前路易斯家族为异能者正名后,异能者就被视为“神的孩子”,可是每个掌权者都不会希望有凌驾自己之上的存在,近些年来,随着新武器的出现,国王对异能者鄙夷的态度越来越明显,官方教材便是证明 这次不计成本大批量生产手枪、进口火药,与其说是为了清扫谋逆组织,倒不如说是为了提防异能者。 欧德双腿岔开,手臂交叉放在膝盖上,俯身向前,灰眸对上亚诺的双眼,“现在你还以为保持中立就能明哲保身吗” 他们除了是异能者还是贵族,就算国王要对异能者赶尽杀绝,出于利益考虑也不会对贵族动手,但是他们是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人,对国王来说,核心成员异能越强谋逆的可能就越大,权力架空是迟早的事,没有权力离家族覆灭也就不远了,迪文就是最好的例子 欧德的话不无道理,桌上双方筹码相当,谈判才有意义,照现在武器发展速度,普通人击败异能者不是没有可能,继续中立下去恐怕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了 “枪支制造过程严格,每一支的走向都记录在册,就连火药进口的渠道也被陛下垄断,藏匿或是买卖都是自寻死路”,亚诺说出自己的顾虑,尽管卡尔洛家族富裕,一直都有雇养私兵,但面对枪支弹药,人力再多也无用,必须要有自己的武器库才行 亚诺抬眼看向欧德,既然想到来和自己交易,估计欧德早有计划,“不过,你有办法?” 欧德扫了一眼亚诺手臂上被挠出的血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德比夫人可还好”,自从和亚诺交谈失败,德比夫人频繁在名利场上语出惊人,对付独断专行的母亲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关起来 亚诺很快反应过来欧德虚假问候下真实意图,定定看了一会手臂上的抓痕,放下卷起的衣袖,“我知道了。” 黑暗森林里,持续一上午的轰炸终于在午时短暂的停歇下来,个别子弹上被附加异能,穿过保护罩,幸运的是没有死者出现,帝国派出的精英部队使用的是卡珊从未见过的手枪类型 正当优弥娅要带领组织暂时撤退至森林深处时,埋伏在树上的士兵匍匐过程中,腰间别着的手枪突然射出子弹,子弹击中头部当场死亡 “卡珊,走”枪林弹雨中,贝蒂对着卡珊大喊,卡珊看了看贝蒂,转身跑向从树上掉下来的士兵尸体旁,脱了外套,用衣服包住士兵腰间的手枪。 待一行人退至森林深处的基地,卡珊将怀里被衣服包着的手枪放在桌子上,随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气息不匀道“刚才那个士兵没有开枪,手枪却自动打出子弹,还是连发,之前特斯兰销毁手枪时曾提到过这种情况” 贝蒂抢答道“枪支走火”,卡珊讶异地看向贝蒂,贝蒂似乎没有察觉到卡珊的疑问,捧着手枪进了研究室 菲尼站在卡珊身边,哭笑不得,“贝蒂很喜欢研究器械,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你不要介意” 卡珊摇摇头,她怎么会介意,贝蒂脚步轻快,可见是真的喜欢,不禁让她想起特斯兰,心怀热爱之人总是耀眼得令人羡慕。 直到夜晚降临,贝蒂才走出研究室,菲尼递给贝蒂一个面包,贝蒂边啃着干硬的面包边在桌子上铺开她从武器教材书上临摹下来的特斯兰的手枪草稿图 贝蒂手比着长杆枪支,“这种枪和特斯兰的小手枪并无根本区别,使用步骤和原理是一样的,只是射程和精准度有所差别” 贝蒂突然顿住,菲尼娴熟地端给贝蒂一杯牛奶,贝蒂一口饮尽,咽下堵在喉咙的面包,将拆卸后的步枪零件一一摆好,“我拆开之后发现这次子弹突发是撞针松脱导致,每个手枪都有一个击发装置,长杆枪击发装置离枪托远,小手枪则近,相对来说小手枪枪托遭到撞击走火的可能性更大”,言外之意是这个士兵拿着步枪还走火显然是倒霉 优弥娅点了点桌面,“能降低走火频率吗”以后手枪会是战斗中必备武器,她们除了要尽快学会使用还需要避免这种不必要的伤亡 “能”贝蒂斩钉截铁,“但是我需要时间”,特斯兰的草稿图她画了不下六十遍,她闭着眼都能组装出手枪,过去蛰伏的几年里她全用来学习器械类教材,已经积累足够多的知识,她有自信能修好手枪的瑕疵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还不清楚今天上午出现的爆炸物是什么”,优弥娅试探地看向贝蒂 贝蒂摇了摇头,“我只能通过气味简单分辨出有硫磺的存在,手枪射击后的气味和爆炸物燃烧的气味极度相似,我怀疑子弹里的发射药和爆炸物的材质是一样的” 卡珊眉头紧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嗅了嗅枪口的味道才开口道“帝国金属器械材料价格昂贵,所以特斯兰会经常去海口私营商贩购买廉价劣质原料,特斯兰笔记记录全面,唯独没有子弹的制作过程,我在想,会不会是子弹所依靠的发射药不是特斯兰发明的而是从他人那里购置而来” 比如海口附近从东方来的商贩,这些黄皮肤黑眼睛商贩的货品总是新奇,能带来帝国从没有过的东西 优弥娅对伊恩说道,“你经常混迹底层,人脉最广,去打探一下” “好”伊恩二话不说,披上披风消失在夜色中。 如果爆炸物真的是进口而来,那么现在所有的购买渠道一定全都被堵死,很可能包括制作材料也被垄断于宫廷,可是为什么她们一点消息都没得到,玛利亚还在帝都,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优弥娅遣散会议,独自一人坐在简陋的木桌前,微弱的烛火渐渐融于黑夜中,优弥娅借着银色的月光看向帝都的方向 ‘玛利亚,你到底在想什么’ ———————————————————————— 关于手枪的内容我是在百度上搜的,利用我浅薄的理解能力写出来的,如果哪里写的不对可以指出来,我会纠正。晚安。 第七十一章可预测的死亡 i52yzw.co m “新出现的爆炸物是从东方引进的火药,制作原料未知,严禁任何个人销售”伊恩喝了口水,润了润干燥起皮的嘴唇,继续说道“而且更糟糕的是手枪也被统一管理,金属器械被列为国家管制范围,禁止市场私营” 木桌前无人出声,气氛凝滞,露西掀开帐篷,面色凝重“出事了” 帐篷不远处挤满了人,从石缝处流出的黑色水流散发出冲天的恶臭,“现在上流水源被污染,我们得重新寻找水源” 伊恩难抑心中的愤愤不平,“他们是故意将我们逼到这里,想断水断粮” 优弥娅语气满含警告之意,“伊恩” 卡珊顺着优弥娅的视线看向四周,每个人脸色阴郁,死气沉沉,露出惊恐绝望的表情 “伊恩带一批人巡逻侦察,露西、贝蒂、菲尼、埃因,还有卡珊,我们需要重新制定计划了”优弥娅扯了扯身上的披风,目不斜视走入帐篷更多免费好文尽在:quyushuwu.com 周围聚集的人群默契地散去,汇集剩余可用水资源、重装行囊,秩序井然,氛围仍不轻松但不再压抑 卡珊看向优弥娅坚定的背影,只是一句话便能让所有人重整旗鼓,优弥娅就是这样一直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走到今天的吗。 露西展开地图,圈出一片区域“现在已知的领域全都依靠于上流水源,也就是我们之前基地所在处,若想寻找新的水资源只能寄希望于未开发地区” 黑暗森林未开发地区指的是人类曾涉足但以现有人力无法继续开发的地区,其凶险程度可谓可怕 “我会带一批人进入未开发区寻找水资源,总得试试”露西说完又看向优弥娅,似是在获得同意 良久优弥娅才点头,“不要太深入” “好”露西卷起地图册,大踏步走出帐篷,不一会帐篷外传来露西的声音“所有有关水系异能的异能者在此集合”。 菲尼对着手里的记录账本,快速计算后松了口气,“基地仓库里还有一批余粮,粮食的问题暂且放一放”,那现在最紧迫的就是枪支弹药问题了 “贝蒂,手枪走火问题解决的怎么样” “为了防止枪械偶然发火,我在手枪左侧握把上方安装了一个保险装置,只有打开保险才能开枪”说完贝蒂又烦躁地拽了拽长发,“可是,没有枪械只有保险装置有什么用” “据伊恩打探的消息,帝都最近在实施宵禁政策,但是我发现每到九点,就会有侍卫从城内推出几辆装满箱子的车,最后利用城墙上的拉杆装置将箱子拉到城墙上” 贝蒂研究手枪这两日,埃因就在城外秘密观察,为什么突然施行宵禁,又为什么侍卫要在宵禁开始的时间进行工作,他们在对民众隐瞒什么 卡珊思虑再三,还是说出自己的猜测,“会不会隐瞒的对象,不是民众,而是我们” “判断依据?” “厄兽清洗后城墙就再也没有守卫了”厄兽被彻底清洗后,帝国的守卫就有所松懈,在教会任职时她每周出城门回家都会看到城墙上喝的醉醺醺的守卫,有时都不见守卫踪影 “箱子里会不会装的是手枪和火药,运送至城墙上可能是为了加固城防”,卡珊抬头发现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不自然地低下头,“这,这也是我的猜测,不一定……” “卡珊说的不无道理”贝蒂在桌底下拍了拍卡珊的手,像是鼓励又像是赞赏 卡珊咽下成堆的废话,转而肯定道“据埃因先生的观察,每天晚上都会有一批枪支送往城墙,那这几天绝对积累了一批充足的枪械和弹药,那我们可以——” “抢”卡珊和贝蒂异口同声,有了枪械弹药,既可以尽快搞清楚火药的组成成分,也可以扭转被动局面 贝蒂和卡珊期待地看向优弥娅,优弥娅一敲桌子,“那就今晚” 走出帐篷时,贝蒂拍了拍卡珊习惯我微微弓起的腰,“挺直腰板”,卡珊愣了愣,而后猛点起了头“嗯!” 帐篷里,埃因半坐在木桌前,无声注视着帐篷外贝蒂和卡珊的互动,“您是故意的吧,城防加固一事我早前就说过您一直不提不理,原来是等在这里” 故意让他在会议上再重复一遍,好让卡珊接收到重要信息,以此想出应对办法“看来您是打定主意要培养卡珊了” “怎么,对我选择卡珊还感到费解吗”优弥娅难得放松神经,语调轻快 埃因没有立刻回答,在他看来,无论是莉莉娅还是卡珊都算不上优秀的异能者,尽管当初他多提一嘴让优弥娅考虑一下卡珊,但那是建立在优弥娅是选择组织成员而不是继承人的前提下,他自小养在优弥娅身边,也就清楚了解优弥娅对卡珊的训练已经超出普通成员训练的范畴 “不,我还是无法理解您为什么要选择她作为您的继承人” 优弥娅边摆弄着手里的占卜器具边问“因为卡珊弱小?” 埃因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他作为旁观者,亲眼看着卡珊经历那么多事情,最一开始他对卡珊的胆小不屑一顾,后来呢,后来发生的事,他没法再轻易做出这个对卡珊来说很不公平的评价,卡珊很弱,这是客观事实,可是奇怪的是,“弱小”这个词好像并不应该用来形容卡珊 优弥娅看着手里的占卜结果,面色一下子沉重下来,急声道“埃因,叫贝蒂来”。 “戴娜!”卡珊追上背着行囊要出发寻找水源的部队,露西有意放慢速度留给卡珊和戴娜告别的时间 “戴娜,千万小心”千言万语太沉重,只得简单汇成一句,卡珊握紧戴娜的双手,心里满是对鸟儿即将离巢的担忧 “姐姐”戴娜将手抽出反握住卡珊的双手,“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水源,一定会回来”,她终于能理解卡珊每次离家时的心情了,分别是难熬的,守巢者担忧、离巢者不舍 戴娜放了手,跟上队伍,卡珊忍不住上前一步,但也只有一步,戴娜说“相信我”,那她就会像戴娜相信自己一样相信她。 “优弥娅,你叫我”贝蒂进了帐篷,帐篷内只剩下她和优弥娅两个人,贝蒂看到桌子上的占卜器具,“你占卜了,那我们这次计划会成功吗” 优弥娅收回游离在外的思绪,解释道“占卜要明确,‘成功’这个词界限太模糊” “那就占卜我们能不能把枪械抢过来”贝蒂兴奋地看向优弥娅,“我们能成功对不对” “嗯”见优弥娅脸上没有一点喜色,贝蒂高涨的情绪渐渐冷却,慢慢走到木桌旁,她看不懂,但是她看到了自己被用红线划掉的名字 贝蒂僵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是我……”,贝蒂摇了摇头,声线颤抖“我会怎么样” 优弥娅似是不忍直视贝蒂乞求的眼神,移开了视线,长吁一口气,帐篷内落针可闻,优弥娅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楚—— “你会死。” 第七十二章陷阱 奢华宫廷内,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音乐声如流水般悠扬,这次宴会迎来了一位消失许久的宾客——德比夫人 “好久不见,德比夫人”名媛小姐们纷纷见礼,德比夫人只简单回应一句便打断了接下来的问候,告辞离去 尽管德比夫人短暂出席又匆匆离去的行为引得旁人窃窃私语,但是这个小插曲也没有影响盛大宴席的继续。 “有好好和人打招呼吗”亚诺远远望着站在门前不肯进来的德比夫人 亚诺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走向门口,在德比夫人面前站定,语气再无刚才的关切,命令道“母亲,到睡觉的时间了。” 德比夫人瞪着眼睛,眼球诡异地凸出,四肢动作僵硬如木偶,细看还会发现,德比夫人嘴角在不断抽搐。 卡珊将箭囊里装满箭矢,弓箭放在马鞍一侧,翻身上马 “卡珊”优弥娅站在马下,卡珊看了看优弥娅身后不见贝蒂身影,“优弥娅,贝蒂呢” 优弥娅侧脸朝着帐篷内摇了摇头,“贝蒂有其他任务要做”占卜显示贝蒂会死于这次任务中,那如果贝蒂不参与这次任务呢,占卜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 “卡珊,变革会成立已久,但这是第一次以组织的名义与帝国公开对立” 卡珊看向不远处骑马等候的队伍,有人时不时用手帕擦汗,有人使劲揉搓发抖的手,还有人刚上马不久就下马在树边干呕,卡珊握紧手里缰绳,从水源被污染他们的状态就初现端倪,他们是在害怕 “这次和刑场之变不一样,从今天开始变革会不再是躲在背后的影子,它将出现在大众面前,如果成功,士气大涨,成员们有底气对抗帝国,便不会像今天这样害怕面对敌人,换句话说,这次的结果会很大程度影响后续行动的进行”卡珊重重点了点头,这次任务必须成功 优弥娅静静站在原地望着队伍,似是受到优弥娅眼神鼓舞,成员们勉强压下不再强烈的呕吐感,又是一副冲劲十足的样子 一瞬间优弥娅似是木桩直直戳在地里,就是因为这些只知道相信自己一股脑往前冲的傻子,自己才莫名其妙背负了多余的责任,背负的时间久了就成了使命,带着她们实现理想的使命,那她的理想呢,她都快要忘记了 优弥娅叫住了刚要离开的卡珊,“但是,如果任务无法完成”,优弥娅抿了抿嘴,艰涩道“还请你务必保全其他人的性命” 因着仇恨她只身一人走过百年的光阴,在求生欲望将尽之时,万幸遇到这样正义、热血的一群人,全身心地信任自己忠诚于自己,优弥娅颓然地低下头,她还是无法舍弃她们 尽管难以窥视优弥娅藏在面纱之下的表情,但卡珊还是感受到优弥娅身上悲伤的气息,不仅仅只是悲伤,是卡珊难以言明的悲怆,卡珊不知道是怎样困难的抉择让优弥娅如此痛苦,但是她却深刻体会到优弥娅比任何人都要更爱变革会。 菲尼带着几人运用隐身术先行,在城门处趁机敲晕正在搬运枪支火药的士兵,然后坐着升降机到城楼上,埃因紧随其后,等确认控制好现场卡珊才被允许登上城楼,最后成员将一箱一箱的枪支火药搬运到升降机上 卡珊大概估量了一下枪支数量“埃因先生,数量不对”,菲尼在旁附和道“卡珊说的没错,连日紧急巩固城防,箱数不该这么少” 埃因闪开位置让其余成员补上继续搬运,“缺多少”,菲尼将手里的账本展开,“按我粗略计算,至少缺了三分之二” 缺太多了,埃因将最后一箱枪支搬到升降机上,“先撤”,卡珊一行人刚到楼下,不远处突然出现几个手持步枪的士兵,“谁!” 所有人登时停在原地,埃因摸上腰侧的匕首,菲尼的手刚抬起就被枪口对准 “等等!”,卡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菲尼和埃因,扯下兜帽,手里举着一个标有埃斯特家族徽章的牌子,“我是卡珊·艾德里安,你们应该知道我” 带头的士兵半信半疑地接过卡珊手里的牌子,端详一番才放下步枪,双手奉上牌子,恭敬行礼“公爵夫人” 卡珊拿过牌子,先士兵一步开口“我有事需要出城一趟,不知可否通融一下”,话落一阵冷风吹过,马车上遮盖在箱子上的麻布被吹的沙沙作响,埃因放在背后的手里已然握着把匕首 卡珊脸侧滑下汗珠,她在赌,赌欧德不会将自己逃离公爵府的消息放出去 为首的士兵眼睛眯成一条缝,话里满是讨好“当然,很乐意为公爵夫人效劳”,卡珊松了口气“多谢” “我怎么不知道施行宵禁还可以区别对待”一个男人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距离卡珊仅一步之遥 是亚诺,埃因几个跨步来到卡珊身边,脚下碾过沙砾扬起尘土,却没想到亚诺和自己错身而过直奔菲尼,他的目标不是卡珊 菲尼还来不及反应,脖子就被人掐住,“我刚才就觉得你面熟,原来不是我的错觉” 菲尼双脚悬空,对亚诺怒目而视,亚诺收紧力道,菲尼嘴角被迫溢出口水,“好久不见了菲尼,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以下犯上啊” 察觉到埃因的动作,亚诺将人按在墙上,冷眼对着埃因扫视一番,欧德提醒过埃因是免疫者能力深不可测,万不可掉以轻心 亚诺装模作样环顾四周,又问道“看来今天你没带你的小姐来啊” 家族落魄再加上父亲的堕落,贝蒂生活很是拮据,没过多久就从学府退学,接着便是被父亲卖给赌场,卡尔洛家族涉猎甚广,很不巧,那家正是其名下的产业,再然后便是俗套的爱情故事,一个忠心耿耿的奴仆带着自己心爱的小姐为逃离赌场的追捕远走他乡 听亚诺提起贝蒂,菲尼剧烈反抗起来,额头凸出青紫血管,亚诺俯身在菲尼身侧耳语 埃因看准时机投出飞镖,飞镖后是卡珊射出的箭矢,埃因突闪而至,亚诺松开菲尼与埃因拉开距离,埃因没有恋战,扶起菲尼就跳上马车,卡珊紧跟其后 随着几声马叫声,马车渐行渐远,几个围观的士兵反应过来举起手枪被亚诺拦下。卡珊坐在马车后方注意到亚诺的行为,“不对劲,有哪里不对” “什么意思”埃因给菲尼喂了口水,“你不觉得我们逃脱得太容易了吗”卡珊皱眉苦思 如果亚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仅凭枪支数量异常她还不至于如此怀疑,但是亚诺偏偏出现了,却对自己的来意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这不是亚诺的作风,而且亚诺一番举动与其说是对菲尼的刁难倒不如说是在有意遮掩什么 “到底是为了遮掩什么呢”卡珊说出自己的疑问,埃因目光落在箱子里的枪支火药久久没有回神。 而此时公爵府的地下室里,欧德一把掀开篷布,赫然是堆成山的枪支和成箱成箱的火药。 为了避免跟踪,马车绕了几段路,到达基地时天都快要亮了 久未见到菲尼的身影,贝蒂焦急地跺脚,为了改变占卜结果优弥娅让自己留守基地,转而由菲尼代替自己前去,等到菲尼下马车,贝蒂逆着人流跑向菲尼,两人相拥而泣 菲尼喉咙还有些许的不适感,埃因搬着箱子,路过两人时欲言又止,却又想起路上菲尼的请求,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选择替菲尼隐瞒。 卡珊急于解惑,替菲尼简单治疗后跳下马车跑向优弥娅的帐篷,优弥娅随手扯过张纸盖住桌子上的占卜结果,“事情还顺利吗” “枪支数量有异,而且亚诺中途出现,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了”卡珊顿了顿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怀疑和这批枪支火药有关” “你有什么想法”优弥娅笔尖点着白纸,很快晕染出几个黑色墨滴 “将枪支火药分批安置,由贝蒂按组一一检查确定无误后再投入使用”卡珊果断说出自己的建议 亚诺的目的还未可知,但保险起见还是谨慎为好,话题还未结束,帐篷外突然想起巨大的爆炸声 卡珊快速掀开帐篷,外面已是一片火海,有躲闪不及的成员躺在地上痛苦地嘤咛,远处贝蒂抱住举着火药的菲尼,卡珊脑海中突然闪过亚诺对菲尼耳语的画面 优弥娅猛地拉过卡珊,又是一声巨响,炸药在不远处炸开,随即耳边便充斥着一阵轰鸣声,卡珊无力地躺在地上,手陷进泥土里,在无休止的嗡鸣声里,卡珊意识却异常清醒 从一开始,她们便跳进了精心设计好的陷阱里。 第七十三章‘我深深爱着您’ 欧德站在地下室的二层台阶上俯视楼下器械工人拆卸枪支火药,父亲政治嗅觉灵敏,国王推崇器械发展,未来异能者的处境将会发生巨变,因此早前就秘密招募器械方面的工人进公爵府 欧德双手撑在楼梯栏杆上,这些是父亲遗留的资产,也将是他的地下工厂。 城楼下,士兵长站在亚诺身后,皮肉松垮,脸笑成一朵菊花,“亚诺先生,您吩咐的事情我都完成了,您看……” 假意反抗让反叛组织抢走所剩无几的枪支弹药,以此将武器丢失的责任推到反叛组织身上,这便是计划的全部 亚诺迎风而立,夏日的晚风褪去了白天的热浪,十分清凉舒服,只是士兵长贪婪的表情实在煞风景 亚诺瞥向不远处悄悄打量此处的几个士兵,士兵长及时开口“您放心,他们嘴很严,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从宫廷搬运武器至城楼后需要士兵留守,士兵长带着自己带过的士兵毛遂自荐主动看守,这才得以让欧德亚诺在卡珊行动前搬走自己需要的武器。 亚诺没有回应,士兵长把握不准亚诺的意思,在旁低着头老实等候,左胸膛前挂着的帝国徽章映入眼帘,成为士兵的第一件事便是宣誓永远忠诚于帝国,这句他已经十几年没有提过的话在此时此刻却在脑子里久久不去 男人心虚地反复低头看衣服上挂着的帝国徽章,每一任士兵长都是这样过来的,为了赚取更多的退休金他有什么错,而且帝都房价连年升高,税收也越来越重,忠诚是没有用的,他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士兵长用手慢慢盖住了徽章,至此他才敢抬头,又习惯性扬起那张谄媚的嘴脸 对一个老油条的纠结,亚诺嗤之以鼻,不过是多余的自尊心在作祟 亚诺抬起胳膊,手一挥,站在城楼下的几个士兵顿时被隐藏在暗处的侍卫绞杀在地,士兵长趴在城墙上朝着楼下嘶吼,“住,住手!” 杀戮并没有停止,瞬间一片血舞弥漫,浓浓的血腥味直冲口鼻,男人被亚诺单脚压在城墙垛口处,“呵呵,嘴很严实?只有死人的嘴才撬不开啊” 士兵长上半身悬空在外,手扒着城垛不放,咬牙切齿道“亚诺·卡尔洛,你不得好死!” 亚诺挠了挠额角,“今晚胆大妄为的人可真多啊”,接着将男人踢下了城楼,男人身体如一坨肉泥般摔在了地上,还未挣扎几息就没了动静。 “菲尼,你清醒点!”贝蒂双臂紧紧圈住菲尼的腰身,没一会就被拖行在地,菲尼双目无神,只机械地对人抛着手里的火药 埃因听到爆炸声便赶到现场,结果却一片混乱,人群四处逃窜以躲避炸药,“伊恩,先组织成员撤离!” 还对着面前断臂残肢发呆的伊恩听到埃因的呼喊声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回复“好,好的,我知道了” 伊恩抖着手在衣服上擦掉手心沾染的血液,事情发生突然,七零八落的肢体先震耳的爆炸声一步到达自己身边 伊恩刚移动脚步便被绊倒在地,是断掉的手臂 “伊恩,打起精神来!”埃因一边疏散一边高喊着,眼里带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渴求,‘我们总得将伤害降到最低,拜托了’ 伊恩咽了咽口水,背起跌倒在脚边的成员,喊道“伤者尽量寻找掩体,有序撤离,无伤者两人一组帮扶伤者撤离” 伊恩背着伤者在队伍前,武器库现在还是安全的,只能先将成员安置在那里,伊恩气喘吁吁,勉强在杂乱的思维中理出头绪 突然脚下一个趔趄,伊恩双手收紧牢牢背着成员,稳住身形后,目不斜视,继续向前跑 他不敢停,不敢看,也不敢知道,刚刚他踩到的又是谁的手臂。 埃因穿过长长的队伍,才移动到弥娅的帐篷旁,菲尼显然被控制了思想失去了理智,注意到周围没有人可选后,将目标锁定在离得最近的帐篷 贝蒂无力地抱住菲尼的双腿,菲尼身上附加了比自己更高阶的保护异能,异能根本就无法阻止菲尼癫狂的行动,不仅如此,就连搬运到基地的火药上也被施加了异能,她的保护罩形同虚设 埃因挡住昏倒在地的优弥娅和卡珊,菲尼手边是还未来得及搬运的几箱火药,而且菲尼动作紧密,直盯此处,他不能轻举妄动 菲尼刚抬起手,就被贝蒂抱住,哭喊着“你醒醒好不好,你醒醒啊”,菲尼不为所动,和贝蒂僵持着 贝蒂抱着菲尼的手臂跪在地上,声嘶力竭“那是埃因啊,优弥娅和卡珊还在那里,你不认得了吗” 埃因抽出长剑,贝蒂的体力快到极限,如果无法阻止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贝蒂读懂埃因的意思,濒临崩溃,“你醒醒啊,菲尼!”听到自己的名字,菲尼眼神有短暂的清明,迷茫地看着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贝蒂,又看向举剑的埃因 面对清醒过来的菲尼,剑身有不易察觉的抖动,埃因眼底潮湿,这是他的朋友,他的家人啊,埃因满眼期待,“菲尼,放下……” “啊啊啊!”菲尼痛苦不堪,手臂弯着不可思议的角度,手里的炸药对着埃因的方向,强行突破催眠的结果是命令强制执行,直至死亡才会停歇 “菲尼!”贝蒂和菲尼双双跪坐在地上 “贝蒂”菲尼抽出贝蒂腰间别着的匕首,刀尖对准自己心脏处,抬起贝蒂的手握住刀柄,他已经握不住刀了 “不行,不行”贝蒂不断摇着头,菲尼痛苦地闷哼,贝蒂大喊一声抱住身体不断颤抖的菲尼,无助地呐喊“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贝蒂似是想起什么,擦了擦眼泪跪在地上对着城门的方向磕着头,“我求求你了,放过他,求求你,我求你了” 没用的,他听不到的,菲尼哆嗦着身体拉过贝蒂,匕首搁在两人之间,菲尼抱住贝蒂身体不断贴近,匕首慢慢扎进胸膛,菲尼吐出一口血 贝蒂扭动着身体,“不行,不行” “小姐”听到熟悉的称呼,贝蒂骤然停止了挣扎,菲尼气力衰弱,“您的怀抱好温暖,您能抱抱我吗” 贝蒂头埋在菲尼脖间,闷声道“嗯”,接着抱住菲尼不断拉近,两人紧紧相拥 “好温暖……”菲尼嘴角又溢出鲜血,他快要死了吗,可是他还有很多话还没有说,至少,要让他说完那句话 菲尼头无力垂在贝蒂肩上,手指痉挛揪住贝蒂的衣袖,“我,我爱您,我深爱着您” ‘我深深爱着您’ 身体失温,体温骤降让菲尼抖如筛糠,贝蒂只能抱得更紧,可是没有用,她能感受到怀里的爱人生命在逐渐流失,埃因跌坐在地,卡珊双眼通红趴在地上,眼泪砸在地里转瞬消失不见,无人知晓她们难以诉说的悲痛。 在阳光洒满荒芜大地时,一切归于平静,贝蒂轻轻亲吻菲尼的额头 在今天,她永远失去了菲尼。 第七十四章‘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清晨微带寒意,浓雾弥漫,翻腾缭绕,迸溅出的血液干涸变得暗红,浓雾不再只有单调的灰暗,与血液相触的地方隐隐发红 凯罗挥了挥手,掌心处吹起一阵冷风,浓雾四散变得稀薄,没过多久又变得粘稠,凯罗索性不再管,转而问着蹲在地上做检查的法医,“目测死了多久” 法医撑开尸体的眼皮,“5-6个小时,其他信息还要做尸检才能确定” 不到十个小时还来得及,凯罗对着身旁等候的侍卫吩咐道“去找绍勒,动静小点” 天还未亮时,往城内运送新鲜蔬菜的商贩就报了案,自骑士团从政府独立出来后,便由骑士团负责安保,因此最先得到消息的便是凯罗,幸而有浓雾遮掩,时间也还早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出现,消息没有传播出去,凯罗得以最先进入骑士团的侦查 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男人嘴角下垂,嗓音醇厚“现场证据有限,绍勒的回溯术是必要的,但如果真相不如你所愿也希望你不要阻止我” 凯罗蹲在地上,士兵长的尸体近在咫尺,“不如我所愿?那罗斯你觉得我希望的真相是什么样的” 罗斯眉间的川字纹越来越深,“总之你不要想着包庇,变革会的所作所为我一定会如实禀报”,一夜之间,用于城防建设的枪支弹药消失的干净,他笃定这桩惨案是变革会抢夺武器所致 凯罗没有分出半个眼神,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尸体,除了士兵长,其他士兵的脖子上被砍出交错的刀痕,脖子只连着点血肉要断不断,是凶手为了以绝后患补的刀 罗斯念及凯罗复杂的成长环境,态度有所缓和,“那种女人加入变革会还执迷不悟,不值得你如此费心” 了解合作对象的底细是必要的,在和凯罗交换利益时他便查了个清楚,凯罗教学工作稳定,却突然决定要入职议事会,但贯穿始终的一个人物便是卡珊,而刑场上凯罗为卡珊的急切不似作假,男人对女人,除了情爱之情还能有什么呢 尽管凯罗当初许诺帮助骑士团脱离政府的提议诱惑很大,但是最让罗斯心动的是能亲手处决萨利,萨利贵为亲王夫人,胆大妄为意图谋害亲王嫁祸给继子,拯救走投无路主动寻求帮助的继子让他有一种成就感,成为别人的救世主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保卫国家和子民是我的义务和责任,变革会已经威胁到帝国的安危,我一定会将他们就地正法”罗斯边说着边行了个军礼,仿佛下一刻就能为帝国冲锋陷阵 对于罗斯冠冕堂皇的样子,凯罗没有什么反应,面对这些奇怪的人他已经很得心应手了。凯罗手掌拂过士兵长的脸,眼皮盖住凸起浑浊的眼球,士兵长死不瞑目,士兵们全都死状凄惨,就是卡珊亲口承认是她杀的他信不信还要另说,罗斯的猜测真是荒谬得让人发笑 “大人,绍勒先生到了”,凯罗点了点头,刚走出两步就停在原地,让其他人先行,确认人走远后,凯罗才弯腰捡起脚底踩着的牌子,翻过光秃秃的背面,凯罗愣了几秒便将牌子收进口袋,装作无事发生。 回溯结束的很快,现场所有人都期待地看向绍勒,绍勒却闭口不言,只要求和凯罗一个人交谈 绍勒拉着凯罗走到城门处,远离窃窃私语的人群,“不是卡珊……”绍勒快速止住换了个说法,“不是变革会做的” “你知道凶手”凯罗还记得绍勒回溯中途的异常反应,“是谁做的” 绍勒鼻尖覆着一层薄汗,现在亚诺抢夺武器的目的尚不清楚,可无论如何亚诺杀人灭口的行为已经超出他平常的认知,绍勒试探地瞄向凯罗,可惜凯罗面无表情 天光大亮,雾霾彻底散去,人逐渐多了起来,“就算变革会成为最大嫌疑对象你也选择隐瞒,是这样吗” 变革会是反叛组织的消息帝国已经铺垫的够久了,只是苦于没有发作的理由迟迟没有动手,任由民众猜疑下去,这次事件将看作是变革会的挑衅成为国王宣战的借口,他不知道变革会有多少资本可以对抗庞大的帝国,但是一个以“正义”为口号的组织失去民众信任就失去了最大优势 绍勒紧握双拳,手指关节被捏得咔咔作响,现在形势严峻,可是他不能说,亚诺抢夺帝国武器的行为触犯国王的底线,一旦开口,亚诺必死无疑 凯罗冷眼旁观绍勒的纠结,刚才绍勒拒绝将卡珊和变革会联系在一起的说法,看得出到了现在绍勒还认为是变革会诱惑了卡珊而非卡珊选择背叛帝国 “与其增加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就让变革会当替罪羊好了,你是这样打算的?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 “什么……”突如其来的辱骂让绍勒不可置信地看向凯罗,刑场上发生的事情他原以为他和凯罗是同一种人,卡珊不考虑后果的行为草率且危险,他们不能一味帮助,还要想办法说服卡珊,让其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绍勒的想法不难懂,真是和罗斯一副做派,凯罗揪住绍勒的衣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些自以为是的想法?很想成为别人的救世主?” 他不清楚绍勒对卡珊背负的责任感因何而起,但妄加揣测、多管闲事的行为真是令人恼火,凯罗手臂勒住绍勒的脖子狠狠抵到墙上“战争一旦开始,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于战火中吗?救世主?你们也配!” “所以我们才更要阻止卡珊啊!”绍勒挣开束缚一把推开凯罗,“难不成还真要让变革会更替政权吗” 绍勒揉了揉被勒红的脖子,不满地说“只要变革会现在迷途知返、及时认罪,伤亡就会降到最低,这样才不会将更多人拉进战争中” 民众注意到凯罗和绍勒推搡的举动,瞬间响起不同猜测的声音,嘈杂声越来越大,继续纠缠毫无益处,凯罗深深看了绍勒一眼,快步离开现场。 大殿上,不同爵位从高到低依次站立,欧德和亚诺还有二皇子惯例站在最前面,绍勒站在玛利亚身侧,只有同位圆桌会议成员的凯罗被排挤在外,站于一行人后面 特里安亲王已经去世,尽管国王迟迟没有提及爵位继承的事,但特里安只剩凯罗这一个独子,爵位理应由他继承,因此凯罗如今不上不下的站位倒显得有些尴尬,但凯罗姿态从容,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 欧德拿出一沓移象术形成的照片展示在众人面前,解释道“这是在士兵长家中发现的巨额财产,财产来源不明,推测是变革会提前和士兵长达成了偷取武器的交易,这才导致昨晚城门大开引狼入室的局面” 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听起来很有说服力的猜测表示认同,只有凯罗举起了手,“如果已经达成交易又为什么要杀人灭口呢” 二皇子有些惊讶凯罗针对欧德的行为,但还是保守地没有表态,国王已经表现出不厌烦,‘又是特里安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欧德对答如流,“当然是为了防止士兵长告密以绝后患” 凯罗嗤笑道“私自出售帝国武器、与反叛组织交易,这些可都是死罪,告密?会有人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国王直起瘫软的身子,倾身向前注意到国王精神的样子,二皇子唱和道“凯罗说的对啊,变革会若真想杀人灭口何必搞出这么大动静,遭人口舌” 绍勒神情不自然地看向亚诺,二皇子便夸张地问起,“绍勒你运用回溯术,真相如何呢” 绍勒支支吾吾“我…我”,亚诺侧身对上绍勒投来的眼神,全身如置身事外般悠然,似是料定绍勒不会说出真相 绍勒张了张嘴,凯罗的话在脑子里过了数遍,亚诺眼含笑意,神态和年少时毫无二致,在他和莉莉娅、格莱特打闹时,亚诺就只静静立在旁边笑着看他们玩笑,年少无知却岁月静好,那个早早成熟的小大人是什么时候学会杀人,变成现在他不认识的模样呢 但是,或许亚诺有苦衷,又或许情势所迫,亚诺从小的处境他们作为玩伴都很清楚不是吗,一定有别的原因促使亚诺做出这样的选择 绍勒闭上了嘴,咽下几欲脱口的话,他没有想过,他已经习惯为人开脱,“我,我没有看到凶手的长相” 亚诺收起笑容,眼睛明亮能清晰看到眼底,绍勒紧紧咬住下唇,他该怎么形容亚诺此刻的眼神,嘲弄、不屑还是轻视 好熟悉的眼神,原来从很久以前亚诺就已经这样看着他们了,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探究过背后的深意,绍勒僵硬地转过生锈的脖子,耳边传来不同人辩驳的声音,可他一点都不在意了,他突然明白了亚诺刚才眼神的意思 亚诺是在告诉自己,“原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蠢地让人发笑,真是伟大的善良啊” 凯罗再次举起了手,这次却没有人再能轻易忽视,凯罗手伸进口袋里,一瞬间所有人屏息凝神 凯罗手心里躺着一个小巧的牌子,“在现场发现的公爵府徽章又该如何解释呢” 二皇子一把夺过,身后围满了求知欲旺盛的贵族们,一个个眼冒绿光盯着那枚徽章,二皇子感叹道“啊,是公爵夫人的专属徽章”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敢断言此事与公爵府有所牵扯,都齐刷刷看向欧德,凯罗被挤出了人群最外围,一个个都伸直了脖子,数不清的头颅抬起 凯罗第一次附和起二皇子的话,嘴角挂着笑,语气却淡淡的“是啊,公爵夫人的徽章为何会出现在现场” 凯罗手背在身后,指甲陷进肉里,指缝间溢出鲜血,胸膛剧烈起伏起来,呼吸都困难起来,没有办法了,若想阻止战争开始只能用这种方式将矛盾点指向公爵府 ‘卡珊,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 因为想要每个角色都立体一点,所以写的节奏很慢。晚安。 第七十五章控诉 质疑被国王打断,很快会议结束众人散去,大殿上只剩下凯罗、二皇子和国王,叁人谈话进行到黑夜,没人知道他们商讨了什么内容,又决定了谁的生存、谁的死亡。 炎夏天气阴晴不定,公爵府外亚诺撑着伞走进雨幕,没过多久,欧德就站在二楼阳台处,窗户大开着,飘入的雨丝给人带来不适的潮湿感 立在一侧的迪文感受到欧德慵懒的目光,说道“士兵长所有房产都已搜过,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妻儿莫名失踪,你怎么看”欧德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杯内的液体在灯光的映衬下颜色愈发诡异,呈现出鲜艳的红色,强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迪文眼底湿热,强忍不适答道“帝都出入登记册里没有记录,我猜测是有人将他们藏在城内” “你也这么想”高脚杯被欧德重重放在桌子上,“那你认为会是谁做的” 迪文低下了头没有回答,知道计划并有胆量藏匿士兵长妻儿的人,迪文眼光落在客椅上,除了亚诺还会有谁。 迪文余光中,瘫软在地的女人手腕处一片血泊,再也没有了呼吸 “收拾掉吧” “是” 十分钟,亚诺刚走出公爵府仅仅只过了十分钟,这个可怜的女人就变成了主人的口粮。 和亚诺的谈话刚结束,欧德没有多做寒暄就起身送客 藏于桌下紧握的拳头,后背汗湿的衬衣,迪文对欧德这样的状态再熟悉不过,是嗜血症发作了,好不容易挨到亚诺离开,迪文娴熟地走到门外打算和往常一样留给欧德独处的空间,却被欧德叫住 从二楼走到一楼,迪文每走一个台阶心就往下坠一分,他知道欧德忍不住了,迪文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预留在大厅内的女佣有五个,有高有矮,年龄有大有小,可他没办法衡量谁的生命更轻 离得最近的女佣显然年纪最小,还未定下心性,正小心打量着自己,迪文有些恍惚,他不明白,自己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又是什么驱使着自己做出事关她人生死的决定 见迪文下楼久未有所动作,女佣们纷纷侧目,楼上传来桌椅砸门的声音,女佣们被突来的巨响吓住,收回好奇的眼神一板一眼清扫卫生 迪文紧咬牙关,颤着手指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佣,可很快又转移目标指向另一个高个子的女佣。 从一楼回到二楼,迪文数不清自己弯腰低头走了多少次,他经历过紧张、愤懑、悲伤,随着时间增长他开始变得麻木,而今天所有被他封闭起来的情绪急于寻找一个宣泄口,要么逃离这里要么就此死去,无论哪种结局对他都是一种解脱 迪文迈过最后一个台阶走上二楼,在门前站定,女佣试探问道“迪文先生?” 询问声拉回思绪,他没有办法解脱,迪文动作缓慢抬起手,沉闷的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最终他也只是沉默地送身后一无所知的女人去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书房内,女人被封住了嘴巴,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被递到迪文面前,欧德嘴巴一开一合,女人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惊恐地往门口退缩却被牢牢定在原地,迪文手捧着匕首未动 “动手!” 迪文浑身一颤,仿佛失语般呆滞地看向瘫在地上的女人,在欧德再一次催促后,高脚杯里盛满了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欧德陶醉地闻着新鲜的血液,欣赏着雨景 迪文喘息不止,大口大口呼吸着,女人失去光彩的眼睛好像还在控诉自己,似是受不住这沉重的控诉迪文闭上了眼,眼前漆黑一片脑子里却回放起了女人死前挣扎的景象。 女人的尸体被侍从搬走,换上了新的地毯,喷上了清新剂,待一切收拾好后迪文匆匆离去。 戈伦从书房的暗格走出,半躺在沙发上把玩迪文遗留下的匕首,“迪文不是还有用,这么逼他,也不怕吓跑了” 欧德语气轻蔑,“若不是他心慈手软没有妥善善后,也不会被亚诺钻了空子”,以防万一只有欧德和亚诺知晓全部计划,待计划结束,迪文才被派去消除痕迹,不留任何把柄,谁料迪文心软只是将人绑了起来,回公爵府的路上人就偷偷挣开绳子跑了没影,估计就连绳子也是迪文有意放松,欧德舔了舔牙槽,他也是没想到迪文这么狠不下心 欧德拔出酒瓶塞,冰块浸在琥珀色的酒水里,辛辣冰爽的味道冲淡了嘴里浓重的铁锈味,“士兵长为人狡诈怎会没有后手,保不准他的妻儿已经知晓计划全部” 匕首被扔在桌子上,戈伦神情严肃“我亲自去找” “不,计划有他一份,亚诺不会轻举妄动,现在有更严重的问题需要解决”欧德拿起桌子上的公爵府徽章,国王虽是什么都没说,但其生性多疑,恐怕早就开始怀疑他,徽章被欧德捏在手心里,边缘翘起,严重变形的徽章成了废铁片,垃圾桶里哐当一声,再不见做工精美的徽章。 迪文失神地走出大厅,却不知道除了这偌大的公爵府他还能去往何处,路过庭院,灌木丛内传来细微的哭声和轻语声 “姐姐……” 迪文不敢细听捂着耳朵落荒而逃,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确认四处无人才崩溃地跪在地上,迪文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刚才的场景,眼前也快速变化,明亮如镜的湖水变得猩红,湖内满是数不清的尸体,他看到湖面不断上涨直到彻底淹没自己 周围熟悉的尸首将自己团团围住,迪文记得他们,他知道他们是谁,每个人都睁大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迪文耳边充斥着他们的控诉,他的父亲质问自己为何不复兴家族,他的母亲死前凄厉的悲鸣声不绝于耳,他的挚友躺在黑暗森林里哀嚎不止,慢慢湖水退去,一切恢复正常 迪文揪住头发,这样就可以了吗,他这样做理想国度便会建立,抱负就会实现的对吗 迪文双手摊开抬头望向天空,悲声痛哭“有人能回答我吗,能否来个人告诉我……” ‘告诉我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可是没有人回答他的疑惑,迪文将头深深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牺牲无辜之人,他的理想、他的愿望,是否可以用这种方式实现 第七十六章良心和野心 “瑞拉,这些就是父皇最新的补药吗”玛利亚指了指躺在盒子里的药丸 瑞拉简单行礼,“是的,公主殿下”,账本被瑞拉扣在胸前,难以窥见账本上记录的药品种类和数量,国王并非愚不可及,确诊有早期痴呆迹象后便不再容许旁人近身,只由亲信贴身伺候 玛利亚倒不担心医生查出什么,药是优弥娅制成,不用特殊方法根本无法查验,玛利亚看了看占据大半张桌子的补药,距离上次下药过去一段时间了,若就此中断会前功尽弃 玛利亚刚凑近桌子便被瑞拉制止,“公主殿下,还请原谅我的无礼,事关陛下身体健康不得不小心” “你是对的,是我大意了”玛利亚走到门前,用余光打量着正勾勾画画的瑞拉,补药这种大事放着宫廷专门的宫务大臣不用,却放心让一个女总管来,难道又是滥情国王的秘密情人? 玛利亚不悦地皱起眉毛,无论原因如何,要想计划继续就要想办法搞定瑞拉。 “陛下,该吃药了”瑞拉双膝跪地,双手高高举着汤药,国王托着腮不动,瑞拉熟练地拿起备用汤勺,却被国王拦住,“用我的勺子” 瑞拉满眼讶异,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小心拿起沉甸甸的银勺,待瑞拉喝过半碗苦涩的汤药静等半个小时,剩下的半碗汤药才被允许端到国王面前 一勺接着一勺,汤药很快见底,瑞拉端起食案正要躬身退下,“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来接手我的食药吗” 瑞拉跪在地上低头不答,入宫叁十年,因做事机警得人赏识提拔为总管,可女总管的位子她一坐就是二十五年,不争不抢也毫不起眼 国王摸了摸下巴,嬉笑道“从我父亲当政时你就入宫了,时间不短了啊,无儿无女,也没有其他亲人” 国王似是无聊与瑞拉闲话,可瑞拉不敢松懈,一板一眼回答问题,国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人有时候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瑞拉就很不错,没有任何牵挂,不必担心被有心人胁迫,老老实实做了女总管二十多年,为人老实也不必担心她卖主求荣 闲聊很快结束,瑞拉捧着国王随手给的“奖赏”退至门外,口腔里还残留汤药的苦涩感,瑞拉不适地咽了咽口水,攥紧手里的糖果,国王说错了一点,她不是无儿无女,她曾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在二十五年前就死掉了,死在了那场夺权之战里。 深夜,玛利亚悄声来到膳食间,门外罕见地无人值守,玛利亚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叁个药包,二皇子受封仪式在即不能继续拖下去,只能铤而走险了 屋内漆黑一片,玛利亚点燃一根蜡烛,掏出一个药包,屋内突然灯光大亮,玛利亚未适应过来突如其来的光亮,眼睛半眯着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快速走到玛利亚身前,是安娜皇后,安娜一把夺过玛利亚手里的药包,厉声呵斥“玛利亚,你太任性妄为了!” 说完又担心地望了望四周,拉过玛利亚的手腕不由分说往门口走去,压低嗓音道“跟我走,被人发现就糟了” “谁告诉你的?”玛利亚任母亲拉着走到门前,“瑞拉?” 女人关了灯只留了一个小小的烛火,用气音说道“原来你还有脑子!”宫里哪个不是人精,她们都是聪明人,都不用明说瑞拉只是稍微暗示一下,她便懂了瑞拉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自己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女儿竟然有这样可怕的心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跟我走”。 皇后寝室里,安娜屏退所有人,关紧所有门窗,来不及询问玛利亚的理由,粗鲁地翻着玛利亚的衣服,“你身上还有多少,都给我处理掉!” 玛利亚甩过母亲的手,“不,我不要”,安娜顾不上擦额角的汗珠,“玛利亚,这不是你能任性的!” 玛利亚双肩被握住,身体随着安娜的动作摇晃,“难道你就不想杀了他吗” “什么?你在说什么鬼话……” “哥哥是父皇用来遮羞的挡箭牌,你很清楚不是吗”玛利亚指着身旁的大床,冷笑道“你的寝室他有多久没来过了,你的儿子被当做智障儿父皇从未正眼看过,父亲冷眼旁观你的家族不断落魄,现在就连皇后之位也是有名无实,我不信你不恨他” 安娜泄了力慢慢放下手,底气不足道“那也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弑父?”玛利亚面目狰狞,凶狠地握住安娜的双肩,“弑父杀兄,这就是他夺得皇位的方式,他能用得为何别人用不得!” 安娜哑口无言,只需要一位残暴的父亲,有关人性的探讨便毫无意义,道德教育也毫无说服力 “玛利亚……”安娜捂住嘴,哭声仍不可避免地从指缝中漏出,她该如何才能让女儿停止学习父亲一样惨无人道的行为 安娜用手背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汗珠,“玛利亚,这是不对的,你的父亲是不对的,你不能……” 话语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可她没有别的办法纠正玛利亚已经扭曲的观念,只能一遍遍重复人们说腻了的道德伦常 “父亲根本不配坐在皇位上,他愚蠢无能、残暴多疑,他怎么配领导这个国家”玛利亚的声音越来越大,清脆的巴掌声制止了玛利亚接下来的话 “闭嘴!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好好待在公主府,不,你就给我待在这里,我会好好看着你” 玛利亚也不在乎肿起的脸颊,继续说道“你不肯承认吗,他就是不配” 安娜咬牙切齿道“他不配那谁配?大皇子已经死了,你的哥哥已经死了!”接着安娜就疾步走向门外,她不敢再听下去,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女儿的野心 “我要当王,无论如何都要坐上那个位置” 安娜逃跑的身影顿住,目瞪口呆道“玛利亚,你疯了吗” “有竞争力的皇子都和父皇如出一辙,根本就没有治理国家的能力,那为何我不可以,我也是路易斯家族的血脉” 安娜不可置信地望着玛利亚,到底什么时候她的女儿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些年她都错过了多少 玛利亚拔出胸前挂着的长胸针,对着肚子扎下去,安娜惊恐地跑到玛利亚身边,“你在做什么” 话落便僵在原地,长针下是凹陷的腹部,她受孕两次如何能不明白,玛利亚没有怀孕 玛利亚掏出藏在衣裙下的绑带“是假孕,您只能帮我,否则您将会失去我,失去您唯一的孩子” 玛利亚扔掉胸针抱住安娜,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母亲,您没有儿子了,就只有我了……” 接着离开母亲的怀抱,抽身离去的玛利亚像是也带走了安娜最后一点力气,安娜颓然坐在地上 玛利亚敞开大门,“母亲,还请您像对哥哥一样,竭尽全力地帮我” 良久安娜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崩溃地捂住脸,因为自己望子成龙之心太过迫切,大皇子就被人污蔑成智力缺陷,被忽视的玛利亚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慢慢长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自己的野心才变成了现在的结果 是自己亲手毁了一切。————————————————————————— BGM:《Human》——Of Monsters and Men(兽人乐团),歌词翻译的也很有感觉 第七十七章教堂 29人死亡,65人重伤,105人轻伤,藏匿地点暴露,武器库损失近半,除去这些可视化的损失,对未来的恐慌和对皇权的畏惧在人群中不断滋长蔓延,这次变故带给变革会毁灭性的打击,基地休整两天后,在优弥娅的带领下,变革会改变根据地,重新启程。 重回故土,埃因没有多少喜悦,拂过开裂的泥墙,内心五味杂陈,远离故乡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他一直竭力逃避回到这个因厄兽践踏变为废墟的村庄,如今却不得不重新面对。 伊恩用鞋底碾着地上焦黑的煤炭“篝火刚灭没多久”,先行侦查完匆匆赶回的几个成员摇了摇头,有生活的痕迹却没有人的存在 泛着绯红的屋顶在阳光下更加显眼,高耸的尖塔和白色的墙壁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进卡珊的视野里,“会不会在教堂” 几只青黑乌鸦停在教堂屋顶上发出嘶哑的叫声,埃因肯定道“这里以前根本没有教堂” 为了摆脱贫穷,村庄几乎将所有的财力物力用在了自己身上,本就落后的村庄更加破败不堪,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建造教堂,埃因环顾四周,村庄坐落帝国最北面,处极寒之地,土地贫瘠难以种植,且临近边境,人员稀少到无人问津的地步,为何会有人在这里落户,而且若要重建,为何放着开裂的泥墙不管,只建造一个教堂就作罢。 在一众破落的房屋里,少见的白墙红顶的建筑显得更加扎眼,让人难以忽视其存在,正午时分,其余人原地驻扎,优弥娅带着卡珊和埃因走进了教堂。 与寻常教堂构造有所不同,大门首先连接着长而狭窄的通道,紧接着便来到了教堂内部,与阴暗的通道不同,因着烛火十分明亮,装饰简洁的主坛位于教堂正中央,主坛其后是彩绘的玻璃窗,可是除了彩绘玻璃窗便是一片洁白,再不见多余的颜色,就连跪在主坛周围的信徒也身穿白色的圣衣 似是察觉到有外人侵入,信徒们警戒地起身,卡珊才得以看清主坛的全貌,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女躺在光洁的主坛上,手腕无力地垂着,刺眼的红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积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卡珊惊恐地捂住嘴巴,随后扯下身上的斗篷跑到主坛前包裹住少女裸露的身体,紧紧握住少女的手臂,“等一下,我,我马上给你治……” “滚开”因流血过多,少女脸色苍白,卡珊未曾设防一时不察竟真被少女推开坐倒在地上 “你……”少女说话有气无力,却仍执着地扒开身上套着的斗篷,最后焦急地望向身边的男人 卡珊顺着少女的视线才注意到站在主坛正前方的男人,男人的圣衣比起其他人装饰要更加繁杂,但是因为瘦小被掩藏在人群中便没有那么起眼了 男人的手慢慢伸出宽大的衣袍,少女身体半伏,感激涕零地伸出手臂,待看清男人手中的匕首一时僵住 “不行”卡珊从地上爬起,主坛周围的人终于有所动作层层包围阻止卡珊的靠近,有偏激的信徒甚至举起了拳头 埃因晃过神赶到卡珊身边,卡珊被埃因快速抱出一堵堵人墙中,透过缝隙卡珊看到了少女憎恨的眼神,随后少女毫不犹豫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如一片被风吹散的花瓣飘零地落在主坛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自杀 卡珊头浸在水盆里,在空气耗尽即将窒息的那一刻才抬起头,两侧的头发被打湿贴在脸上,眼睛进水血丝遍布,她忘不掉两个小时前教堂里发生的事情,也不明白少女为何要这样做 外面突然嘈杂一片,有人拿着粮食热情招待,还有人自来熟地和成员聊起话来,一个编着辫子小女孩拉起卡珊的手,“姐姐,你饿了吗” 卡珊任小女孩将自己拉到餐桌前,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优弥娅不见踪影,在热闹的气氛中,呆坐的卡珊和警惕的埃因显得异常不合群 只过了两个小时而已,脱掉白色圣衣的信徒转身化作热情好客的村民招待她们这些不知底细的陌生人 “姐姐你好我叫艾米,姐姐你叫什么呢”小女孩笑出可爱的酒窝,睁着大眼睛懵懂地问着卡珊 卡珊见过她,就在教堂里,来不及多加思考,警戒开口“你们想做什么” 艾米眨了眨眼睛,口吻理所当然,“当然是想和姐姐你们交朋友啦”,她没有说谎,卡珊读心术使用的得心应手,埃因打量了一下卡珊的脸色,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后收起了匕首 艾米咬了一口面包,接着便递给卡珊一片面包,示意卡珊放心享用,卡珊没有接过的意思转而问道“教堂里的那个女孩,为什么……”,想起自杀的女孩,卡珊声音发紧 艾米双臂摆动,手舞足蹈,“你说卡蜜拉姐姐!她去天堂了!”不远处出现教堂里瘦小的男人,艾米甩下一串铜铃般的笑声就匆匆飞奔到男人身边,可小小的身躯被阻挡在人群外围,急切地踮起脚往里挤着 短短的时间内,就有成员和村民打闹起来,和谐温馨的场面在卡珊看来却是荒诞诡异,信徒们仿佛全然忘记教堂里对自己拳打脚踢的事,冷漠的面庞不复存在,好像对自己的厌恶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贝蒂一改近日的颓靡,眼神有些狂热地靠近围着的信徒,优弥娅才重新出现 过了没一会,贝蒂跑出人群,拉起卡珊的手,语气轻松雀跃,“卡珊,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菲尼他,” 贝蒂喜极而泣,兴奋地大喊“菲尼他去天堂了!” ———————————————————————— 我的妈真快吐了,更了一半,突然进不来了,真费时间 第七十八章忌惮 宫廷议事阁内,国王半躺在皮衣沙发上,身边环绕着替自己按摩放松的女佣 欧德淡淡扫过一眼,见国王没有屏退女佣的想法,索性收起手里的文件 文件夹关闭的啪嗒声引起国王的注意“哦,欧德,有什么要事?” “陛下,前不久的地震导致各地受灾情况各有不同,尽管帝国已经及时支援,可不免还是会有人浑水摸鱼” “嗯……”在女佣尽心尽力的按摩下国王舒服地呻吟出声 欧德不禁额角抽搐,收回多余的赘述,“陛下,此次灾情教皇大人在各地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正常的授教范围” 国王抬起眼皮,“你是想说,他要谋反” 国王平淡的反应出乎异常,欧德将文件一一摆在桌子上,“已经有大批民众崇尚教会理念,不再接受正常的医疗救助,继续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反教会者就扣上恶魔的帽子通通火烧、遇病要么放血要么捆绑棒打一顿,甚者粗暴简单截肢处理,为此丧命者不在少数,百年来教会宣扬的理念一如往常 路易斯家族夺得皇位后,医学进步大力发展,简单医学知识的普及使民众思想有所进步,但是这些还不足以打击教会百年的声望,为了抗衡教会对统治权的威胁,现任国王设立了议事会,可惜,地震那段时间国王意识不清、欧德从黑暗森林回来后身负重伤,再加上帝国支援不力,民众身心脆弱,结果被教会钻了空子 教育未曾对民众全部放开,观念倒退就很容易,现任国王的严苛暴政民众积怨已久,同时天灾使民众身心皆受重创,当现实生活无法靠血肉之躯支撑下去时,人们会寄希望于精神信仰,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再荒谬的理念在沉重现实打击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各地救助站被民众暴力拆卸,还有教会不科学的治病方法,伤亡人数不断增加,可这些都不在欧德考虑范围内,他真正担心的是放任越久民众观念愈发难以教化,会重新回到查理家族执政期间皇权被教会裹挟的地步,毕竟现在已经出现民众袭击执政人员、将异能者视为恶魔加以排斥的情况 见国王脸色如常,欧德继续说道“而且,现在教皇不知所踪” 这便是欧德最担心的事,拔除教会非一日之功,他爬了五年才拿到议事会的主事权,勉强做到和教会平起平坐,在教皇指示下,议事会在各地的派出机构被毁得一干二净,他不能让这么多年的心血白白浪费,教会轻易动不得,但教皇可以再选,得益于父亲的先见之明,公爵府的眼线遍布,至少可以重新扶持一个合自己心意的教皇上位。 国王拨开女佣的手,摸着下巴似是在思索,欧德也不再开口,只要国王有意废除教皇,推进选举新教皇的工作便能尽快进入流程,尽管争议会很大且推倒现任教皇有点难度,但并非不可能 所有人性中只有野心永远不会背叛自己,人人都想往上爬,选举工作一旦开始,教会内部想要竞选的人绝对不会少,他有把握让教会大半工作停摆,自然能轻而易举查到教皇的位置。 “欧德”“是”欧德倾身靠的更近,眼神迫切,这是他第一次离成功如此近,头一次这样急不可耐 “我大病初愈,这件事——” “暂且放一放吧。” 欧德手背过身后,文件被揉成一团,欧德轻声带上房门,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国王的决定完全在意料之外,国王生性多疑且自大狂妄,最不能忍受别人挑衅皇权的行为,除非有更紧迫的危险亟待解决 欧德凝视着面前附有精致花纹的房门,没一会轻笑出声,欧德走到廊厅处,撕碎剩下的文件,帝都安保最为严密,宫廷闲人勿入,哪会有什么紧迫的危险,他亲爱的国王是在忌惮自己呢。 “殿下,这边请”廊厅上对向而来的是玛利亚和一个女官,欧德半眯起眼,这个女官很是熟悉,待两人走近,欧德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最新负责国王食药的女官 欧德无意多做停留,简单行礼后与玛利亚擦肩而过,显然国王急召,玛利亚和瑞拉走得很快,欧德刚走出两步,两人便小跑出一段距离 皮鞋与地面摩擦出的踢踏声戛然而止,欧德微微侧过身,玛利亚的表情不对劲,他们并没有眼神交流,但玛利亚神态显而易见的紧绷,他记得到学府上学的第二年,玛利亚就已经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和野心。 下药的事情被发现了 除了这个结果欧德想不出第二个能让玛利亚行色慌张的可能,踏踏踏,皮鞋声有节奏地响起,逐渐变得急促 很快,廊厅上便空无一人。 第七十九章羔羊 “羔羊被视为不洁之物、恶魔的象征,贵族唾弃并制定了不许食用的规定,但会有平民以被恶魔诱惑为由逃避制裁。” 瑞拉身后跟着玛利亚,刚进入议事阁,一个酒杯就被摔碎在脚边 “昨天,我从医官那里听说了一个很有趣的猜测,医官告诉我,我的病症有很大概率并非是自发性,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 玛利亚掐着手心,后背一片阴湿,失去优弥娅的善后,宫廷里无人可依的她就像折翼的鸟儿,面对怀疑除了一遍遍重复自己冤枉外她无计可施 对峙还未开始,一个侍从急匆匆地跑到国王身边,耳语一番后国王就离开了议事阁,最后玛利亚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惩罚 亚诺突然出现当众宣布调查结果,瑞拉因二十五年前亲生女儿死于宫变对皇室怀恨在心,意图谋害国王,即可下狱 听到宣判的那一刻玛利亚如释重负,能得知二十五年前的往事,除了安娜皇后玛利亚想不到第二个能帮助自己摆脱怀疑的人,母亲终究还是站在了自己这边 玛利亚侧目,跪在脚边的瑞拉似乎早就料到结局反应平淡。 自上一次玛利亚下药被安娜发现,玛利亚将计划全盘托出把选择权交给母亲,安娜看过玛利亚过去和优弥娅的通信信件,信件隐去了身份和昵称,内容简单,安娜拿走了几张只记载不轻不重内容的信件以及玛利亚剩下的药包。 瑞拉的宿舍里搜出信件和药包,除此之外,安娜翻出陈年旧事虚构瑞拉的谋害动机,以立场中立闻名的亚诺亲自出面,这些足以让国王暂时转移视线。 瑞拉坐在干枯草垛上闭眼假寐,阳光透过铁窗形成光束直直射在瑞拉身上,生锈的牢房大门吱吱响起,瑞拉睁开眼,毫不意外安娜的到来 安娜撤走了所有人,谨慎地观察四周,确认无人后悄声问起瑞拉“为什么没有告诉陛下而是告诉我”,谋杀是大罪,大病后国王草木皆兵,疑心越来越重,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瑞拉说出玛利亚下药的举动,玛利亚死路一条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您救过我的孩子”,安娜一脸疑惑,瑞拉生产日特殊,她只记得瑞拉和自己同时生产,却不知道曾救过瑞拉的孩子 可瑞拉记得,生产后的第十天是瑞拉必须回岗的最低期限,无可奈何只能将尚在襁褓的女儿安置在宫中寝室方便时时照料,宫变发生的猝不及防,现任国王杀红了眼,宫廷唯一的出口被关闭,遍地都是皇室成员的尸体,陪葬的还有无辜的侍从和佣人 “那时候我生怕下一个就是我,所以我不敢走出宿舍”就算女儿高热不退也不敢出去,哪怕医生就安置在自己隔壁,叁天后,那场毫无人性的单方面残杀终于结束了,瑞拉抱着女儿小心地走出了宿舍 彼时安娜怀里也抱着玛利亚,或许是刚生产不久母爱泛滥,安娜一向铁石心肠面对孩子也变得柔情起来,大方给瑞拉分享治疗玛利亚的医生 “只是烧的太久,没有救回来”,安娜满眼惊讶,她记忆模糊记不起来,但还是难以相信,不过一件小事也值得瑞拉这样报恩,明知自己冤枉对玛利亚也只字未提 瑞拉低垂着眼,没有解答安娜的疑问,二十多年来,她感激过安娜,也后悔过自己当时的怯懦,却唯独没有怨恨,她只是觉得自己不幸,尤其是在安娜的衬托下自己是如此的不幸。 脖子被套住,瑞拉握住绳子试图挣开束缚,绳子被安娜不断收紧,家族破败后自己的处境降到最低,身边无可用之人,可惜和玛利亚同为母女自己却不像女儿那样胆大妄为 受淑女教育规训了大半辈子,第一次亲手夺人性命,安娜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也有过孩子,你能理解我的对吧,玛利亚是我唯一的孩子了”,边说着眼眶湿热起来 瑞拉抓住安娜的手腕,眼球凸起,安娜双手不断向两侧拉起,“我不能让你走进刑场,放任下去陛下的疑心会没完没了的,到时候我的玛利亚该怎么办……我的女儿总得活着啊” 瑞拉极速充血,原本平整的面部不自然地膨胀,安娜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感受到脸上的温热,瑞拉停止了挣扎,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饥荒时期人们顾不上规则法律,吃掉羔羊饱腹,可瑞拉被推了出去,村民说自己才是最先动手杀掉羔羊的人,他们只不过是被蛊惑了而已,那时母亲的泪水也是这样打在自己的脸上 安娜以为瑞拉是被自己说服,忙不迭道谢,可手上却更用力。 安娜扯走禁锢在瑞拉脖子上的绳子,将瑞拉没有起伏的身体平放在草垛上,铁窗上停着几只麻雀,叫得叽叽喳喳,安娜回头,瑞拉的尸体沐浴在阳光之下,忽视脖子上的勒痕,安静得就像是睡着了,安娜攥紧手里沾血的绳子,擦干脸上的泪水不再回头。 宫廷的廊厅处,换了一身衣服的安娜将手里的牌子递给莉莉娅,“多谢,徽章归还问题还请您来处理了” “我会的”莉莉娅将刻有二皇子标记的徽章收起,心里不安起来,“您拿这徽章是……”二皇子对自己死缠烂打,时时出入侯爵府,悄无声息顺走皇子徽章机会很多,欧德只告诉自己将徽章交给安娜皇后,并没有透漏其他 安娜出声制止莉莉娅接下来的话,“莉莉娅小姐,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蓬松的衣裙扫过莉莉娅的短靴,安娜离开了 皇后为什么要闭口不言,莉莉娅内心忐忑,宫廷内哪会有纯良之人,和欧德交易真的是对的吗,不远处出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绍勒?你怎么跑这么急” 绍勒神情严肃,“国王急召,要求彻查下药一事” 莉莉娅不安感愈发强烈,拉住要离开的绍勒,“不是已经抓到凶手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凶手被人勒死在狱中,有消息称与皇子夺权有关”见莉莉娅状态不对,绍勒试探问道“莉莉娅你,难道知道些什么吗” “不,我不知道”莉莉娅矢口否认,紧张地按住口袋将徽章藏的更深,绍勒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去 接着廊厅上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人,莉莉娅认得他们的面孔,都是身在高位的贵族们,零零散散的人流里她看到了自己的侯爵父亲,“莉莉娅,在这发什么呆呢” 侯爵走近,小声低语“现在风头紧,没事不要出入宫廷来,听到没有”,低头却只看到脸色苍白的莉莉娅在喃喃自语什么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八十章“只有恶魔才需要人的血肉祭祀” y “只有忠于神明才是合格的信徒” “勇于奉献自我者将得到神明的奖赏” “使者是连接神明和信徒的桥梁” “无条件遵从使者的命令” 卡珊急速浏览优弥娅递给自己的“圣书”,圣书没有限制入会条件,但想要脱离教会难上加难 圣书百分之九十的内容都是用于规范信徒的条文,其余便是歌颂神明的伟大,书的始末都留了一句“合格信徒能得到的奖赏”像是以此鼓励泄气的信徒,义务性条款远远多于权利性条款,至于所谓的“奖赏”大概就是贝蒂所说的进入天堂 卡珊合上书,暮色降临,周围仍喧嚣不停,热闹非凡,粗略估计整个村庄有六百多人,这里只是教会的一个小小的据点,帝国大大小小的村庄多达五千个,占帝国人数的叁分之二,教会影响甚广,不知其他村庄受此影响的人又有多少 语言的魅力是难以估量的,仅“勇于奉献自我者将得到神明的奖赏”这样一句虚无缥缈的话被教会说成了花,收揽了多少忠心耿耿的信徒。 篝火重新点燃,变革会和村民手拉手围着烈火载歌载舞,贝蒂被愉快的氛围吸引,可惜被卡珊紧紧攥住手臂,无可奈何只能放弃,百无聊赖地揪着手指,接着又无聊地摸向被卡珊扔在桌子上的圣书,却被卡珊啪的一下盖住了刚翻开的圣书 卡珊能理解贝蒂难以接受菲尼的离开,容易错信天真的传教话术,可她不会让贝蒂继续看圣书加深误入歧途,对,就是歧途,众目睽睽下少女主坛上自杀,卡珊不相信,一个好的信仰会这样蔑视生命。更多免费好文尽在:m yush uwu.c om 已近深夜,篝火依旧火势减弱,变革会的成员大半精力枯竭,昏昏欲睡,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是卡珊白天见过的瘦小男人 “我们来唱圣歌入睡吧”,成员强撑眼皮,跟随村民一句一句的唱着,轻柔的合唱声成为了最好的催眠曲,过了没多久,篝火熄灭,人们以地为床,披着月色一起入睡,只有卡珊几人离得远远的,十分清醒 在贝蒂兴冲冲对自己分享菲尼的“好消息”时从教堂里短暂消失的优弥娅也同时出现在卡珊身边,与此同时,埃因消失不见,待贝蒂热情稍有冷却优弥娅才递给卡珊从教堂里顺走的圣书。 卡珊对优弥娅的无动于衷感到不解“你不阻止他们吗,只要是你说的话成员们都会听,传教还没正式开始,现在阻止还来得及” “这次阻止了那下次呢,在露西和我们汇合之前这里就是我们的驻扎点,谁能保证成员能长久地不和村民交谈”优弥娅看向趴在桌子上装睡的贝蒂,“只要有交谈,不坚定的人很容易受到影响,而且想要在村庄生存下去,根本无法和村民对立” 贝蒂眼睛时不时瞄向篝火旁躺在一起的人们,她想去那里睡,卡珊抿了抿嘴,不是自己的错觉,贝蒂自从信了教会的说辞后,言行举止甚至思想都在倒退,整个小孩子脾性,短暂接触就能有这样严重的影响吗,而且为什么只有贝蒂变化这么大 贝蒂腰侧挂着的匕首在月光下发出银光,是菲尼自杀时的那把匕首,贝蒂一直带在身边,卡珊不忍地摸了摸贝蒂的头发,菲尼去世后贝蒂一种拒绝与旁人沟通,是她疏忽了,竟放任悲痛欲绝的人独自一个人,话语虽简单却成了贝蒂能抓住的唯一慰藉 在卡珊的抚摸下,贝蒂的后背微微起伏,“贝蒂说的没错,菲尼一定进入了天堂”,卡珊仍旧不相信教会所宣扬的内容,但她却无比相信,像菲尼那样好的人一定是去了很幸福的地方,贝蒂将头埋进臂弯,闷闷的抽泣声不断响起。 在优弥娅无声的放纵下,成员和村民相处更加亲密,除了卡珊和贝蒂,包括伊恩在内的其他成员学会吟唱圣歌,对教堂的热情也更加高涨,卡珊曾尽可能阻止伊恩和其他成员接近教堂,但是无济于事,叁天后,成员们会和村民进入教堂祷告。 “还没开始祷告,成员几乎就被全部教化,叁天后的祷告结束,成员们真的还会以你为首吗,优弥娅,你到底在想什么?!”卡珊心中郁结,难抑上涌的怒火,使劲拍了拍优弥娅面前的桌子,茶杯被震得稍稍移了位 优弥娅扔了本圣书给卡珊,“看看,和你之前看过的有什么不同” 圣书明显增厚,本该在后面的教条代替了歌颂神明的内容放在了书的最前面,歌颂神明的内容放在书的中间部分,篇幅增长,接着是使者相关内容,最后增加的是原本圣书没有的东西——神的传说 优弥娅点了点桌子,“教会历来地位颇高影响甚广,帝国绝不会允许出现和帝国法律效力相当的规则,也就是说教会在此之前只有用于内部的行事规章,是没有圣书这种东西的” 这就涉及卡珊的知识盲区,进入帝都任职前,她和家人居住的村庄地位偏远且严重落后,不是教会涉及的范围,而且那时就算是想成为教会信徒也有十分严苛的条件,同时教会内部分两套体系两种行事规章,一个是亚诺为主异能者为成员的领事会,另一个便是教皇带领的教会组织,卡珊入职领事会不久就跳槽进议事会,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卡珊并没有正式接触过教会内部 就算不够了解卡珊也感受到教会的巨大变化,“今年教会开始大规模大范围不设限的扩招信徒,甚至明知不可为还冒险拟制出和帝国法律相对抗的圣书,为什么偏偏是今年出现变革” 百年不变的教会做事风格,除非固化的教会体系已经拯救不了岌岌可危的处境,否则教会怎么会做出这样大的变革 “技术革新”卡珊将椅子拉近,“路易斯家族掌权后医学进步,教会传统治病方式信用度直线下降,可这不足以让教会冒险,教会不是今年才开始着手变革,或许从去年手枪的出现就已经开始了” 技术并非一年而成,早在几年前,汽车的诞生、化学物质白磷的发现等等足以颠覆人类以往浅薄观念的技术和知识,当未解之谜用知识推演得出正确答案,教会所依仗的神学论便成了一堆被人唾弃的废纸,现在技术还未完全成熟,但却是教会能扩大信徒牢固信仰的最后时期 卡珊将视线放回圣书上,“可是,加一个神的传说多此一举,教会根本不会对圣书做那么大篇幅的修改,这是你自己修订的” 优弥娅没有否认“叁天后,不止是祷告开始的时间,还是圣书公布日期”优弥娅举起圣书,“届时,这本新的圣书会代替旧版本圣书投入流通,成为信徒恪守的新规章”,“代替流通?” 优弥娅站起身,手指向南方,“圣书是禁书,教会肯定不会用帝国官方印刷厂,也不会在帝都也就是国王眼皮子底下印刷,而为了达到最大范围的传播,教会一定会选一个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曼格部落”卡珊脱口而出,曼格部落是帝国交通枢纽之一,四通八达,且附有几座小型非国家管制的民用印刷工厂,除了这里卡珊想不到第二个地方,“你今天才给我看这本新版本的圣书,多半更替已经开始” “是,几天前埃因就已经去往曼格,以埃因的能力,第一批圣书已经印刷完毕” 新版本的圣书比之旧版本,条条框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多了一个“传说”内容加深民众的误解,利用信仰将无辜的民众成为自己政治斗争的筹码,优弥娅是打定主意要用和教会一样的方式了,卡珊双拳紧握,她无法理解,这样做她们和教会又有什么区别 优弥娅及时叫住了即将走出屋门的卡珊,“传说并非多此一举”,卡珊深吸一口气,她本就不擅长和人当面对峙,对自己不理解不明白不赞同的事情习惯沉默,这次却回呛道: “可是只有恶魔才需要人的血肉祭祀。” ———————— 第八十一章“欧德,非死不可” “父亲,事情如何”侯爵脱下大衣,莉莉娅跟着侯爵来到客厅“大牢的侍卫说凶手死亡那段时间只有一个拿着二皇子徽章蒙面女人进出过,而二皇子声称自己冤枉” 莉莉娅屏住呼吸,“那陛下怎么说” 侯爵双臂展开坐在沙发上,“陛下只要求彻查,其余倒没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你也难以相信吧,以陛下的脾性竟然能暂时放下对二皇子的怀疑” 莉莉娅咬了咬下唇,谨慎问道“但二皇子总归是在风头上,我们是不是……该跟他保持一点距离” “不,一切如常”侯爵抬手制止,徽章算不上直接证据,而且以他陪伴在国王多年的经验,今日国王的态度说明了一切,皇太子之位非二皇子莫属 “父亲,我……” “好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侯爵态度坚决,不等莉莉娅再开口就已上了楼 “可我还有婚约,二皇子频繁出入侯爵府,您难道听不到外面的风言风语吗”莉莉娅站在楼下,眼睛微微发红,她不明白察觉到二皇子的非分之想后一夕之间父亲就像变了个人,从前娇惯自己的父亲到底去哪了 “亚诺退婚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二皇子就是最佳人选”侯爵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睨着莉莉娅,“莉莉娅,如果你真的有自知之明的话就该好好听我的安排”。 房间里,莉莉娅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流,从口袋摸出徽章,若想使家族不在政权更替后被边缘化,联姻就是最好的选择,身为侯爵千金她当然明白自己应该承担的义务,可她还是没法接受和一个将自己推进舆论中心的男人结婚 咚咚咚的敲门声有节奏的响起,莉莉娅擦了擦泪,连忙将徽章藏进口袋里,“进” 管家将餐车推到莉莉娅面前,“大人知道小姐还没吃晚饭,特意吩咐我准备了些小食送上来” 莉莉娅语气冷淡“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见莉莉娅少有的冷脸,管家歇了缓解父女关心的心思,老老实实离开房间 餐车上小食丰富多样,可莉莉娅却一点开心的情绪都没有,“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莉莉娅推开餐车,突然想起亚诺对自己说过的话——‘莉莉娅,你有选择的自由’,自由都是相对的,一旦触及利益,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莉莉娅抽出一支笔,快速在信纸上写下几句话,折迭好塞进信封,又在封皮上标明公爵府的地址 联姻?想都不要想,无论是亚诺还是二皇子,她一个都不会选。 “我怀疑你,你可有怨恨” 玛利亚撤走准备冲泡药剂的女佣,亲自接过汤匙,低眉顺眼道“怎么会,这都是为了父皇的安全,合理怀疑我怎么会任性” 国王没有言语,直直看着玛利亚忙碌的身影,目光落到高高隆起的腹部,“快要生了吧” 玛利亚动作一顿,熟练地接过话“是,还有两个月” “都安排好了吗,有什么不明白就去问你母亲,她最了解”包括在外建立府邸的公主王子在内,宫廷并非随时都可以出入,一周有两天是非公开会面日也就是国王的休息日,在这段时间内没有国王特召不得入宫,国王这是允许自己在生产之前可以随意出入宫廷 玛利亚装作感激零涕的样子,端着黑乎乎的汤药到国王面前“多谢父皇关心” 国王眯起眼看着汤药一动不动,玛利亚更近一步,似是在无声催促,最后国王一饮而尽,玛利亚捧着空汤碗,她当然不可能在国王眼皮子底下下药,亲自近身伺候喂药不过是想看看国王如今对自己的信任能到哪一步罢了。 “你和欧德走的很近吗?” “之前在同一学府上学,算得上熟悉”玛利亚没有避讳,态度自然,“父皇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不要再和欧德接触了”听到这里玛利亚端坐起来,这是她头一次听到国王明令禁止自己和人交往,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城防武器丢失,欧德脱不了责任”凯罗出示公爵府徽章,欧德不会轻易摆脱嫌疑,玛利亚再清楚不过,可是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他是在警告自己吗 撞上国王审视的目光,玛利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国王站起臃肿的身体,慢悠悠走到彩绘玻璃窗前,五彩斑斓的光打在地上,十分耀眼夺目,“欧德拿走议事会、参与皇子夺权,包括你的亲哥哥,大皇子宣扬自己发明手枪,都是他的授意,这些我再清楚不过” 国王伸出手,手掌张开,光线照进手心里,接着攥紧拳头,“可是这一次,他手伸的太长了”,徒手抓了抓,无形的光线不受影响继续照在地上 玛利亚脸侧滑下大颗的汗珠,能独掌皇权二十多年,没有受到任何外戚的干扰,她们的国王又怎么会是废物,这不是警告,他是在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国王长叹一口气,做出最后的审判结果—— “欧德,非死不可。” ——————————————————————— 是过渡章节的问题吗,咋感觉这章这么水啊…… 第八十二章“灭神” “跟随神的指引,忠实的信徒会找到能带领他们脱离苦海的救世主,她的血液会驱逐一切污秽,她的手掌会抚平一切伤痕,她的肉体会分担一切痛苦,神的孩子会听候她的差遣,聆听她的祷告。——《圣书新编·神启篇》” 得知新圣书存在的第二天,卡珊从贝蒂那里得知教堂祷告时间了提前到今天,卡珊急匆匆赶到教堂,只看到乌泱泱一群人有序走入教堂,任凭卡珊如何劝说,都无人动摇,卡珊被挡在教堂外不允许进入。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卡珊颓然站在教堂外,余光处一个人影掠过,卡珊狐疑地跟上人影,是给自己面包的那个女孩——艾米,这个时间段艾米为什么没有跟着村民一起祷告 来到教堂一侧,艾米左右观察打开一个小门走了进去,小门通向一条小路,是卡珊从未见过的地方,眼看小门就要关闭,卡珊果断跟上。 走过一段小路便是茫茫林海,古木参天,形成排排的绿色屏障,置身其中,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盎然,就连吹过的微风里都带着生命的气息。卡珊被眼前的风景吸引,一时停滞不前,突然传来阵阵尖叫声,驻足在树上的鸟儿惊吓四散,担心艾米的安全,卡珊顺着声音的方向疾步跑去。 穿过灌木丛,只见艾米双手被绳子束缚高高举在头顶上,双膝跪地,后背是交错的鞭痕,嘴里一遍遍地重复“多谢教皇大人……多谢教皇大人” 卡珊直直冲到艾米身边,艾米后背已经红肿不堪,“你在做什么?!” 没有理会艾米的质问,卡珊割开卡珊束缚在手腕上的麻绳,粗麻绳系得十分牢固,刚割了一半,鞭子就打在了卡珊身上,身穿白色圣袍的瘦小男人将鞭子高高抬起又狠狠落下,“不忠实的信徒要经过洗礼” 卡珊忍痛闪到一侧,教皇轻易不示人,来不及细想远在帝都的教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急速拿起刀子继续割着麻绳。艾米破口大骂,不断捶打着卡珊,怎么奢望被洗脑的人保持理智,卡珊见怪不怪,二话不说拉着艾米就要离开这里。 从树上蔓延而下的绿藤捆住卡珊的脚踝,卡珊被撂倒在地,只这一会儿,艾米又爬回到了教皇脚边,卡珊捂住骨折的膝盖,治疗术逐渐见效,但还未完全消失剧痛还是让卡珊浸了浑身的冷汗,她没有想到以国王对异能的忌惮和厌恶,竟然会让异能者担任教皇之位 绿藤源源不断从树上爬下,将卡珊紧紧圈住,察觉到绿藤越挣扎圈的越紧,卡珊不敢再动,艾米嘴里哀求着“请教皇继续清洗我身上的罪孽” 可鞭挞并未继续,教皇黄而浑浊的眼球转向卡珊,从衣袍里掏出自己的酒壶,艾米纹丝不动,冰冷的酒水兜头盖脸浇了艾米满身,接着教皇转向卡珊,嘴角不断上扬,脸上的皱纹团成一堆,手里拿着冒着火苗的火柴 卡珊惊惧地摇着头,教皇俯身到艾米耳侧,用叁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蛊惑道“去吧我的孩子,用行动向我证明你的忠诚” “艾米!”听到卡珊的呼喊,艾米双目无神看向卡珊,卡珊不断摇着头,“艾米,你听我说,这都是假的,他在骗你……” “你胡说!这不是假的!”艾米大声反驳,面色顿时变得凶狠起来,接着一把夺过火柴,却迟迟不肯松手,随着艾米颤抖的手,火柴燃烧的更快,教皇给自己的信徒许下了最后的承诺“忠诚的信徒将得到神的眷顾,永往极乐” “真的吗”艾米表情开始崩坏,教皇双眼眯起,眼窝陷得更深,“当然” 话落艾米松开了手,在火柴即将燃尽的那一刻,红色的火苗冒着黑烟争先恐后地扑进艾米怀里,小小的火苗在白色的衣裙上跳舞,跳的越来越猛烈,最后变成了冲天大火,逐渐遮盖住了艾米洁白的身体 卡珊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望向在原地打转的艾米,凄惨的尖叫声在耳边回荡,皮肤变得焦黑露出连着丁点红肉的白骨,接着森森白骨也变成了黑色,突然天下起了小雨,还燃着火焰的身体逐步靠近卡珊,雨势骤然变大,扑灭了最后的焰火,瘦小的身躯带着微弱的火星轰然倒地。卡珊再也看不清艾米的样貌,看不清趴在脚边的人是否就是才刚年满十四岁的艾米 艾米后悔吗,卡珊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她却无比肯定在生命的最后努力爬向自己的艾米一定很痛苦。 “姐姐,人死后一定会上天堂的对不对”艾米炯炯有神的双眼仿佛还在自己面前,卡珊记不清自己当初是如何回答艾米的问题,是这个世界太糟糕了,所以艾米才会对死后世界充满期待 是啊,这个世界糟透了,她们这些大人也糟透了,好的大人又怎么会放任一个孩子自焚而死。 教皇慢慢走近,卡珊的头发被揪住,头被迫抬起,刺耳的讥笑声响起“看看,你能拯救什么” 卡珊视线下移,焦黑的骨头被踩在脚下,注意到卡珊的视线,男人脚下更用力,脸上全是得意之色,被烧的脆不可挡身体被踩得散了满地,留下一地焦黑,空气中还弥留着骨头焦糊的味道。 教堂主坛上自杀的女孩,以及自焚而死的艾米,为什么偏偏要留下他这样恶心的大人而抛弃一无所知的孩子,真是可笑 卡珊低着头嗤嗤笑着,笑声毛骨悚然,教皇松了手,卡珊却猛地抬起头,学起刚才教皇眯着笑眼的样子,一字一顿道“你的神在等你,忠诚的信徒” 教皇最先受不住挑衅,又要揪起卡珊的头发,刚一触碰,身体滚烫发红,从衣袖开始,点点火星蔓延全身炸出熊熊大火,明明是雨天,火焰却没有丝毫减弱,束缚的绿藤断裂,一向尊贵从容的教皇狼狈的在地上打着滚,凄厉喊叫回响整个森林 卡珊蹲到男人面前,“天堂?你和你的神只会在地狱重逢”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伸出手企图触碰卡珊,接着火焰烧得更旺,最后淹没了整个身体和尖叫,烈火烧的彻底烧的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曼格部落的印刷厂内,天降一道惊雷,埃因从梦中惊醒,连轴不停的通宵,新版圣书已经全部印刷完成,由索尔先行将圣书分发给不同的教堂,桌上放着索尔的圣书,埃因不由得想起梦中卡珊手握圣书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场面,心中更加不安。 “怎么醒了”索尔推开大门,看到埃因翻着圣书,抱着的箱子掉了满地,“埃因……” 埃因一言不发,气场极低,索尔与埃因同村,村中存活的叁人后因瘟疫就只剩下他和埃因,从那时起,他和埃因情同兄弟,如今却因为圣书瞒着他,是自己大意了,竟将圣书落在这里,索尔小心打量起埃因的脸色不敢再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和优弥娅给我的版本不一样”印刷厂统一模板,再加上时间紧迫,他无力细究圣书的不同 ‘她的血液会驱逐一切污秽,她的手掌会抚平一切伤痕,她的肉体会分担一切痛苦’这说的是谁他再清楚不过 埃因握紧圣书,随手拿起一件外套就往外冲,太过心急路过门槛一个趔趄,索尔及时上前才不至于狼狈摔倒 长时间通宵和饥饿让埃因眼前一阵眩晕,他们都搞错了,卡珊的特殊血液才是优弥娅选择的原因,从一开始他们的建议就对优弥娅没有任何参考价值,是优弥娅一步步将卡珊推到他们面前,放任玛利亚利用卡珊也在她的计划之内,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卡珊成为救世主。 埃因推开索尔走到马棚,马棚里空空如也,“优弥娅料到你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所以让我早早把马匹卖掉,现在你回去也赶不上的” 埃因一声不吭走向大门,索尔挡在埃因面前,“埃因!你为什么非要阻止,成为救世主不好吗?” 埃因终于忍不住大吼道“被迫承担不属于自己的使命和期望,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还是头一次见埃因发这么大的火,索尔不知所措起来 似是不想面对自己的狼狈,埃因捂住眼睛,嗓音喑哑,“我也曾背负过别人的期望,所有村民都以为我会成为天才,会是村庄的英雄,可我不是啊,我什么都不是” “我的人生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自由了”喉咙像是被鱼骨扎住,每说出一个字喉咙便更灼痛一分,疼痛不依不饶直到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为止 “索尔,须臾叁十年,我却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我不想活到最后还是这样” “我们,真的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人生吗”一声声剖心质问下是不为人知的痛苦岁月,索尔自信地以为“救世主”会带来无上的荣光,却不想其背后承担了什么 索尔鼻子一酸,慢慢放下挡住房门的双臂,“马匹被放走了,圣书已经发完,若想尽快,可以走小路” “谢谢” 索尔羞愧地低着头低垂着头,手指着北方,“快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直到今日索尔才明白自己强加别人的期望是多么的沉重,他不是旁观者,是造成埃因痛苦的众多凶手之一,如今却还要再次毁掉别人的人生。 ——————————————————————— 这个线现在才收回来,有点久了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卡珊和莉莉娅被绑架是卡珊的血让荆棘退去两个人才有机会逃了出来 不知道时间线在你们看来混不混乱,所以在这里多嘴一句,卡珊拿到的圣书版本和埃因的是同一版本,所以卡珊和埃因一样都不知道优弥娅的真实计划 第八十三章假死 工作日的早晨,公爵府惯例驶出一辆轿车,黑色光亮的漆面,流畅的车身线条无一不彰显出主人的高贵身份,躲雨的行人纷纷驻足匆忙让路 “砰!”汽车猝不及防发出爆炸声,股股热浪席卷四周,刺眼的火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滚滚浓烟飘向灰色天幕,在一片昏暗中,溅在大地上的殷红血色触目惊心。 大火将汽车烧得只剩一个残缺的外壳,二皇子用手帕捂住口鼻,手里拿着竹竿,嫌恶地戳着烧成焦炭的尸体残肢,凯罗掠过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面色晦暗,脚下的水洼被踩的啪啪作响 “你来了”二皇子扔掉竹竿,跳出围起的警戒圈,冲着凯罗得意地笑,“我可是加了足够分量的炸药” 不远处医疗帐篷里哀嚎不止,和二皇子的洋洋得意形成鲜明对比,凯罗深呼一口气,面色如常,“你太冲动了” “父皇特许,你怕什么”二皇子不以为然,国王此前就有这个打算,任务下达给他和凯罗多日,凯罗为人谨慎能力出众,二皇子本欲交由凯罗来做以保计划万无一失,可惜凯罗久久没有动作,最近国王下毒一事被人栽赃陷害,凯罗等得及,他可等不了 “尸体被烧成这样,你能确定死的人就是欧德?”凯罗碾过掉落在地上的烟灰,擦出道道焦痕,欧德心思缜密不可小觑,行动不能轻率,却没想到二皇子最先沉不住气 “你别当我跟大皇子一样蠢,埋伏在公爵府的线人亲眼所见,车上就只有司机和欧德两个人,如今事实就在面前,绝不可能有错”似是恨及了,二皇子愤愤地踩在刚拼凑出的两具尸体上,他当然明白凯罗的顾虑,可是被人栽赃,国王虽然没有任何表示,身为皇子却不能什么都不做,他需要向国王表示出自己绝对的忠诚,刺杀欧德就是最好的方式 凯罗冷冷看着二皇子泄愤,默不作声,尸体被踩的粉碎,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埃斯特家族将会重演数年前家族内斗的惨剧,这就是公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要承担的宿命,无论是皇太子还是公爵之位,在国王的操纵下,永远都会不断上演手足相残、同室操戈的悲剧。 “大人,确实如您所料,陛下出手了”一个黑衣男人单膝跪地,亚诺放下酒杯,拿起侍从手里捧着的报纸,一目十行 ‘公爵确认死亡,爆炸事件有待调查,不排除变革会所为的可能性’,官方回应滴水不漏,不仅能推卸责任给变革会,还能进一步激发起不知情民众的恐惧 “大人,偷换城防武器这件事会不会波及到我们”跪在地上的男人难掩担忧 亚诺仰躺在沙发上,“安迪,你跟了我也有一个月了,怎么还没改掉家族保守的陋习” 名为安迪的男人顿时脸色羞红,自从德比夫人被以“精神错乱”为由关起来后,卡尔洛家族内部被亚诺换了个彻底,作为最底层的侍从有幸被看中,提拔到主人身边做事,正是受宠若惊的时候,只是被主人稍微提点就羞愧的无地自容 “武器我全部拱手相让给欧德,一个没留,谁能证明保持中立的卡尔洛家族家主和欧德大逆不道的行为扯上关系”亚诺淡淡瞥过仍跪在地上的安迪,眉毛不易察觉的揪起,暗自腹诽此人愚忠,果然不是自己亲自培养的人看着就是不顺眼,随意抬了抬手,安迪才起了身,只是脊背稍弯做足了谦卑的姿态 “那群东方来的商贩不能离开,不行就拿钱喂着”亚诺敲着手背,边思索边嘱咐安迪 安迪一一记下不敢松懈,帝国为禁止变革会买卖武器,几乎关闭所有海关,只开放一条官方交易渠道,得益于卡尔洛家族外贸经济,在帝国彻底关死海关之前,家族外贸商团找到了东方商贩 在亚诺的授意下,商团和东方商贩联系后,没有买卖武器,对枪支火药也绝口不提,好生招待商贩,用金钱和贪欲将其留在帝国附近,安迪陷入沉思,回应的稍慢了些 亚诺观察力敏锐,慢慢睁开眼,黑色睫毛在有巨大色差的白发衬托下更显浓密纤长,“你是好奇我为何留着商贩而不用” 安迪低垂着头,不敢多嘴,亚诺坐起,单腿曲起,没有在意安迪的沉默,“欧德野心太盛,自他对帝国武器起了心思我就知道帝国容不下他太久了” 两人学生时期是默契的好友,忆起学生时期,亚诺眼里有少见的寂寥,情绪转瞬即逝,“欧德不是第一次触碰皇权底线,可唯独这一次陛下没留任何余地,就算贵为公爵,只要接触武器就难逃一死,你觉得,清扫完变革会后,异能者会怎么样,而卡尔洛家族又会怎么样” 无论是德比夫人还是欧德,都曾提醒过自己,中立不是长久之计,他都无动于衷,自信能保全家族,可现在看来就是痴心妄想,他甚至都能预料到家族的未来,内战所需的巨大战争成本,帝国国库亏空,恐怕等不到清扫完变革会,他就会迎来和欧德一样的结局,届时卡尔洛家族丰厚的财富被一掏而空,所有的荣光都将消失殆尽,和以往所有落魄的贵族一样被迫退出历史舞台 “欧德以身犯险,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于是我想到了个办法” 对答案的渴望暂时战胜了对上位者的恐惧,安迪抬起头,正好对上亚诺的眼神,这次亚诺却没有解答安迪的疑惑,转而问起“你跟我一月以来,我只吩咐过你两件事” 意识到自己失礼,安迪又快速低下头,有条不紊地回道“外贸商团分两批,一批留住东方商贩,一批带着您的手信向东远征定时答复位置确保您能知晓具体情况” “安迪,你说错了,不是我要了解他们,而是他们要了解我的近况” 回想起手信对帝国夸大其词的内容,安迪顿时汗如雨下,膝盖无力弯曲,向东远征商团带着卡尔洛家族最名贵的宝物将成为证明手信真实性有力证据,此是为了向东方诸国展示帝国丰富的资源和雄厚的财富,引起世界对帝国的觊觎,将东方商贩滞留在帝国周边,不光是东方商贩,几乎所有他国而来的商贩都被亚诺以金钱诱惑滞留周边,是为随时灭口,以此作为他国进犯帝国的理由 安迪惊惧地看向亚诺,他是将卡尔洛家族和帝国紧紧绑在一起,卡尔洛家族覆灭之时便是所有子民的亡国之日 安迪哽咽难言,半晌才艰涩开口“您……您的那封手信已经展出了吗”,只要手信展出,或许根本无需亚诺亲自动手处决商贩,他国自会捏造进犯的理由 亚诺举杯闻了闻茶香,“东征商团无召不得回” 安迪擦了擦手汗,手信还没有展出,那就还有余地,只要卡尔洛家族一日安在帝国就会无事,亚诺没有再说话,安迪适时告退,关门前,门缝间能看见亚诺倒茶的动作,万万没想到看起来这样文雅的人竟有如此狠毒的心 ‘谁能证明保持中立的卡尔洛家族家主和欧德大逆不道的行为扯上关系’脑中突然回想起亚诺最开始的话语,安迪脚下一顿,他记得士兵团团长的妻儿还被关在府邸的地牢里 安迪回过身,正面对着书房门,亚诺握着这个把柄迟迟不放是用来对付谁呢,能被亚诺看中并非全然一无是处,安迪了然一笑,欧德可能根本就没有死。 公爵府的地下室里,欧德浑身缠着绷带,只漏出一只眼睛躺在床上,莉莉娅双膝跪地,治愈异能源源不断的从手心传到欧德身上,突然欧德身体剧烈抽搐,疼痛钻心蚀骨“啊啊啊!” 戈伦狠狠按住欧德的身体“坚持住,欧德,欧德!” “啊啊啊啊啊——” “轰——” 凯罗从睡梦中惊醒,头发汗湿搭在额前,半垂着遮住眼睛,停了半天的雨在夜晚又下了起来,没有缘由的,只是直觉告诉他欧德没有死 凯罗狼狈地捂住脸,在答应国王杀死欧德那一刻起,萨利夫人对自己的诅咒就实现了,凯罗沉吟着“与恶魔交易的人终将会变成恶魔”,他会同那位坐在王位上因害怕失去而泯灭人性的恶魔一样,变得终日惶惶不安 凯罗站于窗前,窗外大雨漂泊,夜色黑如墨,看不见远方,也看不见未来。 — 第八十四章造神 贝蒂捡拾柴火的动作被嘶哑的马叫声打断,“埃因?你怎么回来了”,贝蒂边说着边将柴火倒在筐篓里 埃因翻身跳下,“卡珊在哪” “优弥娅带着他们祷告去了,卡珊应该也在……”卡珊不信神说,怎么会去参加祷告仪式,察觉到不对,贝蒂有一瞬的沉默,埃因不再浪费时间跑向教堂,贝蒂扔下柴火疾步跟上。 大雨磅礴,万条银丝倾泻而下,黑的、红的,雨水冲走了所有痕迹,卡珊走在雨中,任由雨滴砸在身上,不躲也不避 直到触碰到一道无形的屏障,卡珊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双手在空中摸索,设立结界的人没有阻拦的打算,卡珊用力往前一推,屏障像错弱的不堪一击的玻璃碎得彻底 结界消除,所有被刻意遮挡的一切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身穿圣袍的信徒手中捧着圣书排排站齐,圣袍的白色瞬间占据了整个视野,再也看不见别的颜色,在围成圈的信徒里,难以忽视优弥娅的黑色衣裙 面前场景太过荒诞,卡珊身形不稳地原地打转,当视线重新锁定在优弥娅身上时,卡珊的眼神瞬间冻结,耳边响起信徒们吟唱的歌声,“她的血液会驱逐一切污秽,她的手掌会抚平一切伤痕,她的肉体会分担一切痛苦,神会听从她的祷告惩罚一切罪恶,亲爱的救世主啊——” 终于眼泪夺眶而出,卡珊重重跌坐在地。随着圣歌吟唱到尾声,信徒逐步靠近,大圈越缩越小,不断缩短和卡珊的距离,卡珊全身剧烈颤抖起来 “不要再唱了”,可是没有人听到卡珊微弱的呼喊声,就在卡珊即将被吟唱声淹没时,一只手将卡珊拉起,见是优弥娅,理智被自我求生意识蒙蔽,卡珊紧紧抱住优弥娅 感受到手臂上的微凉触感和束缚,优弥娅的动作不再连贯流畅,只是卡顿稍纵即逝,卡珊的手腕被拽起,身体被带动着向前,手臂被高高举起 圣歌吟唱完毕,在一片寂静中,卡珊如同待宰的羔羊被优弥娅强制展现在众人面前,卡珊还维持着半拥的姿势,在卡珊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优弥娅大声宣布“这就是卡珊·艾德里安,她就是我们的救世主!” 埃因和贝蒂先后赶到,在优弥娅说完的瞬间,欢呼声响彻天际,卡珊双膝跪地,一支手臂仍被优弥娅握在手里举过头顶,而另一支手臂却如断了线没有支点的木偶,毫无生机地滑过胸前跌在地上 埃因双手颤抖,信徒疯癫的眼神和欢悦的歌唱声是那样熟悉,仿佛回到了村庄覆灭后的场景,带走村民的不止是灾难,打着教会名头的“邪神”比救援先一步到达村庄,生存者拖着残躯重建信仰,人吃人、人杀人,人性所有无底线的邪恶展现的淋漓尽致,最后仅剩三个人仍在这场人间炼狱倔强的活着,是瘟疫赶走了这些邪教徒,同时瘟疫也带走了自己最亲的友人,只有他和索尔两个人活了下来。 “够了!”贝蒂脱下外套紧紧裹在卡珊身上,“优弥娅,让他们停下!” 卡珊半边身子瘫软在贝蒂怀里,另一半身子被高高举起的手臂扯着朝向优弥娅那边,贝蒂甩开优弥娅,将已经晕过的卡珊从其中解救出来,她应该想到的,祷告在即,优弥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感受到卡珊的身体变得滚烫,贝蒂大喊“埃因!” 贝蒂的呼喊打断了噩梦般的回忆,埃因手臂穿过卡珊的膝下和后背,轻松抱起跑了出去,贝蒂一边小跑着一边扯了扯卡珊身上掉落的外套 在即将踏出小门时,贝蒂停了下来,背对着优弥娅,“是你变了还是从一开始我就信错了人,逼迫卡珊走向绝路就是你的方法吗” 优弥娅久久没有声音,就在贝蒂以为再也等不到回应时,“天然等级差距,棋盘的设置注定是不公平的,我们无子可下,民众需要能拯救他们的神,我们也需要,唯有如此,我们才能赢。” “‘只要能赢,棋子皆可弃,你不在乎抛弃谁,是这样吗”贝蒂颓然地低下了头,眼眶微热, “信仰绝不可以是沾染血腥的枷锁,这是你教过我的,我没有忘记,你忘了吗” 逃出赌场后,她和菲尼从天亮跑到天黑,是优弥娅救了他们,之后她跟着优弥娅救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被教会蛊惑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优弥娅说出‘信仰绝不可以是沾染血腥的枷锁’这句话时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和坚定 贝蒂擦过不知何时掉落的泪水,“你忘记了,可我会记得,会永远记得” 转眼再不见贝蒂的身影,信徒们陷入狂欢,优弥娅慢慢挪步到门口,站在在贝蒂站过的位置,嘴角溢出鲜血,透过黑纱滴在地上 “咳咳”咳嗽声被刻意压低,优弥娅走出门外,长长呼了口气,扶着墙壁艰难地来到教堂旁,优弥娅倚靠在白墙上,疲惫地闭上双眼 没有时间了,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八十五章“我会宽恕你不应有的野心” “殿下,您又在看这本书了” 书本纸张泛黄,页角被翻到卷起,这不是帝国唯一一本人物传记,玛利亚却唯独对这本爱不释手“嗯,我很喜欢这本书” 女管家移开桌上的酒杯,换了个新杯子并斟满新鲜牛奶,“艾琳娜·德雷克,这片大陆上第一位女骑士” “也是唯一一位女骑士”玛利亚摩挲着书面,笑眼盈盈补充着 “您还是一如既往地崇拜着她呢”女管家将牛奶放到玛利亚跟前,“孕期您不该喝酒的” “崇拜”玛利亚默念这两个字,指腹下的名字变得极富存在感,玛利亚重重合上了书,动作不似往日从容,将书塞进书柜最里侧,直至再也看不起为止。 天刚亮,公爵府门外嘈杂一片,留守的两个侍卫终究抵不住来势汹汹的贵族,大门被人硬生生破开。 佣人齐刷刷退至两侧,侍从稀稀拉拉地围成一个圈,人心不齐的场景让为首的秃顶男人更加笃定公爵府大势已去,推开面前的侍从就要闯进内室,迎面碰上从内室走出的戈伦 秃顶男人本就矮小肥胖,站在台阶下与戈伦的身高差更大。戈伦往下落了一个台阶,一言不发地睨着男人 男人用手帕擦了擦油光发亮的头顶,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是……” 戈伦眼皮一掀,扫过成群结队的数人,“几年没见,没想到埃斯特家族竟又多了这么多人” 戈伦语气不亲昵也不疏远,更像是随口感叹,一行人倒立场不坚定起来,秃顶男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接着便陷入寂静 眼看气氛就要凝滞下来,人群里高个男人按捺不住,最先走出人群,“欧德已死且并没有合格的继承人,那么按照家族传统,在国王任命下一任公爵前,公爵府就是家族共有财产” 戈伦斜过眼睛,“几年前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偏偏把你给漏了” 戈伦语出惊人,高个男人愤愤道“戈伦你只不过是欧德的一条狗,别太放肆!”,高个男人对着人群喊道,“欧德已经死了,何必和他废话” 他可是拿着二皇子的准信来的,欧德嚣张僭越,死无全尸是国王的意思,欧德上位后他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一个戈伦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高个男人几步一跨,几人见此也往上冲,在高个男人距离戈伦仅一个台阶时,脖子被猛地掐住,戈伦朝着男人的膝盖一踹,翻过男人的身体,男人便脱了力面朝人群跪在台阶上 府邸内顿时鸦雀无声,原本急慌慌往前冲的几人不安地往后退了几步 “快七年了,你们还是这么不长记性”戈伦微微低头,高个男人不停地剧烈挣扎,被戈伦揪着头发抬起头 与戈伦对视,男人才发现戈伦的眼睛与公爵府十几年前死去的小儿子的眼睛很是相像,都是蓝色的,淡蓝色的眼珠像是万花筒不断旋转,让人不由自主沉迷其中 戈伦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蝴蝶刀,单手转着锋利无比的蝴蝶刀,听到刀锋摩擦的声音,高个男人仿佛才如梦初醒,又挣扎起来,头皮的剧痛迫使男人头往后仰,白皙的脖子清楚地展露出来 戈伦头抬起,男人再也看不到那双海波般蔚蓝的眼睛,下一秒脖子便连筋带皮被撕开,动脉血如水柱呲呲冒个不停,停留在脑中的蓝色被眼前的猩红取代,接着变成暗灰,最后一片黑色,再也听不见看不见。 “啊啊啊啊啊啊”有人最先反应过来,爆发出惊恐尖叫声,人群四散,没有一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秃顶男人跌坐在地上 “叔叔”,血腥场景面前,突兀的称呼吓得秃顶男人一颤,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小心翼翼落在戈伦身上 “叔叔……你叫我叔叔”男人再也顾不上擦拭汗水,眼球凸起盯着戈伦,颤着手指着戈伦“你竟然没死” 除了衣服上沾染的点滴血迹外,戈伦和几分钟之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还是那样高高在上不可逾越,与血肉模糊的尸体形成鲜明对比 秃顶男人咽了咽口水试图缓解紧张,戈伦笑了起来,“叔叔,带你儿子回家吧”,说完脚一抬,高个男人的尸体骨碌碌地滚下楼梯,落到秃顶男人跟前 戈伦再没有看男人一眼,转身回到了他们梦寐以求都想得到的府邸,在主人进门后,佣人们有序清扫起现场遗留的血迹污痕,水盆被染红,换了一盆又一盆,秃顶仍坐在原地呆呆看着插在尸体上的蝴蝶刀不动 没有凝固的血液很好清理,在大理石地面被打扫地一尘不染后,男人和已经失去气息的尸体消失不见,只留下长长的拖拽出的血迹擦痕。 “父皇”强烈的熏香萦绕鼻间,玛利亚不适地皱了皱鼻子,“到我身边来”国王侧躺在床上,朝玛利亚招了招手 待玛利亚走到跟前,国王盯着玛利亚鼓起的肚子“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说还有不到半个月”玛利亚揉着国王臃肿的腿,“父皇怎么那么着急” “我是不是越来越糊涂了”玛利亚手下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父皇怎么会这么想” “下药的凶手,我没有找到”玛利亚收回手彻底停下按摩的动作,下药风险太大,且欧德遭遇不测,在与安娜商讨后只能另谋他路 玛利亚侧头展望整个宫廷,数不清的佣人和侍从,是国王年老神志不清,还是有别人在下药,没人知道有多少人憎恨着她日渐衰微的父亲,尽管他是一国之君,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 国王从床上撑起身体,“玛利亚,你必须生下这个孩子,这样我就宽恕你的罪过” “什么……”话刚说出口玛利亚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害怕的声音发颤 “在我彻底失去身为君王该有的理智前,让我看一看路易斯家族新的血脉,这便是我对你唯一的期望”。 大门关闭,用所剩无几的精力屏退佣人后,玛利亚才泄了力气,扶着圆柱瘫坐在地上 ‘繁衍子嗣是义务也是荣光,我会宽恕你不应有的野心和贪婪’ 荣光?贪婪?在他眼里,自己就是待产的羔羊,渺小到不值一提 “玛利亚,你怎么坐在地上”是二皇子,玛利亚快速低下眼帘,遮盖住血丝遍布的眼睛,同时也藏起自己的怨恨和愤怒,“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可以扶我一下吗,二哥” 玛利亚伸出手向二皇子示意,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二皇子环顾四周,竟无一人在旁侍候,迟疑后还是小心扶着玛利亚起来,担心祸及己身不免责怪起来“有孕在身就不要到处瞎跑,父皇多看重这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二哥说的对,是我的错”玛利亚态度乖顺,一大堆教育话术无处可发只能强咽了回去,好不容易走到宫廷大门,到了人多的地方,二皇子才敢松懈下来,远远瞧见门前停着自己府邸的汽车,迫不及待的想逃离现场“我的车到了,那我——” “二哥,没人来接我,不如你送我一程吧”玛利亚自顾自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怎么会没人来接你!”,对于二皇子的指责,玛利亚蛮不在乎,头一歪看向窗外风景一声不吭 好不容易挨到公主府,“到了,你该走了” 没有得到回应,二皇子不耐烦地皱着眉毛,“玛利亚,你该走了”却看到玛利亚痛苦地捂着肚子哀嚎 二皇子大惊失色,惊慌地打开车门,玛利亚身体滑下座位,二皇子慌忙接住倒下的玛利亚,皮革座位上淤积着一小片血泊,正滴滴答答往下流着血,早在门前等候的女管家带着侍从佣人急匆匆跑了过来。 二皇子焦急走来走去,医生进去有一会儿了什么消息什么声音也没有,“你们公主府的医生到底行不行啊” 女管家上前恭敬道“这是安娜皇后亲自挑选的医生,还请殿下稍安勿躁” 二皇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玛利亚是坐他的车才出的事,国王一直很看中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无论自己有没有错都难逃指责,二皇子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不断踹着墙面 女管家没有上前劝阻,身体绷直堵着门口,想起玛利亚刚才的嘱咐,“皇后来之前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进入”。 傍晚时分,国王站在屋门外,而二皇子则跪在地上,安娜刚走进室内,就传来玛利亚悲惨的哭喊声,在所有人都为此着急时,没人注意到驻守在府外的侍卫一个个倒下,公主府外悄无声息地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侍卫 停在门前的马车上伸出一只缠满绷带的手臂,马车内不时还能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接着只见那只手臂慢悠悠抬起,侥幸未被绷带缠绕的修长手掌往前一挥,一个个火把被扔进了高墙内,顿时燃起熊熊大火,一片火光。 第八十六章因为是母亲 po18 q.c o m 爆炸前五天,莉莉娅借口无法忍受二皇子窒息的追求搬离侯爵府,秘密搬进公爵府的地下室,以时刻准备治疗工作 爆炸发生的当天,欧德利用空间转换移动到地下室,用替身掩人耳目,但爆炸始料不及,身体大面积灼伤,莉莉娅两天连续不停的治疗下,欧德才得以从死神手中逃脱 爆炸发生八天后,欧德已能独自进行简单的动作,只是伤口仍然时不时发出阵痛 第十天,民众对此事的求知欲和热情度逐渐消失,而官方调查结果姗姗来迟,不出所料爆炸事件定性为“变革会反叛行动”。紧接着有消息传来,教会帝国各地兴办教堂,耗费人力物力极大,信徒人数达到历史巅峰,尤其是村庄部落地区人数占比最多,教会自称得到神意,其一贯的做事风格并未引起国王的警觉 半个月后,欧德烧伤不断愈合,只留有手臂部分严重伤口还需更换绷带,可随之而来的是瘙痒无比的疤痕,嗜血症也不断加重,血液已成为欧德日常饮用的“水源”。据传教会组织信徒祷告的频次逐渐增多,已经到了两日一次的程度,大规模高频率的祷告使得帝国生产下降,绍勒主动请求调查各地教会,以恢复帝国正常生产经营 距离爆炸发生过去的第十八天,公爵府外的监视松懈,在国王和二皇子的授意下,埃斯特家族成员开始骚扰公爵府,公爵府大门关闭,不再接受客人的“吊唁”。同时,绍勒的调查作用微乎其微,民众对神意深信不疑,力求神的庇护 时间来到第二十天,玛利亚的“临产日”在即。戈伦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把玩起新得来的蝴蝶刀,书桌一侧,火漆加热融化很快,欧德封好几个信封递给戈伦,戈伦兴奋地接过,“接下来要怎么做” “等”欧德透过窗帘缝隙观察府外蠢蠢欲动的人,更多的是七年前见过的老面孔,而有些则是陌生的新人,“等到玛利亚自己忍不住‘流产’” 玛利亚支开府中侍卫,给卡珊杀死大皇子创造有利条件,接着引来绍勒用“偷情”一说摆脱嫌疑,再用“怀孕”将自己和亲王牢牢绑在一起,自始至终,“孩子”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工具,生育对现在的玛利亚来说百害无一利,玛利亚只会想方设法“流产” “宫廷安保严密,骑士长还是凯罗的人,很难接近国王”戈伦敲了敲信封,“就算贵族有我们的人,谋反胜算也不大” “进不去,那就让他出来”,国王日渐糊涂的状态宫廷瞒不住,国王三天两头召见玛利亚,玛利亚的性别注定了她所得到的父爱上限,所以人近暮年疼爱子女的说法根本说不通,国王想见的不是玛利亚,而是是玛利亚肚子的“新生”,皇家子嗣单薄,别说三代,二代有子也只有玛利亚这一个,没有谁比国王更渴望见到这个孩子 欧德抱臂倚靠在窗边的白墙上,“玛利亚‘流产’,他一定会出来”,那时候就是他们的机会 而在同一天,帝都内流入许多崭新的圣书,内容是人们从未见过的,可惜没有引起忙着夺权的上位者们的关注,因此也无人发现帝都外已经盛行起“救世主”的说法。 终于在爆炸过去的第二十五天,公爵府敞开了紧闭数日的大门,虎视眈眈的一群人一窝蜂冲了进去,没有半个小时,这群势在必得的人惊恐地跑了出来,场面混乱,蹲守监视的人没有发现有人拿着信封混迹其中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o1 8 l.c o m 很凑巧的是,玛利亚在下午突发大出血,于公主府急救,在国王踏进公主府时,整个别墅迅速被团团围住。 安娜刚掀开玛利亚的衣裙,就被玛利亚大腿骇人的伤口吓住,泣不成声,了解实情的医生沉默地包扎伤口 玛利亚唇色苍白,虚握住安娜的手“母亲,我没事的”,笑容勉强,“我想过流产,可他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不敢也不能是自己的原因流产” 她们都知道“他”是指谁,安娜泪流个不停,不断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医生内心惊骇不已,手上力气一重,玛利亚皱了皱眉,却是什么也没说 或许是伤口疼痛疼出生理眼泪,又或许是别的原因,玛利亚分不清自己因何流泪,只像幼时不安地抓着母亲的衣服,断断续续地说“‘临产日’马上到了,没有第二次机会让我将责任推到二皇子身上” “我知道,我知道”安娜心疼地抚摸玛利亚的脸,玛利亚虚弱地闭上了眼,安娜上前亲吻玛利亚的额头,头抵着头,轻轻拍着自己的孩子入睡,轻声呢喃着“我有多久没有亲吻过你了呢” 突然火光从窗外亮起,接着屋外嘈杂一片,尖锐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安娜不安地趴在窗边听着外面的动静,没过一会,门外就安静下来 “咚咚咚”三声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安娜被声音吓得浑身一抖,快速挡在玛利亚身前,大门被推开,最先闯进屋内的是婴儿的啼哭 玛利亚拉过安娜,直面欧德,“你没有死?”,视线移到欧德怀里哭的面色涨红的婴儿,心剧烈跳了起来 欧德双臂伸直将婴儿捧到玛利亚面前,脱离襁褓的婴儿四肢在空中摆动,婴儿显然刚从母体中脱离,身上还带有浓厚的血腥味,玛利亚几欲呕吐 欧德瞥了一眼满腹疑问的安娜,抢先一步开口,“恭喜公主殿下,喜得贵子” 玛利亚汗毛直立,在玛利亚和安娜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欧德小心地将婴儿放在玛利亚的怀中,末了还刻意补了一句“反正你们不也是假孕吗” 国王匍匐的动作凝滞在原地,“啊,不好意思,我们亲爱的国王陛下听到了” 安娜瞬间转过头看向狼狈趴在门口的国王,面色凶狠起来,接着“玛利亚,忘了问你,帮别人杀死自己亲哥哥是什么感觉啊” 欧德的话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玛利亚几乎目眦尽裂,不可置信地看向欧德,然后又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安娜,手指不由自主地攥起,婴儿的啼哭声更大 满足完自己的恶趣味后,欧德抱起婴儿,边哄着婴儿便往外走,像是没看到将奄奄一息的国王走了出去。 “母亲”室内寂静,急于得到母亲回应的孩子再也顾不上其他,玛利亚掀开被子,从床榻站起,刚走出一步就跌在地上,鲜血再一次浸湿了玛利亚的衣裙 在玛利亚哀声不绝的呼喊声中,安娜惊醒过来,冰冻的身体开始回温,她应该察觉到的,在得知玛利亚和优弥娅关系匪浅的时候,在知道玛利亚和变革会有联系的时候她就应该察觉到,如今子女相残的事实被人直白不留任何余地摆到自己面前 她很想问玛利亚,‘你动手时有没有想过母女情深、骨肉至亲’,她还想问,‘你后不后悔’,可愤怒退去,留给自己的只有满腔的悲凉,她开始不明白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往日的一幕幕如倒影般快速回放,她还记得他们小的时候在自己膝前玩耍的样子,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荒凉的一无是处,整个心揪在一起,就像是被人捏碎又揉在一起装了回去 安娜捂着心口疼弯了腰,憋闷的哭声终于破口而出,玛利亚拖着腿在地上挪动,流了一地的泪,哀哀唤着母亲 国王移动着自己臃肿的身体试图逃离这里,安娜擦了擦泪,端起桌子上的台灯 “妈妈!”玛利亚伸直了手,可是什么也没留住,木头和头骨碰撞,安娜一下一下砸着,他不能活,他听到了,什么都听到了,如果他活着玛利亚该怎么办,她的女儿该怎么活 直至头骨彻底凹陷下去安娜才停了下来,玛利亚仍在呼喊着母亲,是啊,她是母亲,也正因为她是母亲,所以她理所应当背上弑夫杀君的罪名,完成自己早该做的事,早该在生下玛利亚的时候就杀了他 “玛利亚,我多想告诉你,我没有后悔生下你,哪怕是一瞬间,我都没有后悔过” ———————————————————————— 昨天看了一个复仇电影,有一部分关于母爱,我没有做过母亲,所以看完之后我问我妈妈,如果我是个男孩并且偷拍了别的女生你会什么感觉,我妈对有关母亲孩子的事情很容易代入,告诉我她会非常伤心非常难过,但是她更多的是自责,会觉得她没有教好我。然后我想起来我写的这本小说,有关安娜和玛利亚,但我怕她多想和难过,不再敢问如果你的女儿间接害了你的儿子这种问题,但其实我已经有了答案,她绝对绝对会非常非常难过,甚至晚上还会睡不着觉会想我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尽管我平时老是抱怨她的教育方式,但我知道她是最爱孩子最爱我的人。 安娜和我的妈妈,和很多母亲一样,得知真相的愤怒退去后更多的是无力和自责,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不好意思多嘴了,分享了一下我写文的感受,其实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一个共情能力强的人,但开始写作之后就会发现很容易和笔下的人物共情,写完之后自己还会难过一会(奇怪的共情) 第八十七章艾琳娜·德雷克 欧德抱着婴儿走了出来,婴儿哭闹不停,戈伦捂着耳朵,“吵死了” 欧德笑而不语,颠了颠手臂,对哄睡这件事乐此不疲,随行的育婴女佣只好也跟着上了马车 “最近有什么消息”,见要谈论正事,女佣接过孩子匆匆下了马车 戈伦揉着手心,阴雨天手骨关节习惯性疼痛“三天前教皇不知所踪,教会成员那边也没有消息,但是明天是教会集体祷告时间,至关重要的日子他肯定会出现” 欧德点了点头,“祷告在明天,那新王登基也安排在明天,动静越大越好” “好”应完戈伦便看向窗外,只是手指仍无意识地揉搓手心以此减缓神经疼痛,欧德搓了搓下巴,一时无言,没一会竟笑了起来 戈伦注意力被拉回,“笑什么”,欧德指了指自己被绷带缠绕的手臂,“哈哈哈没什么,只是想起来我俩,一伤一残” 戈伦一脸无语,因久治不愈的关节疼痛失去最后的耐心,头倚在马车窗边闭目养神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不是现在”,如果不是公爵府受制于国王,当初主动出城调查教会和变革会的就不是绍勒而是戈伦,左手被废后戈伦无时无刻不在焦虑和烦躁,为卡珊为埃因,是渴望也是怨恨 戈伦一拳锤在车壁上,“等等等,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国王已死,自己却仍被困在帝都,困在这个毫无生气无聊透顶的地方 对于戈伦的迁怒,欧德没有生气,反而好脾气道“明天,明天事了计划就会进行”,戈伦终于停下抖动不停的双腿,所有的不安和焦躁都安定下来 欧德透过车窗看向和马车并行的迪文,“戈伦,我们都知道的,不需要多费心思去找她,她会自己走到我们面前。” “卡珊”优弥娅的呼喊并未打断卡珊收拾行李的动作,“卡珊,你怕了吗” 卡珊身形一顿,接着动作更快了起来,衣服被一股脑全塞进包裹里 “卡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优弥娅声音有少见的柔和,卡珊彻底停了下来,她还是会期待,期待伤害自己的人是有恶意的,期待自己并不是天生就被人随便践踏。 感受到卡珊的注视,优弥娅才娓娓道来一百年前的故事。 一百年前,查理七世。一个深处银色铠甲的人骑着白马在中央广场接受着人们投来的鲜花和赞赏,诗人为其写诗,画家为其动笔,作曲家为其谱曲,大街小巷吟唱着其光伟事迹,爵位授予、良田百亩,所有人都抛弃了性别的成见,这便是第一位女骑士——艾琳娜·德雷克故事的开始。 “艾琳娜”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被推了出来,尽管有些细微差别,但不难发现两人具有一眼的面孔 “洛林,怎么不多穿些”艾琳娜握住洛林的手,果然冰凉,尽管已入春,但对身体虚弱的洛林来说还是需要小心注意的天气 洛林摇了摇头,“我不冷,你要去哪”,除了公务时间,其余时间艾琳娜全陪在自己身边,对艾琳娜未提前告知的行程内心愈发不安 “黑暗森林”艾琳娜如实告知,说罢府外就有人呼喊自己,“大人,马匹备好了” 艾琳娜垂着眼,终是隐瞒了真实事由,“洛林,等我回来。” “老师,为什么不告诉洛林小姐,若是知道是去寻找治病的良药,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安德鲁,说了多少次了在外要唤尊称” 安德鲁挠了挠额头,“好吧,大人” 艾琳娜叹了口气,接上先前的话题“我不想让她失望” 她与洛林同胞姐妹,洛林却不像她一样健康,甚至在十岁那年双腿瘫痪,再也站不起来,她要治好洛林,她要给洛林一个健康的身体,十几年来她不断寻找各地良医,一无所获,看着洛林日渐低沉,艾琳娜将目光转向关于黑暗森林的传说。 那时候黑暗森林的开发地区远不像现在,野生动物频出、气候潮湿炎热,不出所料艾琳娜迷路了,随行的三人只剩下安德鲁一人,而更严重的是,艾琳娜受伤了 安德鲁砍断蛇身,吸吮艾琳娜的伤口,吐掉吸出的黑血,反复多次,直到吸出的血液是正常的红色才停止,包扎好艾琳娜的伤口,不免责怪起来“老师,我不值得您这样对我”,若不是为了救自己艾琳娜就不会受伤 艾琳娜笑笑,宽慰道“老师救学生,难道不应该吗”,安德鲁眼眶微热,他只不过当初随口一提想学剑成为骑士,艾琳娜就真的专心致志教导自己 “好了,我们走吧”艾琳娜站起身,头晕目眩,下一秒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天降大雨,安德鲁背着艾琳娜来到一棵大树下避雨,久未进食他们的体力快要到极限,安德鲁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艾琳娜,有一瞬的犹豫,如果只有自己会不会更容易..... 安德鲁猛地打了自己一拳,脸颊肿胀起来,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安德鲁唾弃完自己又绝望起来,闪着五彩光芒的花朵闯入视野,安德鲁使劲擦了擦眼,接着不可置信地跑到五彩花跟前,原来传说是真的,真的有这种花,他还从未见过会发光的花 安德鲁双手插进五彩花周围的泥土,连根带土,小心翼翼捧着手里的五彩花 身后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安德鲁身体一僵,像是卡顿般一顿一顿地转过身,手里的五彩花仍色彩艳丽地闪耀着,五彩花价值连城,或者献给皇室有幸会加官进爵 安德鲁咬住下唇,犹豫的功夫,艾琳娜吐出一口血,声音逐渐虚弱下来,安德鲁捧着花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他杀的,艾琳娜死在这里没人会知道的,慢慢地艾琳娜呼吸停了下来。 自艾琳娜进入黑暗森林已经过去了四天,洛林不顾管家和家人的劝阻每天都在门口等候,艾琳娜答应过自己,一定不会有事 在第五天,安德鲁背着艾琳娜出现了,“艾琳娜!”洛林等不及管家,双手滑着轮椅,确定艾琳娜还活着后才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安德鲁“谢谢你,安德鲁,谢谢你” 安德鲁勉强扯了扯嘴角,尽管他无比肯定自己会后悔,但他还是那么做了,将五彩花喂给了艾琳娜。 “艾琳娜,你终于醒了”洛林激动地抱住艾琳娜,艾琳娜双眼清明,全无昏迷的彷徨和疲倦,艾琳娜扶起洛林,脱离怀抱后,艾琳娜展开手,下一刻洛林见到此生再难遗忘的场景 烈火从艾琳娜的手心窜出,像是有了生命般在屋内四处飞舞,艾琳娜手一挥,花瓶里的水也飘在空中,火与水的碰撞只剩一缕青烟,紧闭门窗的屋内却刮起了微风,青烟被风吹散,接着空中又擦出小小的树杈状的闪电,白色、红色、紫色,那是洛林第一次感受到与天地、与自然距离如此近 “洛林,我终于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食用五彩花后艾琳娜陷入昏迷,与其说是昏迷更不说是适应期,让身体适应这些奇异能力,所以艾琳娜才会很快就能接受自己身怀异能,当然她也发现自己可以自愈这件事 艾琳娜天生聪慧,掌握异能使用是很轻松的事情,唯有自愈这件事无法控制,身体自发的防御机制使得伤口会在瞬间愈合,这使得艾琳娜在炎热的夏天也需要不漏一片肌肤,同时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洛林只会在无人或是与艾琳娜独处时才会摆脱轮椅行走于地。 刀剑相抵,艾琳娜躲过安德鲁的剑锋,“安德鲁,你成长的很好,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紧接着艾琳娜手臂绑着的护甲断裂,安德鲁得意地笑着“老师,战斗没有结束就不能掉以轻心,这可是您教我的” 艾琳娜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我认输”,安德鲁却神色慌张攥住艾琳娜的手臂,“我明明控制好力度了” 艾琳娜这才注意到手臂上的伤口,快速捂住伤口拉开距离“没事,小伤而已” “好...”两人一时无话,安德鲁慌张离开,待安德鲁离开,艾琳娜放下手,手臂已经恢复如初,眼神冰冷地看向安德鲁的背影。 每一个掌权者都渴望长久的生命,更不用说有短命之兆的查理家族 变故来的很快,艾琳娜还没有准备好送洛林离开,府邸就被闯了进来,看着自己的下属、自己带领的骑士团烧毁自己的家、杀死自己的亲人是什么感觉,那是艾琳娜从未体会过的仇恨 一日之后,家族成了奸臣一族,自己成了千古罪臣,艾琳娜知道她和洛林逃不了太久,可从未想过分别会来的这么突然这么痛苦。 “你确定这个人就是艾琳娜,不是她妹妹?”一个男人踢了踢地上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她妹妹不是个残废,刚才我们都看到她是自己逃跑摔下悬崖”,为首的男人沉吟半晌,最终草草裹了白布将尸体带了回去 安德鲁骑在马上,皱眉睨着白布下的尸体,这不是艾琳娜,艾琳娜有自愈能力怎么可能会摔死,可这个秘密除了国王和自己没人知道,他便只能守口如瓶,只是对艾琳娜的追杀还在秘密进行。 后来艾琳娜遇到很多人,很多和自己一样的人,直到查理十世,异能者的出现已不再是秘密,对自己的追杀才开始放松下来,查理十四世,为探寻自愈的秘密,治愈者被用于研究,死伤无数,这也是后来治愈者人数稀少的主要原因。 查理十六世时,王权彻底颠覆,路易斯家族成为真正的掌权者,可艾琳娜的逃亡没有一刻停歇,她想诉说洛林的冤屈,还想发泄自己的怨恨,她隐姓埋名、自毁容貌,最后顶替一个不幸冻死的女人来到了帝都 她想劝说对异能者格外宽宥的新国王为德雷克家族正名,可她悲哀地发现新的国王和查理七世没什么不同,他们都无比憎恶异能者,憎恶她们,所谓的宽容只是裹在爪牙外的蜜糖,一旦她说出自己的秘密,就会被践踏被蹂躏,成为皇位下森森白骨中的一个。 “洛林...”提及这个名字,优弥娅停了停,而后艰难开口,“她打晕了艾琳娜,而后穿着艾琳娜的衣服跑了出去,她才刚能正常走路”。 卡珊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何谓生命,有始有终才能称之为生命,在漫长无味的等待里不死不灭,人们所渴求的永生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卡珊回想起与优弥娅的初见,那双毫无生气、冷漠浑浊的眼睛,以及荒芜一片、黑暗无止无尽的内心世界,人要如何背负仇恨走过百年岁月 卡珊看向优弥娅,优弥娅的内心仍旧没有一点颜色,可卡珊却在她荒芜的世界里看到了洛林,不是仇恨支撑着优弥娅,是洛林,是洛林带着优弥娅走过那些孤寂、痛苦的岁月。 —————————————————————— BGM:《Astronomical》——Svrcina,歌词还有旋律,我完全是听着这首歌写完优弥娅的故事 我更新频率比较慢,怕有人忘记,艾琳娜·德雷克这个名字在第八十五章开头出现过 第八十八章控制器 故事很快来到尾声—— “后来呢,安德鲁和查理七世...” “在某个雨夜,艾琳娜亲手杀了安德鲁,可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童话故事,也不是所有的邪恶反派都会得到惩罚” 卡珊很快明白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有关查理七世的事迹清楚记载在历史书上,查理七世和他的父亲他的祖辈一样,没有活过四十岁,可无论王朝如何颠覆,对异能者的践踏和对民众的压迫剥削却很好的在每个国王之间得到传承 艾琳娜的故事讲到这里暂告一段落,可由她们继续谱写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第二天,宫廷公布了国王的死讯,接近正午时分,一辆囚车运往中央广场,二皇子被押着跪在斩头台前,除了三皇子和尚且年幼的五皇子,平日从不见人的四皇子也出现在刑场上。贵族沦为阶下囚的场面新奇且刺激,不一会中央广场就挤满了人 四皇子坐在轮椅上被推到二皇子身旁,亲自宣布二皇子谋杀国王的“事实”,继而宣布退出皇位继承,遵循国王遗愿由玛利亚的孩子,也就是埃布尔王子继承皇位 二皇子口舌被堵住,呜呜咽咽说不出一句话,年幼的六皇子躲在佣人身后,懦弱的三皇子也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二皇子将希望放在离得最近的四皇子,却对上四皇子轻蔑冷漠的眼神 四皇子扯了扯盖在腿上的毛毯,二皇子顿时不再挣扎,四皇子侧过身,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二皇子的头被按在满是血腥味的刑台上,是他曾因嫉妒亲手毁了四皇子的腿,不等他继续想下去,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埃因斜靠在树干上,直直盯着紧闭的屋门,卡珊和曾经的自己一样,附加的责任超出承受范围时,能想到的只有逃跑,他比任何人都能理解卡珊的感受,可他还是支开贝蒂、放优弥娅进去了,明知优弥娅会像用死亡动摇自己一样动摇卡珊,他还是这样做了,背叛了卡珊也背叛了曾经的自己 天气阴沉昏暗,看不见一丝阳光,埃因突然在想一个幼稚的问题——太阳会坠落吗,无所不能的优弥娅也会死吗 房门终于打开,最先走出的却不是优弥娅,而是卡珊,埃因闪身躲在树干后,黑暗森林里、钟楼下,还有这次,他再一次放弃了卡珊,与以往不同,他开始怀有强烈的愧疚感,是羞愧是无措,所以他不敢见她 埃因疲惫地闭上了眼,他从不预先设想事情的后果,可这一次他却清楚的明白,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夜晚,卡珊绕着村庄来回跑圈,脑中开始不断回想白天优弥娅说的话 “我曾试图寻找异能以及五彩花的秘密,直到查理十世,我遇到了一个无异能的普通女人,奇怪的是身体里的异能却在不断向他的方向靠拢,但是很快她就消失不见,同年,各地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异能者,也是第一次出现天生携带异能的人,自此异能者不再被视为异类。” “查理十二世,我再次见到了她,只不过是她主动找到了我,因为我的治愈特性,我开始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异能的秘密 五彩花本身并不具有产生异能的作用,是用于激活人体的潜能,根据人的不同体质,其异能系别也就有所不同,同时我还得知关于治愈者关于特殊血液存在的意义—— ‘自愈不属于异能的系别,治愈者是为异能者而存在’ 创造五彩花的人,或者说是创造异能世界的造物主有自己的考量,为了让异能者更好地使用异能,因而诞生了治愈者 可是,人一旦意识到自己不再平凡不再普通就会出现优劣分级,自诩为神,到那个时候,人类通用的德道观念和人性准则将无法再束缚异能者,所以需要一个‘控制器’,以此在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达到平衡 还记得吗,在你下达类似于‘自焚’的命令后,教皇被活活烧死,如果没有意外,这就是‘控制器’应该有的威力 五十年,我寻找和那个女人有一样特殊血液的治愈者用了五十年,终于我发现了你 我用有限的资源培养你训练你,用我对异能浅薄的理解去激活你作为‘控制器’真正的潜能,可我悲哀地发现,你就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治愈者,你没有那项能力,在我意识到这点后,我想过将计划推后,但我没有时间了,我再也没有时间寻找‘控制器’ 可变革会需要这个能力,只有这样,变革会才会多一分胜算,我将消息放出去,并在你想要教皇死去时,我来填补能力的空缺,在众人的见证下,教皇如愿死去,得以成功铸造一个‘救世主’。” “卡珊,我会帮你,我会让‘救世主’成为人们深信不疑的信仰,直到我彻底死去。” 卡珊停了下来,半弯着腰,汗珠顺着鼻尖砸到地上,夜色沉沉,不远处村庄的灯火为自己指引回去的路,双腿酸麻,卡珊走的缓慢,一步一步,穿过栋栋房屋,来到自己的房间,长久的沉默后,床上的包裹被掀开 迭好的衣服被杂乱地铺在床上,包裹空无一物,卡珊双拳紧握立在床边,她还是想逃,想离开这里,想回到故乡,想放弃一切,可是她只能向前,不能回头 清晨,卡珊走出房门,门外早早围着一群人,卡珊扯下斗篷,露出白色的圣袍,接着人群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经久不衰。 二皇子的尸首被放置在刑台上,接受民众唾弃和羞辱,欧德赤脚站在阳台的红色地毯上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大人”迪文倾身向前,欧德举起酒杯拦住迪文,另一只手比在嘴边示意噤声,眼睛盯着刑台 迪文也看了过去,一个男孩走到刑台前,面对残缺的尸体,男孩也没有表现出恐惧,而是将手里攥着的石头狠狠抛在尸体上 欧德大笑不止,一口饮尽剩下的酒,举了举空酒杯,迪文会意斟满酒杯,欧德仿佛这才发现迪文的存在,“什么事”说着眼睛仍盯着刑台不舍得移开 迪文垂着头,“教皇已死”稍有停顿后,迪文观察着欧德脸色,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民间流传一种说法,因为和帝都有段距离,所以消息有迟延” 欧德拧着眉,沉声道“说重点” “‘救世主’,教会公布的圣经里增加了这一内容,而且,已经确定了人选” 欧德直起身,迪文明显感受到气氛变化,神经也跟着紧绷 “是谁” “是……是卡珊小姐” 话落,酒杯便被捏的粉碎,鲜红的液体撒了满地,阴湿的地毯颜色更深,让人分不清滴落的到底是酒水还是血液。 第八十九章“求之不得” “露西传来消息,她们在黑暗森林未开发区发现了可以直通帝国海关的路线”听到这里,屋内离得最远靠在墙上的埃因也被吸引到会议桌前 尽管传教可以增多人手,可帝国有能力出众的异能者、训练有素的骑士团还有他们最缺少的武器,海关紧闭、强制垄断,如果真如露西所说,能直达帝国海关外,变革会就可以自己与东方商团交易,填补武器漏洞 优弥娅将纸条递给卡珊,屋内无人发言,卡珊能感受到投来的炽热目光,他们都在等自己的指示,就连优弥娅也是如此 卡珊将纸条放在蜡烛上方,屋内寂静只听得到纸条燃烧的声音,随着纸条燃烬,卡珊定定看着桌上燃烧剩下的灰烬,坐在会议桌中心位置,做出每个决策都要慎重再慎重 卡珊扫视一周,收起迟疑,低声道“去黑暗森林”,话落原本还稳坐在会议室的众人便起身,朝着屋外跑去,不出片刻,便传来收拾行囊的号令。 “看看!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卡珊都干了什么!”罗斯将报纸摔在桌上,凯罗背对而立,不紧不慢地转过身,都无需展开报纸,标题加粗放大被放在最醒目的位置,十分抓人眼球 “教皇捏造神意遭遇天罚,降下天火惩罚,同时新圣经中救世主似乎已经在民间得到确定...”凯罗语气戏谑复述着报纸上的内容,手里的报纸被一把夺走 “新圣经对救世主指向性描述说的是谁不言而喻,继续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阻止她” 凯罗心情愉悦,脸上一直挂着笑,对着阳台上的花盆洒起了水,“怎么,不着急替你的陛下找回公道吗”,路易斯国王死的蹊跷,却草率结案,二皇子被砍头,其余皇子一致放弃继承权,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谁的手笔,奈何欧德势力庞大,且大局已定,罗斯也不再一味念叨着欧德大逆不道 对于凯罗的调侃,罗斯没有反驳,见凯罗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罗斯皱起浓眉,皱纹堆起,沟壑更加明显,“公爵府得到的消息只会更早,以欧德的脾性,不出意外的话抓捕卡珊的人早就出发” 凯罗放下水壶,面色平静,用手帕细细擦起了绿叶,罗斯反而得意起来,“不光是公爵府,今早天还没亮,卡尔洛家族雇养的私兵也已动身”,城门安保由骑士团负责,再加上亚诺没有隐瞒的意思,罗斯作为骑士长,掌握人员动向并不难 “路易斯国王已死,卡珊却还不归降,为什么,因为她想要更多!就算挂着公爵夫人的名头又如何,权力的蛋糕就这么大,谁动都得死,其他贵族也不会再袖手旁观、善罢甘休” 凯罗随意迭起手帕,扔在桌子上,嗓音温润“我知道”,从卡珊杀死教皇、被称为救世主的那一刻起,走向就彻底失控,没人能阻止贪婪的贵族,对卡珊的刺杀将无穷无尽,直到一方死去为止 从凯罗淡然的双眼中,罗斯却惊然读出了不死不休的疯狂,“你,你...” 罗斯开始怀疑起自己尝试劝服凯罗的行为是否正确,流落在外的亲王之子在回归不到两年,继母下狱、生父惨死,他自知凯罗善于忍耐,却忽略了蛰伏过寒冬的野兽只会死死咬住猎物的喉咙绝不放手,或许也正是因为凯罗有与其冷静自持表面完全相反的偏执,才能在特里安去世、孤立无援的情况还能消除路易斯国王的厌恶成为新的亲王 想到这里,罗斯一顿,他记得凯罗被授予爵位是在城楼安保武器被抢后,主动上交公爵府徽章加深路易斯国王对欧德的怀疑,放任二皇子独自接手谋杀欧德的任务,以此加速欧德和路易斯国王互相残杀的进度 罗斯面目惊恐,吞了吞口水,惊觉自己出了汗,他怎么会自大地认为自己可以拿捏凯罗 罗斯表情变化实在精彩,凯罗忍俊不禁,一只白鸽脚边绑着小小的竹筒停在窗前,凯罗笑容依旧,待看完信鸽传来的信,笑意更深 凯罗没有遮掩,展开的纸条被随手放在桌上,罗斯很容易看到纸条的内容——‘坎贝尔家族,解决’,坎贝尔家族的侍卫,五个小时前刚从城门出去 罗斯心里念着慎重,嘴却快一步“你阻拦贵族刺杀卡珊,一旦被发现,被贵族声讨,你只会迎来更惨痛的下场” 罗斯的警示不算好听,凯罗倒像是听到什么祝福般,眉宇舒展,唇角带着平日不见的亲和,棱角分明的轮廓也变得柔和 “求之不得” 罗斯一时怔然,对凯罗的视死如归感到不解,话题该到此结束,凯罗的举动已经失去盟友的资格,身为贵族他贯彻利益至上的原则,接下来他应该老老实实闭嘴离开,和凯罗就此分道扬镳,但罗斯却寸步难行 “帝国只要存在,贵族就永远杀不完”,这不是警示,甚至算不上提醒,是劝服,他发自内心的希望凯罗有个美好的结局 凯罗目光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入好看的弧形,“我做不到的事情,她会做到”看贵族忌惮害怕的样子,卡珊会颠覆这充满不公和冤屈的帝国,他一直如此坚信 罗斯盯着凯罗一言不发,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凯罗目送罗斯走至门前,在罗斯即将退出房间、凯罗收回目光时,罗斯的声音幽幽传来 “就算贵族真的覆灭,可你别忘了,你也是贵族,你的身上也流着她们唾弃的肮脏血液—— 到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 BGM:《Gone》——Ailee,Ailee的嗓音真的很特别,还有一首《Heaven》也很好听,歌单常驻。晚安。 第九十章金屋 若不是为了躲避国王的猜疑和欧德的追踪,生前奢靡的教皇也不会来到北方极寒之地 “可是,北方破落村庄并不在少数,为什么偏偏是这里” 埃因皱眉沉思,年幼时那场灾难毁了整个村庄,房屋坍塌,再加上北方极寒天气,帝国根本不愿花费人力财力重建村庄,这也是他和索尔离开家乡的最大原因 重回故土,昔日破落的村庄支起了房屋,可墙面开裂,杂草丛生,贫瘠土壤颗粒无收,这样不适宜居住的村庄却聚集了众多教会信徒,更别说与破败村庄格格不入的教堂 教皇大费周章在明显不适宜传教的地方建教堂是为了什么,埃因眉心一松,回想起教堂不同寻常的构造以及复杂的通道,视线落向教堂,“教堂不像教堂,倒更像是个藏宝库” 带着怀疑,卡珊一行人走进教堂内部,还是熟悉的一片纯白,所有地方都搜了个遍,一无所获 满目的白色使卡珊想起那个在主坛上死去的女孩,卡珊不适地扶着墙,指甲扣进白墙,白漆松软,稀稀拉拉掉了几块,漏出的底部却不是灰色的水泥,卡珊抽出匕首朝着掉漆的地方往下挖,挖墙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卡珊,你在做什么”贝蒂温柔的声音传来,卡珊一心扑在白墙上,未做回应,手上动作不停,直到匕首再也扎不下去,匕首顺势向左右挖去,用力一掀,白色漆块大片大片掉落,耀眼的金色顿时占据所有人的视野 随着底部白漆掉落,裂痕迅速蔓延向上,一行人还未回过神,立在原地的功夫,破碎成一块块的白漆如雪花般从头顶落下,白色散去,露出其最原始的底色,金灿灿的黄金堆砌成了整面墙 在众人惊叹声中,一个声音尤为明显—— “这哪是教堂,这分明就是个金屋啊” 不光是墙壁,就连地板下,也是垒砌的金条和成箱成箱的金币首饰,用藤蔓固定,卡珊对绿藤并不陌生,显然是教皇生前用异能将宝藏掩盖起来 金条和首饰被一箱箱搬到马车上,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就连优弥娅也难得眼含笑意,这是意外之喜,却解决了她们最严重的问题,有了这些钱,不光可以更好地帮助受难的民众,还有了与东方商团交易的资金。 除了黄金,卡珊在南下去往黑暗森林的路上,还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人。 绿色的光芒汇聚于掌心,卡珊轻抚过触目惊心的烧伤的患处,“好了,去那边拿药就可以了” 妇人感激地伏地道谢,尽管一路南下,治疗的每个人几乎都是这样的答谢方式,但卡珊仍旧无法习惯,为表尊敬,卡珊单膝跪地小心搀扶着妇人起身,“不用客气” 妇人一步叁回头,眼含热泪,不断低头道谢,卡珊无奈地笑笑,起身时一阵头晕,扶着桌子才不至于摔倒,在旁包药的埃因快速将药包好,拍了拍伊恩的手臂,伊恩熟练地顶上埃因的位置 卡珊坐回座位,一杯温水递到自己面前,是埃因“卡珊,休息一下吧” “谢谢”卡珊轻声道谢,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没有接受埃因的提议,“还有多少人”,为尽大可能发挥传教的作用,拉近与民众的距离,光有传说和圣经还不够,卡珊决定每日面向大众问诊,只有切实体会到尊重、平等,才明白何为“救世”,何为“变革” 初开之时,出于对“救世主”的敬畏,迟迟没有人敢上前,卡珊就支着一张桌子坐在树荫下,直到一位迫切救助孩子的母亲忍不住上前寻求帮助,由此开始,前来治病的人络绎不绝。奈何异能者每日精力有限,经过商议,病人先经过贝蒂初步诊断,轻者免费提供药物治疗,重者直接面向卡珊 除此之外,为使南下进程不至于被拖延,卡珊选择与当地村庄的医者有偿合作,合作之余,卡珊还会传授给医者自己从前在议事会学到医学知识,既可以分担压力,也可以在离开后民众不至于继续受病痛之苦。 见卡珊没有松口休息,埃因只好作罢不再劝说,如实回答“还有叁十二个人,人数还在增加中” 随着进程的缩短,距离黑暗森林和帝都更近,村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帝国所有资源都向帝都倾斜,靠近帝都的村庄被压迫得最为惨烈,每到一个村庄,受救助的人只多不少,眼看夕阳西下,排队等候的人却还在增加 卡珊饮尽水杯里的水,随意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嗯,加快进度吧” 为不拉长战线,每个村庄最多只会停留两天,治病、分粮齐头并行以解燃眉之急,离开前会给每个村庄留下一个异能者和四个无异能者,以待后续治疗和管理,也便于消息互通,及时了解每个村庄的情况和民众的需求 卡珊说完便专心诊治下一个伤者,桌面上铺满了诊治表,遇到复杂严重病症的伤者会仔细记录在案,密密麻麻写满了整张纸 埃因知道,就算夜晚降临面诊结束,卡珊也不允许自己休息,挨家挨户拜访诊治表上的重伤者,亲自了解伤情和治疗效果,眼底是不容忽视的乌青 桌面有限,埃因悄声拿走碍事的水杯,倒满温水盖上杯盖放在卡珊脚边不远处,走了没一会儿又转回来,将刚拿到还冒着热气的面包,用干净手帕包着放在桌角 卡珊讶异,嘴唇微张,可惜埃因没给她道谢的机会,放下面包便走向自己的岗位 卡珊对着埃因的背影笑笑,没有推脱,一手拿着面包往嘴里塞,另一只手不忘施加异能 埃因走回岗位,接过伊恩手里的药包了起来,余光处,卡珊埋头啃面包,还不忘记录诊治表,埃因嘴角不自觉盛满笑意,他想如果真的存在“救世主”,或许就是卡珊这样的吧。 夜色降临,卡珊治疗完最后一个伤者,左右转着僵硬的脖子,抬眼一看,周围人也已完成正在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卡珊也笑着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一片阴影打下,“您好,您有什么需...”看向来人,卡珊强咽下剩下的话,语气里难掩惊讶,“绍勒?!” 离得最近的埃因最先注意到卡珊的动向,视线稍移,只见一个男人单手扯下蒙头斗篷的兜帽,赫然是消失许久的绍勒 绍勒面容较以往瘦削,双眼仍炯炯有神只是多了份稳重,与卡珊对视,脸一侧陷出酒窝,薄唇浅浅笑着: “卡珊,好久不见” 第九十一章“变革永不停止” lia oyux s.c “欧德大人,按照此前达成的交易,我们有权取得枪支的使用权”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站在大殿上,姿态从容,面对坐在王位上的欧德态度也不卑不亢 “当然,史密斯伯爵,这是你们理应得到的报酬”得到欧德的示意,迪文身后的侍卫两两一组搬着箱子鱼贯而出,箱子有序摆放在大殿上 史密斯打开箱子,简单确认后才弯起耷拉着的眼皮,微微躬身道谢,“欧德大人果然信守承诺” 所有政治联盟都是利益互换,路易斯国王垄断枪支火药,就连贵族也被彻底排斥在外,可他忘了国家没有永恒的主人,于是史密斯伯爵毫不犹豫与欧德达成交易,不光是史密斯伯爵,还有其他众多贵族,都与欧德不谋而合,孤狼或许无法撼动狼王的位置,但狼群却可以,更何况路易斯根本算不上一个好国王 交谈本应到此愉快地结束,可史密斯迟迟未动,眼神游移,像是在斟酌是否应该开口 欧德支着腿,一手托着腮,稍有不耐,他太清楚人性的欲望,永远都得不到满足,只不过夺权后政局尚且不稳,无法随心所欲,欧德隐起厌恶,故作大方,“伯爵先生,尽管开口说吧” 有了欧德的鼓励,史密斯松了口气,“我们希望欧德大人能赏赐给我们一些炸药”史密斯自知僭越,将态度放到最低,全没了刚才的傲慢 “炸药?” “是”欧德面色如常,史密斯却底气不足起来,只好补充道“我们对帝国掌管炸药买卖没有任何异议,但变革会嚣张,民间反叛现象猖獗,我们只是希望能多一点自保的能力” “呵,伯爵先生知道帝国买入炸药花了多少钱吗”欧德冷冷睨着大殿上的史密斯 路易斯国王不知节制,生活奢靡,再加上制造枪支、购入炸药,国库亏空,留下一堆烂账,财务部那群废物至今还理不清楚账本,就连供养器械师的钱都出不出来,不过是关起来逼着钻研,现在弄清火药成分只能寄希望于公爵府的器械师,短时间内炸药仍然只能依靠进口 “八包!我们只要八包炸药”史密斯顾不上擦汗,连忙比出手指,按照目前帝国标准容量,炸药分包,一包有六支炸药 史密斯自认已经降低标准,语气少了些急切,“欧德大人,这些” “两包”想看更多好书就到:jiz ai2 4.c om “什么大人,怎么能” “那就一包好了”欧德笑眼弯弯,语气随意,态度却不容置喙,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开 “大人!”史密斯忍不住上前几步,眼看就要迈上台阶,欧德半眯着眼,犀利的目光落到史密斯身上 史密斯讪讪收回脚,他清楚欧德说一不二,若继续争执下去很大可能会空手而归,史密斯不甘地抿着嘴,躬腰行礼,“是,公爵大人。” 史密斯想过欧德不会慷慨地给予自己最大分量的炸药,但也不至于太过吝啬,可没想到竟然给的是一支仅有150g的炸药,连帝国最低标准的200g都够不上 史密斯气得脸通红,这简直是羞辱,抖着手拍着桌子,被身边的人拦下,“哎哎,好了好了,至少还有炸药可用” 另一个身着华服的矮胖男人不满地指责史密斯“哼,早知你做事如此不靠谱,还不如我去” 史密斯本就在气头上,正愁无处发泄,绅士风度抛之脑后,揪起矮胖男人的领子,“你去?你去只怕会吓尿了裤子,躺在地上哇哇大哭,别说炸药,就连手枪你也要不回来!” “够了”两人被众人拉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话刚落便陷入寂静,显然是这群人中掌握话语权的男人 “两支捆绑使用,别忘了,我们还有手枪和异能者,对付她一个治愈者足够了”,男人从阴影中走出,胸前挂着的侯爵徽章彰显其尊贵身份。 “你怎么会来这里”卡珊将热汤和面包端到绍勒面前,与绍勒对立而坐,优弥娅在帝都还有几个眼线,亲眼看到绍勒出城,算算时间,大概是奉命调查教会频繁祷告的事情 教皇死后,借着教会圣经,“救世主”传言兴起,变革会趁此机会占领几个重要地点的教会场所,别说教会传教,就连祷告也是许久都没有过了,原以为绍勒会回到帝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绍勒轻声道谢,没有推拒,以调查教会的名义实际是追查教皇踪迹,在外游荡许久,他带的银钱所剩无几 得知教皇已死,任务被迫终止,原要先回帝都待命,紧接着便传来二皇子谋反未遂,路易斯国王去世的消息,以及所谓“救世主”的传言,路易斯国王已死便没有回去复命的必要,而且父亲身居高位轻易动不得,欧德摄政,急需稳住政权,父亲不会有危险 同时,民间对“救世主”的呼应越来越大,绍勒干脆打消回帝都的打算,跟着卡珊传教的踪迹找到了这里。 绍勒没有急着享用热食,神色严肃,左右观察一番,才低声说“我顺着你传教的路线找到你,在路上见到了很多熟面孔” 自被玛利亚下套后,莱恩亲王便一改往日的溺爱教育,逼着自己参与政事,因此参加了大大小小不少政治性质的宴会,不仅是高官,就连高官的亲信以及随时携带的侍卫也记了个遍,他每到卡珊传教的村庄,总能见到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贵族信任的能手,绍勒加快脚步,只为先他们一步找到卡珊 卡珊没有回应绍勒,手推着热汤,“快喝吧,汤要凉了” 绍勒眉心皱起,抓住卡珊的手腕,急声道“他们害怕了,所以才会派这些人来刺杀你,这次不同以往,卡珊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的” 之所以刑场之变贵族们没有动手,除了卡珊是公爵夫人他们有所忌惮之外,最大原因便是卡珊并没有触犯到贵族的核心利益,彼时利用的神权尚且还是教皇领导下的教会,遭殃的是大皇子也不是他们,所以卡珊得以安然从公爵府走出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教会圣书被彻底推翻,变革会占领各地教会,教会脱离帝国领导,更让贵族不能容忍的是卡珊成为谋反组织变革会的一员,还是拯救人们于水火之中的“救世主” 什么是“水火”,谁来定义不幸,又为何要“救世”,皇权统治贵族参政被变革会大张旗鼓地宣扬为苦难的根源,贵族怎会无动于衷,他们会有前所未有的团结,穷尽一切力量和资源,直到彻底杀死“救世主”,杀死人们的希望。 卡珊垂着眼,手腕纹丝不动被紧紧握住,“你想说什么” “离开这里,卡珊,现在就走”绍勒激动地双手攥住卡珊的手 半晌,直到碗里的汤不再冒着热气,卡珊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抬起眼与绍勒对视,“离开这里,去哪” 手里突然空荡荡,绍勒无措地垂下手,“和我回帝都,我会让父亲向贵族澄清你的身份” 明明是对视,可卡珊淡漠的双眼却给绍勒空无一物的感觉,卡珊最先移开眼,只因到了该拜访重伤者的时间,卡珊收起自己面前的空碗离了座位 她无话可说,对自己只字片语也没有,绍勒心里无端地升起恐慌,被漠视、被抛弃的恐慌打破了绍勒冷静的假象,绍勒行为慌乱,起身的动作带着座椅摔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吸引众人的关注,一直在不远处观察的埃因紧张地摸向匕首 绍勒挡住卡珊的去路,支支吾吾“我我”,在玛利亚的府邸里,卡珊对自己的话也有过这样的眼神,可至少没有沉默不言,他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也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徒留地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说,跟着变革会传教的路线找到这里” “嗯嗯嗯”见卡珊终于愿意说话,绍勒连连点头 卡珊放下空碗,拽着绍勒走向屋外,屋外燃着几个火把照亮了黑夜,明明是晚上,却还有很多人没有回家,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领取粮食 卡珊手指向望不到头的队伍,“你是贵族,你是亲王之子,你告诉我,他们不成为叛徒能不挨饿不受冻吗?” “实话告诉你,在我进入教会之前,我没有一天是吃饱饭过,冬天我、奶奶和戴娜三人报团取暖才不至于冻死” “他们每一个人每天都在过这样的生活,你说你跟着传教路线找到这里,这些人你看不到吗,还是你根本不想看不想管” “贵族的欺辱尚且能打破牙咽进肚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你告诉我,饥饿、寒冬、病痛、贫穷,该怎么熬过去” 卡珊所说的世界是他从未接触了解过的世界,绍勒双目通红,而后头低垂着,像是难堪到极点,可他并非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路所见所闻刻骨铭心,不过是回避以此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晚风拂过,卡珊捋了捋吹乱的头发,“我想过逃,可我发现这个国家无论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不会再逃,我就站在这里” “我站在这里,千千万万的人站起,变革永不停止” ——————————————————————— 绍勒就是个白痴啊白痴,欧德戈伦虽然孬种但人至少聪明,能猜中卡珊的想法,也就很会装,就绍勒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懂,其他人脑子拐三弯四弯他还停在第一道弯,被他爹保护的太好,养废了 第九十二章无能 在不懈的努力下,变革会终于来到最后一个村庄。 贝蒂伸展腰部,捶着酸涩的肩膀来到卡珊身旁“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就要进入黑暗森林了,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对上卡珊疑惑的表情,贝蒂扬了扬下巴指着正在帮忙分发粮食的绍勒,“他身份特殊,近日贵族刺杀不断,带着他恐怕不好处理” 绍勒来到变革会的当天晚上,就发生了袭击事件,好在其他成员及时发现才避免伤亡,然而这才只是个开始,放火、投毒、暗枪,甚至促使暴动,顾及村民安全,变革会没有迎战,以防为主,应对随时会出现的刺客,只是连日精神紧绷,变革会人人身心俱疲,急需一个缓冲期,而黑暗森林多是高大树木,且变革会对其地形很是熟悉,是个很好的掩藏地,只要进入黑暗森林,解决穷追不舍的刺客不是难事 卡珊停下笔,望向不远处的绍勒,粮食不够,他就勤快主动去搬粮,夏末天气依旧炎热,绍勒卷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因搬粮食用力手臂凸起明显的青筋,衬衫汗湿了一大片,暴晒太阳下,从前白皙的肤色变成小麦色,稚气不在,平添了些许稳重 卡珊低下头重新看向诊治表,未作表示,见卡珊只是转着笔,没有勾画,贝蒂无声地摇了摇头,看来卡珊也没有想好绍勒的去留 那日交谈结束后,绍勒就跟着变革会的队伍,变革会分工明确,也不添乱,一声不吭地打下手,刚开始几天到了饭点也不喊饿,变革会也有不少落魄贵族,因此并不像民众一样,对绍勒这种算不上穷凶极恶的贵族没有太多排斥心理,有人不好意思平白受他帮助,主动带着绍勒排队打饭,食物远算不上好吃,勉强下咽罢了,也不知道娇惯长大的贵公子是怎么忍得住不抱怨,人人都以为绍勒不会坚持太久,偏生他坚持了下来。 “绍勒,这边!”米勒招着手示意,绍勒见状搬着粮食跑了过去,米勒接过粮食搬到马车上,“辛苦了” 绍勒擦掉滑倒脸侧的汗珠,笑着摇头,见粮食搬完,马夫直接略过绍勒,对米勒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出发前往另一个分发点 马车走后,米勒安慰地拍了拍绍勒的肩膀,“乔森的家人遭贵族迫害而死,你不要怪他”如果不是米勒出生不久,家道中落早早被优弥娅收养成为变革会的一员,和成员感情深厚,或许也会像绍勒一样被乔森排斥 绍勒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其实不光是乔森,变革会绝大多数都对自己抱有敌视态度,除了米勒与自己交好,绍勒几乎被群体排斥在外 米勒时常宽慰自己,有了米勒的解释,绍勒也由最开始的不解转为习惯,尽管无法感同身受,但习惯后心里不再像开始一样堵塞。 “卡珊”听到优弥娅的声音,卡珊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却迟迟不肯转身,优弥娅没有催促,周围有人收拾东西,四处走动,不知过了多久,人逐渐稀少,卡珊还是维持那个动作,优弥娅垂下眼,抬脚离开 桌上的东西被一股脑塞进包里,“你要说什么”,优弥娅停住脚步,卡珊背上包错过优弥娅独自向前走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谈吧”。 两人来到卡珊的房间,卡珊自顾自收拾包里的东西,没有再管跟来的优弥娅 “对不起”,优弥娅的声音很轻,可卡珊听得清楚 卡珊将还未收拾完的包扔在桌子上,终于转身面向优弥娅,结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卡珊眼眶湿润,有气愤有怨恨,更多的是悲伤,她不明白,一手创立变革会、拯救无数人的优弥娅,怎么会又怎么能,白白看着艾米被烧死,教皇是凶手,可躲在后面漠视生命消逝的旁观者何尝不是加害者,她们明明可以拯救一个生命 优弥娅闭上了眼,每到深夜她总会梦到那日艾米惨死的场景,百年来,她面对的分别不胜其数,她原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唯独对生死无法释怀,每一次都是如此,她亲手送走一个个同行之人,看着变革会一点点壮大起来,每一步走得何其艰难 直到占卜到自己的死亡,变革会力量有限,可她的时间却被按下了倒计时 ‘艾米必须死吗?’ 午夜梦回时她也曾一遍遍这样质问着自己,答案无一例外 ‘只能如此,别无他法’ 于是她试图说服自己,‘变革需要流血,变革需要牺牲’,可是,流血、牺牲中也包括放弃无辜之人的生命吗,这些不过都是精心编排的借口,并非没有其他选择,只是因为她无能而已 因为无能,所以只能通过这种卑劣的方式增加筹码,仅此而已。 第九十三章分别 “贝蒂,该出发了”卡珊唤着正愣神的贝蒂,刺客踪迹变化莫测,变革会缺少能自保的武器,天还未亮,就早早收拾行囊出发黑暗森林 “嗯,好”贝蒂收起昨夜房间里出现的新工具包,了解自己有随身携带工具的习惯只有相处时间最久的菲尼和优弥娅,菲尼不在那就只能是...贝蒂跟上队伍,左右张望,寻找优弥娅的身影 “在找谁” “优弥娅”贝蒂攥紧工具包,心里总有不安的感觉 卡珊指向队伍后方,“优弥娅和伊恩有话要说,在队伍后面” 贝蒂点点头就要往后走,“跟我来”,卡珊带着贝蒂走出队伍,沿着一侧的空档往后走,避免逆流导致堵塞,“走队伍外面” “你怎么了”卡珊仍抓着贝蒂的手腕,没有立刻放贝蒂离开 贝蒂脸上带着难以忽视的焦急和不安,手指一直揪着工具包,“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卡珊突然联想到昨晚优弥娅的话,没有再问,二话不说和贝蒂两人小跑着从队伍里寻找优弥娅的身影,人群密集,卡珊带着贝蒂走走停停,在队伍末尾找到正交谈的优弥娅和伊恩。 密集的人群交谈不绝,没人发现队伍上方的屋顶上趴着两个人,一个有络腮胡的男人推着身旁年轻一点的男人,“喂,你犹豫什么呢,快点投炸药啊” “可,可这还是居民区”年轻男人小心伏低身体,活动空间有限,男人动作狼狈地擦掉眼皮上的汗珠 “你管是不是居民区呢,他们马上就要进森林了,到时候就算有炸药,我们两个怎么对付那么多人” 提到这里,络腮胡男人恨得牙痒痒,天知道他有多倒霉被选来做刺客,还是专门刺杀公爵夫人的刺客,小队刚出城门就造人拦截,好在都是优秀的异能者,有惊无险 万万没想到追查变革会的路上,被公爵府的人发现,公爵府的人个个都是人精,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被杀了个干净,就他们两人离得远跑得快侥幸保住一条命,最糟糕的是途中偶遇暴雨,炸药受潮,两支炸药湿得彻底 络腮胡男人猛地攥住年轻男人的衣服,咬牙切齿“任务要是失败,我们不仅难逃一死,在帝都的家人也都活不成了”他年仅六岁的女儿被贵族监视,他别无选择 年轻男人抽出自己的衣袖,用气音愤愤道“我知道”,争执间,年轻男人转头指着队伍说“不见了,人不见了” 看到卡珊往后走,两人赶紧低着身子在屋顶上朝着卡珊行走的方向小心移动,络腮胡男人走在前头,眼睛死盯着卡珊的身影,“你要下不了手,就我来”。 见卡珊终于停下,两人也紧跟着停下,“就现在,快” 天蒙蒙亮,街上已经聚集了一些忙于生计的商贩,卡珊的旁边还有出来送行的民众,年轻男人吞了吞口水,迟迟未动作 “扔啊!”视野开阔,这是绝佳的机会,络腮胡男人不断催促着 年轻男人满头大汗,不忍直视接下来的残象,男人闭着眼将炸药抛了出去,谁知,偏离方向,炸药在空地炸开,底下顿时响起尖叫声 “滚开!”络腮胡男人狠狠推开年轻男人一把抢过炸药,炸药一共四支,但分量太少,只能两支捆绑使用,他们只有两次机会,而现在平白浪费一次机会 还未来得及反应,第二支炸药紧接着投来,贝蒂在头顶迅速支起一个防御罩,事前附加异能的炸药穿过防御罩,贝蒂拉着落后一步的卡珊往一旁躲闪,可炸药速度太快,距离太近,贝蒂使劲一拉,两人位置互换,整个身体笼住卡珊 下一刻贝蒂抱着卡珊被推到数米之外的地上,爆炸声轰然响起,眼前一阵白光,头晕目眩,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嗡嗡声,卡珊捂住耳朵踉跄着爬起,直到看见优弥娅血色的身躯,模糊的视线才变得清晰 身侧贝蒂跑过的身影一闪而过,短短几米的距离,贝蒂跌倒又爬起,剧烈的呼吸声在短暂的耳鸣过后更加清晰可闻,一片混乱中卡珊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卡珊颤抖着将手放在优弥娅身上,异能汇聚源源不断流入掌下残缺不堪的身体,血液不间断地从空荡荡的半边身体流出,贝蒂抱住优弥娅破碎的上半身轻轻摇晃,“不要睡...优弥娅,不要睡” 治愈速度远远不及血液流淌的速度,卡珊双手捂住伤口,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四散消失的异能以及地面汇聚的血滩,无不彰显优弥娅即将流失殆尽的生命 卡珊猛地攥住优弥娅痉挛的手指,扩散的瞳孔微微聚焦,她从没想过无穷无尽的生命也会有结束的一天 优弥娅就连吞咽也很难了,鲜血比含糊不清的话语最先溢出嘴角,眼前一片黑暗,在触觉也要消失时,优弥娅如新生的婴儿本能地回握卡珊的手,失血过多体温骤降,冰冷的手控制不住地抓挠,贪恋着最后的温暖 “呜...”优弥娅无措地嘤咛着,手掌变得僵硬无法动弹,异能已经无法汇进,卡珊双手紧握优弥娅下滑的手,不间断搓着,贝蒂也紧紧抱住优弥娅的身体 卡珊对优弥娅失温的手哈着气,似是感受到温暖,优弥娅不再剧烈挣扎,渐渐地平静下来,卡珊不再哈气,却仍旧紧握着优弥娅的手,贝蒂像少女时期时那样埋在优弥娅的怀中不肯抬头,却再没有撒娇 她们甚至没有好好告别,迟缓的悲痛终于上涌,泪珠打在优弥娅苍白的手背上,强忍的呜咽从堵塞的喉咙溢出,一发不可收拾,卡珊肩膀剧烈抖动起来,抽噎着用脸颊轻轻蹭着优弥娅还留有余温的手指 所有的分别中,唯有死亡再无法相见、无法重逢。 —————————————————————— BGM:《Little Girl》——monogram,今晚听这首歌写的分别这章,感觉更像优弥娅和贝蒂,冷门但宝藏的歌曲,真的强烈推荐啊,虽然每次分享歌曲都会夸一遍旋律歌词,但这首歌旋律尤其歌词写的超级无敌好,跪求去听。晚安。 第九十四章“求你,平安无事” “你很喜欢看人物传记”蒙着面纱的女人语调平平,僵硬地开启师生初次见面的问候语 身着厚重华服也难掩稚嫩的女孩抱紧怀里厚厚的大书,眼尾上挑,对这个母亲精心挑选的礼仪老师也没有任何尊重,轻蔑、不屑,公主的傲慢姿态体现得淋漓尽致,“不,我不喜欢” 女孩否定得很快,女人并不擅长交流沟通,就算面对这样年幼的孩子亦是如此,示好被拒绝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高贵的皇后对学府最优秀的老师很是放心,为了营造良好的学习环境,屏退了所有佣人留女人和公主在书房,宽敞的房间里,两人相顾无言,年幼的公主终是最先受不了尴尬的气氛,将厚厚的大书放在桌上,镶着金边的封皮展露出来 女孩无暇顾及漂亮精致的封面,熟练地翻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页,应是习惯经常性翻阅,被翻开的书页颜色较其他页面更深,页脚微微卷边 女孩羞涩地低下头,露出圆润的额头,还带有婴儿肥的白皙脸颊顿时红得像个苹果,小手指着书面上身穿盔甲的女人,扭捏害羞道“我喜欢她” 说罢立刻垂下眼,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秘密,不安又期待 女孩扣着手指,尽管她还年幼,可她却早早懂得何为不可触碰的红线,比如崇拜谋反未遂的女骑士,哪怕是已经被推翻的查理王朝时期的骑士,历史上第一位女骑士,她身为淑女、身为公主,也不该有如此离经叛道的喜好 “艾琳娜·德雷克”常年包裹严实不见太阳,女人伸出异常苍白、青紫血管清晰可见的手,慢慢抚上女骑士的画像 “您知道她?”女孩一改刚才的轻蔑,期待盛满了眼眶,眼睛亮的像是熟透了的葡萄,又大又亮 “为什么喜欢她”路易斯家族当政重修人物传记,评价角度相较于查理王朝更为客观,历史长河滚滚,从不缺丰功伟绩的伟人,评价两极分化、争议不断的艾琳娜·德雷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女孩视线落在书面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稚嫩的声音却十分坚定,“可她是第一名,第一名女骑士” “我想和她一样,我想成为她这样的人” 这不是身为淑女该有的野心,甚至将自己不该觊觎的东西也隐含其中,女孩快速收起大书,跳下高凳,急于逃跑的焦急打乱了往日优雅的步伐,慌乱间大书从怀中掉落 站立不动的女人终于有所动作,捡起大书递给女孩,半蹲着和女孩平视,“不要紧张” 见安抚的话语起了作用,女人才继续说道“我和你一样,我也很喜欢她” 兴趣相同的两人继续刚才未尽的话题,紧绷的公主卸下防备,直到暮色降临,才勉强结束交谈。 侍候的佣人小心牵着女孩往外走,女孩恋恋不舍频频回头,走至门前,还是忍不住往回跑,“我叫玛利亚,你,你叫什么” “优弥娅,优弥娅·德雷克。” 温馨画面没有持续太久,只见下一秒房屋倾倒,天旋地转间,女人被突然出现的黑雾吞噬 “优弥娅!” 玛利亚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才发觉自己满头大汗,自与变革会失去联系,时常会梦到过去的事,可这是第一次做噩梦,梦中优弥娅消失的场景触目惊心,玛利亚顾不上穿鞋,身着单薄睡衣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跑了出去 房间没有开灯,不见烛火,佣人疏忽窗帘拉开,就连窗户也是大开着,月光倾洒进房间,得益于月光玛利亚很快适应黑暗,踮着脚翻着书柜堆迭的书籍,扒出被自己藏在最里面的大书 封面的金边在银色月光下熠着光辉,玛利亚翻开大书,直到看见熟悉的画像才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的思念也有重量,顷刻间击碎所有的伪装,玛利亚浑身泄力跪在地上,急于寻找慰藉的玛利亚像往常做过无数次祈祷那样,额头轻碰着画像,双手颤抖紧紧抱着书,以此期望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求你,平安无事。” 第九十五章仇恨的延续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米勒眼中的担忧不是假的,进入黑暗森林真正原因只有卡珊几人知道,变革会不可能一直带着亲王之子行动,更何况成员对绍勒的排斥没有半点消退 绍勒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可能……会回帝都吧”,话里是藏不住的心虚,米勒对自己真心实意自己却还要“背叛”他回到变革会的对立面,这样想着,绍勒头垂的更低,可是如果不回帝都他还能去哪儿呢 米勒拍了拍绍勒的肩膀,“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绍勒惊愕地抬起头,“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你又没有做错什么”米勒望向前行的队伍,“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这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 “更何况,你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米勒双眼犹如静谧的湖泊,温柔而深邃,溢出无限的包容和善意 绍勒热泪不自觉上涌,安慰的话语往往最能敲击人的内心,在米勒平和的安慰中,绍勒羞愧得无地自容,他开始因过去高高在上的自己而感到羞耻,埋怨后便是难以平复的难过,难过于米勒曾经的遭遇,还有些许不解,命运为什么给米勒这么善良美好的人降下磨难。 “米勒,快跟上!”队伍已经走出一段距离,队尾的几人大声催促着 “好,就来”米勒双手捂成喇叭形状放在嘴边,同样大声回应着 见此情景,绍勒心生艳羡,深厚长久的友情在任何时候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有缘再见”米勒主动伸出手,两人相握当作最后的道别 还没好好感受彼此的体温,从天而降的火药在空地炸开,米勒抽出手跑好友,只见下一支炸药准确无误在队尾炸开,昔日相谈甚欢的好友躺在地上失了声息 绍勒反应稍晚一些,落后米勒几步,来不及消化眼前的惨状,变故再次发生,从房顶跳下的男人举着枪朝着队尾横扫,反应过来的成员从队伍前方赶来,男人抱着怀里的枪拔腿就跑 前后夹击,男人朝着与密集人群相反的方向跑去,“滚开!”男人粗喘着气大声叫嚷着 米勒与男人方向相对,顾不上四处没有掩体,迫于抓捕凶手的急切吞没了所剩无几的理智,直愣愣地往前冲 “米勒!”绍勒伸长手臂试图抓住不管不顾的米勒,手指离米勒还有几寸的距离,绍勒边跑着,另一只手对着前方比划着,地面破开一道裂缝,深埋地底的石砾破土而出 与此同时,劝阻无效的男人抬起枪,还冒着白烟的枪口对准米勒 ‘快点,再快点’绍勒咬着牙,身体尽可能往前倾试图缩短距离,终于触碰到米勒的身体时,砰的一声枪响,绍勒扑倒米勒双双倒在地上,幸而土墙及时垒起挡住接连不断的子弹 “米勒,你没事吧”绍勒吓得满头大汗,无暇顾及身上的擦伤和手骨钻心的疼痛,最先扶起米勒 “没事”米勒随意摆了摆手,急于查看凶手的踪迹,绍勒松了口气,可下一秒米勒洁白的衣衫渗出红色,两人俱是一愣,刚站起的米勒直挺挺往后倒去,绍勒及时抱住米勒的身体,紧紧捂住米勒不断往外渗血的胸口,不消片刻,怀中的人便没了呼吸 “不,等等,你等我,我带你找卡珊,我带你去找卡珊,她一定会治好你的”绍勒握着米勒的双臂就往背上抗 失去弹药的男人只顾往前冲,躲避地上凸起的土墙,不幸与绍勒肩膀相撞,男人嘴里念叨着什么,狼狈爬起就继续往前跑 始料未及的撞击震得骨折的手臂阵阵发麻,肩膀脱力,刚背起米勒就摔在地上 前来的成员有的继续追着男人,男人速度不及赶来的人,面朝下被压在地上,男人竟硬生生拖着几人往前爬出了几米,成员见状连忙将身体完全压在男人身上 男人双手扣着地面,指缝磨出鲜血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至耗尽体力,翻腾怒吼也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哀求“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他的女儿,他的孩子,他的家人,男人抖着手伸向帝都的方向,紧接着刚抬起的头颅就被狠狠压在地上,扬起的泥沙模糊了视线,疼痛疲累都不及此时想回家的渴望,男人不禁大声痛哭,他知道他回不去了,从被贵族选中离开帝都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还有几人则是抱起米勒寻找治疗,混乱中,绍勒被推挤出人群,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人拥着米勒离开 没有多做停留,绍勒站起身踉踉跄跄跟上,可是还没有走出几米,只见原本还抱着米勒的几人停下急切的脚步 ‘为什么要停下’,刚一张口,满嘴血肉模糊,原来不知不觉间舌头早已被自己咬出血,以此在眩晕中保持最后的清醒 “为什么…停下来”绍勒模模糊糊发出几个音节勉强凑出一句话,可是无人回答他的疑问,接着他们又抬起米勒,只不过不是送到卡珊身边,而是安置在几个蒙着白布的尸首旁,有人敞开一块白布轻轻盖在米勒身上 当白布快要遮盖住米勒青白的脸庞时,绍勒上前阻挡那人接下来的动作,难得的,没人出声制止,所有的成见在生离死别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盖殓布的人主动离开让出位置,还有其他人等着他收殓 绍勒骨折的胳膊无力垂在一侧,另一只手攥紧殓布迟迟不肯放下,前不久他们还在愉快地道别,怎么会这么快,这么突然 死亡不讲道理,不给人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残忍夺走人的生命,也没有给生还者半点仁慈,无论如何提前预料,所有有关死亡的准备都只会仓促,被留下来的人只能忍着钻心蚀骨,几乎硬生生剜走半颗心的悲痛,将所有的悲伤和不舍暂且搁置,盖殓布、抬棺椁、埋黄土,只为留给逝者最后的体面 殓布终是掩盖住所有,此后再无法抚摸逝者的脸庞,如身长的一块白布便成了生与死之间最难以跨越的分界线 不远处络腮胡男人被人群拖着,嘶喊声此起彼伏,“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绍勒双眼通红,周身躺满了尸首,是谁的错,身后不断叫嚷着要回家的男人,是他的错吗 他甚至能猜到贵族是用何其肮脏、卑鄙的手段逼迫这个男人,看啊,最擅长装聋作哑的自己是如何成为那群贵族的帮凶 看看,他们是如何践踏人的生命,如何侮辱人的尊严,又是如何杀死米勒 不是命运不公,罪魁祸首一直都在那里,是自己不管不问,愤恨,无穷无尽的愤怒和仇恨在身体里炸开,冲撞着残破不堪的躯壳,理智崩溃的瞬间,他只想亲手将远在帝都的凶手剥皮抽筋,连带着自己也该坠入地狱永世折磨 只有这样,他的仇恨才得以消解。 ———————————————————————— 其实这章还没发展完,本来还要写优弥娅葬礼的,但是字数太多了就放到下一章了(还没写...),虽然没写完但这章写的好痛快,刚开始动笔的时候还愁的要命没有思绪,一旦开始写了就来劲了,好久没这种感觉了,码字的过程好快乐。晚安。 第九十六章私刑 4haitang.com 优弥娅和米勒,还有其他牺牲的成员被葬在了村庄里,葬礼举行的很简单,省去复杂的仪式,空旷的土地鼓起几个扎眼的土包,群树环绕,静的能听见树叶的沙沙声和低低的啜泣声 沉闷、压抑,没人能从有关死亡的告别上轻易脱身,直面死亡的强烈冲击过后,难以忘怀的悲痛已在心底扎根,不至要人痛苦的死去,却时不时从心底爬出带起绵密的刺痛,记忆便以这种方式提醒着自己曾失去过多么重要的东西。 葬礼结束的很快,绍勒没有带多少东西,如他来时,只带着小小的行囊重回帝都。绍勒骑上白马悄悄离开队伍,没有告别 绍勒终于能体会到卡珊曾经失去特斯兰的痛苦,愧疚常伴随着自责、懊悔,与米勒告别已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气,于是他怯懦地选择不告而别 为尽快回到帝都,绍勒走了村民介绍的小路,山路泥泞,但相较于房屋毗邻的村庄,视野更为开阔,回头望去,村庄尽收眼底,却不想看到有个身影从屋顶跳下,接着几个跨步攀过一个个屋顶,直到快靠近自己时转瞬消失不见 人影消失的很快,可绍勒看得清楚,那身白色制服是帝都侍卫的统一制服,绍勒翻身上马,朝着帝都的方向奔驰而去。 优弥娅遗物不多,只了了几件换洗衣服还有几副手稿。卡珊站于桌前,定定看着展开的手稿,纸张洁白如新,笔迹清楚工整,是优弥娅最近才画出来的,手稿画的很仔细,可注意力却无法集中,思绪不断扩散,卡珊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深夜优弥娅在昏暗烛光下画手稿的场景,她该是多么急迫,失去往日的一丝不苟,留下粗暴擦拭的痕迹 在意识到生命被按下倒计时的那一刻起,优弥娅没有片刻停歇,她画尽了她所知晓的一切,修女院秘密藏匿点、帝都暗网和眼线,以及有关异能书籍的浏览方法和重要笔记,优弥娅将她所珍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给了自己。 埃因站于一侧,眼底染上血色,他太明白这些手稿意味着什么,优弥娅的占卜不会出错,可埃因还是一度希望这只是一次错误的计算,菲尼的死亡证明死亡并非不可替代,实际上只要优弥娅愿意,变革会甘愿付出生命替她死去的多如牛毛,包括他,可她什么也没有说,自己是唯一知情的人,当被指派到队首时,他就该预料到优弥娅是要自己承担接下来的命运。 屋内的沉寂被索尔的喊叫声打破,“出事了,伊恩打算动用私刑” 几人赶到时,狭窄的街道已经挤满了人,人群围起的正中心处,变革会抓到的络腮胡男人和另一个年轻男人被绑在柱子上,脚下堆满了柴火 “伊恩!” 人流嘈杂,没人听得见卡珊的声音,又或者没有人愿意分出精力注意被挤在外侧的声音,可偏偏伊恩听到了,大手一挥,直指卡珊的方向想看更多好书就到:jiz ai21.co m “救世主到了!” 人群瞬间齐刷刷看向卡珊的方向,无人注意到伊恩悄无声息踢倒身旁燃着的火把 卡珊怒目圆睁,“伊恩,住手” 仿佛意料到卡珊接下来的话,伊恩声音洪亮抢先开口,拉回众人的视线,“看啊,他们意图谋害救世主,这!就是神的惩罚!” 人群又开始变得拥挤,短暂让出的通道不断收缩,卡珊堪堪挤在人群之间,埃因伸出长臂想要拉住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卡珊,却被周围的人推着往后走 埃因试图拨开挡在身前的几人,刚推开身前的人,身后便缠上了几双手拉着自己往后走,这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们在刻意阻止自己靠近卡珊。 纠缠间,卡珊已来到人群最前面,狂欢声下是男人的哀嚎,“我没有杀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火焰中,年轻男人凄厉喊叫,声声控诉撕心裂肺 火焰争前恐后啃食着人体组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难闻的焦臭味,卡珊冲出人群,脱了外衣扑向火焰,被人拦腰抱起,伊恩拽起卡珊一只手,朝着众人喊着“救世主会庇佑我们,也会惩罚所有恶魔!” 边说着边将脚边准备好的的酒瓶踢向大火中,噼里啪啦的爆炸声,顿时火烧的更旺,熊熊烈火,狂野地翻涌着,热浪扑面而来,黑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刺眼的火光中,卡珊被推向人群,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身体被托举在半空中,欢呼声和哀嚎声接连响起,不断在耳边冲撞 “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卡珊的身体在人手交换间颠簸,她拼命挣扎,束缚不解,她疯狂尖叫,无人回应,所有人都陷入狂欢中 身体在人浪中起起伏伏,直到凄惨的喊叫声停止,狂欢仍在继续 和艾米自焚的场景是如此相像,卡珊控制不住地干呕,没有任何变化,无论是教会还是变革会,都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 剧情走的太慢了,葬礼干脆一笔带过了。写这章是有点犹豫的,剧情被我提前了,其实很担心会有人对卡珊的反应不满觉得“圣母”,比起杀人,卡珊更加接受不了的是这种氛围,当死亡变成可以取笑的事情,生命就会变得可有可无,以后这种事只会多不会少,这也是卡珊一开始抗拒变成“救世主”的原因,优弥娅发酵舆论,凭空造神,强制灌输理念,就会造成很多极端结果,盲目信仰是很可怕的事。当然后面会解释伊恩的行为动机。 第九十七章密道 黄昏下小巷中,狂欢结束人群散去,埃因才得以脱身。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埃因揪着伊恩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平日波澜不惊的双眸里罕见地染上怒气 因身高差,伊恩踮着脚才不至于被勒住脖子,狼狈中带着滑稽,“他们意图杀害救世主,惩罚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你撒谎”伊恩眼中清澈分明,不见一丝信徒的癫狂和浑浊,保护卡珊分明就是他的借口,埃因半眯着眼,肯定道“最一开始你就是装的,你根本就不信救世主的说辞” 伊恩警戒心强,初到北部村庄只是和村民度过一个晚上就被说服成为信徒本就蹊跷,就算真的信了神学说,身为信徒的伊恩却能在葬礼刚结束就能掌握局面,暗中阻拦的人还有酒瓶和火把,事先准备充分,除非伊恩一直头脑清醒,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伊恩反常的行为 伊恩笑容彻底消失,挣开埃因的束缚,衣服被攥得皱起,伊恩拧着眉整理衣领,“他们杀了人,难道不该死吗” 他在回避话题,埃因不由想起爆炸发生前优弥娅和伊恩在队尾进行过长时间的谈话,除了死亡预兆,优弥娅一定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埃因甚至开始恶意猜想,会不会火烧也是优弥娅早就计划好的 “你说的对,杀了人,确实该死”卡珊从阴影中走出,将一个怀表扔在伊恩身上 伊恩打开怀表,是一张全家福,站在最右边的男人正是前不久被自己活活烧死的其中一个 “葬礼还没开始前,这个男人主动要求见我,他告诉我是贵族用家人要挟自己,可他不想杀人,第一个炸在空地上的炸药就是他故意放的,他希望能给他一次机会,一个可以重新见到家人的机会” 卡珊每说出一句话,伊恩的脸色就更加阴沉,“而你,恐怕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活生生烧死了他” 啪的一下,伊恩关上怀表不肯再看一眼,卡珊反而笑了,“这样你就受不了了?那你又知不知道全家福上只剩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够了,我不想听”伊恩攥紧怀表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扔出去,最后泄气般放下手,倔强地抬起头和卡珊对视“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好,从现在开始你无权再参加会议”话落,埃因也震惊地看向卡珊,能参加中心会议的都是优弥娅精挑细选的人才,也是变革会最核心人员,卡珊此举无异于是将伊恩赶出变革会中心,彻底剥夺他所有权力 伊恩气愤地上前,刚走出几步就被埃因拦下,只能站在原地叫嚣着“你!” 卡珊不紧不慢,却恰好在伊恩之前说道“我是‘救世主’,当然有权力这么做”,卡珊凑近,距离伊恩一步之遥时停下,“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感兴趣,可是任性是有代价的,你不会再有参加行动的资格” 从教会跳槽到议事会,然后退出议事会加入变革会,她的处境其实从未变过,“舍己为人的治愈者”亦或是“伟大的救世主”,一次又一次,被包装成他们需要的样子,哪怕成为了“救世主”,自己也还是他们手中的摆件,直到今日伊恩和教会如出一辙的暴行才让卡珊幡然醒悟,变革会所谓的“救世”根本不该是这样 “伊恩,我绝不会再给你像今天这样践踏生命的机会”,低头对上卡珊的双眼,既是感受到不容辩驳的压迫感,也惊讶于卡珊巨大的变化,伊恩喉结上下滚动,说不出一个字反倒最先移开视线 卡珊微微抬头,视线自始至终都直白地对准伊恩,“传教的方式该由我定,而不是你”。 黑暗森林小路蜿蜒曲折,四轮马车走的不安稳,颠簸中贝蒂从昏睡中清醒过来,“醒了,先喝点水” 葬礼上贝蒂几乎哭干了所有眼泪,还没撑到结束就昏了过去,情绪稍缓,生理不适接踵而至,胃部痉挛、喉咙干痒、双眼酸涩,喝过卡珊递来的水才有所缓解 “这是要去哪”久未进食,身体透支,思考迟钝,看到卡珊默默递过来的面包,贝蒂思绪回笼,才想起进入黑暗森林的计划 贝蒂啃着干硬面包,眼底发红,面包很硬只能不断喝水才咽得下去,卡珊替贝蒂掖了掖被风吹开的披风,静默无言。 来到未开发区,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一颗参天大树映入眼前,树高千丈遮天蔽日,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粗大树枝间隐约可见五彩颜色跳动 有人被奇特颜色吸引,刚碰到原先五色树叶失了亮丽的色彩,卡珊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想到了五彩花,优弥娅说过五彩花对异能至关重要,据优弥娅故事里五彩花成长环境,卡珊大致可以判断出这棵大树便是当初五彩花生长的地方 古木根深叶茂,粗大树根破土而出层迭交织形成一个树洞,瞧见变革会的队伍,露西几人从树洞中爬出 看见戴娜,卡珊激动地跳下马车,两人没有多说体己话,简单交流后来到树洞前,树洞黑而深邃,一眼望不到头 露西举着火把朝向洞内,指着前方黑漆漆的一片“树洞似乎是被人有意挖通向外的密道,走这条路可以越过关卡直达海关” 未开发区的环境想象中还要恶劣,不出叁天就迷失在这片区域,在粮食即将耗尽前她们发现了这棵大树以及这个树洞,密道正如所见,伸手不见五指,可采集水资源的队伍已经被困在这里太久了,甚至已经有成员相继感染风寒,密道通向何处,是否安全,这些她们一无所知,但露西只能铤而走险,只身一人走进密道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感受有风吹过,露西才重燃希望,终于走出黑暗的密道,走过一片小小的森林,便是竖着各国旗帜的商团扎营地,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鱼腥味,反应过来这便是帝国贸易海关,不敢多做停留,从商团那里买了药和所需粮食就秘密赶了回来,也是奇怪,从密道出来后她们便找到可以离开未开发区的路,这次得以和变革会取得联系 卡珊铺开帝国地图,若想走地面,黑暗森林到海关需要绕过中心的帝都,而这条密道省去绕路的危险,同时避免与海关侍卫的冲突,省时省力 听到此处,贝蒂也顾不上啃面包了,“不会有人发现吧” 露西摇摇头,“密道两侧都是森林,我观察过,通向海关的森林人际荒凉,且树洞较之入口要小的多,并不起眼” 埃因手指从黑暗森林滑到海关连成一条直线,“根据露西的描述,用时显然要短的多,密道会不会穿过帝都”,如果密道是穿过帝都直通海关,便可以想方设法打破密道上方悄无声息潜入帝都,这将会是很好的优势 “帝都地面铺设巨大石块,还有环城运河,就密道这个深度,穿过帝都的可行性很难”贝蒂曾在帝都生活到成年,路易斯国王修缮帝都铺设地砖,亲眼见证帝都焕然一新,对埃因的假设持怀疑态度 露西表示赞同,“而且走出一段距离后,我触碰四周土壤,发现并没有黑暗森林固有的潮湿,相反异常干燥,之后又恢复潮湿,风口处还带着近海地区特有的咸味和苦涩” 说完,露西用笔敲着帝都北方的一个小镇,“帝都南方气候潮热土地松软,密道很容易受潮塌方,我猜测是从北方绕过帝都” 密道大致走向暂时确定下来,“什么时候行动”,卡珊当机立断决定今晚就出发海关。 天刚亮,安迪捧着新到的信件敲响了新晋侯爵的屋门,屋内窗帘紧闭,还没掌灯仍旧昏暗,安迪不敢轻率进屋,小心翼翼躬身站在门口“大人,海关最新消息” 手里的信件被一把夺过,只见亚诺早穿戴整齐,单手别着领针,走向书桌的功夫就一目十行看完了信件内容 安迪连忙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制服外套跟了上去,亚诺宽肩窄腰,身形修长,穿上量身定制深蓝色制服更显华贵,制服袖口处镶嵌着红色宝石袖扣,精致的银边纽扣整齐排开,复杂的暗纹无一不展示了设计师的用心 “你觉得出现在海关的人会是谁”既是用钱养着,那便要物尽其用,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与商团来往人员 这时候在帝国海关与东方商团交易总不至于是商讨茶叶瓷器买卖,帝国垄断枪支火药买卖渠道,找到东方商团的除了急需武器的变革会还能有谁,可如果真是变革会,按照宫廷侍卫的侦查,她们又是如何绕过帝都到达海关的呢 亚诺对安迪的沉默视若无睹,并不在乎安迪的反应,扣好最后一个纽扣,手心冒出火焰烧毁信件,轻笑道“看来我要亲自去一趟了” 尽管无从可知变革会在黑暗森林的行迹,可亚诺却莫名有种直觉,信件上遮住面容的女人就是卡珊。 —————————————————————— 算是过渡章吧,妈耶修文的时候差点睡死,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敲字。晚安。 第九十八章黄铜 “就我目前的进度,只能查出火药成分有硫磺和木炭,还有一种成分很少见,但气味和硝石的气味很像” “硝石?” “对,就是硝石。硝石主要分布于碱土地区的干燥土壤” 可帝国是弱酸性土壤,别说是天然硝石,帝国知道硝石的人也屈指可数,贝蒂也是得益于几年前和优弥娅出游的经历,从异国商人那里了解到硝石的存在。 “不光是成分难以获取,就算真的找到硝石,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条件也很难提取,而且成分比例也需要时间确认” 贝蒂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技术还不成熟,火药制作成本巨大,费时费力,凭借变革会制作难如登天。 卡珊握紧火把一言不发,火药在未来的战争中至关重要,依靠进口无异于是将命脉交给别人,她想试着制造火药以此掌握一部分武器自主权,或许贝蒂也是看出自己的期待才会早早就下定这个结论。 不知不觉间,已经可以看到密道出口,长时间处于密道阴暗的环境中,看见光亮处一行人不由地加快速度 密道隐秘,可在帝国海关与东方商团接触总归是有风险,所以交易必须要快,她不可能冒着变革会被发现的危险一次次出现在帝国海关。 “那就进口”卡珊一锤定音,贝蒂暗自松了口气,她与卡珊的想法不谋而合,必须要尽可能减少出现在海关的次数。 东方商团比想象中的要更热情,出于安全考虑,埃因先独自一人向其表示购买火药的意向,接着藏在暗处的卡珊就接到邀请。 “久仰大名,想必您就是卡珊小姐吧”一个微胖的高个男人从帐篷中走出,说着拍了拍手,帐篷内的人鱼贯而出,人人捧着新鲜的瓜果和葡萄酒,“卡珊小姐,请坐。” 路易斯国王积怨已久,城防武器丢失后,带有自己画像的通缉令就贴满了全国各地,男人认识自己并不奇怪 卡珊和男人对立而坐,打量着桌上的葡萄酒,酒瓶上有熟悉的浮雕图案,她在公爵府的酒窖里见过这种酒,穿着东方服饰的黑发侍女熟练地斟满酒。 卡珊举了举酒杯和男人隔空对碰,只是酒杯放在唇边没有喝“这些都是帝国专门用来接待您的,您却用来招待我这种‘叛徒’?” 面对卡珊的试探,男人反应很快“刑场上卡珊小姐可谓是勇气可嘉,我们的皇帝陛下听闻后也是对卡珊小姐赞叹不已” 卡珊对这个回答很是意外,他们并不在意自己是“叛乱分子”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身后便走出几个搬着箱子的侍卫,“陛下知道您需要,早早派人运来这些火药。” 贝蒂和索尔面面相觑,埃因倚在门边眉头深锁,皆是对东方商团用意的不解和怀疑,“国家内乱,您还要帮我?” 如果这场内乱最终是以变革会失败告终,帮助变革会的东方商团难免不会被帝国记恨,比商人更精明的是政治家,卡珊不信那位远在东方的一国之主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不不,您误会了卡珊小姐,我们只是作为一个商人进行的正常交易,有需求就有供给,我们不会偏向任何一方。” 卡珊端详起男人的穿着,是珍贵罕见的丝绸,和帝国穿着大不相同,却没有一丝马虎,从设计到针线都是精心打磨,包括帐篷内的陈设,看似低调,可哪一件不是价值千金,商团团长的一举一动,从容不迫,泰然自若,他并不在意事后帝国的报复,或者可以这样说,那位皇帝陛下有足够强大的资本和底气对抗帝国。 这意味着在皇帝陛下眼中她和欧德是平等的,想到这里,卡珊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如何计算报酬?” “我们不需要金钱”此话一出,众人又提起一口气 一片安静中,男人不慌不忙地开口“驻兵权,不需要太多,只需……” “不可能”卡珊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团长先生,您应该明白,这没有商量的余地”就算她再厌恶帝国和贵族,也不代表她能容忍他国肆意践踏国家尊严。 不光是卡珊,贝蒂、索尔和埃因也是一脸严肃,见状,团长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似是对卡珊的回答很是满意,轻声说着“您和他的答案真是一模一样啊。” 路易斯国王去世,欧德摄政,火药进口量只增不减,他作为商团团长,根据陛下的旨意亲自与欧德见面商讨海关贸易问题,那时欧德也是这样的回答——“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作为商团团长,他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他毫不怀疑,如果真的以此作为要挟停止火药的供给,内乱虽然不会停止,双方却都会默契地停止使用火药。 埃因脸色难看起来,尽管团长的笑里并无挑衅,听起来也更像夸奖,可在他听来,将卡珊和欧德对比的话语是如此刺耳,真是令人作呕。 最终,变革会还是成功将首批火药买了回去,以和欧德相同的价格交易,东方皇帝说到做到,没有任何偏向,火药的问题暂告一段落。 与商团讨论完毕,卡珊走出帐篷,“太阳出来了” 朝阳从海平面慢慢升起,万道霞光与波光粼粼的海面交相辉映,金黄铺满整个天际,美得让人心颤。 她们很少有机会能见到海,见到这样美的风景,贝蒂和索尔没了刚才在帐篷时的稳重,兴奋地脱了鞋跳进海里,踩在稀软的沙滩上,海水刚刚没过脚踝 卡珊站在海岸边,微笑地看着两人在海水打闹,吹来的海风带有彻骨的凉意,卡珊不禁打了个寒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贝蒂入海的邀请,贝蒂也不在意,转头就和索尔打成一片。 身上被披上一件宽厚大衣,是埃因,“不冷吗”,卡珊围紧大衣,抽了抽鼻子,“冷,但很开心” 卡珊脸颊和鼻尖被风吹的透着淡淡的红色,不像桃花,更像冬日的梅花,坚毅明媚,埃因一时移不开眼定定立在原地。 身后传来孩子的嬉闹声,她们对语言并不熟通,和商团交易更多的也是借助翻译,勉强听得懂几句话 一个粗壮大汉气愤地跳上小船,岸上的女人双眼红肿劝说,好像是在说不要生气,女孩很年幼,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尚不懂大人争吵的原因,老老实实站在母亲身后怯懦地看着船上怒吼的男人 恐是担心影响孩子,女人搜罗全身也找不出一个孩子可以玩的玩具,只得摆摆手示意女孩去一旁玩耍。 女孩刚走没几步,船上的男人音量升高几度,女人吓得不断摆手,女孩刚回头看,男人就生气地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一个个圆币洒在地上,早早懂事的女孩知道这便是父母日夜辛劳所求的报酬,连忙到处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圆币,有一个圆币骨碌碌滚到卡珊脚边。 捡起圆币,卡珊才得以看仔细,圆币中间是方形镂空,四方形每条边旁都刻着一个字,根据卡珊浅薄的理解,大概是通达祥瑞的意思。 和帝国金币大小相似,却轻的多,触感也不像金币那样光滑,“是铜吗” 埃因摸了摸铜币,“纯铜颜色更浅一些”,铜币呈棕黄色,而纯铜大多是红色或橙色,接着又将铜币握在手心,“比纯铜硬度更高,不是纯铜应该是合金。” “黄铜?”“有可能。” 在不远处观望的女孩被人抢走铜币怯生生走了过来,“姐姐,能,能还给我吗”说着快哭了出来 卡珊连忙将铜币还给女孩,埃因也蹲下身,刚才从帐篷里吃过的糖果还剩下几颗,埃因不善言辞,对哭泣的孩子更是手忙脚乱,生硬地将糖果塞给女孩,“给,吃吧。” 远处女人的呼喊声传来,女孩拿着糖果小声道谢跑走了,贝蒂和索尔终于受不了海水的冰冷,提着鞋子纷纷跑回沙滩上。 “走吧”,看见贝蒂,卡珊转身的动作一顿,双手撑在岸边的纯白栅栏上,语气难掩激动,“贝蒂,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贝蒂拍掉脚下的沙子,注意到卡珊,直起身大喊着“大点声,我听不见!” 卡珊跳过栅栏,海风恰好吹过,长发随着翻身的动作被吹向脑后,发尾微微拂过埃因的手臂 埃因瞳孔收缩,时间好似有一瞬的停滞,卡珊的动作变慢却无比清晰地刻进脑海中不断放大。 卡珊跳上沙滩,跑向贝蒂,兴奋地大喊“黄铜啊!贝蒂,是黄铜啊!”黄铜正是被帝国垄断的手枪金属制材 贝蒂愣了愣,而后和卡珊抱在一起,在沙滩上一跳一跳的,笑声响彻整个沙滩。 埃因回过神,被头发拂过的手臂还在发热,埃因捂住发红的耳朵,后知后觉,喃喃自语“头发已经这么长了啊。” —————————————————————— 好喜欢卡珊和贝蒂啊,真想亲死 PS:难得没有卡文的日子,写的太顺了,幸福的流泪(=TェT=) 第九十九章红绳铜钱 “手枪问世不久,各国研究如火如荼,金属价格奇高而且多是国家管制物品” 与东方商团交易金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帝国已经更新出可叁发的步枪,在黑暗森林的冲突中她们亲眼见过,威力大的恐怖,因应对内乱的需要,又或许是帝国国库亏空,难以支付高昂的制作成本,步枪暂时只用于国内,并没有对外销售。 于是包括东方各国在内的所有国家争先恐后想得到步枪的母版模型,欧德当然不可能交出模板,手枪的研究进入瓶颈期只等帝国内乱结束经济回暖手枪恢复正常贸易,这时候不光是东方商团,与变革会交易的各国商团都不可能同意金属买卖。 其他商品对帝国和变革会同等价位同等待遇,尚且可以称作是正常贸易行为,算是给予未来赢家的友好资助金,可金属不是,帝国并不缺少金属,急需金属的是变革会。 无论怎么说步枪模板都在欧德手中,他们不可能冒着失去和帝国未来交易步枪的机会向变革会出口金属 因此,那枚铜币就成了至关重要的发现。 “您好”对陌生人的到来,女人慌张地冲着帐篷外喊着男人的名字,早上见过的女孩躲在母亲身后探出个头悄悄瞅着门口的卡珊,得益于埃因的糖果,女孩眼中里没有初见时的警惕。 粗壮男人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随意擦了擦汗,卡珊和商团团长亲自谈过话地位非同一般,他是商团的一员自然也是明白卡珊来必是有话要说,男人使了个眼色,女人了然,带着女孩退出帐篷留出谈话的空间。 交谈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两人走出帐篷时男人一脸凝重,卡珊没有多做停留,只说了一句“晚上我会再来一趟”,留给男人考虑的时间转身离开。 “怎么样”,听到贝蒂的问题,靠在栅栏上的埃因绷直背部,全然没了刚才的松弛 卡珊面色沉重,“情况不太乐观。” 初次交谈,卡珊没有贸然提出用金币换取铜币的想法,只是询问为何会在帝国海关持有铜币,各国外贸通用货币是金币,东方自用货币——“铜币”并没有可用之处,询问一番后方才得知,铜币是商团发放的报酬。 “在这里,用铜币当做酬劳?”索尔指着脚下,惊讶地张大嘴,难以理解商团的行为 刚开始卡珊也是和索尔一样觉得这种行为不可思议,商团来往船只空间有限,只运输必备的贸易商品,比如火药,所需的粮食和蔬菜都是从贸易各国就近购置,铜币根本无法在帝国购买任何东西。 埃因应时补充,“不过商团会提供生活必需品,粮食每日定量供给” 卡珊进入帐篷后他便借着卖家的名义在商团里四处游走,这是他偶尔和一个厨师随口交谈得到的信息。 卡珊点点头,那个男人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索尔表情虽还是一言难尽,倒也没了刚才的大惊小怪。 “如果铜币是他国货币,吃喝住行全由商团提供,用铜币支付报酬也就没什么奇怪了”,埃因笑笑,回答几人的困惑,“商团是怕人跑了。” 答案简单,可几人却瞬间懂了,铜币只能在本国国家使用,劳工身上没有可使用的货币,在异国他乡只能依赖商团,没有在他国生存的资金,就不会出现劳工突然离开的现象,大大留存劳动力,维持商团正常活动,稳固秩序。 在优弥娅有意放养下,埃因除了训练外,就是喜欢独自一人混迹各个底层,黑市复杂的路线也轻车熟路,往往是这些谋生的地方聚集了世间百态,埃因早就摸透了商人的套路。 “可为什么今早上那个男人会那么生气,甚至将铜币都扔了?”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问题” 东方商团显然不是第一次用铜币作为报酬,卡珊注意过,男人肤色很深,色块分布不均是长久在太阳底下劳作形成的,递给卡珊茶水时,手心都是难以忽视的厚茧,他不是商团新人,相反还是工作许久的老员工,是什么让早该习惯的男人将辛苦挣来的铜币都弃如敝履。 “我试探过,可他不愿开口” 今早和商团购买的一批火药已经秘密运到变革会,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制作手枪的金属,黄铜的购入必须尽快提上日程,时间紧迫,但男人仍闭口不谈。 “是不愿还是不敢,查一下就知道了” 埃因视线在商团帐篷间巡睃,今天早上他就觉得不对劲,火药进口国不光只有帝国,可为什么东方商团反而长久驻扎在帝国海关没有任何移动的意思。 埃因身手敏捷,卡珊、贝蒂和索尔叁人在商团提供的休息帐篷里假意闹作一团吸引注意,埃因趁机离开来到商团的帐篷。 埃因最先秘密搜查商团私人帐篷,都是正常摆设,还有一些书籍,除此之外没有可疑的地方。 帐篷间隔距离很小,偶有几个巡视的侍卫经过,埃因轻松避开巡逻,躲在一个帐篷后,没有急着搜查,观察起每个帐篷的外观,帐篷有大有小,做工精致程度也各不相同,材质都是毛毡,木材搭建。 只有一个帐篷不一样,形状和其他帐篷很像可细看就会发现不同,圆形拱顶结构,中间微微凸起。 埃因目光定在凸起处,这顶帐篷不是单层而是双层结构,所谓双层,上层常用于卧榻,下层则是置放衣物等杂物 几个翻身来到帐篷后,埃因侧身破开一条缝确认内里无人,快身走进帐篷。 帐篷中间不是用木头而是数个铁棍交错支起顶部,埃因手放进铁棍交叉点摸索一番,果然有个卡扣,轻轻一按,间隔上下层的铁皮打开一扇小门同时降下一个楼梯 埃因踩上楼梯,慢慢爬进上层,身形长只能半蹲着,顶部被盖了一层黑色布料遮盖住阳光,一片阴暗,敞开的铁门漏出几缕光线,埃因勉强看清上层内部,虽然高度较低但上层空间比想象中要大一些,只是周边全是被锁住的箱子,活动范围十分有限。 埃因挑起铁锁,这种锁芯对他来说实在劣质,握住锁体,小刀插进锁芯上下一扭,铁锁带着缠绕一圈圈的铁链掉在地上,埃因点燃一根蜡烛,打开箱子,金体块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着金色光泽。 看着成箱的黄金埃因哼声冷笑,没有任何意外和惊讶,轻声合上箱子,重新缠好铁链扣上铁锁 走下楼梯时顺带着将团长特意别在门缝的头发放好,内心的轻蔑不减半分,“嗤,花样做得够显眼的”。 “虽然不知道这些黄金哪来的,但总归不是合法途径来的”,火药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允许赊账拖欠,船只既运送火药到海关,也负责运送货款回国,不会留这么多黄金给商团私用。 贝蒂收拾起行囊,“海关不能久待”这批黄金来源不明,保不准就是帝国让商团监视变革会的对价 卡珊望向在帐篷外流连的女孩,“今晚就走,但在走之前我要再去一趟”,铜币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不想就这么错过。 见卡珊走出帐篷,女孩惊慌失措装作在岸边玩耍,卡珊对着女孩招招手,女孩犹豫起来,没过几秒还是慢吞吞走了过去 卡珊笑着展开手,手心躺着几颗糖果,卡珊实在温柔,女孩没忍住诱惑边乖乖道谢边小心拿走糖果,“你好,能将你的手链借给姐姐看一下吗?” 今天早上她就注意到女孩手腕上戴着的红绳铜钱,红绳在东方具有吉祥平安的象征,大概是母亲为女儿祈福所用。 卡珊拿着女孩给的红绳铜钱,跟着埃因偷偷溜进男人的帐篷,铜币被随意放在桌子上,卡珊拿起一枚铜币,刚拿到手里就觉察异样 系有红绳的铜钱比男人的铜币要小一些可要重的多,母亲亲手做的祈福铜钱又怎么会是残次品 红绳铜钱和铜币被一起放在阳光下,看似相像却大不相同,她终于明白男人为什么会气愤,又为什么将这些铜币弃之敝履 “这些铜币是假的。” 第一百章“您的变革是否包括我...” “我要去一趟海关” 欧德面色如常,晃了晃酒杯,没有回应,静等亚诺下文 路易斯国王死后帝国彻底放开对贵族的武器限制,由宫廷定时定量发放,而变革会在民间影响力逐步提升,只是急缺武器,这时候触碰海关难免会有成为帮凶的嫌疑。 亚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路易斯国王生前关闭了所有贸易通道,尽管我早有准备可卡尔洛家族经济不免受此影响,这次我去便是要重新打通海上贸易渠道” “而且卡尔洛家族财力雄厚,对帝国也是件好事不是吗。” 听出亚诺的提醒,欧德挑挑眉,路易斯国王留下的烂账根本不可能理清,因为账本就是财务造假做出来的 路易斯松懈政务,久而久之宫廷的蛀虫也多了起来,杀了一批贪钱贼才平复怒气,随之而来的便是国家负债,得益于卡尔洛家族慷慨解囊解了燃眉之急,帝国经济不至于崩溃,可不是所有付出都不计回报,尤其是他们这种人算的更清楚 为表谢意,欧德先是将亚诺封为侯爵,接着授予卡尔洛家族国家荣誉奖章,就亚诺做的,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 在被路易斯国王切断所有外贸之前,对外贸易曾是卡尔洛家族重要经营业务之一,现在陆运河运尚未恢复流通,只有海运也就是海关开放,亚诺的要求并不过分,他应该答应。 融化的冰块和杯壁轻轻碰撞,酒杯上凝结的水珠沾湿手心,黏腻触感很不舒服,欧德喝了口酒后没有再碰,“当然,你当然有这个自由。” 得到满意的答复,亚诺才拿起酒杯,自顾自和欧德放在桌子上的酒杯碰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养那群器械师不容易吧,北部田庄的地契”,这是诚意,有来有回,以后事情就好谈多了。 “大人,亚诺先生已经出发了” “这么快”今天早上才刚谈完,刚过中午就迫不及待了,欧德敲着桌面,旁边还放着没开封的地契文件 太奇怪了,到了亚诺这个地位和身价,金钱和名誉都是用来装点自身的工具而已,出于家族责任想恢复对外贸易活动尚可理解,可亚诺不仅亲自去,还是急不可待立刻出发 为了钱,这可能吗,他和亚诺相交数年,以亚诺的实力若真想往上爬根本不可能拘泥于家族家主的位子,所以毫无野心的亚诺又怎么会对金钱有这么深的渴望 似是想起什么,欧德声线兴奋地颤抖,“海关最近有什么异常”亚诺不是全无欲望,他曾亲自向自己表示过对卡珊的渴望啊 迪文手背在身后习惯性地蜷缩,“东方商团一直驻扎在帝国海关,没有像往年一样离开。” 火药出现各国与东方商团贸易往来更加密切,按照往年行程,这时候商团早该出发前去他国,与帝国武器交易已经完成,驻扎海关,他们在等什么 等变革会,等卡珊,亚诺如此急切就不难理解了,欧德突然笑了起来,比起发现卡珊踪迹的兴奋,被东方商团背叛的愤怒根本不值一提 顾不上探究卡珊从黑暗森林到海关的方法,欧德掀开窗帘,任由炽热阳光晒在苍白的肌肤上,血液沸腾掀起阵阵刺痛感。 听到楼上响动,站在庭院里的戈伦抬起头,明白过来欧德眼里的兴奋,将手里的长刀扔在地上,跪在地上的男人侥幸逃过一劫,拼命往外爬去 站在门口的侍卫不敢阻挠,生怕这又是折磨人的新花样,扰了戈伦的兴致,直至男人爬出门外眼见人就要跑了,侍卫迟疑不决 戈伦挥了挥手指,得到命令侍卫不再犹豫,凄厉惨叫声在公爵府里接连响起。 欧德和戈伦充耳不闻开始交谈,站在后面的迪文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面容痛苦地闭上眼。 庭院里堆满了尸体,全是此前找上公爵府的埃斯特家族族人,血水浸湿了洁白的瓷砖,砖缝间是清扫不去的血色,血腥味弥漫久久不散 迪文额头爆出青筋,咬紧牙关一声不响藏身于角落里,心里不断重复忍耐,忍耐再忍耐。 指甲在手心扣出月牙形,唇齿间渗出铁锈味,迪文突觉疲惫,愤恨周遭的一切,包括失去联系的优弥娅和变革会,还有无法习惯的自己 无论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他的感知都是那么清晰,每个令人作呕的血腥场面没有一丝遗漏的刻在记忆里。 “老师”迪文念出许久不曾说过的两个字,他希望优弥娅能听到,哪怕是以她最厌恶的称呼,只为逃出这无间地狱。 ‘所谓变革,便是如此’昔日优弥娅的话犹如在耳,安心的话语在今天不起作用,内心的抗拒愈发强烈,他想回去,回到被送进公爵府之前。 优弥娅站在身后,少年的迪文一步叁回头,直到公爵府大门近在咫尺,少年却止步不前,最后在优弥娅平静却坚决的眼神下走入这个地狱。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在幻想中重置无数次的场景是否可以实现,他想在推开公爵府大门之前问出自己现在的疑问—— “您的变革是否包括我,包括那个被杀死的女佣,和已经死在黑暗森林的雷蒙。” 101.香烟 “母亲身体不好不宜海上漂泊,我偶尔会将钱寄给她,一年来都没有什么问题,最近听说假币猖獗国内严查,却没想到我寄回去的铜钱就是假的。” 从男人那里确认真相,一行人来到团长帐篷,团长没料到卡珊还在海关,匆匆关上箱子,笑容勉强,“您还有什么需要?” 卡珊抖了抖手里的布袋,铜钱哗啦啦掉了满地,有一枚铜钱不断旋转,在弯曲的行动轨迹下滚动到团长脚边,“团长先生,请交出您所有的假铜钱” 纸是包不住火的,男人失去往日的稳重,呆滞地跌坐在地上。 假铜钱比想象中的要多,索尔提前叫来一些人搬走成箱成箱的假铜钱,卡珊站在帐篷外,感到一阵反胃,人性比她想象的要更贪婪,铜钱造假的源头竟然是商团团长,熔化铜币减少分量造假,哪怕他已经有了数不清的黄金也无法满足无止境的欲望。 帐篷周围聚满了商团的人,人流自觉让出一条路,是副团长。 “还得多谢卡珊小姐,我们才得以揪出这条贪得无厌的蠹虫”,按理来说假铜钱需要回收,可副团长并没有阻止变革会搬走铜钱的意思。 卡珊试探着开口,“帐篷里的黄金……” “卡珊小姐”副团长岔开话题,“回收假铜钱的事我自有办法,您不必担心。” 说完副团长笑脸盈盈,话语下却是不容拒绝的强势,他对黄金避而不谈,同样的,变革会需要假铜钱,保守秘密就可以和平相处。 卡珊垂眸沉思,当她提起来源不明的黄金时,副团长下意识紧张,在商团严格分明的等级里,至少上层人员对黄金心知肚明,那假铜钱呢,知道这件事的人又有多少。 副团长没有离开,双手抱臂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变革会搬箱子,没有审视和不屑,反而好心情的晃动手指,尽管幅度很小卡珊还是注意到了。 是为即将升为团长而高兴吗,卡珊嘴角紧抿,无声收回视线,或许不仅是黄金,还有假铜钱,都是商团高层心照不宣的存在,只不过他是副团长没有权力 副团长仅次于团长,仅仅相差一个级别待遇和权力差之千里,做过女爵的卡珊比谁都更清楚这其中的差距,所以只能借助变革会的力量扳倒团长,顺理成章晋升。 人群中,卡珊一眼注意到站在最前面的小女孩,还有女孩的父母,脸上一扫早上的阴霾,久违地洋溢起笑容,女孩双眼清澈、晶莹,充满真诚向卡珊表示由衷的感激 造假的元凶伏法,生活就会好起来,是这样吗,他们对未来一无所知,只是习惯心怀希望。 卡珊略显狼狈地转过头,避开女孩感激的眼神,双拳紧握垂在身侧,变革会和商团各取所需,她应该和副团长一样,知趣地闭嘴不提,各自安好。 最后一个箱子顺利被搬走,聚集的人群不知何时早已散去,女孩也已不见,副团长长呼一口气,无暇深究卡珊沉默的原因,迫不及待开口道别“卡珊小姐,有缘再见。” “我还有件事需要您的帮助”卡珊还是无法放任不管,可商团交易是必须的,于是她换了个方式 黄金换黄铜,她会弥补商团造假的预期利润,只要求商团不再欺骗工人,按照本国计算方法,付给工人合理的酬劳,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漠视痛苦。 卡珊细细查看一番,确认周围无人才放心走进洞口,而海关又迎来新的客人。 “亚诺先生,好久不见”较之对待卡珊的敷衍,对送钱的金主,副团长的态度要热情太多。 亚诺随意点点头,算是礼貌性地问候,副团长没有在意,照旧殷勤,吩咐佣人准备茶点。 亚诺婉拒了副团长的邀请,而是来到停泊在岸边的货船上,船舱里空空如也,“除了帝国,还有别的国家来交易吗” 海关,他国领土,未经许可不得入内,怎么会有别的国家来帝国海关交易。听出亚诺言外之意,副团长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是变革会,陛下的意思我们哪有不从的道理。” “什么时候?”声音中带着焦虑和急切 副团长先是一愣,“就,今天” 又想起卡珊还有公爵夫人的身份,而亚诺刚封为侯爵,身居高位或许也有他的难处,转而同情起同为下属的亚诺。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走的” 亚诺全无刚才还算和善的态度,脸上写满了厌烦,一下一下地敲着木桌,浑身上下透漏出一种无法忍受的烦躁。 副团长正色道,如实告知“刚走不久……” 亚诺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面色阴沉如乌云密布,和漂亮的夕阳形成鲜明对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副团长在不远处站着,任由舷墙被亚诺握到变形也不敢阻止 没一会亚诺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没有罪魁祸首的愧疚和慌张,不紧不慢地提议“具体损失费用,与安迪谈就好了” 副团长谄媚道“好的,多谢亚诺先生,您请便”,捞完一笔后仿佛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立刻闪现走人。 人一走,亚诺再难维持人前的体面,泄愤似的踢倒甲板上堆放整齐的空货箱,手指扣着领带结不耐烦地扯开,领口微敞露出分明的锁骨,倚靠在围栏上,叼着根烟没有点燃。 轻轻咬着烟嘴,鼻间萦绕着烟草独特的焦香味,因为讨厌刺鼻的烟味,所以亚诺从未吸过烟,只是在卡珊离开帝都失去音讯后,他再无以往的得心应手,时常无法控制情绪,焦虑、烦躁,还有恐惧。 迫于寻求缓解压力的方法,他想到了烟草,有时会在寂静的夜晚点燃一根香烟,放在桌子上,漆黑的房间里烟头忽明忽暗地颤动,任凭带着苦涩尾调的青烟环绕自己,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感受到一丝宁静。 可如今就连烟草也不管用了,亚诺折断香烟,失之交臂的懊悔和遗憾交织缠绕在一起,疯狂吞噬残存的理智 拿到海关通行证后就立刻出发,一路带着期待不敢停歇,但还是差一点,只差一点而已。 亚诺重新点燃一根香烟,这次没有放着不管,而是咬在嘴里,浓郁的烟雾强势占据整个口腔,初次尝试,忍不住咳嗽。 压下强烈的呕吐感,他大概天生就是这方面的能手,很快适应呛鼻的烟雾,像一个老烟枪般慵懒地吸着烟。 青烟在指间缭绕,刺激性烟雾熏得人眯起眼,亚诺眼底泛起血丝,看向黑暗森林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香烟被按在栏杆上,点点火星蹦出烟灰,甲板上已不见人影。 102.初秋 帝国北境,才刚入秋,空气中就已经可以感受到薄冰覆身的寒凉,荒地杂草不生,房屋破败,空无一人,让清寒的秋天更显寂寥和凄凉。 戈伦身骑白马踏上这片干裂大地上,身后跟着两叁个侍卫,村内无人,马匹畅通无阻,几人很快来到一所教堂前。 往日干净的教堂因无人打理,洁白的墙面沾上霉斑,脏污不堪,教堂门没有关严,螺丝松动,风一吹,门板被吹得吱呀作响。 木门上还攀着几个黑虫,戈伦嫌弃地收回手,转而长腿一伸,踹开木门,构造很独特,大门首先连接着长而狭窄的通道,火把探入也只堪堪照亮一隅而已 戈伦没有犹豫,接过侍卫手里的火把只身走入通道,几人面面相觑也跟着走了进去。 与通道内的阴暗不同,阳光透过彩窗,会堂宽敞明亮,很久没有来过人,墙角处已结成蛛网,摆放在两侧的长椅上积了一层薄灰 戈伦环视四周,走向中心主坛,脚下铺设的是大理石瓷砖,长靴刚踩上去瓷砖却接连翘起,凹凸不平。 侍卫上前撬开瓷砖,趁着几人撬砖的功夫,戈伦不再走地面,跳上长椅,几个跨步来到主坛旁 绕过主坛,戈伦靠近主坛后的墙壁,这一块的墙壁颜色明显要更深一些,手指擦过墙面,漆面受潮结块黏在指腹上。 戈伦往后退了几步,观察起整个墙面,屋顶墙壁有一道不易察觉的裂痕,一直延续到脚边,墙面渗水? 戈伦很快排除这种可能,光是看教堂外观和内部构造也足以见建造者的用心,地面铺设的都是昂贵的大理石瓷砖,用料都是比对宫廷,怎么偏偏墙面是廉价粗糙的漆面。 “大人,地下是镂空的!”坑道很深,高个侍卫站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头顶。 戈伦匆匆瞥过坑道,手心放在墙面上,墙壁里的水分汇聚于掌心,潮湿的漆面慢慢干燥,水分源源不断朝外流失,墙面干硬裂出裂缝,轻轻一碰,彻底失去水分的漆面散成粉块状稀稀拉拉掉在地上。 不一会墙壁裂出一个大洞,戈伦勾勾唇“果然,墙也是空的” 视线穿过墙洞看向室外,碰巧看到一个男人鬼鬼索索躲在树后。 侍卫还没反应过来,戈伦冲出墙洞,墙面被撞得破碎,豁出一个大洞 戈伦瞬移来到被吓愣的男人身旁,揪起男人的衣领轻松提起,通过墙洞指向教堂内的坑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变革会早已离开前往黑暗森林,这时候还驻留在北境的只会是还未被教化成功的教会成员。 男人见过戈伦,是公爵府的人,了解公爵为人狠辣,没有隐瞒,“是,是黄金!” 戈伦将男人扔在地上,俯视着狼狈趴地的男人,他看自己的眼神并不陌生,能跟着教皇秘密逃到北境应是教会核心成员,曾在帝都见过自己不稀奇。 男人被拖着来到墙边,从墙上掉出的零星水泥石子里夹杂着几个细小的金豆子。 戈伦捻着金豆,不屑嗤笑着男人,他甚至没有多费精力就猜出男人的经历 没有被变革会造神论说服,但为了活命只能假装信徒,直到在教堂发现被教皇秘密藏匿的黄金,终于装不下去了,偷偷离开变革会的队伍折返回教堂,却没发现多余的黄金,而队伍早已走远,无奈滞留在北境。 金豆被随意抛在地上,陷在泥沙里很容易忽视,原本抱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却目光贪婪,紧紧锁在金豆上,悄悄移动身体爬向金豆。 “回帝都” 戈伦吩咐完就拽起男人,男人挣扎着爬向金豆,脖子上的束缚消失,就在即将触碰金豆时,手指突然被戈伦碾在脚下。 “啊啊啊” 男人凄厉惨叫着,戈伦充耳不闻,脚下更用力,“留你一条命就该感恩戴德了,再不懂得看眼色也要分时候啊。” 男人捂着手被侍卫架起,领头的高个侍卫牵过白马跟在戈伦身后,小心翼翼开口“大人,不南下了吗” 按照原计划,他们要先勘察“救世主”舆论起源地也就是北境,之后便是一路南下,顺着变革会的路线恢复各地被迫拆除的议事会机构。 “不去了”戈伦翻身上马,睨着这个被欧德赞扬过的侍卫长——‘公爵府所有侍卫中,卡尔头脑仅次于迪文’ 而这样头脑聪明的人都无法理解计划变动,变革会里又能有几个人猜的中接下来的计划,戈伦难得好心情,又重复一遍“回帝都。” 卡尔只得点点头,咽下满腔的疑问,拖着男人上了自己的马,暗自复盘着计划始末,根据坑道大小,变革会拿到的黄金不计其数,这也是卡珊之所以能有资金和东方商团交易的原因,现在帝国只需要想办法阻断交易或者是尽快发动战争。 北境后南下,可从帝都一路北上,边恢复议事会机构边来到北境不是更方便吗 卡尔小心打量着戈伦的背影,是他猜错了吗,难道公爵从一开始就没有南下恢复议事会的打算。 感受到卡尔的视线,戈伦头也没回,眼神冷冽望向前路,“好好看着你手里的人,若他死了,你也不用活了。” 如果在北境没有线索,南下是无法阻止的进程,变革会已经渗透南下的各个村庄,恢复议事会机构迫在眉睫。 卡尔猜对了一半,找到曾用来藏匿黄金的坑道,估算出卡珊的资金,武器买卖已成定局,就没有必要南下,更何况他们找到了更关键的东西。 白马疾驰,戈伦头发被风吹起,露出如蓝宝石般的双眼更显明亮,信仰打破再重塑,对付被教化的信徒,比议事会更擅长的是教会。 103.“变革会,我全押” “变革会离开前带走了所有的假铜钱。” 亚诺扬了扬下巴,安迪便拿出一袋子金币,副团长连忙伸出手,眼见金币就要到手 “不过” 安迪收回钱袋,副团长不甘地盯着装得鼓鼓囊囊的袋子,躬身听着,做足了谦卑的姿态,“您请吩咐” “开通海上贸易的理由瞒不了多久,欧德迟早会派人来一趟海关,而变革会带走铜钱这件事还请团长先生保密。” 副团长走出帐篷,左右查看无人才敢打开怀中的钱袋,亚诺真是大方,副团长咬着金币,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身后的帐篷 团长制造的假铜钱只是重量减轻,原料还是黄铜,正是手枪的金属原料,亚诺身为帝国侯爵却让自己瞒着这么重要的消息。 “呵”副团长颠了颠钱袋,看来这位以中立闻名的侯爵也有自己的偏好和立场,帝国比预想的要更混乱。 “大人,假铜钱毕竟还是黄铜所制,变革会若是成功制造手枪就危险了。”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变革会是怎么将火药和铜钱悄无声息地带离海关的” 就副团长描述,火药和假铜钱数量不少,帝国侍卫对变革会进入海关没有任何察觉,可带走那么多火药和铜钱所需要的人力怎么会做到一点动静都没有。 亚诺仰靠在座椅上,手指点着桌面,会是空间转换吗 在所有异能技巧中,空间转换是难度系数最大的,欧德也是得益于此前多年对空间转换的研究,加上吸食腺体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发动一次空间转换,帝国目前已知掌握这项技能的只有欧德和优弥娅,可优弥娅死了 更不必说发动一次空间转换几乎会耗费全部精力,这么短的时间里,变革会做不到快速转移火药和铜钱。 亚诺手指敲动速度变慢,脑中快速构思出帝国地图,杂乱无形的区际线交错杂糅遍布地图,无论走哪一条路,从黑暗森林到海关都不可能越过帝国设的层层关卡。 亚诺深不可测,想法难以琢磨,但黄铜造枪事态严重,安迪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壮着胆子说“大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告知给帝国……” 思绪被打断,亚诺按了按眉心,瞅着杵在一旁的安迪,厌烦不已“准备一下,尽快和商团购买下一批火药。” 以为是送往帝国,安迪闭了嘴,却不料亚诺说道,“火药暂时存放在家族仓库。” 亚诺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抽出一根烟放在鼻间,闻到熟悉的烟香味,疲惫稍有缓解。 “安迪,我们赌一场怎么样,就赌这场内乱谁会赢。” 安迪心里一紧,再次刷新对亚诺的认知,将内乱视为一场游戏,疯得毫无底线,等不及安迪开口,亚诺却先下了赌注 “变革会,我全押。” “有了黄铜,接下来便是锻造,她们接下来会去曼格部落”,他曾派人查过,连接圣书最开始盛行地,曼格部落印刷厂居于中心且拥有较为完善的器械,用黄铜锻造子弹和手枪,去曼格部落是最好的选择。 大概还未从亚诺的赌注中回神,安迪反应迟钝,“那,要给变革会送器械和火药过去吗” 曼格部落是交通枢纽距离帝都较近,如果枪械制造完成,变革会从曼格部落发动变革的可能性很大。 “不,我要你毁了它。” 黑暗森林里,卡珊几人从树洞爬出,成员围着成箱的火药清点数目,贝蒂走近递给卡珊水壶“接下来就要锻造了。” “黑暗森林条件太差了,我们得换个地方”就算有变革会此前留下来的设备,要想成功锻造难度还是太大。 “曼格部落,那里有我们需要的器械。” 104.算计 “炸掉所有的印刷厂,我要变革会手里所有的铜币变成废铜。除了印刷厂,再炸几个粮仓或是村庄,掩人耳目。” 秋风瑟瑟,安迪骑在马上,“点火” 侍卫点燃导爆索,捂着耳朵往后退,不一会响起巨大的爆炸声,马儿受惊,不安地扬起前腿,原地打着转,印刷厂炸完就是粮仓。 安迪握紧缰绳控住失控的马匹,沉声道“继续” “侍卫长,这……” “点火!”安迪突然怒吼 侍卫吓了一跳,抖着手划火柴,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安迪跳下马,夺过火柴,刺啦一声火苗跃动 导爆索就在手边,只需稍稍偏移火柴就能毫不费力点燃,爆炸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结束了,自从得到提携,这是他执行过最轻松的任务,可这次为什么会这么难。 去年播下的麦子,经过夏忙,充实了整个粮仓,小麦交织成的金色世界香气扑鼻,它供养了儿时的自己,如今长成的自己却要亲手毁了别人的童年。 火柴燃尽,火舌吞噬到指腹,痛感灼烧着神经,思绪仍旧混乱,但安迪不再犹豫,重新抽出一根火柴,点燃导爆索沉默地转身离开,爆炸声很快响起,粮仓彻底烧毁。 冒着黑烟的粮仓周围跪满了人,村民哭嚎不止,失去粮仓他们要如何熬过寒冬,不止是印刷厂和粮仓被炸,树上还吊死了几个人,是变革会留守在曼格部落的成员。 卡珊一阵恍惚,瘫软地跪在地上,而后赶来的埃因本欲上前,注意到随风飘荡的尸体也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惨烈的景象。 “呕”卡珊趴在地上干呕着,她不明白人怎么能丧心病狂成这样,绝望的嘶喊声接连不断,胃里翻江倒海,酸涩的胆汁犹如激流般涌上喉头,恶心感难以忍受,除了白水卡珊根本吐不出什么。 “我们去的时候,部落门口已经悬挂了变革会成员的尸体”安迪在亚诺身边悄声耳语道 亚诺面无表情,只点了点头,安迪无声瞥过和亚诺对立而坐的朱利安侯爵,越来越搞不懂亚诺的想法。 房门一开一合,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亚诺和朱利安两人。 朱利安观察起对面的亚诺,莉莉娅不知背着自己和欧德达成什么交易,竟被破格提名为伯爵,破除了女性爵位继承的限制 飞出牢笼的鸟儿,贪恋起外面的风景,就很难驯服了,莉莉娅便是如此,上位第一时间就宣布和亚诺的婚约是家族私自许诺从此作废。 此时朱利安倒有点恨铁不成钢,亚诺刚被升为侯爵,名义上和自己同级,实际上和欧德关系匪浅,家财万贯,若和他联姻,家族不知还要上几个档次 莉莉娅真是不知好歹,朱利安猛喝了一口茶,全然忘了自己曾经逼迫莉莉娅和二皇子交往的行为。 “海关最近不太平”亚诺最先抛出话题 “这是什么意思” “变革会出现在海关,应该是打算购买火药”亚诺话一顿,表情耐人寻味,“不过这也只是我内部得来的消息,真假还待考证。” 混迹官场多年朱利安自问很了解政治话术,亚诺后半句是为免责找的借口,谁都知道帝国财政的窟窿是卡尔洛家族填的,亚诺能得到的消息必是最准确的 而且前不久罗斯确实提到过戈伦出城的情况,路易斯国王死后,埃斯特家族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戈伦的真实身份,戈伦亲自出城便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此,朱利安愤愤当下茶杯,更加不理解欧德阻拦侍卫刺杀卡珊的行为,他联合其他贵族派出的侍卫刚出城就死了七七八八,好不容易找到变革会的踪迹,结果剩下的全被公爵府的人杀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还需要朱利安侯爵的帮助” 看来亚诺也忌惮变革会,朱利安正襟危坐“您请说。” 房内低声细语,过后朱利安满意抬头,“那就全仰仗亚诺先生了。” 亚诺垂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眼中的精明算计,一圈圈仔细擦着杯口,直到茶杯被擦得发亮,亚诺才喝起第一口茶 茶香浓郁,亚诺嘴角噙着笑,心情很是愉悦,不知是满意上好的茶叶还是刚才的交谈。 105.解除婚姻关系 “粮仓是我让人炸的” 欧德抬眸,锐利的目光落在亚诺身上,炸粮仓需要的火药数目贵族里也只有亚诺敢这么大手笔,他猜到是亚诺所为,意外的是亚诺的坦诚。 亚诺径直坐在沙发上,“变革会去海关确实是购买火药,你猜她们买了多少”,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比了个数字。 欧德蓝眸微动,就算拿着前任教皇留下的财产,这个数字也十分惊人,几乎购置了未来所需要的全部火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卡珊的野心膨胀到连他都无法满足的地步。 卡珊野心太大了,觊觎着整个帝国,亚诺气极反笑,“她不是要做救世主吗,那拯救饥饿的信徒不就是就是救世主的义务吗” 欧德收起审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亚诺的想法不谋而合,救世主也好,变革会也罢,这些都还在控制范围内,姑且可以当做卡珊在闹脾气,可她最不应该的就是去碰火药,不然他也不会派人杀死变革会留守各地的成员以此作为给卡珊的警示。 不过欧德仍习惯保持谨慎,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调侃道“这么生气?” 在其他人看来,亚诺很平静,但对了解他的人来说,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不过强装镇定而已。 亚诺走出公爵府,与朱利安侯爵碰面时眼神一触即离,眼里全无刚才书房里的愤怒,甚至还有些亢奋。 接收到亚诺的宽慰,朱利安放下悬着的心,向身后跟着的贵族点头示意,见此情形,贵族了然,不再忐忑,自信有了亚诺的帮助事情就会顺利。 亚诺前脚刚走,公爵府就闯进来一批贵族,朱利安朗声高喊“公爵大人!” 迪文带人出来阻拦,又不敢轻易伤到身份特殊的高位者,院内顿时哄闹一片。 见欧德出现在二楼阳台,朱利安面容严肃,“公爵大人,我们派去刺杀反叛者的侍卫被杀,还请您解释一下!” 贵族讨伐的声音嘈杂纷乱,欧德翻身一跃,跳下二楼,声音低沉,带有浓浓的警告意味“朱利安侯爵……” “公爵大人!”朱利安先发制人,微微侧过身,露出身后的贵族,“帝国有难,我们自愿让出火药,由您代替帝国持有所有火药,只为对抗变革会。” 欧德双眼阴郁,他怎么会忘记,这群狡诈的贵族在面对利益时总会表现出团结的样子,好像他们天生如此,亲密的如同一家人 正如此时此刻,他突然能理解卡珊对贵族的厌恶,实际上他偶尔会思考,爵位世袭继承,传了一代又一代,却总是传给这些愚蠢至极的东西,真是难以相信,这么多年和他一起共事的是这群贪婪、肮脏的家伙。 要不要干脆都毁掉,口舌干涩,熟悉的饥渴感袭来,欧德喉结滚动,理智在脑中不断撕扯,告诉自己现在的想法是多么危险,尽管欧德无比厌恶这群蠹虫,可他也需要这些人。 欧德的沉默并没有让朱利安停下堪称逼迫的演讲,“我们抛弃旧王,是为了帝国美好的未来,这是您曾答应过我们的,现在到您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欧德笑了起来,笑意很浅转瞬即逝,父亲在世时,他短暂地恣意盎然生活过,父亲去世后,虽不能无拘无束但也不曾像现在这样举步维艰,见多了腥风血雨,倒第一次角色转换,自己被迫成了无可奈何的一方。 一份文件被展开放在面前,文件下方密密麻麻是贵族的署名,朱利安还贴心地给自己留出最醒目的位置 公告书发布于全国各地,宣告变革会的罪行,欧德视线下移,定在其中一行字——“解除和反叛组织者,卡珊·艾德里安的婚姻关系。” 朱利安递过一支钢笔“民众有权利知道反叛者的身份和罪行,您只需要签字即可”,欧德必须放弃卡珊,这样他们才能无所顾忌地刺杀卡珊。 欧德握着钢笔没有移动,笔尖在纸上渗出墨汁,四周安静,仿佛一瞬间只有他一个人。 许久,钢笔转动,欧德签下最后一个名字。